“江南之主?那他怎么会来这偏远的辽国西北路的?”耶律大石不解地问道。
李旬阳脸上落出一丝落寞道:“是人都有弱点,梁薪此人极重情义,这就是他的弱点。他本来有机会净取两浙路和福建路成为大宋之主的最有力竞争者,但是在最后却被他的结义大哥出卖,以致江南净失整个整个江南全部拱手让出。”
“竟是如此,可笑一代枭雄的王图霸业竟然被一人所毁,真是可悲可叹。”耶律大石微微摇了摇头,似乎他也在替梁薪感觉到惋惜,不过刚刚惋惜一会儿耶律大石就反应过来,他眉头微微一皱抬起头问李旬阳:“对了旬阳,你是怎么对梁薪的事如此熟悉的?”
李旬阳看着耶律大石,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淡笑着说道:“实不相瞒王爷,微臣原本就是西厂派驻在辽国的探子。只不过后来大宋分崩离析局面改变,我们的情报点全面收缩,而我舍不得这边的妻室,所以才选择留在了辽国,最后辗转到此归于王爷麾下。”
☆、第十三章 前倨后恭,借兵守城
“玄虚剑十二,横剑傲苍穹!”
黄昏,cāo场上。 http: 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手握长剑慢慢地挥舞出剑招,他将剑招的每一个变化都演绎的很清楚,很显然他是在传授剑法。而跟在他身后学习的却是几个矮小的身影,自然,那男子就是梁薪,而那几个矮小的身影则是他的孩子们。
突然之间梁薪听见“砰!”的一声,转头一看却是梁君来将手中的木剑仍在了地上。周围几个小孩子全都看着梁君来,小天恩跑过去将君来扔在地上的木剑捡起来问道:“弟弟,爹在教我们练剑呢,你怎么把剑给扔掉了呢。”
“对呀君来,怎么了?”梁薪走到君来面前蹲下笑着柔声问道:“君来不是说要学武功,想当初爹保护你娘一样保护她吗?”
梁君来把嘴一嘟,两根小手指头不断卷着衣角道:“爹爹骗我们,这样的武功一点也不厉害。我练的手疼死了,但是连一棵小树都砍不断。”
梁薪听后微微一笑,他站起身走远了几步。手中的长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后梁薪回头对着几个孩子道:“你们就站在那里看哦,千万不要走过来,爹今天就让你们看看爹教你们的武功厉害不厉害。”
“好哦……”天恩,若愚他们全都鼓起掌来,梁君来也抬起头一脸期待。
梁薪站在原地,手中长剑斜指地面。他将全身气势放开,原本无风的cāo场突然凭空生出一股飓风。cāo场上的树叶,砂石全都盘旋起来,就围在梁薪身旁,犹如梁薪的一个护盾一般。
梁薪低声吟出:“玄虚剑十二,横剑傲苍穹!”
这一套《玄虚剑十二》本身就是玄虚门的至高剑法,如今梁薪已是宗师之境,再施展此剑法威力自然不同凡响。他依旧将剑招舞的很慢,但是剑气却不停地迸发出来。
cāo场的地面上被剑气划出一道道剑痕,站在远处观看的几个孩子们都张着嘴巴半天闭不拢。剑痕大约有一指宽,两指深。梁薪就施展完这一招后便停了下来,飞沙走石消散,留在地面上的却是一个太极的图案。
这就是横剑傲苍穹练到大成之时的表现,剑气纵横交错却暗藏秩序,每一道剑气落于何处都受剑客的控制,不再似以往那样杂乱无章。
梁薪收剑凝气,微微吐纳一口后将腹中一口浊气吐出。梁薪转过身看着几个孩子笑着问道:“怎么样?现在还有没有人不学这套剑法呀?”
“我要学,我要学。”“我也要学,爹爹,我也要学……”梁天恩,梁若愚,梁欣若三人全都蹦着跳着争着说要学。
梁君来一看自己的姐姐和弟弟妹妹们都要学,他生怕自己落后,于是赶紧举着手大声叫道:“我也要学,我也要学。爹,我要做天下第一剑客!”
梁薪看着几个孩子笑了笑,俨然一副慈父模样。他故意将脸色一肃,沉声道:“好,要学这样剑法的同学们都注意了,扎好马步!”
“是!”几个孩子立刻扎好马步,并且摆出了剑法的起手式。
梁薪转过身正准备再演绎一遍横剑傲苍穹的剑招变化时,上官一止走进cāo场中来。梁薪看到上官一止后立刻收起剑招走过去:“怎么了上官前辈,有事吗?”
上官一止点点头:“君来的舅舅来了,说想见你一面。”
梁薪听后点了点头,对于耶律雅里会来找自己他一点也不感觉意外。梁薪回头对孩子们说道:“今天就先练到这儿吧,明天我们再继续练。回去之后记得按照爹教你们的吐纳方法打坐吐纳,记住了吗?”
“记住了。”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梁薪转过身问上官一止:“耶律雅里他人现在在哪儿?”
“偏厅那边,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叫耶律保机的人。”
“好。先让下人招呼一下,我去换身衣服就过去。”
偏厅这边,耶律雅里和耶律保机坐在位置上忍不住四处张望着。王府里的下人送来了茶水和糕点,自从耶律雅里从上京皇宫里逃出来以后,如此上等茶叶和如此精致的糕点他已经很久没有享用过了。
自从来到河洛夏利,河洛夏利的变化让他震撼不已。
河洛夏利他不是没有来过,以往这个地方在他的印象当中就一个土著部落而已。贫穷、脏乱、野蛮、原始、落后。这就是耶律雅里对河洛夏利以往的印象。
但是现在呢,已经初具雏形的城墙。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宽广街道,两旁他从来没见过,超脱了这个时代近千年的房屋设计建筑,以及忠义城内这些居民的吃穿都让他深深地感到震惊。这还是当初那个河洛夏利吗?
耶律雅里想不通,梁薪才刚刚来河洛夏利多久啊,这个地方就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心中暗自想了想,要是当初自己没有赶梁薪,而是让梁薪留在镇州城帮助自己打理镇州城的话……
一时间,耶律雅里的心有些酸酸的。
耶律雅里和耶律保机两人没坐多久梁薪就走进了房内,见到耶律雅里梁薪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反倒是耶律保机,梁薪还顺口打了个招呼:“保机兄好久不见了,敌烈老将军怎么样了,上次受的伤好了吗?”
耶律保机听到梁薪这个问题神色顿时一黯,他微微吸了口气后语气低落地说道:“家父数rì前已经过世了,刚刚入土安葬没多久。”
“什么?”梁薪顿时一惊,“敌烈老将军他……”
听到这个消息梁薪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耶律大石围困镇州城的时候无人出城迎战了,原来耶律敌烈已死。耶律敌烈也算是梁薪的一个老朋友了,听闻他过世的消息梁薪心里也不好受。梁薪拍了拍耶律保机的肩膀道:“敌烈老将军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军人之一,他的死真的让人惋惜。不过逝者已矣,保机兄节哀顺变。”
“嗯,多谢梁兄了。”
“两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我已吩咐厨房准备酒菜,过会儿我们好好喝两杯。大家先请坐吧。”
耶律雅里和耶律保机分别坐下,耶律保机还好一点,毕竟梁薪还和他有交谈。但是耶律雅里则显得有些尴尬了,梁薪似乎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
大家坐下之后梁薪直接问道:“两位前来所为何事请直言吧,别跟我说你们是因为想念我了所以特意过来看我的,如此虚伪的话咱听着难受。”
梁薪的直白顿时让耶律雅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好歹是辽国皇室正统,大辽昔rì的皇帝。被梁薪如此奚落心里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放在往rì恐怕耶律雅里会直接起身一甩衣袖离开,但是现在不一样,他来到这河洛夏利就已经做好了要被梁薪奚落的准备。
耶律雅里和耶律保机对视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耶律雅里说道:“rì前镇州城被耶律大石所围,全靠忠义铁骑出手相助才解了镇州城之围,所以此次前来一是为了表示谢意。”
“谢意?”梁薪眉毛一挑搓着手道:“皇上的谢意不会就只有一句话吧?您是给在下准备了黄金万两呢还是三千佳丽?或者是奇珍异宝,良田千顷?”
“这……”耶律雅里顿时一怔,脸上的尴尬之色更重了。他自己家里都快要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什么黄金万两三千佳丽之类的东西拿来送人啊。
“皇兄。”
听到这声呼叫,耶律雅里立刻转头过去。他看见耶律莲蓉一脸兴奋地走进屋里来,心中有种想哭的感觉。什么叫久旱逢甘露,遭灾遇贵人啊。耶律雅里赶紧叫道:“三妹。”
耶律莲蓉赶紧走到耶律雅里跟前一脸兴奋地说道:“你终于想起过来看看我们了,君来前几天还在说好久没有看见舅舅了呢。”
“对不起三妹,皇兄我……”耶律雅里回头看了梁薪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他现在赶梁薪出了镇州城,现在又怎么好意思再到河洛夏利来。
梁薪看见耶律雅里看向自己神色顿一展,他眯着眼笑着,笑的特别亲切和蔼。梁薪走过去牵着耶律雅里的手道:“就是就是,我说大哥,这都是一家人相互之人离的也近,没事的时候就应该多走动嘛。你是不知道,我老早就准备带着莲蓉和君来去镇州城看你了,只不过是最近忙一直没时间而已。”
耶律雅里和耶律保机俱是一愣,二人都惊奇地看着梁薪,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吧。刚才还一直尖酸刻薄多番奚落呢,现在就好像是亲人久别重逢一般,张口闭口透露出的全是浓浓的亲切感。
“哥,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事啊?”耶律莲蓉忍不住问道。
耶律雅里又看了梁薪一眼,梁薪飘过去一个凶狠的眼神,意思是告诉耶律雅里不要在莲蓉面前提他要找自己帮忙的事情。
耶律雅里沉默了一下,他看看梁薪又看看莲蓉,然后鼓起巨大的勇气开口说道:“三妹,这次来我是想要找梁薪借兵抵御外敌。”
“这……”耶律莲蓉对于行伍之事也很熟悉,她明白借兵这类的事情对于任何人和势力来说都不是小事。所以她也不敢贸然答应,而是看向梁薪道:“相公你看……”
“嘿嘿。”梁薪咧嘴一笑,一片整齐洁白的牙齿露出来:“哥都开口了,都是自家人,哪能不借呢?大哥说,借多少,怎么个借法……”
说完,梁薪的脸部肌肉扯了扯,很明显借兵一事很让他肉疼。
☆、第十四章 斥责雅里,白老寻孙
夜晚,月正当空。( =钱人,,,。)今晚的月色很美,如钩的明月斜挂空中,漫天的繁星时而闪烁。王府后院的秋千上,刚刚陪着几位夫人打完麻将的梁薪此刻正抱着无心睡眠的耶律莲蓉坐在秋千上轻轻荡着欣赏着月色。
耶律莲蓉坐在梁薪怀中,由于她的身材比较高挑,故而她将头往后仰着恰好就靠在梁薪的左肩上。
梁薪伸手环抱着耶律莲蓉那细长曼妙的腰肢,带着点胡渣子的脸庞不时会在耶律莲蓉的脸上轻轻摩擦一下。
“相公,谢谢你。”
“傻瓜,你我是夫妻,有什么需要谢的。”
“我们千里迢迢的从大宋来到大辽找皇兄,本来准备和他共同发展,但是皇兄却把我们赶出了镇州城,我知道这件事令相公你耿耿于怀。这一次皇兄来借兵,相公你之所以答应借给他也全是因为我……”
“傻瓜,你说的呢有一部分道理。但也没说全。我派人打听过耶律大石此人了,还真别说,此人也是个颇有本事的人。靠着两千余兵马起家,如今手中握着十万兵马城池数栋。先前夏琉带兵把他杀的丢盔弃甲而逃,这就代表着大家已经接下了梁子,我们与耶律大石迟早会有一战。
且别说大哥与我们还有亲戚关系,即便是没有我也不会坐视耶律大石攻打镇州的,因为……”
“因为唇亡齿寒,镇州城一失,耶律大石下一个目标就会是我们河洛夏利。我们河洛夏利城防尚不成熟,拒城而守不占优势。反之镇州城的城防比较成熟,援助镇州城抵御耶律大石进犯会更有优势一些。”
“全中!”梁薪笑着说道。
“无论怎么样,都要谢谢相公。我知道,其实我们也可以故作姿态让皇兄他们来求我们,但是相公一点没有为难皇兄,这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是啦是啦,我家莲蓉的面子最大了,呵呵。”梁薪伸手轻轻掐了掐耶律莲蓉的脸,然后忍不住在上面亲了一下。
亲完以后梁薪拍了拍耶律莲蓉道:“天晚了,夜里凉,还是进屋睡吧。”
“那相公跟我一起……”耶律莲蓉坐直身体嘟着嘴撒娇道。
梁薪刮了刮耶律莲蓉的小琼鼻笑道:“你怎么把紫霞的习惯学来了。乖,听相公的话,你先进屋去睡着。我一会儿就过来。”
“哦,那……好吧。”耶律莲蓉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梁薪身体上站起来,一步一回头地回到房间里去。在关门的那一刹那耶律莲蓉还伸出脑袋说了句:“等你哦相公,你快一点。”
梁薪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耶律莲蓉关上门以后,梁薪从后院走出去了前厅。
刚刚走到前厅梁薪就看见了扶手而立仰头看着天空不断吁声叹气的耶律雅里,梁薪笑着走过去说道:“早就猜到了你肯定没睡。”
耶律雅里转过头看向梁薪,他也跟着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抹苦涩的意味:“我也猜到了你能猜到我没睡,并且我还猜到了你肯定会出来见我。”
“对对对,就你厉害。”梁薪打趣道。他走到耶律雅里身旁笑着说道:“怎么,现在不自称‘朕’了?”
耶律雅里顿时脸一红,他愣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真心话:“现在才发觉,你真的很小气。”
“那当然,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怨报德之类的话在我这里全是屁话。我这人有仇当时就报了,别人要是敢踢我一脚,我转身就会去杀他全家。”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耶律雅里看着梁薪问道。
梁薪叹了口气道:“毕竟大家是亲戚,难道还看着你死都不出手吗?没有敌烈老将军在,就凭你守镇州城恐怕守不了三天。”
“你……”耶律雅里顿时有些动怒,梁薪淡淡地看着耶律雅里。他自然不可能怵他,论单挑十个耶律雅里都打不过他一根手指头,论群架这里可是梁薪的地盘,走出这座王府外面可有近两万铁骑在呢。
耶律雅里自然也明白自己捏不扁也搓不圆梁薪,他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沮丧地问道:“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有没有那么差你自己还不知道?”梁薪顿时把脸一拉,语气中带着三分怒意说道:“你自己想想你自己,到底还有哪一点可取之处?当初我帮你登上皇位,并且一手促成宋辽联合抗金。结果呢?结果你最后却违背承诺跑去和金人一起来打我大宋,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果不是那一次你兵力损耗严重,在国内威信降低,你手下的人会反你吗?你至于沦落到今天吗?
我千里迢迢从大宋来辽地找你,本来准备和你共同发展重现昔rì辉煌,而结果呢?你却心胸狭隘怕我在镇州城的威信高于你,影响了你的地位,居然将我赶出了镇州城。你自己看看,也就一个冬天的时间而已,河洛夏利在我手里变成了什么样子,而镇州城在你的手里又成了什么样子?
一个男人活在这个世上,最基本的就是四样东西,重承诺,重情义,有担当,有勇气。你自己问问你自己,这四样东西你有什么?”
“我……”耶律雅里顿时语结。他违反约定临阵倒戈是为不守承诺,他猜忌自家亲戚将梁薪从镇州城里赶出去是为不重情义,他险些自杀是为没有担当,他遇敌围城不敢派兵出城迎战便是没有勇气。
耶律雅里无力地蹲在地上,接着又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好像全身都没了力气了一般,不对,准确的描述他好像是没有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
梁薪站在他身旁也没有再和他说话,二人一坐一站沉默了良久。突然耶律雅里开口说了句话,他道:“我跟你商议一件事吧,我想将皇位传给君来。兴许是老天给我的报应,我至今尚无子嗣继承皇位,但是皇室香火不能断在我的手里,所以我想将皇位传给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