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容虚抬右手道:“不用多礼。”
梁薪闻言回了句:“谢娘娘。”然后站立身来,起身后按照规矩梁薪得拱手问一句:“不知娘娘前来找奴才有何吩咐?”
李昭容侧头看了贴身侍女一眼,侍女立刻去把梁薪的屋门关上。然后李昭容伸手从衣服的内衬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梁薪道:“本宫这里有一封书信,想请你代为念诵一遍。”
梁薪接过书信,心中顿时想起来这李昭容本是汴京城中云来客栈老板的女儿,一rì赵佶微服出宫游玩时将其相中便带入宫中宠幸封做一个昭容。
不过赵佶生性风流刚刚宠幸李珠玉没多久就把她抛诸脑后,可怜李珠玉这么一个民间女子在宫中一无家世二无根基,生活的十分困难。并且在这宣传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北宋,她连一封家书都没办法看懂,还得前来祈求梁薪这么一个小太监帮她看。
梁薪脑中思绪转过手中却没有丝毫停歇,将书信拆开后梁薪大略扫视了两眼,紧接着便是眉头一皱。信的内容并不长只有五百多个字,但是内容却让人十分难以接受。抛开那些简短的问候不说,整封信就是李珠玉的家人告诉李珠玉家中的客栈意外起火被烧了,他老爹一时心中郁结难输便倒在床上一病不起,现在写信过来就是想要李珠玉寄一百两银子给家里拿来给她老爹治病。
梁薪看了李珠玉一眼后将信念了一遍,李昭容听后眼泪一下掉了出来,整个人有些无力地晃了晃。
“一百两银子?我到哪里去弄一百两银子啊?”李珠玉一时心神恍惚,自称都忘记了用本宫而改作了“我”。
一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李珠玉拿不出来并不奇怪。她作为一名昭容嫔妃吃喝用度都有宫里的内务库负责,皇上赏赐的那些珠宝首饰又不可以拿出去变卖,说直白一点她可能比一般的宫女都还要穷,典型属于外光里空型的。
当然,一般这样的事也可以上报皇上由皇上开恩处理,但李珠玉进宫六年只和皇上在一起过三天时间,平rì里见都无法见皇上一面又如何能上达天听呢。
或者是因为着急伤心,李珠玉竟就坐在梁薪家里咽咽呜呜地哭了起来,一旁的小侍女也是跟着伤心痛哭。
看见李珠玉如此一个大美人梨花带泪梁薪顿时感觉有些不忍了,他走进里屋打开自己的衣柜从里面取出两锭金元宝。
这金元宝是皇后赏赐给梁薪的,一共五锭每锭重五两,两锭加起来就是十两足值一百两银子有余。
梁薪走到正厅来将两锭金元宝放在李珠玉身旁道:“娘娘毋须心急,奴才这里有十两黄金可赠予娘娘拿去应急。”
李珠玉扭头一看,桌面上两锭金元宝金光灿灿足见成色很足。
“这如何使得,我们非亲非故又怎么能要你的黄金呢。”
梁薪微微鞠躬道:“娘娘何出此言,您是主子我是奴才,主子用奴才的东西是给奴才恩典,又岂有该不该的道理呢?”梁薪口中义正言辞,心里却在大呼万恶的封建主义啊,万恶!
“这……”李珠玉愣住了,她在宫中何曾受到过如此尊敬。因为不得宠,宫里的奴才对她早就是阳奉阴违不屑一顾了,就连去内务库领取每月胭脂水粉衣鞋裤袜那些奴才都敢给自己的侍女脸色看常常故意刁难。
想了想后李珠玉抬眼看着梁薪道:“黄金我先收下了,你的这份情谊我李珠玉必将铭记于心,他rì如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娘娘言重了。”梁薪微微颔首道。
李珠玉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后对身旁的侍女道:“天色不早了,月儿我们先回吧。”
“娘娘慢走。”梁薪躬身道。
李珠玉回头看了梁薪一眼道:“我本以为这宫中世态炎凉人情淡薄,想不到却是让我看到了这世间还有真情在,谢谢你。”说完,李珠玉在侍女月儿的搀扶下离开。
梁薪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深宫三千美佳丽,多少怨妇在此中啊。”刚把门关上,突然又有敲门声响起。
梁薪有些郁闷了,颇为不悦地问道:“谁啊?”
“薪哥是我,御膳房的小李子。”
“小李子?”梁薪皱着眉想了想,实在想不起这小李子是谁,心中估计多半是曾经找自己写过书信的小太监。
梁薪走到门前把门拉开,只见小李子身后还跟着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老太监。老太监身着蛟服蟒袍,看样子应该是个品级不低的太监。
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梁薪对着那老太监微微躬身道:“小的参见公公。”
老太监微微颔首后道:“不必多礼,我乃小李子的亲舅舅王安。今rì前来是因为有事相求,还望兄弟不要推辞。”
说着,王安抬手展示出一叠宣纸,宣纸上放着两锭成色十分不错的金元宝。
“刚没了两锭又来两锭?”梁薪心中暗想到底这王安是何人出手竟然如此阔绰。
不管是谁,既然送钱上门梁薪也没道理拒绝。将王安和小李子迎进屋后梁薪展开那宣纸看了看,一看梁薪就喜欢上了,失口道:“这是柳公权的《夏偶兴起书》?”
“不错。”王安面露欣赏之色,心中暗道自己果然没有找错人。
梁薪迷恋地看了看后面带遗憾地说道:“是临摹本,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临摹的是真迹。”
“自然是真迹。”王安更加确定自己没看错人了,畅然起身道:“此次前来就是希望兄弟你按照书法中的内容以柳体书写一遍,以便让本公公用作收藏。”
梁薪点了点头后眼珠一转道:“誊写一遍自然是没有问题,柳体颜体也都无所谓。不过这书法末端是否得留下个姓名,不然公公未来可分不清这书画究竟是真是假,是谁所作了。”
王安眉毛一挑,心中顿时明白梁薪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的确这也是王安自己没有考虑到的地方,要是没有留下赵桓的名字,等一下拿回太子府赵桓还得自己署名。而署名与书法笔迹大相径庭,交道圣上那里必然会被一眼识破。
王安略微沉吟过后颔首道:“小李子你先出去一下,本公公有几句私己话要跟梁薪兄弟单独谈。”
“是舅舅。”小李子闻言立刻走出房门顺手把门带上。
此时王安才神秘地压低声音对梁薪说道:“署名写赵桓二字。”
梁薪微微一惊,看着王安低声道:“太子?”
王安点点头道:“此事乃绝密,如若泄密你必死无疑,所以记住管好自己的嘴巴。”
梁薪心中嗤之以鼻,心想这宋钦宗果然是个脓包,写个字都还要请枪手,难怪晚年死得那么惨。
惨?梁薪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从穿越回北宋到现在他还是一次想起这北宋的历史。如今已是政和五年,离金灭辽再南下侵宋制造靖康之耻的时间可不远了。
☆、第九章 皇宫追杀,捅破阴谋
早上,一晚没睡好觉的梁薪早早起床在御医院的院子里打太极。这慢吞吞的拳法在一众御医看来还不如跳大神来得好看。如此拳法要是一般人来打自然会引得御医们嗤之以鼻,不过由梁薪打出来却又有些见怪不怪了。
在御医院众御医的眼中梁薪天赋超强的怪才,仅仅跟着陈玉鼎不足半个月的时间,如今的医术已经不输于一般的御医。再加上他平rì里一高兴就张牙舞爪的大声叫“嘢!”一生气就对人竖中指,没事嘴里总是阴阳怪气地说着什么“三颗哟喂你妈吃。”或者“矮门搜文瑞”之类的话,所以御医们将梁薪归纳为怪才一类的人物。
一套太极拳刚刚打完收工,梁薪走到院子旁边将搭在护栏上的穿上。刚刚穿好衣服梁薪就看见陈玉鼎火急火燎的进来了,周围的人跟他打招呼他一个都没理,直接走到梁薪身旁对梁薪说道:“跟我走。”
梁薪有些莫名其妙地跟着陈玉鼎,陈玉鼎带着梁薪三转四转的很快来到了御药院。小春子见到陈玉鼎和梁薪立刻迎上来准备打招呼,谁知陈玉鼎直接冷然开口说道:“立刻打开药库,不要让任何闲杂人等进入药库。”
“是!”小春子见陈玉鼎面色不善没敢再继续多言,直接转身跑进御药院去打开药库大门。
梁薪在陈玉鼎的带领下走进药库,此刻梁薪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出什么事了?”
陈玉鼎走到药库角落处抱来一个中医学习针灸专用的人偶道:“薪儿,为师没时间给你解释发生什么事了,并且有些事你不知道反而更安全。如今你什么话都别说认真听为师将家传的《玉鼎十三针》传授给你。”
陈玉鼎说着就掏出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开始传授他独步天下的玉鼎十三针针法。在传授阵法的同时梁薪心中升起浓浓地不安……
果不其然没多久梁薪就听见小春子在药库外开口大声质问道:“这里是药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陈玉鼎抬头看了药库大门一眼,双目中充满死灰色黯然叹息一声道:“终究是没时间了。”陈玉鼎从衣袖中取出一本书籍塞到梁薪手中道:“薪儿,为师很高心能收你这么一个徒弟。这玉鼎十三针为师只传了九针给你,剩余三针你自己慢慢依书体悟吧。记住在以后在宫中行走要万事小心,处处谨慎……”
砰!药库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小春子最先滚进药库里来很明显被人暴打了一顿。一队宫中禁军带刀冲进药库来,其中一人大声喝道:“陈玉鼎,你涉嫌投毒毒害宫中贵妃娘娘,今次要将你捉拿归案。”
禁军们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梁薪眉头一皱下意识地跨出一步挡在陈玉鼎面前。陈玉鼎一把将梁薪拦开,冷静地开口道:“飞鸟尽,良弓藏古皆有之,我跟你们……”
一名禁军伸手去抓陈玉鼎突然整个人向后弹了出去,那禁军一下摔到地上然后就大声叫道:“他敢拘捕,大家一起上,格杀勿论!”
梁薪双目瞪圆只见十几个禁军一起拔刀出来砍向陈玉鼎,陈玉鼎将眼睛闭上一副认命了的姿态,梁薪终于忍不住了,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待他犹如严师慈父一般的陈玉鼎被人乱刀砍死。
梁薪一把拉开陈玉鼎一脚将一名禁军踢飞出去,他在现代时从小习练正宗的陈氏太极拳,一身功夫还算不错。穿越到这北宋之后梁薪一直懈怠练功,今天早上还是第一次打太极。但是令梁薪意外的是他这身体素质不一般般的强,刚刚那一脚仅仅使出七成力就把那禁军壮汉给踢得倒飞出去了。
梁薪一击奏功心中信心大增,当下立刻使出一招“揽雀尾”发劲震飞一人,然后便顺势伸手夺下了一个禁军手中的大刀。
有刀在手梁薪将一套刀法使得滴水不漏,一个横批逼退数人后梁薪一把拉着陈玉鼎道:“师父快跑!”
陈玉鼎下意识地跟着梁薪跑出药库,二人跑出御药院后梁薪直接带着陈玉鼎往迎阳门跑,因为玉寒宫就在迎阳门那里,梁薪想带着陈玉鼎到那里暂避。
陈玉鼎一把拉住梁薪道:“不能往迎阳门跑,那边是后苑,我们进去就是瓮中之鳖。我们还是往宣佑门跑,只要能闯过宣佑门兴许我们还能有一线生机。”
梁薪一想后苑的确不是一个好去处当即点头道:“好,徒儿听师父的。”
就在陈玉鼎和梁薪说话的这个空档里那十几个禁军已经追上来了,梁薪拉住陈玉鼎往宣佑门的方向跑去。
跑着跑着陈玉鼎毕竟年迈,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梁薪回过头准备去扶陈玉鼎,陈玉鼎一把推开梁薪道:“薪儿你快走,不要管为师了。他们只是想要为师的命,你现在跑不会受牵连的。”
梁薪一把将陈玉鼎背起来坚定地说道:“你我师父,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自己跑呢。别说了师父,万一死了我大不了就重新投胎一次。”希望能死了就能穿回现代吧,以自己现在所学的一身医术回现代好歹也能混个名医的名头当当吧。
“嗖!”一支利箭钻入陈玉鼎的后背,陈玉鼎整个人抖了一下口中一口鲜血吐在梁薪颈脖之上。梁薪大惊失色放下陈玉鼎后赶紧用银针封住陈玉鼎胸口几处大穴,保证陈玉鼎不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陈玉鼎抓着梁薪地手道:“没用了,箭已经伤及内腑回天无术了。薪儿,你自己小心……”陈玉鼎虚弱地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气绝身亡。梁薪悲伤不已,大叫一声:“师父!!!”
追上来的禁军中有一人是都头名叫郑逍遥。看见陈玉鼎气绝,郑逍遥微微松了口气。再见到梁薪悲痛地抱着陈玉鼎,郑逍遥目露凶光立刻举起右手准备让身后的人禁军们放箭。
“住手!”一声尖锐的叫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声长长地呼声:“皇上驾到。”
梁薪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龙袍带着玉珠顶冠的男子正坐在龙撵之上。两边身后是长长的仪仗队,龙撵旁站着一名穿着暗红色蟒袍的公公。不用猜也能想到刚刚那两声呼叫声就是这位公公发出来的。而这位公公梁薪一看也知道是谁,正是宫中第一人,杨戬。
见到皇上,所有人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跪倒在地山呼万岁。但梁薪此时悲伤不已,哪里有闲情逸致行什么跪拜大礼,他就那样抱着陈玉鼎的尸体心中满怀伤悲。
“原本今rì还想趁兴到万岁山做一副《凤凰山景图》,没想到竟然遇到如此煞风景的事,罢了罢了,摆驾延福宫吧。”
听见皇上准备离开梁薪突然福至心灵,他放下陈玉鼎的尸体蓦然站起身对着皇上大声叫道:“皇上,奴才有莫大冤情启奏。”
“莫大冤情?”赵佶看着梁薪那胸膛挺得直直的模样顿时感觉有些有趣,他所见到的太监中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挺直过胸膛,于是赵佶问:“说说吧,有何冤情?”
梁薪回忆了一下当初自己和陈玉鼎一起去给乔贵妃诊病的经过,此时当初那每一景每一幕,陈玉鼎、乔贵妃、侍女金玉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梁薪脑中如电影播放一般清晰地重新掠过。
梁薪捏着双拳跪倒在地一字一句地道:“回禀圣上,乔贵妃与人苟且私通珠胎暗结,被我师父陈玉鼎得知此事后乔贵妃派人前来杀人灭口,个中详情还请圣上明察!”
“大胆!”赵佶用力拍了一下龙撵的扶手,甚少动怒地他此刻像要择人而食的雄狮。
天子威仪的确不是开玩笑,梁薪也别赵佶那模样吓了一跳,不过此时他早已经把心一横准备拼一把,于是当即抬头与赵佶对视着说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如果陛下有所怀疑的话可以马上去乔贵妃处查看,我相信乔贵妃应该是刚刚服用滑胎药,此刻前往只需一看就能明白个中究竟。”
赵佶冷冷地看着梁薪。而梁薪也是此刻才发现原来赵佶竟然是个英俊的帝王,纤瘦的脸庞线条柔和,俊朗的五官衬托得他有些书生气,但皇袍珠冠加身又让他看起来极具帝王威仪。
赵佶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蹦出来:“摆—驾——玉、乔、宫!”
☆、第十章 身陷牢狱,峰会路转
梁薪记得很清楚当初陈玉鼎给乔贵妃诊脉时曾经说过一句:“恭喜娘娘,您这是……”当时梁薪心里就有一个突突,心想乔贵妃应该是有喜了。
而后乔贵妃的侍女金玉又说了一句“官家有好久没来都没有来娘娘这玉乔宫了……”很明显金玉那是在敲打陈玉鼎乔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皇上的。
虽然一切都只是猜测,但是梁薪此刻愿意赌上一把。
自从穿越到北宋,陈玉鼎是梁薪遇到的第一个真正对他好的人。或许他有的时候有些迂腐,有的时候有些唠叨但他是真正的没有任何机心的在对梁薪好。甚至于要死的最后一刻陈玉鼎还想着要把他那独门绝技《玉鼎十三针》传给梁薪。
赵佶脸色阴沉地带着一众人往玉乔宫走去,宫门外站着的乔贵妃贴身侍女金玉见到赵佶后明显吓了一大跳。赵佶从龙椅上走下来往宫门走去,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立刻跪地行礼,而金玉则是脸色苍白吓呆在了原地。
“狗奴才,看见朕来了也不下跪?”赵佶双目如剑一看盯着金玉沉声喝道。
金玉吓了一大跳,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上同时将宫门给挡住了:“奴婢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滚开!”赵佶沉喝一声吓得金玉浑身发抖。不过金玉害怕归害怕整个人还是坚定地拦在门口,颤声道:“皇皇皇上,贵妃娘娘偶感风寒此时不宜见人,不然风寒传染给皇上伤了龙体就不好了。”
“朕让你滚开你敢抗旨?”赵佶眉头一皱,哪里相信乔贵妃是偶感了什么风寒。
见到赵佶发怒,杨戬赶紧迎上来一脚把金玉踢开道:“贱婢!敢拦圣上去路,洒家看你是想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