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哼也得意的哼了一声,将从鸭肚子里弄出来的东西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后忍不住赞道:“小哈你太聪明了,果然是里面的东西好吃。”
陈哈道:“我本来就很聪明啊,娘亲说过我比你聪明的。哼哼……谁也别想骗我们!”
他捏起一颗大料丢进嘴里:“我也尝尝。”
才嚼了一下人呸的一声啐了出来:“小哼你骗人……”
陈哼怒道:“你才骗人,娘亲教过,说不许骗人的。我一点儿都没忘,你再说我骗人我就揍你!”
两个人随即开始喋喋不休的争吵,卓布衣头疼的看向方解。方解无奈的笑了笑,回身对外面喊道:“小二,来两壶酒!”
卓布衣眼神一亮,暗暗对方解竖起大拇指。
二十分钟之后。
“小方方……刚才喝的水为什么那么甜?”
“呸,小哈你太没见识了,那明明是辣……”
“好喝吗?”
“不好喝……喝下去肚子里好像在烧火。”
“真的啊,那就再多喝点把肚子里的火浇灭!”
“对啊!小方方你太聪明了,就和我一样的聪明。”
“小方方……为什么越来越热?”
“看来还是喝的少,再多喝点就能灭火了。”
“好!”
“咦?”
醉眼迷离的陈哈看着自己咬了一口的鸭腿,忍不住惊讶道:“这个鸭子皮原来比里面的肉好吃,小方方,原来你是好人不是坏人。刚才你想把不好吃的给自己吃,好吃的都给我们吃对吧?”
“对啊。”
“你真是个好人……”
……
大内侍卫处密牢。
罗蔚然坐在椅子上,看着被巨型锁链困住的萧一九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萧一九的身上被一百二十八根金针封住了气穴,这本是他的手段,现在却被人用到了他身上。再强大的修行者,被封住气海丹田之后也没了诸般逆天功法。
粗重的锁链一头镶在坚固的墙壁中,另一头则是锋利的钩子,穿过了萧一九的肩膀勾住,他若是挣扎,没拽断铁链之前就会撕开自己的身体。
“师兄……我……”
罗蔚然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一声苦笑。
萧一九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何必自责?既然当初我做了那样的选择,现在有这般的遭遇自然怪不得别人。你这大内侍卫处的密牢里,只怕也是第一次如此大费周章的想困住一个犯人吧。”
“师兄,何苦?”
罗蔚然问。
萧一九微笑道:“老三……你可记得学艺的时候,我和你说过我的最高追求是什么吗?”
“记得。”
罗蔚然道:“你说,你的最高追求,就是登上天空。”
萧一九点了点头:“是啊……所有人都生活在天空之下,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高贵还是卑贱。天无情,俯瞰众生,不会去管人间生离死别。天有情,赏赐人间阳光雨露。人为什么要修行,因为想要变强。变强之后,自然想要看看那天到底是什么。”
“这和你谋逆有什么关系?”
“不站在人间最高处,怎么去触摸天穹?我一直觉得,离天最近的人……是大轮明王。”
“天……”
罗蔚然忽然想起方解很早之前闲聊时候说起的一句话:“地上一寸便是天。”
“地上一寸就是天?”
萧一九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然后使劲摇头:“这不可能,天是高高在上的!”
罗蔚然道:“这不是我说的,是方解说的。他说……你站在平原,地上一寸便是天。你站在山巅,还是地上一寸便是天。你在高处不代表你距离天很近,仅仅是……你站得高。”
“方解?”
萧一九脸色忽然一变:“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悟性……无论在哪儿,地上一寸便是天……你是想告诉我,处世不争?可不争,何来进取?不进取,何来强大?修行者与世人一样,脚面上就是天?不通,不通,还是不通!”
他忽然大叫了一声,身上的铁链哗啦哗啦的被抖动起来:“不通!什么都不通!”整间石室似乎都被他拽的摇晃起来,尘土纷纷扬扬落下。即便金针封穴……他竟是还有如此威势!
石室中。
萧一九歇斯底里,状若疯癫。
第0284章 能不能少杀些?
方解和卓布衣将喝醉了酒的陈哼陈哈背回铺子里安顿好,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即笑了笑。走到后面小院子里坐下来,方解沏了一壶茶给卓布衣倒了一杯。
“恭喜,以后得叫你爵爷了。”
卓布衣微笑着说道。
方解撇了撇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陛下让我去西南雍州,我怎么心里总是不踏实?”
“罗耀又不是老虎。”
卓布衣道:“你只是奉旨行事罢了,怎么说也是钦差大臣。到了地方上作威作福都行,地方官还不都得顺着你?到时候你要想收点贿赂什么的,估计得用船往回拉。要是想收几个美人,三妻四妾不成问题。”
“你羡慕你去呗。”
方解道:“我总觉得这个时候罗耀派人来,没什么好心思。这个人在西南那么多年根深蒂固,西南半壁江山都是他镇守着,又是一等国公,怎么可能将我看在眼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儿子还有点过节。”
卓布衣道:“罗耀要是没这点气量,怎么可能做到今天这个位子。”
“他有气量,你觉得他儿子也有气量?”
“他不敢。”
卓布衣笑着摇了摇头:“你有时候聪明的让人敬佩,比如前几天设局将怡亲王那些党羽一网打尽的办法,妙极。有时候又笨的让人看不起,你也不想想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罗耀忽然派人来请陛下赐婚?”
“我要是想明白了,我还问?”
“其实简单。”
卓布衣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因为你的事,罗文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侯文极攥着?那天在客胜居里,侯文极私下里见罗文十有八九就是这件事。罗文的手下刺杀你,是被我擒住的,但侯文极审讯的时候没让任何人插手,我就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事。后来罗文的那个手下不明不白的死在监牢里,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但我肯定,侯文极当时和罗文肯定达成了什么协议。”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方解的眼神立刻一亮:“以罗耀的地位,自然有的是耳目。西北距离长安和距离雍州相差无几,咱们已经知道西北战败的事,罗耀说不定也知道,侯文极已经反了,如果罗耀真的手段通天说不得也得到了消息。从他二十年前赴京杀子的事就能看得出来,罗耀是个极珍惜自己羽毛的人……”
“对。”
卓布衣笑了笑道:“他不确定陛下是不是知道他儿子罗文和侯文极之间有秘密的事,所以才会派人来请求陛下赐婚。如果陛下答应了,他也就放心了。一个人已经亲手杀过一个儿子,现在年纪也大了,再想有个儿子不是件容易事,就算容易,再过二十年,罗耀难道还会如现在般权势滔天?所以他这次派人来,应该只是为了他独子罗文。”
“他会格外珍惜他这个儿子,当然更珍惜自己的前程。”
方解皱眉道:“可皇帝根本就没打算将长公主许配给罗文啊,如果罗耀知道了……”
“无妨。”
卓布衣道:“我刚才说了,罗耀只是在试探。其实他心里也对这婚事没有什么把握,你只要让罗耀相信,皇帝相信他,估摸着这婚事成不成也没什么关系。”
“明白了。”
方解一拍脑门道:“皇帝不止是让我拖延一些时间,还让我给罗耀去吃一颗定心丸。告诉他,皇帝信任他。”
卓布衣点了点头。
方解想了想:“那我有必要进宫,跟陛下要一件法宝。”
“什么法宝?”
方解道:“从罗耀负荆请罪宫外杀子的事就能看得出来,罗耀最在意的还是他自己。这样一个自私且多疑的人,让他相信我说的可不是件容易事,毕竟就算皇帝给了我个一等乡子的身份,罗耀也未必放在眼里。所以,要想让罗耀放心,最起码得给他足够让他相信的诚意,陛下的诚意。”
“我打算请旨,给罗文点好处。”
方解想了想道:“比如封个爵?”
卓布衣撇了撇嘴:“又犯白痴,罗文是罗耀的独子,那一等国公的身份早晚是他的,如果陛下改封别的爵位,罗耀反而要多心了。”
“对噢……”
方解皱眉:“那还能给他什么好处?”
“升官吧。”
卓布衣淡淡道:“因为在京城的事,罗文没有如以往演武院三甲那样,直接补一个五品以上的实缺,你可以去请旨,请陛下封罗文个军职。”
方解点头:“我一会儿就进宫。”
“陛下不在宫里。”
“在哪儿?”
“演武院。”
……
演武院。
藏书楼。
皇帝亲自端了一杯茶递给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老人,态度恭敬的就好像是学生在为先生奉茶一样。这个看起来随时都可能被岁月杀死的老人家,连忙坐直了身子双手将茶杯接过来。
“谢陛下。”
皇帝笑了笑道:“老院长何须跟朕客气,自朕登基之初来拜访过您一次,一晃竟是十几年过去,总想着再来聆听教诲,可知道老院长不愿被人烦扰,也就忍着一直没来看望。”
这老者,正是方解每天送一包花生米的藏书楼看门老头。
“茶是好茶……”
老人抿了一口,咧开嘴笑了笑。他笑的时候才看清,嘴里竟是已经没有几颗牙齿了。真不知道已经这样,怎么能吃得下去花生米。此时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还有他吃剩下的半包。他捏了一颗丢进嘴里,精准的用为数不多的牙齿磕着那粒花生。
“陛下国事繁忙,何须惦记我这个已经半截入土的老不死。人说老而不死是为贼,我时常在想我若是个贼,偷来的或许就是时间。幸好偷来的不是别人的,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几个人因为我而早死。我一个人在这里挺好,每天喝茶吃几颗花生,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前阵子有个傻乎乎的小家伙,每天买一包花生送给我,倒是省了我自己花钱去食堂买,陛下你是不知道,演武院食堂里的东西贵的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