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剑和血屠刀撞在一起,两个人的胳膊被震的同时向后一荡。但显然仲伯的出剑速度更快,短剑荡出去之后立刻刺回来,直奔方解的心口!
仲伯有三柄剑。
人称三剑客。
……
如果仲伯不是没有了神智,方解不可能缠斗这么久。这两年来他的进步虽然可以用神速这两个字来形容,但依然无法和仲伯这样已经有几十年修为沉淀的高手一搏。方解的修行时间太短了,算起来才超过一年而已。
一连串的主动进攻没有将仲伯击倒,最大的收获就是将那柄狭细的长剑废了。
在方解看来,声音的攻击更让人无法抵挡。
仲伯的短剑造型也很特别,最前面好像勺子一样,勺子的边缘异常锋利,这种形状的短剑方解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是方解下意识的觉着,用这个短剑来剜心一定很好用。
即便方解的体质很强大,没有大成,他也不敢冒险。所以他立刻向后退,可朝露刀在重剑里卡着,他退不出去太远。但退一分,他就有时间抬起血屠刀格挡。仲伯的短剑撞在血屠上,擦出一溜火星。
方解身子向一侧一扭,将朝露刀从重剑里抽出来。
这个时候,仲伯的短剑再次刺了过来。
他手里有短剑的时候,和没有短剑的时候完全像是两个人。不管是用狭细的长剑还是用重剑,哪怕他没有神智也有着足够的高手的风范。他的每一剑都很大气,动作僵硬但风范十足。但是当他手里握着那柄短剑的时候,动作立刻就变了。
一剑快似一剑,三分之一的剑招竟然都是奔着下三路去的。
方解立刻被逼的手忙脚乱起来,这个时候的仲伯似乎是忘记了使用内劲,一味的以快打快,方解连着后退出去七八步远,而仲伯则如影随形。他的动作阴狠毒辣,已经没有什么套路可言。
这个时候的仲伯不像是个僵尸,更像是个发了疯的地痞流氓。
剑招太快,方解连着挡了二十几剑才勉强抽身。如果不是仲伯的身躯太过僵硬动作不灵活,方解只怕挡不住这连环刺杀。
方解不知道这个人此时发挥出来几成的修为,但已经是方解面对过的最强大的对手。当初独面方恨水的时候,方解的红眸乍现,靠着一种方解自己都不了解的潜力将方恨水击杀。方解对方恨水有着恨意,方恨水杀了不少人,都是方解的同窗。而方解和仲伯没有接触,心里无恨。
如果那潜力是恨意逼发出来的,那么提不起恨意的方解只能靠自己的修为来抵挡仲伯。
方解一边闪退脑子里一边飞速的转着,思索着如何对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仲伯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脸,不管他的剑刺向何处,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方解的脸。
方解心里一亮,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急退中猛的抬起胳膊挡在自己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仲伯的动作立刻一窒,刺过来的剑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方解心里顿时一喜。
仲伯没有神智,他记住的只是自己这张脸!
趁着仲伯一顿的功夫,方解一刀将仲伯手里的短剑击飞。然后刀子往前一送直刺仲伯咽喉,仲伯手里的重剑下意识的拦在脖子前面,朝露刀和重剑再次狠狠的撞在一起。方解趁着仲伯短剑离手的几乎,血屠短刀猛的斩在仲伯的脖子上。
噗!
没有血花,只有一声闷响。
血屠刀,竟然没能将仲伯的脖子斩断!
并不是血屠刀不够锋利,而是方解大意了。潜意识里斩落人头用几分力就用了几分力,却忽略了仲伯此时的身子如铁一样坚硬。血屠刀卡在仲伯的脖子里,斩断一大半。仲伯的脑袋外向一边,却依然没有死。
他灰蒙蒙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凌厉,空着的手笔直的抓向方解的心口。握着重剑的手也松开,一把抓住朝露刀的刀背。方解一时大意,朝露刀被夺走丢在一边,血屠刀卡在仲伯的脖子里。
而此时,仲伯的手掌已经铁爪一样抠向他的心口。
方解眼神一凛,两只手向前探出分别抓住仲伯的左右手。
都没了兵器,拼身体。
方解何惧?
他抓着仲伯的两只手向外一掰,咔嚓一声,仲伯的两条胳膊就被折断。就算僵尸的体魄再强大,比起方解来差的还是太远了。方解的肌肉力量能够随着意志朝某个方向发力,能将肌肉朝着任意一个方向用力的,这世界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将仲伯的胳膊掰断,方解身子往前一冲用肩膀将仲伯撞的向后退了出去。
仲伯的身子踉跄了几下却没倒,刚要站直方解已经一跃而起。双腿盘在仲伯的肩膀上,然后他两支手抱着仲伯的脑袋来回扭了几下后用力往上一拔!
噗!
那颗已经掉了一半的头颅,竟是被方解硬生生拽了下来。
扑通一声,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
方解顺势滚向一边,戒备地看向仲伯。那具没有了脑袋的身体倒在地上,双手双腿还在胡乱的动着。
他手里的脑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方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了看手里拎着的人头,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
而无头的尸体,竟然自己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四肢乱抖,走了一步再次扑倒。
一条黑色的蜈蚣一样的虫子从断开的脖子里爬出来,想要钻进草丛。
一缕劲气从天际而来,将那虫子劈成两片。方解抬头看了看,见沉倾扇如九天仙女一样从远处飞了过来。
他笑了笑,异常疲惫。
第0396章 走进去
沉倾扇看了看方解手里的人头,接过来随手丢在一边。她看着方解,眼神里有心疼有气愤。很显然,方解没有朝着事先约定好的方向撤离,而且半路上又让大犬先走把她气着了。可看到方解气喘吁吁的样子,她的生气又大部分变成了心疼。
“这个人是从我们后面上来的,如果我掉头往你们所在的位置跑,用不了一会儿就会被追上,有你们做帮手肯定杀了他不算难事。但那地方地势太平了,一旦打起来叛军的游骑就会发现。你修为再强,被马队缠上也无济于事。所以我只能往高坡这边跑,冲进林子里。”
方解解释了几句,笑嘻嘻的看着沉倾扇。
那种无赖的表情,让沉倾扇的气没处可撒。
她很少会说关心的话,很少会说担心的话,但她永远是最快出现的那个。在她身后,大犬和沐小腰纵掠了过来。两个人的轻功比沉倾扇要差不少,赶到的时候气息都有些粗重。
沐小腰冲过来,拉着方解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见他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方解看着她红红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身边有这样两个女人,夫复何求?在雍州的时候他对酒色财说的话一点都不矫情,就算他对吴隐玉有好感也不会给她什么名分。有沐小腰和沉倾扇在,方解做不到将名分给别人。
“三剑客?”
大犬看到地上那颗脑袋立刻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这是罗耀身边四金卫之一,一直保护着罗文。这个人是江湖客出身,身上的三柄剑都是宝贝。据说尤其是他的短剑,出手阴狠无情。不过见过他拔第三柄剑的人十之八九都死了,所以没人说清楚他的短剑到底用的什么招式。”
方解笑了笑:“我知道了……”
他站起来,走到不远处将那柄短剑捡起来递给大犬:“就是这东西,看着挺奇怪的。”
大犬接过来看了看,然后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笑的很猥琐,猥琐到让人忍不住想揍他。
“怎么了?”
方解问。
大犬指着那短剑问:“你以前没见过这东西?”
方解摇了摇头:“这不是废话么,我从小到大你都跟着,我要是见过你会不知道?”
短剑一尺左右,造型很奇怪。剑身像个勺子把,而剑的顶端看起来就纯粹是个勺子模样,不过比较浅。勺子的边缘开了锋,也不知道什么材料打造的,竟然能和血屠刀对抗也不落下风。虽然血屠刀本就不是以锋利闻名,但好歹也是江湖上知名的宝刀。
大犬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引起叛军注意这才解释道:“这个东西,在农村并不算很稀罕。只要家里养猪的,基本上都见过。”
“你什么意思?”
方解皱眉问道。
“这个东西,就是村子里的兽医……那个阉猪用的。”
大犬讪讪的笑了笑:“捅进去,然后往外一剜,那个肉球就出来了……”
沉倾扇和沐小腰对视了一眼,将脸转过去不看大犬。
方解怔住了好长一会儿,然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左前卫大将军罗耀身边的四金卫之一,三剑客仲伯,早年是个阉猪的……”
……
大犬将尸体处理了一下,沐小腰劝方解撤回去,但方解却摇了摇头:“还没找到叛军粮草囤在什么地方,现在撤回去就等于白来。光是查清楚叛军的兵力分配其实意义不大,罗耀要是不打算过河,这些东西就是一堆废纸。但是查清楚粮草存放在上面地方,罗耀不干,咱们干!”
他想了想说道:“仲伯肯定是自己来的,没有别的帮手。如果有,不会到现在都没出来。所以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对付叛军的斥候,我有的是办法。”
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你和倾扇还是留下,我和大犬靠过去。”
沉倾扇皱眉,沐小腰瞪眼。
方解笑道:“叛军的斥候又不是什么江湖高手,在樊固的时候这种事我经历的多了。我带着报信的烟花,这次靠过去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我肯定把烟花放出来。”
方解给大犬使了个眼色,大犬跟着劝了半天,沉倾扇拉了沐小腰一把低声道:“军营里的事咱们不熟悉,还是让他们两个去吧。如果他真陷在里面,大不了你我一步一人的杀进去,杀多少算多少。”
这句话让方解后心都凉了一下,他连忙保证自己不会犯傻。
沉倾扇和沐小腰留在林子里,方解和大犬朝着叛军大营的方向再次潜了过去。天色已经渐暗,两个人顺着草丛浓密的地方一路弯着腰往前行进。直到距离大营一里半外,方解拉了大犬一把。
他伏倒在草丛里,指了指远处一个高坡。
“那里肯定有暗哨。”
方解压低声音道:“那个高坡,能监视方圆几里之内。若不是因为有风,我也不敢靠这么近。当初在樊固的时候,一开始马贼都很笨,轻易就能被我们摸清底细。后来杀了一年,马贼也学精明了,在驻地外面设置暗哨……这些叛军就算不是右骁卫的战兵,也是训练有素,不可能放着那么好的地方不利用。”
“你真打算进叛军大营?”
“当然。”
方解点了点头:“就算找不到叛军的辎重营,也得做点什么。罗耀带着人马北上,摆出来架势却按兵不动,我怀疑他和叛军有勾结。我在他书房里一刀斩了一个叛军将领,但谁也不能确定那是叛军唯一的一次派人来见罗耀。”
“我的天……”
大犬吓了一跳:“如果叛军真的和罗耀勾结的话,黄阳道岂不是危险了?罗耀北上的目的根本就不在对付叛军,而是为了把西北和西南之间唯一相隔的黄阳道抢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大隋的半壁江山就没了。”
“我就是怀疑。”
方解道:“所以咱们得做点什么,如果罗耀真的存了和叛军勾连的心思,咱们不让他舒服也不让叛军舒服,如果他没那个心思,咱们干的事与他也就没了关系。”
“你打算干吗?”
“杀人。”
方解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然后看向远处那个高坡。
……
夜已经很深,方解和大犬在草丛里趴了超过两个时辰一动不动。算算时间已经快到子时,方解挪动了一下身子,在大犬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