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先生的脸色大变,以他的修为竟然没有看出方解这一刀用的是什么手法。按照道理,以他的内劲之雄浑,方解这一刀就算再霸气凌厉也不可能如劈开一张薄纸一样劈开剑雨。他又怎么会知道,现在的方解对自己的无形之力领悟的更加透彻。最初的时候他发现无形之力可以将天地元气隐藏起来,让人无法发觉。
而随着他对自己身体的了解更深,随着对气脉能力掌控的更纯熟,他对无形之力的操控已经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无形之力非但可以将他自己的天地元气藏起来,而且还能将敌人的天地元气消融,虽然威力依然很小,可让刀光从对方的剑雨中穿过还勉强能做到。
那一条刀光追在谢先生后面,谢先生落地之后双手在面前交叉向外一架,两只巨大的手臂出现在他身前,强健的手臂组成了盾牌和刀光狠狠的撞在一起。两股力度相撞,立刻就引发了空气的爆炸。
一团白茫茫的雾气荡开,谢先生不敢大意朝着后面又退了十几步。可就在他才稳住身形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清冷的话语。
“你太慢了……比谢扶摇还不如。”
这一声话语,让谢先生的头皮都炸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往一侧闪开,然后挥拳向后猛击。可这一拳却打了个空,后面哪里有人?
因为方解本来就没在他后面。
谢先生一拳击空就知道大事不好,心里骤然一紧。紧跟着他感觉自己小腹上被人一把抓住,有一股强大的劲气从小腹外面涌了进来,顷刻间将他的丹田气海搅乱,内劲在他体内失去了控制,一瞬间他的四肢就失去了力气。
方解抓着小腹后手心一震,天地元气涌进去将谢先生的气脉震断。失去了气脉,丹田就算还完好无损他一身修为也算完了。
“云殊不希望你死,所以我不杀你。”
方解将谢先生往远处一抛,没有再动手。
可是
谢先生的身子落地的地方不对,正巧落在北蛮王身前。落地之后的谢先生想挣扎着起来,看到北蛮王那张惊恐的丑脸他立刻咆哮:“快扶我起来!你这个白痴废物!要你有什么用,把金杖还给我!”
北蛮王听到这句话,忽然啊的吼了一声,疯了一样从石床上跳下来,伸手将自己头顶的石头王冠摘下来,狠狠地砸在谢先生的额头上。
噗的一下子,血立刻就喷出来溅了北蛮王一脸。
“你……你这个野蛮人……敢打我……我要杀了你!”
谢先生被砸的几乎昏过去,强忍着头疼想把北蛮王推开,可北蛮王超过三百斤的身躯现在是他难以撼动的大山,哪里还能推的开!而北蛮王在第一下砸下去之后显然也把自己吓了一跳,可见神使竟然没有任何办法抵抗,她立刻兴奋的吼了起来,一边吼一边往下砸。
石头王冠碎了
谢先生的脑壳也碎了
而她另一只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根金杖。
第0558章 让她守身如玉等我回去
北蛮王是个女人
虽然从外表上来辨认的话有些困难。
她的脸色很黑皮肤很差,这是长期生活在荒蛮之地留下的印记,这辈子也无法改变。就算是涂抹上长安城徐锦记的胭脂水粉,就算是穿上凌芙庄的华美锦衣也没有任何意义。大隋宫廷里的礼仪教授,也会头疼于怎么让她看起来像是个女人吧。
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和勇气,蛮人一般都会在脸上涂上乱七八糟的颜色,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吓住敌人,北蛮王的优势在于不用涂抹乱七八糟的颜色她的脸就足够乱七八糟了。
和野兽打交道的时间久了,北蛮人最先学会的就是如何辨别危险。比如他们可以在几十个人一伙的情况下围攻一头斑斓虎,却绝对不敢对超过五只以上的狼群进攻。他们只是落后,却并不傻。
所以北蛮王在看到方解将神使抛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骑白狮子的年轻男人惹不起。
她有些艰难的从谢先生的尸体上站起来,身上的肥肉随之而颤抖着,波浪一样壮观。北蛮人的衣服很少,只是围着一些兽皮或是树叶,到了草原上之后才学会穿上草原人的皮甲。但遗憾的是,没有任何一件衣服能套在北蛮王身上,所以她露出来很多肉,却毫无美感可言。
她用畏惧的眼神看着方解,犹豫了一会儿后忽然拜伏了下去,身子趴在地上,两只手平放在地上。肥肉在地面上铺平的时候,挤压出来的气体吹起来一阵尘土。
这是北蛮人叩拜山神的动作。
随着蛮王匍匐在地,围在四周的蛮兵们也如潮水一样拜了下去。
方解看着这些人,忽然有一种再次穿越的错觉。这个世界的文明发展已经很繁荣,大隋的文化和方解前世时候历史上某个时期格外的相似。而蛮人就好像让方解又往前穿越了几千年,出现在人类才刚刚开始征服这个世界的时期。
方解不懂得蛮语,回身看了看,招手让亲兵把一个谢先生的亲信押了上来。
“你懂蛮语?”
方解问。
刀子压在那个铁甲武士的脖子上,这个人却依然挺直了脊梁。方解看得出来这些铁甲骑士很不同,不是北辽人,应该是谢先生从江南带来的随从,只是一直没有出现在北辽地,应该是他刻意留在暗中的助力。这些铁甲骑士身上都带着一股彪悍的气息,哪怕战败,他们也没有低下头。
见他不回答,方解没有浪费第二句话。
他摆了摆手,压着铁甲骑士的骁骑校立刻抽刀将砍下去,百炼精钢打造的横刀将铁甲骑士脖子上链甲斩开,然后是他的脖子。甲胄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包裹着脖子的链甲,为了保证灵活所以这一截链甲很薄。
人头滚落,血喷出来足有一米高。
方解指了指第二个铁甲骑士问:“你懂不懂蛮语?”
第二个铁甲骑士看着自己刚刚被杀死的同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又止住,可方解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在问完话之后没有立刻得到回答,方解再次摆了摆手。骁骑校上前,挥刀,劈砍,人头也随之落下。
第三个被压上来的铁甲骑士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抬起头看着方解,眼神里已经有恐惧在蔓延出来。他本以为方解会问他同样的问题,谁知道方解只是走到他身前看了看,然后再次摆了摆手。
第三颗人头被砍了下来,没有丝毫的迟疑。
方解走到第四个铁甲骑士身前,这骑士不等方解问就急切地说道:“我懂蛮语!”
方解点了点头,示意骁骑校将其拉过来推到北蛮王面前。
“告诉她,我不是来阻止他占领草原的,也不是北蛮人的敌人。我要杀的人已经死去,如果北蛮人的队伍立刻后撤的话,我也会带着我的队伍离开。”
铁甲骑士用蛮语翻译了一遍,北蛮王看了方解一眼后再次拜伏下来。她叽里咕噜的说了很多话,方解虽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却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来挚诚和谦卑。方解注意到北蛮王即便在拜伏的时候,手里也一直抓着那根金光灿灿的权杖,砸死谢先生的时候她用的是自己的王冠,显然对这根金杖很在意。
可是,这种金杖显而易见不是北蛮人自己可以做出来的东西。
“那是什么?”
方解问。
被押着的铁甲骑士连忙回答:“那是谢先生送给北蛮王的权杖,谢先生告诉北蛮王说他是神灵派来的使者,代表神灵承认她的王位,但是北蛮王要服从神使的命令,不然神灵就会降罪,整个北蛮部族都会因此而遭受神罚。”
方解微微一怔,忍不住看了一眼脑壳都被砸穿了的谢先生。
这样一个谎话,竟然煽动了整个北蛮部族走出蛮荒之地。如此的荒谬,可偏偏真实发生了。可是方解转念一想,就算文明已经进步到了蒙元帝国这个阶段,草原人还不是因为信仰而发生了战争。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有多少次战争是离得开信仰?
他没觉得北蛮人可怜,也没觉得谢先生无耻。
“告诉她,那个神使是假的。”
铁甲骑士有些为难地看了方解一眼,最终还是用蛮语将方解的意思说了一遍。他没敢擅自改变方解的话,因为这已经没有必要。谢先生死了,他们这些人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全在面前这个黑袍年轻男人手心里攥着。
听铁甲骑士说完,北蛮王脸上立刻露出鄙夷之色,她转头朝着谢先生的尸体咒骂了几句,然后捡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方解皱眉,让铁甲骑士阻止北蛮王这样做。
“有时候人活着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但我们要尊重他的尸体。”
方解转身:“告诉蛮王,这里是她的地盘了。以后谁要是想抢她的地盘,就拼了命的去把敌人赶走。因为神灵已经将这里送给了北蛮人,如果有人来抢,神灵也会保佑北蛮人,不管敌人多么强大最终胜利的还是北蛮。”
铁甲骑士诧异地看了方解一眼,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复述了一遍,然后看向方解。
方解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们都留在北蛮吧,如果你们能帮他们学会如何在这个草原上生存,比如如何放牧,如何创造自己的文字和语言,当他们从你们身上获取这些经验的时候,你们就是北蛮的神。”
说完这句话,方解转身而去。
……
草原上的风好像很少有停息的时候,从战争开始之后人们总是错觉风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方解躺在草地上,身边放着一壶新酒。草原上的酿酒手段和中原不同,马奶酒不如中原粮食酒凛冽但仔细品味也别有一番风味。到了草原上这段日子,方解已经渐渐适应这种带着些腥气的酒液。
“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
他问。
虽然还没有完全康复,但项青牛已经可以正常行走。毕竟他的修为还在,身体恢复起来远比一般人要快得多。经历过大轮寺那一战之后,虽然他并没有亲眼目睹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许多,比以往沉静了不少。
“你回军进中原之后先去哪儿?”
项青牛没有回答方解的问题,而是问方解一个问题。
“应该在西南。”
方解回答:“虽然看起来阻碍最小的地方是西北,只有金世雄手里那几万已经疲惫的士兵,但西北三道比他们还要疲惫,经历过这几年的战争,西北已经养不活队伍了。黄阳道的粮食虽然也被罗耀搜刮的差不多,可现在已经开春,没有战事,黄阳道那边一个丰收年就能缓解粮食的危局。罗耀现在感知不到我在哪儿,在我不能抵抗他的时候我还只能躲着他,他不会想到我回去他的老窝。”
“就算想到了,江南的战事一旦打开他也没时间分身,而且他似乎不急着找我。”
项青牛嗯了一声:“那我回到清乐山之后,过一阵子就带着人去黄阳道找你。”
方解点了点头,看着蔚蓝蔚蓝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说,王爷还活着吗?”
项青牛愣了一下,然后苦笑:“我从来不认为有人能杀死他,可这次不一样了……我知道他在我与大自在交手的时候离开是为了找到明王,然后将明王放出来。他不杀明王是故意的,并不是他没有把握没有勇气,而是将明王从囚笼里放出来之后,明王,大自在,还有二师兄,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敌我关系就复杂了。”
“大自在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明王脱困,第一件事未必就是和二师兄拼个你死我活,若换作是我的话,我会先把叛徒诛杀。可即便如此,二师兄应该也担心已经活了千年的老怪物还有什么保命的手段,所以他才会将我先送下山来。不过……现在不是还没有探听到他已经死了的消息吗。”
方解嗯了一声:“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项青牛笑了笑:“你是怕我帮你之后,我会成为明王你会成为阔克台蒙哥吗?”
这话有些尖锐,但并不伤人。
方解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我从没想过这个可能。”
“为什么?”
项青牛问。
“因为以后你不一定打的过我。”
项青牛怔住,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站起来,拍打了几下身上的浮土:“我要走了,有什么没有临别赠言之类的?什么一路顺风多多保重的话就不要说了,太俗。”
“回去找个妞儿把处男之身破了吧。”
方解很认真地说道:“那玩意留着也没什么收藏价值,老处男一辈子都不值钱。”
项青牛脸一红,挺了挺肚子道:“谁告诉你我要留着了?道爷只是还没遇到让我心甘情愿献身的好女人而已。真要是遇到了,道爷说不定连你都不管了,直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玩生小孩去。”
“你知道怎么生吗?”
方解严肃的问。
项青牛啐了一口:“滚蛋!”
他威胁道:“你信不信我回去睡了沫凝脂?!”
“不信。”
方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