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当家愤愤道:“红袖招又不是他的私产,凭什么他说了算。他越是不想让红袖招开起来,我就越要劝说大娘再把红袖招开起来。”
小碧懦懦道:“我倒是觉着……方将军挺有男子气概的。”
“哎呦!”
小当家掐着腰看着小碧:“那你嫁给他好不好啊?!”
“好啊……”
对面的欢喜雀跃,让小当家格外的无语。
“咱们又不是卖肉的,靠的是红袖招的歌艺舞技,自己赚钱自己花,光明正大。他这样做,难道不是瞧不起咱们?”
小当家有些愤怒道。
“也许……是小姐姐你误会方将军了吧?”
“误会?从到了雍州他就来过一次,屁大的一会儿工夫就有走了,真要是对红袖招上心,至于连多留一会的时间都没有?我看他就是现在官做的大了,身份高了,开始嫌弃咱们红袖招了!”
“我明白了!”
小碧使劲点了点头。
小当家道:“你明白了就好,方解不是个好人!”
“不是。”
小碧认真地说道:“我不是说明白这个……我是说,明白了小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原来是因为方将军没有单独和你说说话?”
小当家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辩驳什么。
……
雍州最繁华的大街叫做春闲大街,不同于长安城的周正,雍州城虽然从整体上看来也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城,但内在建造的没有什么规律可言。长安城属于四四方方的豆腐块,一刀一刀的切好,每一块都那么方正,看起来格外规矩。雍州城内的布局是按照地形来规划的,看起来有些散乱,但处处都是风景。
街道的名字也和长安有很大不同,长安城因为街道太多,所以名字取的很不文雅。南北称街东西称条,怎么都少了些韵味。而雍州城,每一条街道都有一个听起来不错的名字,即便是再小的街道,取名字的人也没有敷衍。
雍州最大的几条街,名字分别是春闲,夏息,秋放,冬阳,在四季更替最不明显的雍州,大街的名字却取的这般清闲。
也透着一股子西南特有的慵懒。
小当家看中的房子,就在春闲大街上。距离原来的总督衙门不远,走路也就是十几分钟就能到。虽然雍州才恢复平静,但春闲大街上就没有一家铺子是闲着的。她看中的房子是一家茶楼,规模很大,据说老板和原来的总督骆秋多多少少有些关系,但现在,谁问他也不会再提这些事。
骆秋被杀之后,凡是和他能扯上关系,恨不得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所谓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小当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找到了这家店的老板。这茶楼显然生意不好,上下三层,大堂雅间都算上也没有十个客人。若不是这房子是老板的,这点收入连租金都不够。
“租?”
茶楼老板是个年轻人,他父亲因为胆小避祸早就跑去江都城了。他不愿意离开,而且他是坚信不管是谁占据雍州都不会滥杀无辜的人。再有就是,他难得离开父母约束,即便这样亏着经营也不愿意离开。
老板犹豫了一下说道:“租也不是不可以,但一楼要给我留着,我茶楼的生意还要经营下去。二楼三楼,我可以腾出来给你们。这样吧,租金我可以优惠些。你也知道,我们这家店好歹也快是百年老店了,这么丢了本来的经营,心里不舒服。”
“百年老店?”
小当家看了看,发现这楼子还挺新的。
“嗯,差不了许多了。”
年轻老板咳咳的清了清嗓子。
“差不了几年?”
小当家笑了笑,年轻老兵随即红了脸:“只差九十几年而已,就是百年老店了……”
“我不租了。”
小当家摇了摇头。
“啊?”
年轻老板连忙说道:“租金可以商议的。”
“不。”
小当家摆了摆手,带着一点指点江山的意味:“我要买了你这楼子。说吧,多少钱你肯卖!”
老板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摇了摇头:“不能卖的,卖了我住哪?”
……
方解看着面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年轻人,忍不住摇头笑了笑:“你不必这样拘谨,这件事本就是我求你,你若是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我也不奢求。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卖,在雍州西城山脚下划一块地方给你,风景最好的地方,而且我来安排人帮你把宅院建好。工钱,我来出,买你楼子的钱,一个铜钱都不少。你要是想住现成的,那边不少被抄家了的官员府邸还空着,随便你选一个就是了。”
茶楼老板愣住,他从来没有遇到这么说话的大人物。方解在雍州城里大开杀戒,百姓们早就把他看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冷酷人物,哪里会想到,因为红袖招要买楼子的事,这位大人物竟然这样客气和气的和他商量。
“太多了……山脚那边的一块宅基地,也比我那楼子值钱。”
谁都知道,山脚下都是富贵人才能住的。
“这样吧,你先考虑一下,想好了给我答复。”
方解笑了笑,站起来要送客,忽然看见陈孝儒大步走进来,脸色有异。
“大将军,有件事或许不太好!”
第0716章 说谢谢
陈孝儒是方解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初罗蔚然从大内侍卫处调了三个人跟着方解,聂小菊现在是方解亲兵营的副都统,他和麒麟两个人领着亲兵营能震慑住很大一批人。燕狂还在骁骑校做事,但燕狂为人太率直简单,所以方解没有安排什么特别重要的职位给他,只是给了他在骁骑校中仅次于陈孝儒的地位。
前阵子燕狂护着木三去了京城,但是到了京城之后木三就和他分开了,具体燕狂被安排了什么事,木三都不知道。木三联络不到燕狂,但燕狂随时可以联络到他。由此可见大内侍卫处在京城里依然还经营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而大内侍卫处真正的指挥者罗蔚然,现在则坐镇朱雀山。
陈孝儒是三个人中行事最稳妥的人,随着经历的事越来越多,也越发的沉稳果断。
让他都说有件事不太好,那么就肯定是需要重视的。
“什么事?”
方解问。
陈孝儒走到近前,压低声音说道:“货通天下行的人前阵子把安德鲁的弟弟妹妹从罗斯国接过来了,费了不少周折。本来行事还算隐秘,没有引起当地人注意。但经过东楚的时候,大船补充给养,没想到遇到了几个罗斯国人居然认识安德鲁的妹妹,以为她们是从罗斯国逃出来的无依无靠,上前调戏,被货通天下行的人教训了一顿。”
方解微微一怔,这件事听起来很一般,但方解却知道,什么叫星星之火。
“如果是在中原地面上,这几个罗斯国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可在东楚,货通天下行的人也不能太放肆。毕竟东楚和罗斯国人的关系很近。但东楚一直严密控制着,不允许罗斯国人和中原有直接贸易往来。属下也只是担心……”
方解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听散金候提起过,正因为知道大洋另一方的洋人国度颇为强大,所以东楚商人不允许罗斯国人过来,东楚的舰队一直封锁着海岸线。可是现在,罗斯国人居然出现在东楚……
“属下已经安排人尽快赶往东楚去打探,属下担心的是……东楚一直被大隋压制,除了水师值得称道,东楚在大陆上几乎没有可能打赢大隋,哪怕是现在的大隋。朝廷辅政大臣之一的杨顺会跑去了东疆,再加上沐府在东北坐镇,所以东楚人即便知道大隋现在乱了,也没有机会占便宜。”
“这次罗斯国人出现在东楚,属下怕是东楚皇室和罗斯国人有什么勾结。东楚以一国之力想要把被大隋占去的那一半多疆土抢回来,难如登天。大隋东疆没有被战乱波及,边军建制完整。沐府控制着的两卫战兵,还有杨顺会的新建左骁卫右骁卫也在,东楚人会不会是想借助罗斯国人的火器……”
陈孝儒顿了一下,看了看方解的脸色。
“货通天下行的人回来的时候,在东楚码头有没有看到罗斯国人的军舰?”
方解问。
“没有。”
陈孝儒回答:“货通天下行的人虽然没有刻意去查这方面的事,但因为打了罗斯国人,担心有什么冲突,所以特意观察了一下,只有一艘挂着罗斯国标志的商船,而且很小,没有罗斯国官方的标志。另外属下分析着,那几个罗斯国人认识安德鲁的妹妹,安德鲁在罗斯国是个贫民,由此可见,那几个人的地位也不会很高。”
方解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
现在的黑旗军,还没有能力影响东楚,也没有能力影响大隋东疆。沐府对东疆的控制力毋庸置疑,而杨顺会的两卫新战兵也不可小觑。再加上东疆建制完整的边军,东楚人还不至于傻到对大隋宣战。而且,大隋虽然乱了,但大隋依然是东楚商人最大的利益来源,一旦大隋和东楚开战,大隋封锁商道,东楚的损失极大。
“东楚皇室应该没有那么傻……”
方解想了想,还是吩咐了一声:“派遣得力人手,持我的名帖去东疆,分别拜访沐府和杨顺会大将军。请他们关注一下东疆边防,我虽然与沐府的人没有什么来往,但与杨顺会将军还有过几面之缘。”
“喏。”
陈孝儒应了一声,拿出第二份密信递给方解:“这是从朱雀山发来的密报,安德鲁他们已经成功改良了火药的配置,威力比原来大了许多。火炮的试制品也已经成功,完成试射之后,就要开始批量铸造了。不过工坊的条件有限,即便日夜不休的开工,产量也还是难以在短时间内达到装备火器营。”
“另外……”
陈孝儒道:“金世雄似乎已经隐隐知道了一些咱们大量换取铁矿石要做什么,从上个月起他开始刁难起来。这一年多来,他用矿石从咱们手里换取的粮食也已经够他用一阵子的,所以开始不老实了。”
“西南富庶……”
陈孝儒叹了口气道:“但没有铁矿,西北疲敝,但肯定不止金世雄手里那一个铁矿。大隋军工大部分都在东北打造,北域诸道,东域诸道都有铁矿。咱们的火器营要想发展起来,靠着这样换取铁矿石终究还是弊端太大了些。”
方解点了点头:“等我先把南燕收拾了……西南没有铁矿,但南燕有。灭掉南燕之后,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和金世雄讨价还价了。没人喜欢被人要挟,所以金世雄真不是一个做生意的材料。”
“教训一下他?”
陈孝儒试探着问道。
“先查一下,把黄阳道内金世雄派来的探子,能拔多少拔多少。另外,让段争的水师在黄牛河来回巡游,阻止河北一切来往。金世雄手里的粮食最多够坚持三个月,还是在不扩军的基础上。他之所以想要拿铁矿石要挟我,正是因为要扩军……另外,让散金候下令,所有商行不许给西北提供任何商品,是任何!”
“喏!”
陈孝儒俯身道:“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方解摆了摆手:“去吧……另外,信阳城破之后,让独孤文秀立刻来雍州见我。”
“喏!”
……
方解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坐在对面的孙开道。才从黄阳道朱雀山大营赶过来的孙开道显然有些不适应,连忙起身双手将茶杯接过来。自从方解南下之后,这位之前在黑旗军中文官地位第一,甚至有过一段时间地位仅次于方解的挂官员就变得清闲起来。除了在和北徽道谈判的时候方解用了他,之后一直没有安排他任何事做。
如此一来,他在黑旗军中的地位逐渐被后起之秀独孤文秀所取代。现在独孤文秀已经被方解封为黄阳道巡抚,总理黄阳道民事,甚至连对信阳城动兵的军务都交给他和陈搬山两个人,这份信任,可以说在朱雀山大营文官之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先生原来劳顿,本打算先让你休息一晚,明日再请先生来说话的,没想到先生到了雍州就直接来找我了。”
方解笑了笑,指了指椅子道:“坐下说话,你我之间哪里那么多规矩。”
孙开道的脸色有些异样,他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发颤。
“大将军,找属下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孙开道声音很低地问道。
“也没什么……”
方解温和笑着:“只是有一阵子没有见到先生了,所以心里挂念着。我记得刚从黄阳道北上的时候,正是得先生相助,我才能在西北逐渐站稳脚跟。后来我率军向东救先帝,先生带兵守着狼乳山大营,不管是军务民事做的都极稳妥。正因为有先生在,我才能放心大胆的带兵出去征战。”
“再后来,先生指出去草原发展,与我不谋而合。若没有那次草原之行,也就没有后来的黑旗军骑兵。回到黄阳道之后,屯田的事还是先生操持,第一年,就开出来几十万亩荒田。若没有先生,朱雀山大营的后勤补给不会那么完备。”
“大将军谬赞了,那是属下该做的本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