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
另一个侍女愣了一下:“镇国公还没有正式娶妻呢……啊!你莫不是想做什么坏事!我警告你,大营里警备森严高手如云,你进去就出不来的。赶紧把我们两个放了,不然一会儿骁骑校的人肯定找到你。再说……再说国公爷的几位夫人都不在大营里!”
“孩子呢!”
年轻男人脸色一变追问了一句。
“夫人不在,小姐自然也不在!”
那侍女大声道:“这是大营后山,如果你真的敢造次,保证你活着下不去。”
“女人都这样烦人。”
年轻男人脑海里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的那个乖巧小侍女,想到她临死前眼神里的不可思议莫名的从心里生出来一股怒意。他的俯身掐住其中一个侍女的脖子,用力一扭,咔嚓一声,那侍女的脑袋就歪向了一边,眼见不活了。
“告诉我,方解的女人和孩子去了哪儿,你可以不说,我保证你死的比她要痛苦一万倍。”
他从那个侍女的脸颊上抹下来一滴泪水,屈指一弹,那泪水随即如有生命一般飞出去,瞬息之后钻进那个已经死了的小侍女身子里,不一会儿,就把那具尸首钻的体无完肤。另一个侍女吓得惊叫起来,身子不断的往后缩。
年轻男人伸手指了指她,那滴泪水随即从死尸里钻出来,悬空停在那个侍女面前。
“说!”
……
官道上,骑着那匹野马的年轻男人不停地挥动马鞭。那野马吃痛,撕开四蹄往前狂奔。这马的速度快得惊人,就算是比起产自西域的宝马良驹也要快的多。从离开朱雀山大营到出来百里,尚且没用半天时间。
路过一片林子的时候,他忽然揪住那野马的马鬃,那马吃痛,随即停了下来。
“七爷。”
从林子里跃出来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后背上都背着一种看起来很奇怪的武器,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派人回去告诉八爷九爷,就说方解的女人和孩子已经往京畿道那边去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会已经过了长江。请八爷在江北道拦住她们,我从后面追过去。如果晚一些,方解的女人和孩子就有可能到黑旗军大营。到时候,九爷的安排也就全都落了空。”
“是!”
为首的黑衣汉子应了一声,转身朝着远处掠了出去。
“你们的速度太慢,从后面跟着就是了。直接到江北道分堂找我,我杀了方解的女人和孩子之后,会在那儿等着八爷过来。如果是八爷杀了她们,也会在那儿等我。”
“是!”
剩下的黑衣人应了一声。
年轻男人一催马,风一样冲了出去。等他走了之后,那些黑衣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从背后将背着的那种和特别的武器摘了下来。那是一种造型很奇怪的飞爪,两个铁爪被绳索连在一起,铁爪看起来并不是特别锋利,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铁器。
这些人将飞爪抡起来,呜呜的声音就好像烈风吹过。然后将铁爪猛的掷出去,那绳索竟是有数米长。铁爪勾住树杈,这些人如猿猴一样拉着飞爪的绳索往前荡了出去,就这样不停的掷出再飞荡,前行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京畿道与江北道交界处的义合镇外,官道上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即便是有人看到也完全看不清楚那白光是什么,白光过去很久,才有一阵风扫过。
方解的眼睛里有些血丝,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以前他就担心过,如果自己有了孩子,会不会害了她。孩子出生之后如果自己不在身边,会不会被仇人找到?当时方解就曾经想过,与其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那就先不要孩子。
现在,他只想尽快赶回去。她们千万不要受到一点伤害。
第1003章 背着一个月影堂
黑旗军大营
独孤文秀看了吴一道一眼,两个人的眼神有所交流。现在军中将领们的意见很不统一,分成三派。一部分觉得方解不在的情况下不能贸然进攻,应该留守原地,等待方解回来。一部分觉得不管方解在不在,这仗打到了现在已经不能停下来了。刚刚杀过秦河,将士们士气正盛,此时停下来没办法跟将士们解释,也错失了良机。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应该坚决服从方解的军令,大军缓缓而退。哪怕就是退回到秦河以南,也不能继续进攻了。
“秦河以南是断然不能退回去的。”
崔中振站起来,看了看独孤文秀后说道:“主公回去的急,没有交代什么就赶回去接夫人她们。临走前说的是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军务事交给散金候和独孤大人两个人商议着解决。现在敌人尚且没敢来进攻,咱们就自己先退了……只怕,真的有些没道理。”
夏侯百川也道:“好不容易攻过了秦河,现在要是退回到秦河以南,高开泰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就会派人重新在秦河北边布防。有了上次战败的经验,他们再布防绝对会更加的稳固。我军中损失的弟兄们有多少你们也心知肚明,再打一次,只怕多损失一倍也挡不住!”
“侯爷,独孤大人,还是你们两个拿主意吧。”
李泰抱了抱拳说道。
其他将领也纷纷抱拳:“既然主公将军务交给两位做主,请两位下命令吧。”
吴一道沉吟了一下后说道:“军务上的事,我不懂。这大帐里的任何一个人,在军务上都比我要强的太多。主公不在,诸事大家商议着办。独孤大人……你看该如何?”
独孤文秀想了想说道:“我的意思和崔将军夏侯将军相同,打过秦河,大不易。就这么退回去,对于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来说也不公平。主公说,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能战则战这四个字在前面,由此可见主公也是不希望大军退回去的,这九个字在我理解的意思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退兵。”
吴一道没有做声,只是看了看众将的脸色。
“不如这样……”
独孤文秀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敌人要想趁着主公不在的时候大举进攻,胜算只在两处。第一,便是断我粮道,派人马突袭运粮的队伍。然后两面合击,将咱们击败。第二,就是堂堂正正的进攻,在战场厮杀上绝胜负……不过,敌人现在兵力有限,高开泰就算用兵如神也不可能凭空变出许多人马来。”
“高开泰手下兵马不足,一不能对咱们合围,二不能正面进攻。主公不在的时候,诸位的仗也没少打,况且今儿一早到了军报,陈定南将军的十几万大军已经沿着沂水北上,距离咱们不过十天左右的路程。现在看来,高开泰不到最后时刻他是不会往其他地方走的,胜负分出之前,他不会去西北也不会往东走。咱们只需保证十天,就能等到陈定南的人马,到时候陈定南从西边渡沂水过来,咱们就能形成犄角之势,就算高开泰兵精粮足也不敢贸然进攻,更何况他现在兵力捉襟见肘?”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点头,现在局势对黑旗军来说怎么也是有利,秦河是京畿道唯一的屏障,现在已经强渡过来,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正是黑旗军精骑发挥战力的好时机好地方,就这么退了,其实谁心里都觉得不舒服。
“主公的坐骑浑沌其速之快,大家也都知道。就算主公一路到信阳城去接几位夫人,来回也耗费不了太多时日。”
吴一道想了想说道:“主公不在,咱们更要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各军各营各司其职,咱们不攻,其实高开泰乐还来不及,哪里赶来招惹。”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往北,再走不了一千五百里就是长安城,高开泰手里的兵力不敢分散开,秦河郑紫域部远离高开泰的大队人马,这一仗输了之后高开泰怎么敢再分兵而战?所以他才要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请了些江湖客想去掳走几位夫人。可他们却不知道,就算主公不赶回去,以几位夫人的修为又岂是随随便便几个江湖客就能胜的了的?”
独孤文秀道:“高开泰的心思岂是很清楚……请来一些江湖上的高手,打算引主公离开。十之八九,他打的算盘是主公若离开大营,侯爷和道尊也会一同跟随。他绝对想不到,主公只身南下,只要侯爷和道尊还在军中,他想请其他江湖高手刺杀将领的图谋也就难以得逞……主公料来是一眼就看穿了高开泰这心思,所以才会让道尊和侯爷都留在军中。”
“主公尚且不顾安危,你我怎能未战先怯?”
他提高嗓音道:“这一战,若主公不是亲自带兵,而是派诸位中任何一人为将,难道还不打了?”
夏侯百川站起来道:“我这就回先锋军中,进兵之际,我先锋军是冲在最前面的。守于此处,我先锋军就是第一道防线。若我有失,侯爷和独孤大人可斩我之头颅,拿着那颗脑袋在主公面前替我请罪。”
说完这话,夏侯百川随即抱拳告辞。
“大家都回去吧。”
独孤文秀看向崔中振道:“崔将军主持后路,粮道上的事也要多操持些。算来算去,敌人可用之兵也不过是灵门关里那几千残兵罢了,崔将军可派遣精骑沿粮道来回巡视,若那几千残兵敢从灵门关里出来,尽数屠了就是。”
“必不辱使命。”
崔中振抱了抱拳,也告辞离去。
待众将都走了之后,独孤文秀在椅子上坐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军务上的事,倒是主公一人南下,万一有什么闪失……”
吴一道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在主公返回之前就已经派人火速联络一路上货通天下行各分行的掌柜,沿途策应主公。不过,以主公的性子未必会走大路,而是走最近的小路……算计着路程隐玉她们还在信阳城里等着水师大船……主公必然直奔信阳。”
“若敌人的图谋,正是主公……”
独孤文秀眼神里闪过浓浓的担忧:“其实安抚众将士之心不难,只要主公在他们就都踏实安稳。我真不敢想象,主公怎么就敢一人回去。”
“他何曾做过什么没有把握的事?”
吴一道劝慰道:“现在这个江湖上,能伤的了他的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就算那个月影堂在暗中沉寂积攒了二百多年的实力,如果真的强大到无所顾忌,怎么可能一直到现在才出来?”
独孤文秀叹了口气:“唯愿主公平安。”
……
吴一道从大帐里出来,打算去找项青牛问问。方解临走前让项青牛派人去西域蛮人部落,请萧一九回来。听到这话的时候,其实吴一道就明白了方解的心思。方解在那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心智令人敬佩。
方解虽然没说,但从他的安排吴一道还是能轻易推测出来。当时方解肯定想到了月影堂那些人的图谋,比独孤文秀和他想到的都要快都要全面。独孤文秀身为人臣,自然多为方解考虑一些。而方解,考虑的是大局。
之所以方解把项青牛和他都留下,还让项青牛派人去请萧一九。是因为方解很清楚,敌人的主要目标是黑旗军这数十万精锐,次要的目标才是他。月影堂既然和高开泰搀和在一起,其图谋自然不是什么江湖地位。他们要的,是那至高无上的权位。
相对于击败黑旗军数十万大军来说,方解其实反而不重要。只要这几十万精锐败了,方解就变成了孤家寡人,那个时候再杀方解也不难。敌人只要考虑的够全面,必然会先集中高手刺杀黑旗军中的主要将领,让黑旗军大乱,然后高开泰趁势进兵……
方解正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执意让吴一道和项青牛都留下。
吴一道也是心事重重,一路走着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事。他的女儿也和桑飒飒在一起,他怎么会不担心。
他半生奔波,为的都是他女儿。
就在快要走到项青牛居住所的时候,吴一道忽然脚步顿了一下,一转头看向独孤文秀的帐篷所在。
“胆子倒是不小,大白天就敢来放肆!”
他身形一转,恍惚中已经在很远之外。
与此同时,正在屋子里生闷气的项青牛也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抬起头,咬了咬牙骂了一句:“道爷心里正不爽,你们倒是来的快!”
……
狼乳山
青峡
一个身穿一身月白色儒衫的年轻人站在峡谷口,仰着头看向谷口建造的石头墙。如今这石头墙上一个人都看不到,几年过去,缝隙里甚至钻出来不少野草。不过,当年那一战的风采依然隐隐可见。
正是这道石头墙,阻挡住了狼骑的归路。若不是当初赶上那个时机,阔克台蒙烈带着的狼骑想要杀回去,难如登天。
“一个年轻人,在西北边陲为一小卒,辗转万里入长安,再出来时,已是振翅可入九天万里的鲲鹏。当年你在这里带兵独扛狼骑,今日你拥兵百万北上国都……比起你,我的人生似乎有些乏善可陈,了然无趣。”
这年轻人负手站在山峡入口处,自言自语。
“若我在你的位置,未必做的比你更好。若你在我的位置,会比我做的更好吗?”
他问。
但是没有人给他答案。
他就这么站在那儿,一直过了很久。
远处有几个人从山峡里纵掠出来,到了他身前俯身拜了下去:“叩见九爷……佛宗的人已经来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来的是个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的僧人,极有风采,他自称大自在。”
“大自在?”
儒衫年轻人重复了一遍,然后笑了笑:“这名字倒是真好,自在自在……人所求之便是自由自在,谁若能得自在,便是极乐。这名字里的气势太大所图更大,也不知道当初大轮明王是怎么留下他,不杀他?”
他手下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敢插嘴。
“佛宗,到底有多少秘密在里面。”
儒衫年轻人微微叹息:“为了月影堂,我却要等到这样惊采绝艳之人纷纷落幕才能出场。人生少了那么多对手,想想便是遗憾。若我是自在之身,便要早早出来一一拜访这些人。可我不自在,我身上背着一个月影堂……”
第1004章 丘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