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石梁上。
让人心疼的穷小子呀,
可怜他没有衣裳。
还有《月出》──
月亮出来皎皎的,
姑娘容貌娇娇的,
姑娘身段高高的,
我的情思悄悄的。
当然,这都是做梦。没什么姑娘像《草原之夜》说的那样“来伴我的琴声”,更不会像《敖包相会》唱的那样“自己跑过来”。碰钉子的事,倒是有的。
奇怪!苦哈哈的,还有这念头?
有,因为年轻。
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年轻更好的了。一个人再有权,再有钱,再有地位,都买不来换不来年轻。年轻,就可以胡思乱想;年轻,就可以个性张狂;年轻,就可以不管不顾;年轻,就可以神采飞扬。年轻人是有特权的,因为他少不更事,因为他血气方刚,因为他来日方长。
人类也一样。
是的,每一个古老的文明和民族,都有自己的童年和少年,也有自己的初恋和失恋。阿尔塔米拉的洞穴壁画,红山文化遗址的女神雕塑,斯通亨奇的环状列石,复活节岛的巨石人像,表现着人类童年的纯真;古埃及的金字塔,巴比伦的占星术,古印度的阿修罗,古罗马的万神殿,还有古希腊的荷马史诗和奥林匹克,我们的《诗经》和《楚辞》,以及共同拥有的英雄好斗和少女多情,则表现出少年的飞扬跋扈和天真烂漫,异想天开和胆大妄为,甚至不知天高地厚。没错,青少年时代的世界各民族都一样,脸上长着青春痘,身上流着孩童血。
是的,那时年少。
这是事实,也是历史,问题是怎么看。
马克思在谈到希腊艺术时说过,一个成年人并不可能再变成儿童。但,儿童的天真不让他感到愉快吗?他不该在一个更高的阶梯上,把自己的真实再现出来吗?一个民族的固有性格,不是在他儿童的天性中,在每一个时代都纯真地复活着吗?为什么历史上的人类童年时代,在它发展得最完美的地方,不该作为永不复返的阶段,显示出永久的魅力呢?
当然应该。
从西周、东周到春秋,就是我们民族的“少年时代”。那时的人,是有着真性情、真血气的,因此有情有义,敢爱敢恨。这才有杀身成仁的刺客,追求真爱的情人,义无反顾的战士,忠贞不贰的臣子,力挽狂澜的使节,以及人情味十足的鬼神。他们集体地表现出一个民族“发展得最完美地方”之永久的魅力。
因此,如果说本中华史第三卷《奠基者》描述了我们民族的“身子骨”,那么,本卷要展示的就是“精气神”。那些少年心气,那些男生女生,那些花花草草,那些磕磕碰碰,都无不透出青春气息,湿漉漉地扑面而来,让我们无限向往,让我们过目不忘。
请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吧!
前面的路,将风高浪急,险象环生。
注释
总注
本卷涉及之史实,均请参看《左传》、《国语》、《战国策》和《史记》。
第一章
1.豫让刺杀赵襄子的故事,见《战国策·赵策一》、《史记·刺客列传》。
2.知氏的知,读如智。所以“知伯”也写作“智伯”。《史记》之《赵世家》为“知伯”;《刺客列传》作“智伯”。智伯名瑶,谥号“智襄子”。
3.《韩非子》和《吕氏春秋》持此说。
4.赵氏家族的始祖是赵夙,然后依次是共孟、赵衰(赵成子)、赵盾(赵宣子)、赵朔(赵庄子)、赵武(赵文子,亦即“赵氏孤儿”)、景叔、赵鞅(赵简子)、赵毋恤(赵襄子)。赵襄子去世后,他的弟弟驱逐襄子指定的接班人,自立为家君,这就是赵桓子。桓子即位一年后去世。国人认为桓子的得位不符合襄子遗愿,便杀了桓子的儿子,立襄子指定的赵浣为君,是为“献侯”。此事在本中华史第二卷《国家》第三章曾经提到。
5.鉏是多音字,也是锄的异体字。用于国名,读如徐;用于“鉏鋙”(龃龉),读如举;用于姓氏,读如除。麑,读如尼或迷。鉏麑刺杀赵盾,以及相关史实,《左传》、《国语》、《公羊传》、《吕氏春秋》、《史记》之《晋世家》和《赵世家》均有记载,本书的描述整合了诸家所说。
6.晋是周代最早的封国之一,始封之君是武王的弟弟唐叔虞。晋君从西周起一路嫡传,都称“侯”,最后一代叫“哀侯”。哀侯以后,嫡系被灭,取而代之的是曲沃的旁支,始祖叫“武公”。以后晋君都称“公”,依次为武公、献公、惠公、怀公、文公、襄公、灵公。灵是“恶谥”。历史上谥为“灵”的,多半“不灵”。比如郑灵公,是因为吃王八而起纠纷,被自家兄弟谋杀的(《左传·宣公四年》)。陈灵公,则是与朝臣共享情妇,又被情妇之子愤而杀死的(《左传·宣公十年》)。
7.卿,是古代天子或诸侯所属之高级辅佐,有上中下三等。位类上卿而执政者,叫“正卿”,也叫“冢卿”。
8.这句话的原文是“To be or not to be”,历来有各种译法。朱生豪先生的译文是“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9.荆轲事迹,见《史记·刺客列传》。
10.聂政事迹,见《史记·刺客列传》。
11.索福克勒斯完成《安提戈涅》,是在公元前442年(一说441年);聂政刺韩,是在公元前397年(韩烈侯三年)。所以索福克勒斯和聂荣可算同时代人。鉏麑自杀,是在公元前607年(晋灵公十四年)。所以鉏麑与聂荣、安提戈涅相距二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