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树棚前线，张仁天实在难掩好奇心，在爆炸声响起几秒钟以后抬头向日军进攻阵地望去。瞬间，他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心脏猛然加速急跳起来，双手将手上的反器材狙击步枪攥死了——

　　王山对他这样的举动十分不满意。“旅座！危险！”他说着，抬起身子想要拉张仁天趴下，目光很随意的朝外一瞥然后便定住了，此起彼伏的爆炸炸开的火球将两人的脸庞映得通红，经久不绝的爆炸声中，他惊呼道：“我的天啊！”

　　不怪张仁天还有王山会有这样的反应，实在是他们看到的一幕太震撼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爆炸产生的火球。火焰还有在火焰顶端“跳舞”的鬼子填满了他们的视野——一枚火箭弹砸下去，不大的火球爆开，然后以这个火球为中心，就好像钱塘江起潮一般，滚滚的火球朝四周绵延开去。这枚火箭弹产生的爆炸浪潮余势未消，另一枚火箭弹产生的爆炸浪潮又席卷过来……

　　有一辆九九式坦克的驾驶员肯定以为只有突入学兵军的防线才会安全，那辆坦克在他的操控下横冲直撞的向张仁天他们这里冲来，沿途撞飞了不知道鬼哭狼嚎着奔逐逃命的鬼子，张仁天正心中一紧将反器材狙击步枪架了上去，一波又一波爆炸浪潮将那辆九九式坦克淹没，忽然“轰”的一声巨响，那辆坦克尾部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一个硕大的火球突然腾空而起，那辆坦克被掀翻在地，随即剧烈的燃烧起来……

　　因为对火箭炮这种武器有所了解，获悉特炮一旅助战，张仁天对之自然是有所期待的。不过，火箭炮齐射的威力还是远远的超过了他的预料。那辆九九式坦克被炸翻以后，他张开的嘴巴这才闭上了。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转头对王山说道：“小王，我不是在做梦吧？！”

　　王山先是一愣，随即嘿嘿的傻笑起来，说道：“旅座，您也不自信了啊？”

　　张仁天在对手下兄弟训话的时候，最喜欢说的一句就是“一定要自信”，现在被自己的警卫员拿此涮了一把，他没有丝毫不快，同样嘿嘿了两声，说道：“太震撼了！”然后，他想起什么，朝左边吼道：“双文，步话机，快，我要和倪春生对话！”

　　双文全名杜双文，乃是学十一旅的参谋长。杜双文也被震撼得不轻，因为张仁天的喊话又被爆炸声淹没，他经学兵们的传递才听到了张仁天的命令。他和背步话机的通讯参谋猫腰跑到张仁天的身边，说道：“老张，这倪春生胆子够大啊，差点把我们一锅烩了！”

　　张仁天闻言心中一紧，问：“有误伤？多不多？”

　　“死了不少兄弟，受伤的也不少！”

　　“责任在我！谁知道他们的火力这么猛啊，我担心守不住，给他的射击诸元参数比较保守。小林，话麦给我！”

　　倪春生刚气喘吁吁的传递了五枚火箭弹便被杜林子喊到了一边，杜林子一边将话麦递给他，一边说道：“张仁天的。”接过话麦，他开口就问：“张旅长，效果怎么样？”

　　“很棒，超级棒！真是太震撼了！倪旅长，鬼子开始逃跑了，下一轮你们可以往纵深走三千米！”

　　“三千米？过了吧？一千米足够了！”

　　“听我的，三千米，我们阵地前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啊！没有伤到自己人吧？！”

　　“有伤亡，你不要有负担，战斗需要嘛，兄弟们不会有怨言的！”

　　“知道了！那就这样吧！”“很棒，超级棒”其实是个模糊的概念，倪春生有心想知道得更详细一点，又担心在这问题上消耗太多的时间而错过扩大战果的机会，于是忍住心中的痒痒，毅然的回去继续指挥战斗。

第1488章 欺人太甚

　　火箭炮装弹不仅是个技术活，而且是个力气活。特炮一旅这一次带出来的火箭弹有两个型号——一款“霹雳火III”是对空的，一款“霹雳火II”则是对地的。其中，“霹雳火II”这种火箭弹单个重量就超过了八十斤，饶是特炮部队的学兵个个都拥有不错的力量而且久经训练，但真正操作起来却依旧显得缓慢，这让杜林子等旁观者看得心急得不行，不知道这样会不会错过战机，而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杜林子却是多虑了。“霹雳火”单次装弹虽然费时四分钟到六分钟之多，但是因为一次齐射打击的区域面积便达到两三平方公里，所以只要前线能够提供准确的方位，那么被盯住的敌人便不可能逃过灭顶之灾。

　　也是活该酒井直次这部日军倒霉，日军各部装备的军卡本来就不足以承担所有部队的运载任务。混成第四旅团要执行偷袭任务需要速度，必须全部以军卡代步，于是不得不从其它师团抽调。而火炮是必须用军卡拖拽的，必须优先提供。所以轮到酒井直次的时候，军卡已经剩不下多少了。酒井直次的旅团部肯定要分上大部分的，于是，轮到三个联队部的时候，每个联队分到的军卡便只能以个位数为单位了。

　　没有军卡代步已经大大的降低了日军的撤退速度。偏偏，火箭炮的战斗特性又让日军产生了疑惑——支那人这炮怎么只打一轮就没有动静了呢？难道说他们只有这么多炮弹，刚才集中力量轰击一轮乃是为了虚张声势好吓跑我们？特炮一旅一轮齐射，最少炸死了四千余鬼子，杀伤的数量更多，现在，日军完好无损的部队也就只剩下第19旅团的直属部队以及奥保夫的第150联队了。酒井直次已经下达了撤退命令，鬼子军官们心中虽然有疑问却也不可能违背命令再次进攻。但是他们撤退的速度却不知不觉的降了下来，甚至于，有些军官都有心情回顾战场，去重新感受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了。

　　从最开始亡命飞奔到不知不觉的放慢脚步，再到一些个军官不满手下的慌张混乱，官瘾发作对手下严令申斥：八格！慌什么？回你的队列去！我们可是大日本皇军！言下之意是，身为大日本皇军，撤退也要有撤退的样子。

　　于是，让一些幸免于难的伪军感到惊奇的一幕出现了，明明是败退，可那些太君却好像出征时一样，居然还要各归各队，难道他们不担心学兵军继续发动炮击吗？

　　对于衢州保安旅的官兵们而言，进攻学兵军实在是一件玩命的差事。包括旅长向明桥在内，保安旅的军官们表现得要多低调有多低调，一个个藏身普通伪军中间，生怕因为目标太明显而被学兵们给看到了。大家不是才当汉奸，这汉奸当得越久便对学兵军严惩汉奸的政策越了解。狼牙和狐瞳就不说了，是个汉奸都知道这两个词语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而学兵军的汉奸政策并不仅仅体现在日常的暗杀上，战场上，学兵们也习惯于优先射杀汉奸。这让不少汉奸不免心生愤慨——你们学兵军不是号称抗日最坚决的队伍吗？那为什么放着主角那些鬼子不杀，却要优先射杀我们哪？！兄弟们当伪军也是被逼无奈哪！保安旅里的伪军也不是所有人都甘心为虎作伥，于是，当“霹雳火II”流星雨一般砸过来的时候，这些人的心态可就复杂了——即为“自己人”的部队拥有如此强大的火力感到高兴，同时又为自己的命运感到忧心。

　　一分钟过去，西方天空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四分钟……就在绝大多数鬼子还有幸存伪军不自禁的放松心弦，为自己能够逃脱升天而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西方的天空又闪烁起红光。然后，那让人心悸的流星雨便再次出现了。

　　“妈呀！”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惊呼出声，当然，也可能是几个甚至几百个鬼子同时惊呼出声，然后，刚刚有点秩序的撤退队列便完全的乱了。前面有提过，火箭弹从发射升空到击中目标将有二十秒左右的滞空时间，而这二十秒对于酒井直次部的鬼子和伪军而言，那就是和死神赛跑的时间。

　　骚乱传入酒井直次耳朵的时候，小鬼子大马金刀的坐在自己的装甲指挥车里，一脸的忧色忡忡。战损已经统计出来了，八格牙鲁！支那人一轮炮袭居然就让自己损失了一个联队。这回去以后如何跟藤江中将还有三浦中将交代啊，自己的军旅生涯难道就要在这里被终结吗？心情本来就够烦闷的，没想到手下的家伙们居然还不识趣——不对！难道支那人又开始打炮了？！心中悸动，他让司机加速行驶，然后问旁边的参谋长立花本键：“发生什么事了？”

　　日本人的装甲车技术实在拙劣，整个看上去就像个闷罐车。立花本键居于车内，只能通过窥视孔看见外面的一斑，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当然，这似乎也不重要了。火箭弹组成的火云此时距离他们已经只有两三千米了，他看见窥视孔外的士兵眼眸里映射出来红光，哪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心情莫名的变得沉重，他咬字逐句的艰涩说道：“阁下，支那人又打炮了！”

　　酒井直次心中已经有了预判，听见这话并没有感到意外。砸吧砸吧干裂的嘴唇，感受到一丝血腥气，他干涩的说道：“八格，支那人欺人太甚！”

　　立花本键转头看着他，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这话的口吻，实在不是一贯强硬的酒井阁下的风格哪！如此可见他受到的打击之大，这个被畑俊六阁下极为赏识拥有美好前途的少将，居然也开始消沉了吗？

　　没有人理解学兵军的炮兵为什么会间隔六分钟之久才发动第二次齐射，在铺天盖地的打击下，也没人有心思纠结于这个问题了。当视觉神经被火光整个涂抹，当听觉神经被“轰隆隆”的爆炸声所淹没的时候，鬼子也好，伪军也好，士兵也好，军官也罢，几乎所有人都因为对死亡的畏惧而本能的疯跑着、大叫着亦或一头趴在被踏成冰块的雪地里。

　　与第一次齐射效果如出一辙的爆炸场面，而这一次，酒井直次依旧得以幸免于难——有车就是好啊，轮子就是跑得比两条腿快。只不过他的手下，却要再次付出将近一个联队的伤亡代价了。

第1489章 新年礼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抗战之初，这应该是大多数中国人心中无奈而悲痛的想法了。而此时，这却是酒井直次心中的想法——酒井对中国的传统文化研究很深，当爆炸声终于停歇以后，他强忍心头的颤栗下令停车，然后走下车转身回望，看着两千米开外那绵延不知道多少米的火海，脑海中便忽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来。

　　特炮一旅二次齐射，覆盖面积更广，打击纵深更长，但是直接杀伤却不及第一次。而日军之所以会损失惨重，却拜吴村镇东头的复杂地形所赐。魂胆俱丧的鬼子急于逃命，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摔下山崖又或者踩中自卫队员们埋下的陷阱，还有人更是一头撞上山壁或者树干，没被炸死倒被自己吓死了。

　　“阁下，走吧！”立花本键心有余悸的走到酒井身边，温言说道。

　　酒井：“立花君，我们犯了个错误！”

　　“什么？”

　　“我们应该继续进攻的。”

　　“啊！”

　　“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加速撤退吧！”

　　“哈依！”

　　“立花君，我有预感！最后击败帝国的，必然是学兵军！我们已经阻止不了学兵军的崛起了。哎！现在才知道冈村阁下的睿智！可惜了。立花君，传令，一定要找到向明桥！无论死活！”

　　“啊！哈依！我亲自去吧。”

　　“拜托了！”

　　立花本键虽然不解酒井最后那道命令，但还是不折不扣的去做了。而就在他带着几十个宪兵返回吴村镇搜寻向明桥的时候，倪春生正在催促手下抓紧时间填充火箭弹。七分钟以后，五十四门“霹雳火”重新装弹完毕，他下令收起支撑腿将阵地朝前挪动两千米。如此一来，直到一刻钟以后，他们才开始了第三轮齐射。

　　这一轮齐射比之前两轮的效果要差许多，不过还是炸死了一千五百余鬼子。如此一来，特炮一旅不过三轮齐射便歼灭了万余鬼子，堪称奇迹。而吴村攻防战，也以学二军大捷而告终。

　　六点钟左右，东方开始泛白，张仁天带着麾下一千三百余学兵还有千余自卫队员开始朝吴村镇进发并沿途打扫战场。两千余人在张仁天的指挥下小心翼翼的进入战场，他们穿行在遍地的尸体之间，先是不少自卫队员终于忍不住开始大呕特呕起来。然后，学兵们受到感染，不少人也跟着呕吐起来。

　　目睹火箭弹爆炸场面时只觉得大快人心，然而现在，当地狱一般的场景完整的呈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还是难忍其中一些极为血腥的细节而变得脆弱起来。别说这些战场阅历不深的自卫队员和学兵了，便是张仁天这个老行伍，当他在鬼子的尸体堆里走出去几十米以后，心底也不禁有寒气冒了上来。

　　集束炸弹的破坏力实在是太惊人了，倒毙在地的鬼子几乎少有完整的。作为侵略者，他们的死当然是罪有应得，不过这死状之惨，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于是，张仁天他们一路走下来，便发现了让人费解的一幕——不少鬼子居然是自杀身亡的。

　　“实在承受不了心理压力，自杀了！”杜双文蹲在一个少佐身边，拔出其捅入腹部的指挥刀说道。

　　“丢他老母！这火箭炮实在是，实在是——”张仁天感慨道，“实在是”半天，愣是没能憋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死有余辜！”杜双文说道，然后他眼睛忽然变得亮晶晶的，接着道：“本来我还担心这回可能要守不住，不得不在福建山区打游击战呢，现在好了，有了这种大杀器，小鬼子来多少人都是白搭！老张，我现在后悔当初没去特战科了！”

　　特炮部队是从特战科分出来的，特战科刚成立的时候，杜双文正好在军校进修，当时，李铁书曾经找他谈话，希望他加入特战科筹备组。而他以为特战科是文职部队，所以坚辞了。

　　张仁天知道这个典故，闻言笑了，道：“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好了，抓紧时间统计数据。嘿嘿，这份功劳里面，我们也能分上一份呢！”

　　2月8号，春节。

　　早上七点钟左右，广州南雄市北头的大路上，欧阳云正坐在车里用冷水浸过的毛巾擦脸，忽然看见前面的车停下了，然后姜黄永跳了下来，挥舞着一份电文径直奔过来，一边吼着什么。

　　现在驾驶它这辆车的乃是刘奎，刘奎赶紧踩刹车挂空挡将车停了下来。转身对欧阳云说道：“总司令，姜组长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汇报！”

　　此时，姜黄永已经跑到欧阳云这边开始敲车门了。欧阳云不慌不忙的将毛巾递给一边的游小莲，打开门正要问姜黄永何事如此激动，却听见他吼道：“……大捷啊！”

　　“什么大捷！”欧阳云从他手上接过电报，一眼扫过去，眼神便亮了。

　　姜黄永还处于高度亢奋中，他重复道：“玉山吴村大捷！小长官，特炮一旅打得好啊！”

　　“嗯！三轮齐射歼敌一万两千余，不错！嗯，是不错的新年礼物！”

　　“给学二军发个贺电吧！我估计叶军长还有倪春生他们肯定等得急了！哈哈哈，先是福鼎歼敌万余、然后铁头峰又是万余、玉山吴村又歼敌一万九千余，小长官，这个除夕过得有意义啊，三万余鬼子就这么没了！哈哈哈，难道这是日本人送给我们的拜年礼？”

　　姜黄永显得有些得意忘形，而欧阳云在看到电报上列出的学二军的阵亡数字以后，眼神黯淡了一些，说道：“贺电是要发的，还要对受伤的官兵进行慰问。另外，给吉部长发一份电报，让他和姜老商量一下，是不是提前给那些战死的将士家属发放部分抚恤，如果可行的话，让刘雨卿、江铁掌和叶肇赶快将名单报到广州去。”

　　除夕夜战，学二军固然取得了骄人的战绩，可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一个旅几乎打没了，两个旅打残，伤亡超过了五千人，这让欧阳云感到心痛。日本人以举国之力进攻学兵军，打得就是拼消耗的主意，学兵军的兵员补充地就闽粤琼三地。其中，海南因为民族问题还不能纳入正常的学兵征募体制，也就是说，学兵军真正的兵员补充地其实只有福建和广东。

　　消耗战，学兵军打不起啊！

第1490章 这两个猪

　　年三十，日军给学兵军接连送了三份大礼，因为这个原因，1940年的春节对于学兵们而言，喜庆味道比往年要浓重许多。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鬼子们这个春节可就不好过了——吴村一战，日军三个步兵联队、一个战车联队、一个保安旅，总共一万九千余人，最后居然只有四千多人撤回了玉山。出发时浩浩荡荡、斗志斗牛，回来时稀稀朗朗、哀兵鸿野，这已经让酒井直次和奥保夫两个少将旅团长够郁闷的了。让他们尤其感到羞愤的是，之前进攻途中那些被一打即溃的地方游击队，居然会沿途伏击、追击他们。

　　每个自卫队的规模都不大，多的一两百人，少的只有五六十人。平时对于这种游击武装，酒井和奥保甚至不屑用正眼去看。在朝吴村进击的途中，他们只要拉出一个中队去就能将这些恼人的“蚊虫”赶跑。可是现在，因为担心学兵军的炮兵还会追上来，他们只能像落水狗一样的忙于逃命，根本不敢做丝毫的停留。

　　好像雨后春笋一般，什么官山自卫队、姜仓自卫队、前村自卫队纷纷冒了出来——星火大队在上饶、鹰潭一带长达半年的经营终于开花结果，这些自卫队员和日军正面对抗自然不敌，但是打打伏击、放放冷枪痛打落水狗却没问题。自卫队员们本土作战，即使黑暗中对地形也了如指掌。也正因为对周边的地形十分了解，所以，特炮一旅前后三轮齐射，他们不仅一点事没有，而且走近路在日军必经之路上沿途设伏，地雷、陷阱无所不用其极。其中，湾村自卫队更是借地形利用地雷诱发了一次山坡滑体，一举让千余鬼子葬身石腹。

　　堂堂大日本皇军，最后愣是被近千的自卫队员弄死了近三千人。而当东方终于透出亮光，枪炮声终于停歇下来的时候，酒井和奥保两个人清点部队得到具体的伤亡数字以后，两个人面如土色，气得差点没吐血。

　　七点半左右，当玉山县的城墙出现在众鬼子面前的时候，不少人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又有人直接往地上一倒，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难得的，酒井和奥保没有因为手下的疲赖而大发官威，他们让司机停下车，然后颤巍巍的下车。两个人扶着车门站好，奥保的指挥车在前，他转头对酒井说道：“阁下，我先走一步了！”

　　酒井沉重的点点头，道：“我还有事没有交代完，最迟下午就下去陪你！”

　　奥保点点头，让手下拿出一块毛毯铺在地上，然后跪坐上去，将指挥刀抽了出来。自戕谢罪，这是两个人早就达成的默契。好好的偷袭战打成这样，新年攻略变成了新年礼物，总要有人承担责任的。现在残余部队已经带回来了，奥保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最后的使命，是时候向天皇陛下谢罪了。他用一条雪白的毛巾反复的擦拭着刀刃然后包好，这个过程持续了分把钟左右。他转头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接触到的眼神都是茫然和惊慌失措的，咬咬牙双手握住毛巾包着的刀刃，使劲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奥保之后，四个联队长中逃出来的三个，也做出了一样的举措。酒井一一用语言为他们送行，并许诺自己最迟下午就下去陪他们。

　　奥保在自戕的时候，藤江惠辅和三浦三郎正在联合指挥部内惊疑不定的看着一帮作战参谋做着兵棋推演。

　　文成镇距离玉山只有区区两公里左右，很快，联合指挥部就接到玉山的电话，被告知了酒井部和奥保部大败而归的消息。

　　接电话的是藤江惠辅，老鬼子大吼道：“什么？奥保夫少将剖腹自杀？！山本重德三个联队长也？八格！怎么回事？什么——”

　　“藤江君，怎么了？”三浦三郎问道。

　　“酒井他们大败亏输，两万人只有，只有四千人逃了回来！”

　　“八格牙鲁！怎么可能？！”

　　一刻钟以后，藤江惠辅还有三浦三郎以及第16师团和第114师团师团部的参谋们便赶到了玉山南门。在车上远远的看到那一片完全不成部队的手下，所有人的心脏便剧烈的跳动起来，藤江和三浦几乎同时伸手死死的抓住面前的座椅，手上青筋毕露。

　　下车，面沉似水的扫视全场，对视一眼，藤江和三浦迎向了走过来的酒井直次。隔着老远，酒井直次噗通一声跪下了，大声道：“两位将军，酒井有负你们的嘱托。奥保少将还有山本大佐他们已经自杀谢罪了，我也不会吝惜这条贱命，在此之前，我有事情要交代。”

　　藤江的性子较急，嘴里痛骂道：“八格！”扬起右手就朝酒井的脸蛋抽了过去。三浦一把将他抱住了，说道：“藤江君，还是先弄清情况再说吧。酒井也是沙场宿将，会发生这种事，一定，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藤江剧烈的喘息着，双眼通红的瞪着酒井，喝道：“酒井，有什么话你就交代吧！”

　　酒井趴在地上，悲泣道：“阁下！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阁下，我，我想把它写下来！”

　　“八格！”藤江又骂，起脚欲踢。

　　三浦劝道：“事已至此，还是看看他有什么要说的吧。”然后转头对地114师团的参谋长高津康雄大佐说道：“高津君，你组织士兵们进城休息吧！告诉桥本泰，让他安排一座独立的营寨。”

　　高津康雄“哈依”一声，执行命令去了。

　　八点一刻左右，衢州日军第5军的总指挥部内，畑俊六和古庄干郎两个人获悉了吴村战败的消息。两个老鬼子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几乎不约而同的扑向电话机。最终，畑俊六接过了电话，对着电话吼道：“三浦三郎，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