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子奋力的挣动一下身体,抬头望天,看着那已经变得通红的太阳,默默祈祷道:老天,快点黑下来吧!
邹嘉辉和棍子逃得艰难,雄风们追得也不轻松。这部雄风皆是从曼谷军用机场追出来的,刚开始只是一个小队应铃木先道的命令去查看战机坠毁情况,侥幸的希望“支那代表”还能大难不死。这自然是奢望。意识到“支那代表”死了以后自己将要承受的惩罚,加上紧接着明白了邹嘉辉的身份。一旦想到被邹嘉辉以光明正大的手段放翻了百多个,铃木大队的雄风们羞愤欲狂,一旦发现狼牙的踪迹,立刻不要命的追了下来。
两个小队的雄风参加追击,一个星期过去了,两狼牙依旧在逃,雄风却挂了十九个,雄风们心中的屈辱感越发强烈了,同时也隐隐的感到了胆寒。追杀了一个星期,他们已经弄清了两狼牙的底细,其中还有一个重伤员哪,如果两个狼牙都完好无缺的话,那他们会倒下多少人?还能撵得上吗?
吸收了足够的经验教训,带队的狼牙中队长,一个名叫西川健保的大尉更改策略,将剩下的雄风编成三人一组展开搜索,并严令发现狼牙以后不要轻举妄动,必须最少凑齐十人以上才行。
邹嘉辉不愧是练武出身的,体力超级棒,背着棍子还能疾走如飞。他一次又一次的逃出了鬼子的包围圈,然而此时此刻,他终于体力不支,只能选择了暂时潜伏以待天黑。
寻找合适的潜伏地绝对算得上技术活,比如他们现在藏身的乱石堆,如果不走近了看,绝对发现不了。而要是走近了的话,以邹嘉辉和棍子的手段,三个雄风会迎来什么,那可难说了。
“他们不会渡河了吧?”距离乱石堆大约十余米的一片芭蕉林边,三个雄风在小心翼翼的将芭蕉林梳理了一遍无所发现以后,凑在一起议论着。
“有这个可能,通知一下西川大尉吧!”
“松村,把你的水壶给我,我的水喝光了。”
“哈依,给。”
……乱石堆处于光溜溜的河滩上,因为中间有一个凹坑,看上去并不高,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过去,似乎隐藏不了人。
三个雄风一个在前,两个在后。居前的目视对岸,居后的两个斜着身子警戒着左右方向,浑然没想到正在步入死亡的陷阱。
乱石堆中间,邹嘉辉和棍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决然。棍子将三棱刺紧握手中,邹嘉辉则虚握着刚制好的标枪。
三个鬼子停止了交谈,缓缓走了过来。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邹嘉辉双脚用力,身子贴着石堆慢慢的蹲起,忽然,他一个侧翻翻滚出去,奋力刺出了手上的标枪。
“啊!”一声惨呼,走在最前面的雄风被刺中喉咙,双眼瞪圆嘴中喷血倒了下去。此刻,邹嘉辉已经三棱刺在手,他猛力甩出,三棱刺扎中另一个雄风的胸脯,后者向地上倒去的同时,调转枪口且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MP-38/40特有的枪声响起,邹嘉辉翻滚挪爬着忽然大吼一声扑向了最后一个雄风。
“八格!”这个雄风大叫着,转身的同时顺过了枪口。“哒哒哒……”他扣动扳机的同时,一道白光闪过,棍子投出的三棱刺扎中他的咽喉。枪声止了,这个雄风嘴里发出一阵“嗬嗬”声,仰天栽倒下去。
邹嘉辉扑在这个鬼子身上,他大口喘气的同时,将棍子的三棱刺拔了出来。“噗!”一股鲜血喷出,淋了他一身。他伸舌头舔了舔那污浊的鲜血,尝到一点咸味,然后呸的连血带吐沫吐出来,用力将自己的枪摔碎了。从这个鬼子身上摘下冲锋枪、手枪、弹药包、手雷袋还有干粮袋,半蹲着跑到另外两个鬼子身边,捡回自己的三棱刺,再将他们身上的武器装备摘下来挂在脖子上,他跑到棍子身边,递给后者一支冲锋枪,朝他半蹲下说道:“上来,走!”
棍子也将自己的长短枪全摔碎了,然后接过那支冲锋枪,以枪拄地挣扎着半蹲起来,伏到了他的背上。
邹嘉辉背起棍子,分辨了一下方向,朝南边的树林撒腿就跑。而他刚跑出去十几米,后面就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六个雄风从西北两个方向赶过来,其中三人站在河对岸朝他们猛烈开火,子弹打折了他们身边不少树枝,扑簌簌的树枝断折声不绝于耳,让棍子和邹嘉辉头皮阵阵发麻,邹嘉辉大喝一声,激发出全部的潜力,奔跑速度登时又快了一些。
第1650章 结伴下黄泉
邹嘉辉背着棍子辗转一个星期才逃出来不过百十公里,之所以会这样,就因为他在逃跑过程中会优先考虑环境的生存保证,并没有一味的朝着泰老边境方向。这虽然增加了逃跑的路程,但却为他们争取到了一些休养生息的时间。在杀死了那三个雄风,夺取了他们的武器弹药以后,两个狼牙再次爆发,在五天时间内又干掉了十三个雄风,并袭击了一个泰军哨所,杀死了一个班的泰兵。泰军哨所被袭,死了一个班的泰兵,这引起了泰国军方的注意。泰军向日军通报了此事,立刻引起了新上任的陆战队第一师团师团长八代佑吉中将的注意。他很快搞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对雄风不报上司批准擅自行动惊怒交加,一边电报西征舰队总司令部备案,同时下令第一师团宪兵队负责围歼行动,并让西川健保所部雄风退出追击到曼谷日军宪兵司令部报到领受处罚。
3月18日,泰国巴干府考茶干县,自下午三点钟开始,大量的泰国军警以及日军宪兵持续进入该地区,至入夜时,足足万余人的日泰部队将考茶干县通往外界的道路严密封死。随即,在二三十头军犬的配合下,两千余日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团的宪兵以小队为单位,对可疑地区展开了拉网式搜索。
考茶干县县城往东六公里处,一座被当地人叫做考斯母匹湖的湖泊东岸边的沼泽地里,气息奄奄的棍子趴在由树枝制成的简陋木筏上,听着由远及近的犬吠声,压抑着咳嗽两声,又摇晃一番脑袋,对趴在一边全身泥浆的邹嘉辉有气无力的说道:“邹黑,等到了阴朝地府,你要是看上谁家的女儿,哪怕是阎王爷的公主,知会一声,兄弟下刀山入火海都会帮你抢回来!”
两个人的指南针都已经丢了,所以虽然还带着一张破破烂烂的地图,却也搞不清楚身在何地了。逃亡十余日,经历大小战斗百余起,两个人累得几乎合上眼就能睡过去。棍子的那条腿,因为发脓,四天前的夜里被邹嘉辉狠心用匕首给锯掉了。此时如果有灯光的话,就能看见棍子的脸白得好像一张纸一样。
棍子先天乐观,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邹嘉辉瞪他一眼喝道:“少说点话!一点都不好笑!”
“咳咳——我,我不是怕你舍不得‘小花椒’嘛!”
棍子提到“小花椒”,邹嘉辉脑海中闪过一张青春靓丽的脸庞,不禁沉默了一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忽然看着棍子郑重喊道:“曹阳!”
曹阳正是棍子的大名,不知道多久没被人称呼这个名字了,猛然听到不禁有些不适。他微微一怔,然后轻声问道:“怎么了?这么慎重其事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活下去!”
“邹嘉辉,你什么意思?你别做傻事,你如果死了,我还活得下去吗?”曹阳大叫起来。
“小声点!狗日的你还有力气大叫啊?”邹嘉辉不满的说道。
曹阳却难以保持平静,他压低音量急急说道:“邹嘉辉,要不是我,你早就可以逃走了。你个混账小子,只想着自己当英雄,却要让我背负骂名!?老子左腿都没了,回去以后也当不了兵,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狗日的,你真当我曹阳是兄弟,听我的,老老实实的潜到湖里去……”
“别说了,你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做!”
“那你也别说了,我们就结伴下黄泉吧!”
“曹阳!”
“邹嘉辉!”
“兄弟!”
“下辈子还做兄弟!”
“好!”两个人黑暗中各自伸出右手比出大拇指,下一刻,邹嘉辉数着一二三,猛然半伏起身扔出了一枚手雷。
一团火光在四十余米开外的地方炸开,“轰”的一声巨响过后,犬吠声中,“哒哒哒”的机枪声响起,战斗打响了。
“咻!”一枚照明弹升上天空,“啪”的一声炸开,将考斯母匹湖照得亮如白昼。
“在那边!”
“过去!快快!”
“吆西,抓活的!”
“两个小队的雄风都没能逮住他们,反而被杀了一个小队,现在却落到了我们的手里,从此以后,我们看到雄风不需要再退避三舍了!”
“狼牙啊,可是支那武力最顶尖的存在!真的好期待啊!”
……一个又一个鬼子小队受照明弹的指引朝这边跑过来,人声猛然变得鼎沸起来。
“对面的狼牙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我们八代中将敬重你们是英雄,只要你们肯投降,皇军可以既往不咎!”一个精通汉语的少佐拿着个扩音喇叭,朝邹嘉辉和曹阳藏身的地方喊道。
邹嘉辉和曹阳充耳不闻,前者默默的将身上的武器都摆放在面前,调整着弹夹额拜访顺序;后者则从身上掏出两块压缩饼干,自己往嘴里塞了一块,扔给邹嘉辉一块。
“最后一谝,你们再不投降的话,我们就要发动强攻了——杀给给!”
“咻!”又一颗照明弹升空,犬吠声中,枪声爆豆般响了起来。人影幢幢,一个小队的鬼子呈扇形在机枪的掩护下逼近过来。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打!”曹阳念着,猛然爆喊着扣动了扳机。
邹嘉辉上身抬升一定高度,左右手各一支MP-38/40冲锋枪,从两边往中间扫射过来。“哒哒哒”,鬼子一个接一个的栽倒,惨嚎声响成一片。两支冲锋枪里的子弹讲讲打完,邹嘉辉往前一个俯扑,又拎起了两支驳壳枪。
邹嘉辉担任主火力手,冲锋枪、驳壳枪、手雷换着花样来,曹阳则是狙击手,手上拿着一支三八狙击步枪,瞄准鬼子的重火力手还有军官开火。
战斗打了五分钟不到,出击的一个小队的鬼子便死得只剩下五人。这五个鬼子有两个钢盔已经被打穿了洞,此时趴在地上皆不敢抬头。
“阁下,用迫击炮吧!”喊话的少佐眼见手下伤亡惨重,向指挥战斗的八代佑吉的副官荒井前卫建议道。
荒井此时已经红了眼睛,他猛的一挥手上的指挥刀,说道:“不,八代阁下的命令,必须抓活的,给我继续冲锋,消耗他们的弹药。”
“哈依!二小队,上!”
“哈依!”
又一个小队的鬼子冲了过来,曹阳察觉到了什么,对邹嘉辉说道:“鬼子想用人海战术消耗我们的弹药,看来是想活捉我们。”
邹嘉辉狞笑:“那我们就满足他们!别放近再打了,直接狙杀!”
“好!”
第1651章 老子没死呢
感觉到了左腿被锯断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痛,曹阳翻身,艰难的坐了起来。他眼部肌肉一阵收缩,死死咬住牙齿,猛的狠狠一收绷带,下一刻,闷哼声众,疼得全身肌肉都颤抖起来。疼得出了一身大汗,他重新趴好,迎着邹嘉辉投过来的关切的目光,嘴唇打抖的说道:“没,没事。这,这,这样利索多了!”
邹嘉辉咬咬牙转过头去,目光一扫,视线聚焦在一个鬼子身上时,右手手指扣下了扳机。“狗日的,死!”他大声喊道。枪声响起,距离他大约一百二十米左右的一个宪兵脑门中弹,“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来啊!”邹嘉辉再吼,又开一枪。
又一个鬼子脑门中弹倒地,死者左右的几个鬼子几乎同时情不自禁的俯扑在地。
邹嘉辉左移十几公分,枪口再微偏,再喊:“来啊!”枪声又响,一个军曹面门中枪,哀嚎着倒地。
军曹身边足足十几个鬼子,军曹哀嚎声才起,他们便一头扑倒在沼泽地里。
“混蛋!进攻!进攻!他快没子弹了!”一个少佐挥舞着指挥刀嘶声喊道,扑倒的鬼子先探头看上一眼,这才爬起来,猫腰向前趟进。
曹阳也加入了战斗。他先是一枪干掉一个机枪手,再一枪干掉一个少尉,登时迎来了十几个鬼子的报复性射击。
两个狼牙,几支德产冲锋枪和一支日产狙击步枪,他们不紧不慢的射击着,一个又一个鬼子倒下。五分钟时间不到,先后十几个鬼子皆被一枪毙命,终于,有人不顾荒井前卫的命令开始了还击。
荒井身边,一个少佐还有一个大尉看得眼角直跳,少佐忽然说道:“阁下,支那人弹药充足,我看还是直接炸死他们吧!”
“不!你的,枪给我!”荒井说着,将一个宪兵的三八大盖要了过来。打开保险推上子弹,他稳稳站住,开始向邹嘉辉瞄准。准星先是套住了邹嘉辉的脑袋,然后稍微朝左下偏去,套住了邹嘉辉的右肩。
“呯!”一声枪响,邹嘉辉右肩中弹,肩胛骨登时断了。两百多米的距离,子弹没能穿透,产生的大力登时将他推得往后倒去。骨头断裂,饶是邹嘉辉铮铮铁骨,也不禁疼得闷哼一声。
邹嘉辉仰倒,曹阳大叫:“邹黑!”情急之下,连之前刻意保持的称呼也换了。
邹嘉辉躺在泥水里,咬牙用左手松开武装带,又将右手塞进去,朝曹阳喊一声:“老子没事!”翻身,左手抓起一支冲锋枪,略略瞄准,扣动扳机,一个鬼子胸口中弹,惨叫着倒下了。
曹阳此时已经找到了大约两百五十米位置上的荒井前卫,他喊道:“邹黑,我给你报仇!”他稍微调整了一下三八式狙击枪的准具高度,瞄准,扣下扳机打出一枪。
“阁下!打中了,打中了!”听着少佐的欢呼,荒井正颇为自得的举枪欲再接再厉,忽然托枪的左手传来一阵灼痛,然后枪身一阵剧烈颤动脱手摔落,他惊出一声冷汗,不顾形象的扑倒在地,抬头喊道:“八格!给我全部压上!进攻,进攻!”
少佐已经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呆了,此时才回过神来,他向荒井跑去,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看见荒井将左手举了起来,其左手血淋淋一片,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不自禁的压低了两个身位。
曹阳本来瞄准的是荒井的心口,荒井命大,恰在此时举枪至胸口,很幸运的躲过了一劫。看着自己齐根而断的食指、中指还有无名指,再看看那已经不能用的三八大盖,荒井心悸得厉害,活捉两狼牙的心情立刻淡了——这才多长点间隔,居然就被狼牙逮到了机会,如果他们弹药充足的话,那要死多少人才能活捉他们?死人太多的话,他又如何向八代长官交代?
看见荒井猫腰爬了起来,邹嘉辉忍痛嘲笑曹阳:“棍子,次了啊!”
曹阳:“邹黑,给我一支冲锋枪。”
给一支冲锋枪换上弹夹,扔给他,邹嘉辉道:“棍子,唱支歌吧!”
“毛!老子没——”曹阳道,想说没力气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改口道:“好!”然后,他一边将冲锋枪举到面前,一边唱了起来:“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唱着,他一个短点射,放倒两个冲得有点近的鬼子,忽然道:“不唱了,奶奶的,还飞行军呢,老子——呃!”
一颗子弹打在曹阳的钢盔上,他的脑袋被这股大力冲得一偏,差点扭了脖子,牙齿受力咬住了舌头,疼得脑门子发晕。
邹嘉辉一边单手开枪扫射,一边悲声喊道:“棍子!”
曹阳艰难的摇了摇脑袋,张开嘴吐了吐舌头,道:“老子,老子没死呢!”
“哈哈!”邹嘉辉大笑,再拿起一支冲锋枪,一边扫射一边道:“老子还以为你先走一步了!”
“毛,老子还没杀够呢!”曹阳说着猛烈开枪,又放倒了一个鬼子。忽然,他看见一个手雷从三十余米远的地方向邹嘉辉飞去,眼睛不禁瞪得溜圆,上半身稍微仰起,枪口追了过去。
“哒哒哒——轰!”他打光了枪里的子弹,硬是将那颗手雷打得凌空爆炸,帮邹嘉辉解除了一次危机。
百忙之中,邹嘉辉转头朝他喊道:“棍子,谢——”“谢”字才出口,他看见曹阳胸口爆开一团血花,紧跟着悲呼道:“不!”
胸口传来剧痛,然后照明弹的镁光便变得羸弱起来,曹阳的意识开始变得混乱,他张嘴骂道:“妈的——”嘴里喷出血沫,然后脑袋猛的朝木筏上磕了下去。
最亲密的战友为了救自己死了,邹嘉辉悲痛欲绝,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单手拄地半蹲起来,连滚带爬的冲向了曹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