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处处硝烟,几处城防用的火硝火油库房被引燃,冒起了黑烟。
气球上的观察员,摇动起红旗,郭淮手持望远镜看着灵州城楼:“总攻!”
沉默已久的霹雳炮开始发威了,几枚炮弹首先落在了灵州城的阙楼之上。
巨大的爆炸直接将阙楼轰成数段,无数石块,泥砖,木头,还有守城夏军的人体,如暴雨一般从城头上落了下来。
静静的护城河里,突然出现了一段密集的涟漪,那是被爆炸将纷飞的泥石,抛洒到了离城百米的河中。
守城的主将还算是有点军人的气质,在主帅未战先逃的情况下,依旧坚持守卫在城头。
然而在这一波轰击中,直接殒命。
失去指挥的夏军,在这样的天威之下完全丧失了斗志,纷纷逃离城墙,跟着那些早就丧胆的同袍,向着北城逃去。
炮口渐渐下移,一枚炮弹飞向灵州城南门洞,巨大的动能让它直接击穿了木质镶铁的大门,没入到门后堵塞整段门洞的泥石之中,然后猛然爆炸。
无数泥石如同洪水一般从城门洞两侧喷涌出来,夏人辛苦封堵的城门,宋军只用了一炮,便被彻底洞开。
高遵裕一挥手,李文钊率领两万蕃军,越过浮桥,冒着还在纷纷跌落的砖瓦泥石,向城中冲去。
待到两万人尽数进入城中,种珍的骑军才缓缓跟进,接着新军进城,占领城墙和城中各个高处,沿着城墙一路往北门清剿。
灵州北门,吕家渡,哭喊声震天。
梁令通已经上了大船,抱着桅杆声嘶力竭地大喊:“开船!赶快开船!”
梁令通没有什么本事儿,更谈不上将才,他就是家族中一个纨绔。
谈钱玩妞是一把好手,直到家中出了个太后姑姑和皇后妹妹,这才混进政坛,成了灵州太守。
哪怕是梁永能和仁多零丁在为国家浴血奋战的时候,他都还在灵州城里为自己找寻美女。
甚至连两人的军粮,都被这短视无能的家伙克扣了不少,准备中饱私囊,让梁永能最终不得不在绿洲上大开杀戒。
渡口已经密密麻麻全是人群,不时便有从天空坠落的那种乌黑家伙在人群里不断爆开,每次爆炸,都会清理出一片空地和血海,然后被混乱的人群重新填上。
无数军士跳入冰冷的水中,抓住船绳,舵梢,卖力地往船上攀爬。
艄公早就逃了,亲卫们一边抽刀狂砍准备登船的军士,一边剁断绳索,用桡竿的铁头笨拙地将船撑离港口,根本不管铁尖对准的,是港口的基石还是袍泽的身体。
港口后方突然爆发出更大的惊呼与哭喊,无数人朝着港口挤过来,将港口石阶上的人纷纷挤入水中。
一面大旗出现在北门城头上——天都招讨!
李文钊带领手下,以最快的速度穿城而过,直接杀到了北门。
随军半月,数次见识到宋军那恐怖的火力之后,他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未来。
除了表现出对大宋的死忠,再无出路。
功劳!他必须拿到大功劳!
甚至不是功劳,哪怕是大过错也行!
何况他对夏国的后党,早就有着刻骨的仇恨,这个国家,终于还是毁在了他们的手里。
身上穿着红色的宋军战袄,手里握着宋国的精良骑刀,从今以后,他就是大宋最凶狠的恶狗!
“杀!”李文钊一咬牙,高举着骑刀,朝着码头上惊慌失措,手无寸铁的同胞砍了过去。
同胞屠杀起同胞来,比敌国的军队还要凶狠!
黄河边,两万多夏人一小半被自己的战友挤压到了飘着浮冰的水里,厚重的皮袄瞬间变成了沉重的累赘,无情地将他们带向深水。
剩下的一多半,在李文钊和他的部下疯狂的杀戮下,伏尸沿着黄河,向下游躺了整整五里。
吕家港中,密密麻麻漂浮着的,全是灵州守尸体,就连浑浊的黄河水,都变成了一种古怪的橙色。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收复河套
苗履和钱谷带着两支伏虏炮小队,在城墙上一路战斗清剿,一路摸到了北门。
见着河心慢慢打着旋向下漂流的大船,苗履骂了一句:“直娘贼的!跑了!”
钱谷半跪下来,伸直手臂,翘起拇指对着大船进行观瞄:“少特娘叨叨,赶紧布置炮位!”
“看你的了!”苗履赶紧招呼军士们,以最快的速度在城头上组装起两门伏虏炮来。
城门下,李文钊还在疯狂地杀戮,哭喊厮杀声震天。
钱谷丝毫不为所动:“一号炮位,方位两洞拐,角度六十七;二号炮位,方位两洞拐,角度六十五,一发试射!”
“砰砰——”两枚炮弹从城头高高抛起,向着河心的大船落下,一枚落入船头左弦前方的河中,一枚贴着大船右弦扎入水里,炸起了两根高高的水柱。
“好!郭宝贝真传!”苗履在一边兴奋地叫好!
虽然没有命中,但是首发就能形成“跨射”,苗履对钱谷这一手是真心佩服。
钱谷预估了一下船速,紧跟着说道:“一号不变,二号炮位方为两三零,角度六十八,两发连射!”
苗履兴奋地将战士手中的炮弹接过:“我来!”
“砰砰砰砰——”
之前河面上炸起的两支水柱,已经浇了梁令通一身冰凉的河水,吓得他大声尖叫。
一扭头,却眼睁睁地看着城头上几名灰衣军士,操纵着一件古怪的器械,抛射出四枚黑乎乎的家伙,从高空中朝着自己所站的桅杆处,呼啸着坠落了下来。
“要中要中要中……”苗履眼神跟随着炮弹,嘴里不断的念叨。
四枚炮弹转眼落向河面,两枚落入大船两侧水中,一枚落到船尾,一枚正中船只中部的桅杆底部。
“轰轰轰轰轰……”冲天的水柱中,大船猛然一顿,然后船板夹杂着人体,在剧烈的爆炸中向四周飞散,坠入河中。
高高的桅杆猛然向下一挫,然后折断,带着进水的大船向一侧翻转。
船板在翻转的过程中四分五裂,最后在黄河上缓缓沉没,只留下一些零碎,静静地朝下游飘去。
“好!”苗履兴奋地跳了起来:“击中了!”
……
“号外!号外!灵州大捷!我军克复河套!伪枢密使梁永能、西夏第一猛将仁多零丁授首!号外号外!三路大军歼敌二十八万,损伤不足三千,完胜!皇宋完胜!”
“直娘贼的!兀那小孩,报纸赶紧给我来一份!樊老三,加菜!老李,掏钱!”
樊楼里,几名客人正在喝茶聊天,一听见这个消息,一名胖大商贾顿时坐不住了,大呼小叫要报童将报纸送来。
边上身着儒衫的老李不乐意了:“你加菜,干嘛要我掏钱?”
胖大商贾一拍桌子:“两个月前,我说国公此去,必定灭了西夏过年,你跟我絮絮叨叨了半天,说夏国多难打多难打,还说国公一向持重,这仗没个三五年打不完。当时就关扑了一贯钱,怎么样?!”
“切!你知道西夏有多大不?就算克复灵州,全收河套,黄河对岸还有兴庆府,还有漠北白马强镇军司、黑水镇燕军司、黑山威福军司!还有河西的甘肃军司、西平军司!”
“我不管!打下灵州,西夏就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过河拿下兴庆府,收拾了梁氏娘们,咱就赢了!你就输了!”
“给你说得老子跟夏狗似的!滚远!”
“哎呀你这知书的措大想要赖账……”
“老子跟你这卖大麦的商贾说不清楚了,小郎君,报纸给我也来一份!”
粮店老板嘴上跟老李不客气,却抢着先把两人的钱都给了,取过一份来颠来复去一阵,又问道:“老李老李,报纸上都说了啥?”
老李慢条斯理地摸出眼镜:“继续嚣张啊,自己看啊,问我干啥?”
“切!要跟家里我就找家小子儿念给他爹听了,不给你嘚瑟的机会!”
“诶你还敢占我便宜!不念了!”
“哎哟哎哟我错了行不?李老爹,李大爷,你是大爷!樊老三,今天老李茶水钱挂我账上!”
樊老三远远答应了一声:“得嘞!老李我说你也别拿翘了,满厅的老客都还等着呢!”
老李得足了面子,这才架上眼镜:“我家老幺孝敬的,学士镜!怎么样?有了它啊,看书读报清晰得很!”
“是是是……都知道你家老幺在南边发财了……”粮店老板肥屁股坐在凳子上直颠:“哎哟我说你倒是快点念哪!”
老李轻咳了一声:“本报讯:十月二十五,涪国公、高太尉出灵州川,于五马渡阵斩西贼朔庆军都总管栧厥嵬名、副总管麻承持禄、监军使梁逢恩,灭敌七万!
二十七,苏节度遣刘留后侦测峡口,遇敌。高太尉命孙留后往援,歼敌弥万,敌弃七大堰而遁!
涪国公命决水灌渠,乃围灵州!
是日,种太尉西入灵州界,遇贼酋六路都总管,伪枢密使梁永能于萘李坪,尽歼所部五万余,永能授首!
二十八,大决河渠,分割来援灵州之敌,困伪夏保静军司统军使仁多零丁!
十一月朔,高太尉克灵州,守军狼奔吕家渡,李文钊逐歼三万,河水为赤!
伪夏国舅,枢密副使,守灵州梁令通,登大舶而遁,为苗守方,钱季裕以伏虏炮磔于江心!
十日,三军齐进,刘太尉亲率骁锐重骑先出,荡吴仁泽,大破之,阵斩仁多零丁!
其部援灵之军十二万,至此悉亡!
将士奋勇,大军克捷,八月行征,灭敌几五十万,终复河套全境!
梁氏束手临河,天诛无日,皇宋雄风,差近汉唐!
记者欢呼踊跃,敢不布告先闻。其间标英烈伟,战机翻覆,帅臣运智,名将挥军,已尽收成集,著为《西征事略》。
然篇幅所限,未容详细,特出加刊一月,敬请期待。”
“我期待特娘个头!”粮店老板大怒站起:“这帮狗屁写手还敢跟这儿卖关子,谁知道地址?今日就让四通驿递把家中刀片子寄将去!”
“你家刀片子都没你锈!”老李翻着报纸:“真没了,《时报》遇到这事儿都不加更,估计真是过年缺福利了。”
“他们能缺福利?!”粮店老板很不高兴:“前几日我还说去报社打个豆腐块广告,你猜猜要多少钱?”
说完伸出手翻了翻:“十贯!一天!”
樊老三过来布菜:“老王你飘了,就你那破米店还敢去时报打广告?给你指条明路,去找水西漫画怕是更实在些,还给你配图。”
边上另外几位笑道:“就是,好歹也是奉旨改正的主。”
老王愤愤地坐了下来,旁边位客商给他添水,又掉头问李学究:“不是说西夏一共也就五十万正军?这是……给国公爷和国舅爷杀光了?”
“呵呵呵……”老李笑了:“这五十万人里边我合计吧,第一段干掉的二十万里头,成色比较实在,几大军司十六七万精兵是有的。不过后边这三十万里头,能有一半正军就不错了。”
“你这老狗惯会泼凉水!敢不敢关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