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宽阔的不像话的护城河相比,襄阳城的城墙并非天堑!
李定国断定襄阳官兵不敢出城作战,硬是利用无数巨木堆砌成的挡板,硬是将战线推进到护城河边上。
这些天,襄阳城的火炮炮子已经被他消耗的干干净净,先前付出极大损失架设的浮桥依旧稳稳当当,虽然被官军的猛火油烧坏了一部分,只要重新铺上木板就能直抵城墙!
护城河已经铺上了木板,城头上不要命的往下倾倒火油,才熄灭的火焰又燃烧了起来。
李定国三两步冲过护城河,高举圆盾,背对城墙,蹲下身子,一个彪悍的军卒踩着他的圆盾纵身一跃,就趴在倾斜的城墙上,壁虎一样的缓缓向上攀爬。
一架云梯才搭在城头,不等城头的官军用推杆将云梯推倒,李定国就窜上云梯,手脚并用,快速的向上攀爬,爬了一半,云梯终于被官军用推杆推离城墙,李定国纵身一跃,也趴在城墙上,脚踩着城墙不足半寸的砖缝向上攀爬。(别问为什么会有砖缝,问就是今年四月南湖宾馆亲自爬过,虽然我掉下来了,我想李定国不会掉下来)。
圆盾卡在缝隙处,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落下来,李定国手中的圆盾嘎吱响了一声,石头在圆盾上弹跳一下就掉下去了,眼看着把一个仰头看城头的蠢货脑袋砸烂,李定国嘴里叼着长刀,单手抠着砖缝又往上爬了两尺。
先前被他送上去悍卒眼看就要爬到垛堞处了,却被一锅烧的沸腾的金汁浇了一头一脸,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却死死的抠住砖缝,即便是滚烫的金汁流进嘴里的,依旧死不松手。
李定国壁虎一般向左移动三尺,将一只手垫在悍卒的脚下,那个已经被烫的发疯的悍卒,再次借力,单手就抓到了垛堞上。
四根手指从李定国的眼前落下,头顶的悍卒终于没有了借力的地方,被一柄长矛刺穿咽喉之后,就单手捉着那杆长枪从城头跌落。
李定国并没有继续向上攀爬,圆盾就在他的头顶处,张国凤驱赶着弓箭手过了护城河,这个时候,李定国需要更加强力的支援。
无数火球被小小的投石机丢上城头,城头浓烟四起,官军呼喝之声更加的急促,李定国已经从这些官军的呼喊声中听到了绝望的意味。
大叫一声道:“襄王跑了,活捉襄王!”
开始只是他一个人喊,紧接着趴在云梯上的,城墙上的,站在城墙下的军卒一起大喊。
眼见有两队人马已经爬上了城头,并且高喊“城破了!”李定国这才抓住一架没有被官军推翻的云梯,三两步蹿上城头。
等他攀上城头的时候,一丈五尺宽的城头上已经看不见活着的官军了,他们正沿着瓮城斜道飞快的下了城墙,向新北门狂奔。
李定国没有下城墙,沿着城墙向北走,此时的城墙上到处都是义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狂喜之色。
城头上的大火依旧在燃烧,那些被丢上来的火球不燃烧个精光,是不会熄灭的。
好在民房距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火球并未波及,不过,随着义军进了城,城里好多地方也就开始冒烟了。
李定国走到新北门的时候,这里的城门洞开,除过一些受伤的官兵在艰难的向城外爬之外,已经看不见一个抵抗者。
李定国下了城墙,见一个伤兵正徒劳的向一匹驴子背上爬,可是,他的腰部中箭了,怎么也爬不上驴背,见李定国提着刀子过来了,就跪地呼喊道:“爷爷饶命啊。”
李定国抽抽鼻子,抬手抓住这个伤兵的腰带,把他提上驴背,在驴子的屁股上拍一把道:“能不能活看你运气!”
驴子很快就跑远了,李定国找了一把破烂的椅子,坐在上面眼看着那些伤兵一个个的从眼前爬出城门。
石板路上像是被血洗了一遍似的,引来无数的苍蝇落在路面上。
亲兵赶来的时候,李定国已经在这里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能爬出城门的伤兵已经爬出去了,爬不出去的伤兵也就认命了。
眼看着这些爬不走的伤兵一一被亲兵砍死,李定国并没有阻止。
上了战场,活着是运气,死了是背风!
亲兵们没有追杀逃出城去的那些伤兵,而是关闭了新北门,等待李定国下令。
“去吧,该发财的就去发财,该干什么的就去干什么,我在这里坐一会。”
李定国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银质酒壶,喝了一口酒,就继续坐在破椅子上,此时此刻,他毫无破城胜利的荣耀感,只是觉得很无聊!
毕竟,在一年多前,他已经攻破过这座城。
第060章 各有所谋
就在云昭无比怀念盖世猛将的时候,李定国正坐在一张被尸体,污血,环绕的破椅子上正在思念他。
只不过,一个在想怎么才能把这个盖世猛将从烂泥潭里拖拽出来,一起完成大业。
另一个一边喝酒,一边思量着怎么才能把云昭肥硕的脑袋斩下来,丢在义父面前证明自己的心迹。
没错,在李定国的脑海中,云昭长得跟一头猪差别不大,这主要归功于艾能奇的描述。
舌头被云昭割掉的艾能奇,怎么可能告诉李定国,云昭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呢?
每次用笔描述云昭的时候,可怜的艾能奇学问不好,文笔自然也不好,搜索枯肠之后,也只能骂云昭是猪!
猪一样的云昭……
那个声音如同猪叫的云昭……
那个胆小如猪的云昭……
那头卑劣的猪……
这样的字写多了,很容易在别人的脑海中,将云昭的样子跟猪联系在一起,再加上云昭累世土豪,在义军中根本就属于可以被劫掠的那种人。
于是,一个长着猪脑袋,手短腿短,身体圆圆的云昭模样就跃然于纸上了。
云昭对李定国的模样早就深深地镌刻在脑海中了,在他的书房里,有七八张李定国的画像,很传神……
李定国在小北门一直坐到了傍晚,听到城外有号角声,这才缓缓地站起来,去正门迎接张秉忠大军的到来。
李定国进了中军大营,孙可望便第一个进了襄阳城。
此时的襄阳城已经安静下来了,这座城里的百姓不多,在义军的恫吓下,战战兢兢的站在街道上迎接新来的统治者。
“这么说你还是要去找云昭的麻烦?”
瞅着夹道欢迎他到来的百姓们,张秉忠多少还是满意的,就和颜悦色的问随在身边的李定国。
“这已经成了孩儿的耻辱,不报此仇,孩儿寝食难安。”
“可以派别人去,我儿身为主将,不必涉险。”
李定国笑道:“此仇不报,孩儿何以为将?”
“既然我儿决心已定,那就把你本部人马交付孙可望统领,待我儿归来之后,我们父子再把酒言欢。”
李定国大喜,当即下马拜谢义父。
张秉忠只是看了李定国一眼道:“砍下云昭的头颅之前,问问他,我的人头为何只值纹银百两。”
说完,就催马进了襄王府。
李定国眼看着大批人马进了襄王府,他没有进去,也没有人邀请他进去,直到副将张国凤来找他,他才准备回军营。
“将军,军营已经被孙可望接手了,末将也被人家撵出来了。”
“我们的亲兵呢?”
“孙可望认为刺杀云昭这样的事情,我们两个就足够了。”
李定国看看张国凤手中牵着的两匹马道:“既然如此,我们走吧,这一次我们就走武关道。
我要你筹备的货物准备好了吗?”
“准备了腌菜跟黄酒,各两千斤。”
“雇佣的人手找到了吗?”
“这很容易,三个伙计,三辆骡车。”
“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李定国牵着马继续向前走,张国凤却停下脚步戚声道:“将军,我们这一走,再回来的时候可能就没有老兄弟了。”
李定国挥挥手笑道:“国凤,你怎么还不明白,是我们老兄弟的人,什么时候都是,不是我们老兄弟的人,你那么在乎他们做什么?那种人只要我们需要随时都能找到。
我们最早的一批老兄弟这些年下来,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没有了斗志,这个时候,我们该换一批人来统领了。
国凤,现在的这批人,我不太想要。
这几年不知道你发现战争形势已经不一样了,我不想在攻城的时候再像猴子一眼爬城墙,也不想让人家倒我一头一脸的金汁。
我觉得这世道可能要变了,也该出去看看了。”
“啊?不要了?”张国凤大惊失色。
李定国笑吟吟的看着张国凤道:“艾能奇在云昭手中吃了大亏这是一定的,他的麾下在武关城下吃了大亏也是一定的。
我派人问过艾能奇的部下,问他们战损如此大,斩获了多少,结果,人家就恼羞成怒了。
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张国凤难以置信的道:“将军,您的意思是说,武关城下,艾能奇没有寸功?”
李定国笑道:“该是这个样子,如果斩首一人,艾能奇都能把战功吹大十倍,百倍。
这些年,他就是靠这个手段混日子的。
早就听来往蓝田县的商贾们将蓝田县吹嘘成了人间仙境,我们不妨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人间仙境法。”
张国凤点头道:“云氏也是贼寇,就云昭那种号称野猪精下凡的人也能治理地方?”
李定国淡淡的道:“看过之后再说,或许是我们太残暴,百姓活的太苦,才给了别人蓝田县是天堂的错觉。”
张国凤连连点头道:“定是如此。”
李定国哈哈大笑道:“好吧,我们走,去仙境里杀人一定很不错!”……云杨一拳砸在云昭的胸口,巨大的力量让云昭后退几步,站稳了身子道:“不行,砸在胸口的力道会被甲叶传到肩胛骨上,虽然减轻了一些,还是很不舒服,再改改。”
云杨不满的道:“这已经很好了,甲胄是用来防箭,防枪子的,不是用来防拳头的。”
“要是人家用链子锤,狼牙棒呢?”
“要是链子锤,狼牙棒挨上了,那就等骨断筋折好了,还要什么防御?你总不能用铁皮把整个人都包起来吧?”
“看到我书房里的那套西人甲胄了没有?人家就是用铁壳子把自己包起来的,看看能不能改良一下。”
“不改,穿上那样的东西走路都走不稳,还能打仗?西人都是傻瓜,不敢跟他们学。”
云昭跟云杨虽然都在说话,可是即便是他们两个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主要是冯英穿着一套特意给她制作的女甲出来之后,两个人的眼睛都挪不开了。
不论是云昭,还是云杨都见惯了披上甲胄的人,当冯英披甲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吃惊。
女人配丝绸是绝配,冯英配上甲胄之后女人味却一下子就显露出来了,让人看过一眼之后就难以忘怀。
“云世兄,我们要走了。”冯英被云昭看的有些羞涩,低着头走过来道。
“去哪里呢?回巫溪县?”
“不,我们去河北,那里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去见他们。”
“戚家军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