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江宁军目前口径最大的火炮，三十二磅炮的重量高达一千六百多斤，虽然杨峰已经为每门火炮装上了四个橡胶实心轮胎，以增加它的移动能力，可说实话它还是有点太重了，每次移动都需要六匹强壮的挽马才能拉走，更别提还有更加沉重的配套弹丸和火药了。

　　明军的行动自然瞒不过守军的眼睛，事实上当江宁军刚开始集结的时候，菲尔德和卡斯特罗等一众军官已经赶到了城墙准备指挥作战。

　　看着明军正在有条不紊的架设火炮阵地，菲尔德指着前面那两个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方阵问自己的炮兵指挥官：“赫克托少校，你的炮兵能不能打得到明军的火炮阵地？”

　　“很抱歉总督阁下。”赫克托摇了摇头：“我刚才已经测量过了，他们距离我们足有一千两百米左右，而我们射程最远的十八磅火炮最大的射程也只有一千米，根本打不到对方。”

　　菲尔德指着前方又问道：“那他们呢？他们能打得到咱们吗？”

　　“这个……”

　　赫克托犹豫了一下，他刚想说话，对面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轰鸣声，对面的明军竟然已经向他们开炮了……

第0922章 炮击效果

　　“炮击……立即规避！”

　　城墙上响起了军官们或是尖锐或是沙哑的吼叫声，在这些吼叫声中城墙上的西班牙士兵们纷纷躲到了早已准备好的掩体里。

　　“轰……”

　　这枚三十二磅重的炮弹飞过了城墙，落在了城墙后的一栋民房里，发出了哄然巨响，这栋民房立刻被轰塌了一小半，在漫天的尘土飞扬中传来了一阵惊叫声。

　　“还好……他们没打中！”城墙上的西班牙人稍稍松了口气，但他们也知道这一炮不过是对方的试射而已，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果不其然，在停顿了一两分钟后，第二次炮击又开始了，在调整了火炮密位和角度后，随着一声沉闷的轰鸣声，第二枚炮弹在火药强大动能的推动下窜出了炮膛朝着城墙飞了过来。

　　黑乎乎的炮弹在半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朝着城墙落了下来。

　　“打不中打不中打不中……”

　　有躲在掩体后面的士兵不断的用手划着十字向上帝祈祷，只是很可惜这次上帝没有保佑他们，这一次炮弹并没有落空。

　　半空中的炮弹看起来飞行速度并不快，城墙上的西班牙士兵甚至可以用肉眼观察到它们的运行轨迹，但事实上即便是肉眼能看到炮弹，但它的飞行速度却是惊人的。

　　在飞行了不到四秒中后，这枚三十二磅的炮弹便重重的砸到了城垛上，这个足有桌子大小的城垛被砸中后变得四分五裂，化成了数十颗大小不一的碎片飞向了四面八方。

　　“啊……”

　　随着一声惨叫，一名没躲好的西班牙士兵被碎石块打得血肉横飞，夹着骨头被打断的声音，这名士兵的左手被完全打断，在断折处，白森森的骨头显露出来。

　　“啊……”

　　士兵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再也站不住，倒在地上疼得四处翻滚。

　　“上帝啊……快过去两个人把他抬下去！”

　　一名军官高声喊了起来，赶紧让两名早已待命的由青壮组成的救护队员将那个可怜的家伙抬了下去，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有些混乱起来。

　　不过这种程度的混乱只是小场面，作为最高指挥官的菲尔德以及卡斯特罗等人并没有理会这种小事，他们的目光早就牢牢盯在前方明军的炮兵阵地上，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炮不仅仅是定位的作用，同时也意味着明军所有的火炮都会以刚才那一炮的落点位参照物进行攻击。

　　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恐怖的寂静只持续了一分多钟，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沉寂了一分多钟的炮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可不像刚才那么仅仅只是一声炮响，而是犹如打雷般延绵不绝。

　　剧烈的轰鸣声将整个大地都震动了，伴随着一道道浓浓的白烟升起，一枚枚炮弹从烟雾中窜了出来朝着城墙呼啸而去。

　　轰轰声响不断，一枚炮弹激射在坚硬的城墙上，随后用力弹起，重重的弹到了一旁的掩体里，砸碎了好几块青砖。由于整座城堡是用石头和青砖筑成，因此伴随四处飞溅的还有无数飞溅的碎石。

　　“啊……”

　　好几名躲在那里的青壮倒在地上不住的哀嚎，他们血流如注，捂着满是鲜血的脑袋和脸庞痛不欲生。此时此刻的他们后悔了，自己不应该为了那几枚金币的赏金来到最前沿当什么该死的志愿者。

　　一名西班牙士兵被一根不知从哪飞来的儿臂粗的木头刺中了小腹，这根木头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身体，鲜血从他的身体里飞溅而出，加上脑袋和其他部分也被碎石打中，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血人一般。

　　疼得他整个人都麻木起来，身体蜷缩在地上剧烈的痉挛着，全身已经疼得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甚至还有一名西班牙士兵，明明看到半空中晃悠悠的又一枚炮弹朝他飞来，看起来似慢实快，他刚想下意识的躲避，但那枚炮弹已经击中了他的胸膛。

　　只听见“啪”的一声，这名士兵的上半身就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下半身还站在地上僵立了好一会，这才“吧嗒”一声摔在地上。

　　击中这名士兵后，这枚血淋淋的炮弹还不罢休，依旧带着动能打在了城墙上蹦蹦跳跳的形成了不规则弹跳，居然又碰到了好几名士兵，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骨折声中，硬是将几名西班牙士兵带倒在地。

　　在一阵阵轰隆隆巨响，大颗大颗沉重的实心炮弹，激射在城墙上而后裹挟着巨大的动能横冲直撞。

　　等到第一轮炮击过后，原本整齐的城墙多了不少坑坑洼洼的地方，到处都有受伤的士兵和青壮痛苦的呻吟哀嚎声。

　　“南城墙是他们的重点轰击目标。”

　　卡斯特罗放下望远镜，转头对一旁的一名军官道：“米切尔上尉，你马上通知所有守军，让运输队把布袋装上泥土充当掩体，这样可以充分的降低炮弹的杀伤力。另外，再把南城墙的守军撤下来一半，留下观察哨就好！”

　　“明白！”

　　“滴答……嘀嘀嘀哒哒哒……”

　　一阵欢快而尖锐的小号声响起，南城墙的西班牙守军纷纷撤下了城墙，每段地方只留下少部分的观察哨。

　　由于被硝烟挡住了视线，南城墙上发生的事情邱迪生并没有看到，他依旧督促着炮手们对着城墙开炮。

　　“轰轰轰……”

　　“轰轰……”

　　阵阵硝烟中，一枚枚炮弹不断飞出炮膛冲向了城墙，这些炮弹或是打在城墙上，或是飞过了城墙打到了后面的房子里。

　　炮兵阵地上，一名名粗壮的炮手或是汗流浃背的搬运着炮弹或是忙着测量或是忙着对火炮进行微调，他们正努力的忙碌着，直到打完了九轮齐射这才停了下来。

　　原本雷鸣般的炮声停下来后整个大地立刻变得沉寂起来，只有一阵阵白色的硝烟还弥漫在空中，等到硝烟散去后，邱迪生这才举起了望远镜观察起炮击结果。

　　只是这一观察后，他的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从望远镜里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这几轮炮击除了对城墙造成一些破损之外，守军的伤亡其实并不大，而且如今炮击刚停，就有人开始在城墙上忙碌起来。

　　“他奶奶的，这些红毛鬼子还真狡猾啊，居然在城墙上开始垒布袋了！”

第0923章 老耿，你上

　　看到守军居然开始在城墙上垒布袋，邱迪生的白毛汗立刻就竖了起来。

　　用装满泥土的布袋充当掩体可以有效的消减炮弹的冲击力，减少伤亡，这点江宁军上下早就意识到了，但是在以往跟清兵的战斗里，那些只相信手中马刀和胯下战马的满清鞑子却没人意识到这点，所以在跟江宁军的战斗里，满清鞑子只知道横冲直撞或是徒劳的用盾车、盾牌试图挡住火枪火炮，结果一个个全都成为炮下的冤魂。

　　今天跟西班牙人只是经过短暂的交手，但西班牙人表现出来的素质却令人吃惊。

　　他们的城堡不但坚固，而且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防弹的问题，在刚才的炮击里，别看打得是十分热闹，但造成的伤亡其实并不大，充其量也就十来号人，这样的伤亡比例已经算是很低了。

　　在刚才的炮击里，江宁军就打出去了三百多枚炮弹，共一万多斤的物资，却只收获了对方的十多人的伤亡，如果按照这样的效率打下去，想要拿下圣佩特罗堡，杨峰非得破产不可。

　　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坡后面，杨峰在耿秉义等军官的陪同下观察着城墙上的情况，褚茂光一边摇头一边啧啧称奇道：“红毛鬼对火器的研究很有一手啊。您看，只是一会的功夫，他们的青壮便在城墙上用装土的布袋平铺在了城墙上，这是防备咱们的火炮啊。而且速度这么快，只是一会功夫便弄好了大半，可见他们早有准备啊。”

　　“嗯，确实如此，这些布袋这么一铺，咱们的炮子打上去效果可就大大减弱了。”周围的军官也在议论纷纷。

　　杨峰没有说话，这些西班牙人确实跟以往的对手不同，居然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防备他们的火炮。

　　要知道现在的火炮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不能跟后世相比。即便是威力最大的三十二磅炮弹打过去，碰上了那些装满了泥土的布袋之后，其威力也会被那些布袋吸收大半，这样一来破坏力便会直线下降。

　　“既然实心弹不行，咱们就用开花弹来试试看吧。”有人建议道。

　　但立即遭到了反驳：“开花弹也不一定行，那些装满了泥土的布袋就是最好的掩体，就算能炸翻一两个布袋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人家还把不得咱们这么做呢，一个袋子多少银子？咱们一枚开花弹又是多少银子？”

　　一枚开花弹的成本至少需要二两银子，这已经相当于一名什长一个月的军饷了。而一个稍为便宜的麻袋充其量才十文钱，用一两个破麻袋换一枚开花弹，这样的买卖实在太划算了。

　　商量了半天依旧没有商议出什么对策，众人都有些挠头起来。

　　看到气氛比较沉闷，杨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自己点上一根后，随手把剩下的大半包扔给了耿秉义，耿秉义拿了一根又扔给了他旁边的褚茂光，很快一行人除了刘香之外，所有人都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一根烟抽了大半后，杨峰这才将目光看向了耿秉义，笑道：“老耿，说说你的看法吧？你认为圣佩特罗堡多久能打下来？”

　　这下轮到耿秉义坐腊了，昨天晚上他还是鼓吹速战速决的代表性人物，但现在西班牙人却用事实给了他狠狠的一记耳光。

　　此时的他感到脸有些火辣辣的臊得慌，这个打脸来得实在太快，耿秉义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面对杨峰的提问，耿秉义咬了咬牙，低声道：“侯爷，在这件事上，卑职低估了敌人，请侯爷治罪。”

　　“你确实低估了红毛鬼子的战斗力。”杨峰沉声道：“本侯平日里虽然总是告诉你们，作战时要一往无前，畏首畏尾是懦夫所谓。

　　但是今天本侯还要告诉你们，一往无前固然没错，但这一点必须要建立在充分了解敌人的前提才能成立，否则那就是莽撞了。”

　　看到还有人有些不以为然，杨峰冷笑道：“怎么，还不服？别看西班牙人直到现在还没还击，那是因为咱们的三十二磅炮占尽了便宜，红毛鬼子的火炮射程不如咱们，这才只能憋屈的被动挨打，但若是等到咱们发起进攻的话，我想你们就会见识到西班牙人的热情了！你们谁想去试试啊？”

　　没有人吭声，尽管依旧有几名千总脸上露出悻悻之色，但其实这些人都明白，这次他们遇到的敌人跟以往遇到的对手截然不同，这是一支跟他们一样，几乎全都是纯火器的部队，想要象以前那样尽情的用手中的火铳虐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之所以面露这种表情不过是面子上放不下而已。

　　他们的表情杨峰也看在眼里，不过他也不打算再说什么，有些事情亲身经历一次比他强调百次还有用。

　　想了想，杨峰对耿秉义道：“老耿，第一营是咱们江宁军的精锐，往日里若是碰到什么大仗恶仗，本侯第一个想起的就是第一营。

　　咱们在这里光是讨论西班牙人如何厉害或是不堪一击都没有，还得亲自试试才行。本觉得也应该发动一波进攻了。”

　　耿秉义立即秒懂，自家老板说了那么多，感情就是让他的一营去为全军探路啊。

　　看到耿秉义愣在那里不说话，杨峰淡淡的问了句：“怎么……耿游击不愿意么？”

　　“糟糕！”

　　耿秉义立刻打了个激灵，杨峰对他的称呼已经从老耿编成了耿秉义，虽然听起来正式了不少，但耿秉义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生疏同时也就意味着疏远，自己如果敢推脱的话，别说更进一步了，搞不好现在的帽子都保不住。

　　“侯爷放心，卑职这次亲自带队，一定要将红毛鬼子看看，咱们江宁军的威风！”

　　“不是江宁军，是咱们大明军队的威风。”杨峰立刻补充了一句。

　　“好了，给你一刻钟时间做准备，一刻钟后，他们便发起攻击，记住规模不要太大，小点就可以了。”

　　“明白！”

　　听到这里，耿秉义总算是放下了心，既然杨峰说出了只是小规模进攻，那就证明自家老板只是想试探一下西班牙人的实力，并没有昏了头真要发动总攻。

第0924章 试探攻击

　　炮击过后，战场上便陷入了一阵寂静，除了依旧不时飘过的淡淡刺鼻硝烟味道可以证明刚才发生过一场炮击外，似乎刚才的炮击就是一场错觉。

　　在军官们的拥簇下，菲尔德正在听取卡斯特罗的汇报。

　　“总督阁下，这场炮击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卡斯特罗神情肃穆的说，“在刚才的炮击里，敌人对我们进行了九轮炮击，发射了近四百枚炮弹，我们阵亡十二人，轻重伤二十九人，其中大部分都是青壮，损失并不大。”

　　虽然卡斯特罗的神情很严肃，但菲尔德还是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兴奋的表情。

　　在对方那么密集的炮击下，他们只伤亡了那么一点人，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了。

　　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在还没有进入工业化的时代，无论是火炮还是弹药可不便宜，就拿西班牙来说，三十二磅大炮的一枚炮弹里就包含了弹丸、火药、炮托三个部分，至少需要一枚多布隆（金币），刚才那场炮击下来，几百枚多布隆就这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