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转向，冲出去！”

　　原本还在纵横披靡的骑兵开始跟着他调转马头朝着来路冲去。

　　明军骑兵开始突围，原本正跟骑兵缠斗的流寇们见状后在为首一名首领的喝令下全都冲了过来，他们高举着手中的各种包括锄头、木棍、长枪等兵器一个个悍不惧死般冲了过来。

　　若是一般人看到这种情形恐怕早就吓得半死了，可接受了数年严格训练的骑兵们却丝毫没有惊慌，他们从身上掏出了万人敌，点燃了引线后借助着战马的速度将万人敌朝着流寇们扔了过去。

　　“嗖……嗖嗖……”

　　无数黑乎乎的万人敌带着点点火光落在了往前冲的流寇当中。

　　“轰轰轰……”

　　只听见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原本拼命朝他们扑来的流民全都淹没在了硝烟里，等到硝烟散去后，原本密密麻麻的流民倒下了一大片，只有少数一些被炸懵了的流民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虽然这个时代的万人敌只能算是简陋版的手榴弹，但不管怎么说黑火药也是火药，在加大了装药量后威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对于这点昔日满清鞑子是最有发言权的，只可惜如今的满清鞑子早已被杀红了眼的辽东军杀得成了濒危品种，少数幸存的人也早就躲进了白山黑水的深山老林里。

　　而对于这些连肚子都填不饱，衣衫褴褛的流寇来说，万人敌爆炸后的冲击波和四处飞散的碎片便成了最致命的东西，那些倒在地上的流寇早已不复不久前冲锋时的狰狞，当场死掉的还好些，那些受伤的流寇要么大声哀嚎向同伴呼救，要么疼得满地打滚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这一幕也让附近没有被爆炸波及的流寇们给吓到了，尽管身后不断有人高呼着让他们往前冲，但气势已经尽泄的流寇们却给他们来了个向后转，如同潮水般溃退了下去。

　　看到流寇败退，骑兵们也没有恋战，加快了速度朝着来路撤了下去，当他们撤离码头的时候，从远处赶来的流寇大部队这才珊珊来迟。

　　看着已经不见了踪影的骑兵，为首一名骑着马，穿着一套很明显是明军铠甲的首领暴跳如雷，“一群废物，明明已经包围了他们，却连一刻钟都撑不住，居然让他们给放跑了。”

　　诱歼明军骑兵的计划失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高迎祥的耳中。

　　“闯王，俺早就说过，老回回就是个没胆的，煮熟的鸭子都能给飞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这个差使给俺。”那名狮子鼻的首领鄙夷的看着崔头丧气回来禀报的那名首领，嘴里还不忘打击他。

　　“活曹操，你别特么的幸灾乐祸，明军全都是来去如风的骑兵，老子手下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一百匹马，拿什么跟家打？城外还有数千名明军呢，有本事你带着你的人出城跟他们打，别他娘的只会说风凉话。”

　　争吵的这两人也隶属于十三家，分别是绰号“曹操”的罗汝才和绰号“老回回”的马守应，这两人的关系向来不怎么好，这次被马守应吃了小亏，罗汝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朝着他冷嘲热讽起来，眼看着就要上演全武行，而一旁的首领们居然也没人劝架，全都在一旁看起了好戏。

　　“够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高迎不禁大感头疼，冷着脸喝道：“明军还在城外，你们就要起内讧不成，没的让人看了笑话。”

　　听了高迎祥的话，罗汝才和马守应这才悻悻的停止了争斗。

　　站在众人后面的李自成却是暗自摇头，表面上看这些首领都尊高迎祥为闯王，但他们相互之间却彼此猜忌，相互倾轧，以至于义军虽然有二十万之众，但实际上却各不统属，打起仗来也是各自为战。

　　平日里若是碰上那些一触即溃的明军还好，若是碰上强军的话，流寇的缺点便暴露无遗，根本就没有打赢的而希望。

　　想到这里，李自成对这场仗不禁悲观起来，看来自己要好好考虑一下后路了。

第1036章 缓缓逼近

　　就在李自成心里思绪万千的时候，在远处又出现了一队明军，不过这次来的可不是骑兵，原来是严狄率领着步卒第七营赶到了。

　　“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天空里回荡着，看着一队又一队阵容严整的江宁军又出现在战场，城头上不少流寇们脸上都露出了惊慌之色，更有一些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一旁的贺锦吐出了长长的一道白色雾气：“闯王，看来是江宁军主力已经到了，咱们的计划是否可以开始实施了？”

　　听到这里，一些头领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他们当然知道贺锦说的计划是什么，自然就是驱使留民营里的老弱妇孺冲击江宁军的军阵，流寇的青壮或是老营的精锐则跟在这些精锐的后面。

　　只要江宁军不忍心向这些老弱妇孺开火或是让这些人冲到江宁军阵前甚至冲乱他们的军阵，流寇的精锐便可以趁乱袭杀过去，届时江宁军纵然是再精锐也会被铺天盖地的流寇给淹没。

　　“这个……”

　　高迎祥还是有些犹豫，这个办法虽然好，但却太过歹毒有伤天和，他一时间有些不忍。

　　看到高迎祥犹豫不决，贺锦大声道：“闯王，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乡亲们纵然是死去那也是为了义军的大业而死，他们死得其所啊！”

　　“太特么无耻了。”

　　周围不少人都在心理暗骂，连这种驱赶妇孺送死的事情都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看来贺锦已经将无耻发扬到了一顶境界了。

　　不过在场的头领们也不会想到，他们现在之所以会这么想那是因为他们当流寇的时间还不是太长，等到再过几年随着当流寇的时间越来越长，人性和良知将会从他们身上消失殆尽，届时他们做起这种事来就跟喝水吃饭一样正常，再也不会有不忍心这种情绪出现了。

　　“好吧！”

　　其实高迎祥之所以犹豫也只是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有点不忍心而已，很快他便将情绪调整了过来，下了决心道：“贺兄弟，待会你率领你的人马和五万流民营的人开始冲击江宁军的军阵。

　　罗汝才罗兄弟和扫地王、邢红狼、黑煞神、乱世王等兄弟各率本部人马从左翼包抄，马回回和满天星、李晋王、党家、八金刚、混天王等兄弟从右翼包抄。

　　俺率领剩本部人马和剩下的弟兄剧中策应，咱们今天要一举击溃江宁军，只要能将这股江宁军给吃掉，咱们义军的名号也将传扬天下。”

　　“好！”

　　众人也全都热血沸腾起来，江宁军号称是大明第一强军，如果他们今天能将眼前这股江宁军吃掉，那好处可就太大了，且不说江宁军手中那些令人垂涎三尺的火器以及辎重，更重要的是名声一旦打出去，对于将来他们的招兵买马的好处可就太大了。

　　总而言之，如果能将眼前这队江宁军给灭了，他们今后就可以吃香喝辣了。

　　“兄弟们，走啊！”

　　也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声，数十名头领蜂拥着下了城墙，很快一阵阵喝骂吆喝声响了起来，一群群流民也被流寇们驱赶了出来开始在城外集结。

　　此时，那队刚来的江宁军步卒也来到了骑兵营的旁边，曹迎矛赶紧迎了上来。

　　看到曹迎矛过来，严狄赶紧问道：“老曹，情况怎么样？”

　　曹迎矛有些无奈道：“情况不是很好，适才我派了两个大队试图去占领码头，不料却中了贼寇的伏击，幸好麾下的儿郎们机灵，冲开包围圈逃了出来，否则我今日就得吃亏了。”

　　严狄神情有些意外道，“没想到这些贼寇也变乖了，居然还会设伏？”

　　“上次野猪岭就可以看得出来，贼寇们可不像咱们想象的那么蠢。”曹迎矛赞同的点了点头，刚才两个大队差点被包了饺子的事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两个大队真的被贼寇给吃掉的话，他这个统领肯定是当到头了。

　　“将军，贼寇出城了！”一名军士大声报告。

　　随着这名军士的声音，只看到原本紧逼的孟津城门缓缓打开，一群黑压压的人群开始从城门涌了出来。

　　“全体戒备，列阵！”看到这幅情景，严狄不假思索的下达了命令。

　　随着严狄的命令，刚刚抵达战场的五千名军士立刻动了起来，以一千人为一部，很快五个大方阵便排列完毕，而曹迎矛率领的五千骑兵也开始分散开来，其中两个大队被分配到了步兵方阵的两翼负责保护两翼，剩下的三个大队则是退到了步兵方阵的后面。

　　大雪依旧不停的下着，厚厚的积雪已经淹没到了鞋面上，但在孟津城外，五千名江宁军步卒和五千名骑兵正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流寇的第一波攻击的来临，只是当这些贼寇逼近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将军，他们……他们……”方阵里，一名千总指着前方缓缓逼近的流寇，吃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看到了。”

　　严狄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脸色阴沉得犹如锅底一般。

　　流寇的无耻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居然连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也做得出来，这时候他的脑海里不禁想起了临行前杨峰嘱咐他的话。

　　“贼寇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装备简陋缺衣少食，看似不堪一击，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做事也将毫无底线。一些在咱们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们做起来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否则悔之晚矣。”

　　严狄苦笑了一声：“国公爷，还真让您给说着了，战场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虽然严狄也算是最早跟随杨峰的一群人，但这些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驻守在江宁卫，鲜有跟随杨峰出征的时候，所以就实战经验来说比起耿秉义、褚茂光等人来说比较缺乏的。

　　看着那些衣衫褴褛踏着积雪缓缓逼近的老弱妇孺，严狄有那么一刻差点忍不住下达全军后撤的命令，但很快就被他给克制住了，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下达了这样的命令，那些早就等这个机会的流寇一定会向饿狼一样扑过来的，到时候他麾下的五千步卒能活着回去多少人就不一定了。

第1037章 投掷

　　寒冷的北方呼呼的刮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在地上，方阵里的军士们手持棕贝丝火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缓缓逼近的流民。

　　慢慢的，军士们已经可以看清那些流民的面容。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又少，他们手无寸铁，脸上的神情凄凉而又麻木，与其说他们是冲锋，还不如说他们只是依靠着本能一步步的向前挪动。

　　看着那一张张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失去了生存欲望的流民，不少军士的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虽然他们这些人都受过了最低不少于一年的严格训练，也明白在战场上任何心慈手软都是要不得的，但眼前这些人都是大明的百姓啊，说实话，他们是真不想向这群手无寸铁的流民开火。

　　“所有人都有……预备！”

　　“哗啦啦！”

　　早已经把命令当成本能的军士们不假思索的将击锤扳到了击发位置，接下来他们只要轻轻扣动扳机，火铳里的铅弹就会以每秒三百四十米的速度飞向目标。

　　此时那些黑压压的流民距离方阵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距离，气氛一时间变得异常紧张。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条皮鞭重重的抽打在了一名步履蹒跚的妇人的后背上，将这名妇人原本就不厚实的冬衣打出了一条破口，露出了一道鲜红的鞭印。

　　在这名妇人的身后，一名头上绑着一条红巾手持皮鞭的流寇脸上露出了狞笑，对着妇人喝骂道：“他娘的走个路都这么磨磨唧唧，吃饭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我看你们纯粹都是贱的，不打一下都不会动。你们这些贱民都给俺听好了，谁要是敢磨蹭不前，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吃痛的妇人发出了一声惨呼声倒在了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看到这名妇人半天不起来，这名流寇怒了，老子刚说完，你这娘们就给老子装死，这不是再给老子上眼药吗？

　　心中怒火中烧的他上前一步，手中的皮鞭没头没脑的噼里啪啦的打了下去，一阵惨叫和哀嚎声随即响了起来。

　　穿着一身皮甲的贺锦手里提着一把鬼头刀骑着一匹青骢马慢慢的跟着流民后面，听着人群里不断响起的哀嚎声，看着不断接近明军方阵的流民，他的眼中露出了残忍、兴奋以及嗜血的神情，嘴里还发出了一连串古怪的声音。

　　“呵呵……你们江宁军不是号称大明第一强军吗，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狠下心来把这五万老弱妇孺全都杀了。”

　　明军的方阵里，严狄看着不断逼近的密密麻麻的流民，脸上露出了肃然之色，他转头对旁边的传令兵道：“命令，所有投石机做好准备，对流民身后的流寇进行火力覆盖。”

　　“明白！”

　　旁边的传令兵立即用对讲机将严狄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在各个方阵的中央，一台台小型的投石机已经安置完毕，每台投石机的后面站着五名军士。

　　这种小型投石机也算是江宁军的特色武器了，整个投石机总量只有三百多斤，而且还可以拆分成七个部分，用人力都能轻松的背走。

　　它可以将五斤重的物品投掷到五百多米远，这个距离虽然不能跟火炮比，而且精度也不怎么好。但由于它运输方便结构简单，最关键的是他能够跟随步兵甚至骑兵快速移动，所以也深受将领们的欢迎，如今炮营还远在数十里外，所以它们也成了严狄手里唯一的远程武器。

　　只见一名操作手搬起五斤重的圆球放入了投石器后已经被放平的抛发杆上斗状的容器里，只听到身后的伍长高声喊了一声，“预备！”

　　随着伍长的声音，另一名炮手立即将手中的火把凑到了圆球上探出头的导火索上，很快导火索便发出了哧哧的声音并冒出了火光。

　　“放！”

　　随着伍长一声令下，早已待命的炮手扳动了杠杆，抛发杆朝前一挥，斗勺里的黑色圆球带着一股风声，以椭圆的弧线飞向了前方。

　　“快点……都他娘的快点，谁再磨磨蹭蹭，刚才那个臭娘们就是你们的榜样！”

　　流寇的队伍里，刚才那名流寇挥舞着带血的皮鞭大声吆喝着，脸上带着嗜血的狰狞，浑然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及。

　　就在这时，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心中突然一紧的他朝着天空望去，只见到一个个黑点出现在半空中并朝着己方飞来。

　　“咦……这是什么？”

　　还没等这名流寇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枚黑乎乎的圆球砸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名流民的头上。只听见“波”的一声闷响，这名流民脑袋瞬间被砸开了花，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液四处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