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宁军的将士来说，棕贝丝火铳早就成了他们日常训练和生活中的一部分，只要是入伍半年以上的军士，装填速度就没有低于十五秒的，尤其是进行三段击后，几乎每隔几秒就会有一次齐射。（阿顶曾看过老外用前膛枪射击的视频，计算了一下，他们的射击速度是二十秒，但请记住，他们只是一般人，对于专业的老兵来说十五秒完全没有问题。）

　　就这样，他们以区区一百出都的兵力借助着地形的便利硬是将李来亨指挥的流寇硬生生的堵在了距离他们七八十米的地方不能前进半步。

　　“俺日他娘的，所有人都给老子往前冲。你们也全都给俺上去督战，谁敢畏惧不前的杀无赦。”

　　得到了李来亨的命令后，原本围在他周围的老贼护卫们立刻打马上前，手中的皮鞭没头没脑的就朝着那些青壮们抽了下去，有看到转头逃跑的人他们立刻就抽出长刀砍下去，看到后面督战的人如此冷血残忍，原本想要后退的青壮们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往前冲。

　　山坡上第一排江宁军军士射击后立刻蹲了下来，从腰间的药包取出纸装药包，用牙齿撕开定装纸包口子，将在火药池里倒入一点火药，随后将剩余的火药连火药带纸包塞入枪口，用通条杵两下后，将通条插回枪管下方。

　　昨晚这一切后他们又等待射击的口令，这时，后面传来了什长的声音。

　　“第一排……万人敌准备！”

第1111章 杀人立威

　　伴随着尖锐的哨声，一枚枚圆形长柄的万人敌被点燃了导火索后朝着前面扔了过去。

　　江宁军的万人敌由于装的是黑火药，为了保证爆炸的威力，所以在重量方面自然要比现代社会的手榴弹要重了不少。

　　以后世华夏的67式手榴弹为例，67式手榴弹的重量为600克（采用梯恩梯装药），装药量为38克，杀伤半径为7米，而江宁军的万人敌采用的是黑火药，装药量达到了惊人的100克，这也使得万人敌的重量增加到了800克。

　　虽然重量的增加使得投掷的距离缩短了，但威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得到了加强。

　　当数十枚万人敌在流寇当中爆炸时，无数纷飞的弹片和巨大的冲击波将方圆两三百平米的地方全都笼罩了起来。当硝烟散去后，被硝烟笼罩在里面的两百多名流寇几乎全都倒在了血泊里，即便是少数侥幸还能站着的流寇也全都神情呆滞，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行尸走肉般。

　　对于从未接受过热兵器洗礼的流寇来说，刚开始的那几轮排枪或许还能咬牙顶住，可面对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那一大片被弹片和冲击波击倒的同伴，这些一两个月前还是普通百姓的他们再也无法承受了。

　　巨大的爆炸声将原本战场的喧哗全都压制了下去，只是出现了安静了片刻后，随即一阵更大的喧哗声又响了起来。

　　“不好啦，老天爷发怒了，大家快跑啊！”

　　那些侥幸未死的流寇以及后面那些看到前面那些死状各异的同伴尸体，流寇们终于崩溃了，无数人来了个向后转。

　　蜂拥着朝着来路多夺命奔逃，即便是后面那些督战的老营的贼寇拼命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也未能阻止他们的溃退。

　　“这些混蛋，胆小鬼！”

　　在后面督战的李来亨气得破口大骂，握着长刀的手指也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他很清楚，此次参与进攻的胆气已经泄了，继续进攻已经没有意义，这也代表着此次的进攻已经宣告失败了。

　　闭目深吸了口气，李来亨这才对身边的人道：“传令让他们退下来吧，等到重新整队后再战。”

　　苍凉的号角声中，一队队流寇如同潮水般退了下来，每个人的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神情。

　　刘宗敏率领的一千人作为第二波进攻力量，距离李来亨他们只有数百米的距离，适才李来亨队伍攻击的情况刘宗敏看得很清楚，向来残暴骄横的他此时的面色也有些严肃起来。

　　以前没有真正跟江宁军交过手时，在他看来江宁军的名气虽然很大，但也是吹出来的居多，谁不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难不成他们还能刀枪不入不成。

　　可今天真正看到和江宁军作战的场面后，刘宗敏这才意识到江宁军这大明第一强军的名气还真不是吹出来的，刚才仅仅是第一轮的打击就让李来亨丧失了数百人，这样的战斗力确实不是以往看到的那些军纪松弛的明军所能比的。

　　不过愈是如此，也更加激发了他对那些火器的渴望。

　　只要能够得到那些火器，也就意味着他也拥有出一支最精锐的火器部队，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愈发炙热起来。

　　又是一阵阵鼓声，刘宗敏开始指挥着麾下的人马朝着山坡缓慢的移动。

　　跟李来亨的进攻套路差不多，数百名拿着简陋武器的青壮饥民走在了最前面，尽管这些青壮的脸上全都带着恐惧，但他们却不敢不前进，因为每队人的身后，都有老营的步卒监督押阵，少则三五人，多则十几人，个个持着刀盾，凶神恶煞。

　　近千的饥民往前涌去，前前后后好大的一片，此时鼓声不紧不慢的响着，他们也蹒跚的向前行走，差不多进入两百步距离后，后面的鼓声开始变得急促起来，饥民们便发出了阵阵呐喊着往前冲锋。

　　人潮中，除一队队饥民外，还有押阵的流贼刀盾手以及位于最后面的流贼弓箭手。

　　这些弓箭手可是流寇军中的宝贝，他们多多数都是积年的老匪或是投了流寇的官兵，要知道这年头想要训练出一名合格的弓箭手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可是很大的，所以即便是再残忍的贼寇也不敢将这些宝贵的弓箭手随意消耗掉。

　　别看刘宗敏表面粗豪，但打起仗来他还是颇有章法的。

　　由于吸取了李来亨刚才的教训，他将队伍分成了三部分，最前面的是那些年纪较大几乎没有太大战斗力的饥民，他们的作用就是用来吸引江宁军的火力。

　　第二部分才是贼寇的青壮主力，这些人负责土坡明军的防线，刘宗敏认为，江宁军的火器威力固然大，但只要能付出足够的代价冲到他们的战壕里，这支只有百来人的江宁军必然崩溃。

　　“快走……冲上去……但有畏惧不前者，杀无赦！”

　　队伍里不时传来贼寇步卒的声音，这些步卒可不是普通的流寇，他们要么是贼寇的老营出身，要么是积年的老匪，对于生命早已失去了应有的尊重，杀人对于他们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般平常。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却是前方的人群里，一名步卒将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砍翻在地，原来那名男子正在跟旁边的一名同伴窃窃私语，还不是看向后面，正好被这名步卒看到，认为这两人有了畏战之心，立刻不由分所上前就是一刀看了下去。

　　男子不停的发出惨叫，伴随着血水不断飞溅，他的声音也慢慢低了下来。

　　杀了这名男子后，那名步卒一不做二不休，又上前一步将另外一名男子也砍翻在地，男子一边惨叫一边拼命的哀嚎求饶，但这名步卒只是毫不心软，一刀又一刀，一直将这名男子活活劈死这才住手。

　　看着地上的那滩鲜血，周围的饥民们看得是瑟瑟发抖，脸上全都是恐惧的神情。

　　这名步卒满脸狰狞，挥舞着鲜血犹自不断滴落的长刀厉声喝道：“前面的狗官兵只有一百多人，咱们这里可是有上万大军，每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全部淹死。老子告诉你们，谁敢后退一步，这两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第1112章 不寒而栗

　　“你说什么，你手下的一个百人队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曹迎矛瞪着手下一名千总，犀利的眼神。

　　“回将军的话，确实如此，那个百人队是咱们的前锋，负责探路搜集消息的，两个时辰前他们传来的最后消息是过望江县赶往安庆府，按照规矩他们应该每一个时辰就和卑职联系一次，可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还没有消息，卑职估计他们十有八九是遇袭了！”

　　“他们人呢，是在哪遇袭的，现在他们在哪？你弄清楚了吗？”曹迎矛的问题犹如连珠炮般蹦了出来，问得这名千总满头是汗，只能结结巴巴的说：“将军，卑职……卑职……现在还在派人寻找，但就在前方二十多里处遇到了流寇的顽强堵截，如今卑职的人还在跟流寇纠缠。”

　　曹迎矛犀利的眼神犹如刀子般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再给你一个时辰时间，如果还是冲不破流寇的堵截，找不到那支人马你就自己向国公爷解释，明白吗？”

　　自从杨峰率领江宁军从金陵出发一来，一路上可谓是顺风顺水，孟津一战更是打得高迎祥率领的二十万贼寇全军覆没，而自身的损失只有区区百来号人，可如果今天因为自己的一个失误就损失了一个成建制的百人队的话，自己这个骑兵营统领可就要出名了。

　　自古以来，打仗肯定就会有伤亡，别说死伤百来号人，就算是成千上万的损失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对于军队来说最忌讳的就是一支部队成建制的被消灭，因为这就意味着这支部队痕迹将被彻底抹掉，即便将来重建，这支队伍也会变了味。

　　一想到一旦这个百人队被流寇成建制吃掉后杨峰那充满怒火的目光，曹迎矛心里就打了个寒颤，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他严肃的目光盯着这名千总，“你马上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一定要找到他们，在迟就来不及了。”

　　“卑职明白，卑职马上带领所有人出去找他们！”

　　千总很清楚曹迎矛话里那句来不及是什么意思，答应了一声转身上了马率领前方冲去。

　　看着这名千总匆匆打马而去的身影，曹迎矛深思了一会，转头对传令兵吩咐道：“马上将这里的情况报告国公爷，并禀报他，就说曹迎矛将率领第三骑兵营所部人马全力向安庆府进发，请国公爷率领本部大军随后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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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赶来？”

　　杨峰看着这份刚到手的情报，沉思了一下，随即失笑起来。

　　官职到了杨峰这个位子，区区一支百人的骑兵的事情已经早已不能引起他的主意了，不过这里面传来的信号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是在向我示威么？”

　　转头看了看身后正一队队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前进的部队，杨峰嘴里轻声喃喃说了句：“不过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无名的小山坡的远处，李自成、李岩等头领看着山坡下的刘宗敏指挥着流寇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但全都被山坡上的江宁军给打了下来，一个个的脸色都很难看。

　　这样的情况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李岩的目光有些呆滞，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这就是大明第一强军的真正实力么？”

　　此之在李岩的印象里，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其实都差不多，江宁军纵然名声在外，但在他看来无非就是装备好一点，士气高一点罢了，一刀砍下去照样会死。

　　尤其是这几个月在李自成的放权下，他将原本一团散沙的流寇开始整编起来，初步形成了一支军队的雏形后他的心气也越发的高了起来，原本埋藏在他心里深处的欲望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就是推翻大明王朝，建立一个新的国度，而他也要成一个象刘伯温、徐达一样青史留名的人物。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这些日子他不辞辛劳的替李自成出谋划策，不仅做出了大量的歌谣派人道各地去传唱，耗费了大量的经历训练军队，还颁布了数十条军规，严令各部无比遵守。

　　当然了，这里头能有多少效果还不知道，但至少已经把架子给搭起来了，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了。

　　在李岩看来，经过他整编过的义军即便比不上明军的精锐，但至少已经不比一般的明军差了，而这几个月来在安庆府一路攻城掠地的结果也告诉他，江南的明军已经烂透了，他只需要轻轻一推就可以将这块大明最肥的肉吃到嘴里。

　　后来，江宁军出动了，对于这个消息他不惊反喜。

　　为此，他还跟李自成做了一个陷阱，打算吃掉江宁军的一部，能有一两千人是最好的，如果不行的话几百人也不错，为此他还派出了好几支充当诱饵的小部队。

　　可惜，最后江宁军的大部队没引来，只来了一支小小的骑兵，对于这支只有百来人的骑兵队伍，刚开始的时候李岩还是很失望的，毕竟耗费了这么多的精力，布下了这么大的一个陷阱，却只来了一个小不点，也难怪他会失望。

　　不过本着蚊子虽小，但也是肉的心态，他对刘宗敏和李来亨的动作也存了默许的态度。

　　但是接下来的战斗却把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先是李来亨的第一轮攻击铩羽而归，紧接着刘宗敏强攻了好几次都没能攻上去，反而损失了好几百人，这下子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眼前这支江宁军还只是一队骑兵而已，傻子都知道骑兵最擅长的是冲锋和突击，防守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强项，而且他们只有一百多人啊，就是这么一支队伍就把李来亨和刘宗敏这两名李自成麾下的悍将打得没脾气，要是换做是江宁军的步卒呢？要是山坡上的江宁军不是只有一百来人，而是一千人一万人呢？

　　李岩突然感到不寒而栗起来，或许想要视线他心里的目标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1113章 摇摇欲坠

　　就在李自成、李岩等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一个坏消息又传来过来：“闯王……牛头村弟兄遇到赶来增援的江宁军了。郝掌旅命小人禀告闯王，江宁军的攻势太猛，兄弟们有些顶不住了？”

　　“江宁军的援军，他们来得好快啊，要知道咱们才跟他们打了不到一个时辰呢！”李自成喃喃道。

　　李岩道：“闯王，我听闻江宁军但凡是外出的部队除了夜不收外，全都是一个时辰联系一次，若是超出了时间没有联系上便是出了问题，看来后头的人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立即派人赶来增援了。”

　　“江宁军还真是属狗鼻子的呢，一有不对就拼命赶来增援。”一旁的李过有些酸溜溜的嘀咕了一句。

　　李自成则是有些焦虑的对李岩道：“军师，牛头村距离咱们这只有不到二十里，江宁军若是快马加鞭的话也就是一刻钟的事，所以牛头村绝不能有失，否则咱们今日的谋划将前功尽弃。”

　　李岩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他的心里很清楚事情远比李自成说的还要严重。

　　说白了，他之所以和李自成策划了这场伏击战，就是要打破江宁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如果牛头村被明军攻占，他们将不得不全军撤退，不但这些天的谋划将全功尽弃，这对于闯军士气的打击也是巨大的。

　　“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岩突然说道：“闯王，牛头村绝不能丢，至少在咱们吃掉对面百来号人之前不能丢。若想守住牛头村，必须派出援军增援郝摇旗。”

　　李自成也知道现在双方抢的就是时间，他不假思索的做出了决定：“这样吧，让李过去带着他的本部人马过去。”

　　“那行！”

　　李岩点点头，转头对身旁的李过道：“李将军，你马上带你的本部人马过去增援郝摇旗，至少要坚守两个时辰，明白吗？”

　　李过咬了咬牙：“请军师放心，俺若是不能将明军挡住，俺就不回来了。”

　　“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