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亨惨笑一声：“闯王，没有一两个月的休整，只怕是上不了战场的。”

　　“哼，真是废物！”

　　李自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啦，赶紧下去吧，迟些再跟你算账。”

　　李来亨如同大赦般的赶紧溜走，李自成想了一会后，派人招来了刘宗敏、袁宗第和郝永忠三人，并直言道：“下一波攻击你们谁愿意上？”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人吭声。

　　刚才的战斗不止是李自成看到了，他们三人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的他们无比的庆幸刚才那一波的攻击不是自己发起的，否则现在倒霉就是自己了，谁不是千辛万苦的才拉扯起了这么一支队伍，又怎么舍得将他们耗在冰冷的城墙下。

　　看到三人都不做声，李自成心里不禁恼怒起来，说道：“既然你们都不吭声，那俺就直接点名了，下一战……”

　　“闯王！”

　　没等李自成把话说完，刘宗敏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那些江宁军实在太邪门了，今日咱们还是收兵吧？等咱们想好对策后再行攻城，否则再这么打下去的话，只能将咱们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全都耗光在这里。”

第1223章 担忧

　　“闯王，今日之战来亨兄弟虽然败了，但用读书人的话来说他也是非战之败，咱不能全都怪到他头上来，实在是江宁军扔下来的那些火实在太邪门了，眼下弟兄们士气已失，咱们还是先退兵，商议好对策后改日再战吧？”

　　“是啊闯王，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咱们找到了法子再来报仇也不迟。”

　　众人纷纷劝了起来。

　　李自成面容木然，只是看着清波门默不作声，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此时此刻的李自成内心异常的烦躁，原本以为这次带着七万大军而来一定可以一举拿下杭州府，进而以杭州府为根基开始发展，这也是他原来和李岩一起商议好的对策。

　　虽然如今李岩失踪了，但他依然有信心把杭州府拿下来。

　　只是失态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这支突然冒出来的江宁军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仅仅不到一个时辰，李来亨的一个万人队就这么被打残了，而且被打残不仅是他的人马，还有全军的士气。

　　刚才还一个个眼冒绿光，幻想着能歼灭驰援杭州府的那支江宁军，将他们的枪械辎重抢为己有的将领们在见识到那如同地狱里冒出来的业火后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般全都焉了。

　　众人吵吵嚷嚷了一阵后声音慢慢小了下来，最后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李自成。

　　李自成扫了眼众人，轻声道：“都说完了？”

　　被李自成的眼光一扫，所有人都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最后袁宗第低声道：“俺们都觉得这场仗不能这么硬拼下去了，还请闯王定夺。”

　　“定夺……还需要定夺什么？”

　　李自成微眯着眼睛，语气很是低沉的说，但声音却格外的寒冷。

　　袁宗第被李自成的话吓了一跳，原本一心想要撤出战场的而有些烦躁的脑子突然变得清醒了一些。感受到了李自成冰冷的目光，他喏喏的低下了头。

　　“你们太让俺失望了。”

　　李自成向前走了两步眼睛死死的盯着众人，“拿下杭州的计策是俺和军师早就商议好的，你们当时也是赞同了的。

　　俺们当初为什么决定一定要拿下杭州的策略，就是因为杭州和扬州、苏州等地乃是江南的重镇，里面有数不尽的钱粮，同时它也是浙江一省中枢所在，只要能拿下杭州，整个浙江就会陷入混乱。

　　不仅如此，咱们也可以得到杭州庞大的人口，再拉出十万大军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你们呢，遇到了一点挫折就全打了退堂鼓，如此畏首畏尾又怎能成就大事？”

　　李自成越说声音越大，他走到刘宗敏跟前将脑袋抵近到他眼前缓声道：“宗敏兄弟，自打你投靠俺以来，俺自问没有亏待过你吧。你刚来的时候手下不过数十人，这才不到半年的功夫，你就已经变成拥兵上万的神威将军了。可俺发现，你的人马多了，可胆子也越来越小了，连仗都不敢打了。”

　　自打投靠李自成以来，刘宗敏还是第一次被李自成说这样的重话，一张黝黑的脸上顿时变成了紫涨色。

　　“还有你，袁兄弟。”

　　李自成又将目光看向了袁宗第。

　　“你也算是俺们义军的老人了，难道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了吗，俺们义军如今已经被逼上绝路了！”

　　“别看咱们如今看似兵强马壮，但只要咱们再打一个败仗，便会如同当初孟津之战一样四分五裂。俺就想问你们一句，这次若是败了，你们还能逃到哪去？”

　　“闯王！”

　　沉默了片刻后，刘宗敏有些按耐不住说道：“不是俺怕死，您也看到了，江宁军扔出来的那些火就如同鬼火一般，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能够顶得住的，来亨兄弟上万人马，最后只回来了三千多人。

　　俺们并非是怕死，可这样去攻城只能是白白送死啊！”

　　“是啊闯王，那些个火实在是太邪门了，来亨兄弟就是前车之鉴啊。”众人又开始纷纷附和起来。

　　“够了！”

　　李自成面色恼怒的一挥手，“收兵是不可能的，俺们绝能就这样草草收兵。否则，等到江宁军和城内的官兵喘过气来，明日咱们再想拿下杭州城可就难如登天了。

　　现在，如果你们还认俺这个闯王的话，那就赶紧准备一下，准备攻城。不过这次俺们要换个法子，宗第兄弟你率领本部人马去攻打涌金门，一定要摆出全力攻城的架势。

　　俺断定经过这么些天的消耗，官兵的伤亡肯定不小了，这样一来便能调动他们原本就不多的兵力，让他们没有办法专心守清波门。

　　宗敏兄弟和永忠兄弟带人负责攻打清波门，你们俩人轮番攻击，俺倒要看看，江宁军那种兵器到底有多少？”

　　众人听罢心里就是一寒，李自成这是要用人命去跟江宁军拼消耗啊。

　　有心想拒绝，但面对李自成的威压，众人只能选择了服从，他们也不笨，都明白这个时候若是不服从李自成的命令就等于跟他决裂了，而一旦这个时候决裂，等待他们的会有什么后果就连傻子都明白，李自成也就是看透了这点才敢逼着他们继续进攻。

　　燃烧弹的威力不仅将李来亨的人马烧掉了大半，同时也将在城门楼观战的潘汝桢他们给吓坏了。

　　城门楼上，尚未从刚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的潘汝桢喃喃道：“这……这些火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按察使晏孝臣也没了刚才嚷着要弹劾杨峰的气势了，看着城下一个个被烧得乌黑的尸体，他扶住了旁边的扶手弯着腰将今天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潘汝桢无奈的摇了摇头：“无怪乎那杨峰如此嚣张跋扈，看来他确实是有所依仗啊。”

　　看着流寇们狼突豕奔的模样，他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忧，流寇被打得如此此惨他是高兴的，但同时也对接下来的情况开始担忧起来，若是流寇被击溃，以刚才杨峰表现出来的那强势的性格，杭州府恐怕就要大乱了。

第1224章 涌金门

　　就在潘汝桢心里喜忧参半的时候，低沉的牛角声又响了起来，一队队流寇又在清波门外集结起来，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看得人心里发怵。

　　“流寇的伤亡已经如此惨重了，居然还要进攻？”饶是潘汝桢城府深沉，也被流寇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

　　这是什么鬼？潘汝桢虽然是文官出身，但这些天经过战火的熏陶，最基本的知识还是懂一些的。

　　在这个时代，作战最讲究的还是士气，在刚才的那场战斗力，攻城的流寇在哪种从天而降的蓝色火焰的攻击下损失惨重，潘汝桢粗略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有六七千人，如此惨重的损失就算是再精锐的部队也得先休整一两天再重新发起进攻吧，可这些流寇不但不退兵，反而摆出了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这是什么鬼操作，难道他的兵力已经多到可以随意消耗的地步么？

　　不管潘汝桢理不理解，流寇的攻击还是再一次开始了。

　　这一次是轮到刘宗敏和郝永忠攻城，此刻的刘宗敏沉着脸，眼瞅着好不容易才拉起了这么一支人马，却要白白消耗在城墙下，任是谁也高兴不起来。

　　打铁出身的刘宗敏力大无比，善使一口鬼头刀，骑着一匹枣骝马，在李过死后，李岩失踪的情况下，他已经成为李自成麾下第二号人物。

　　现在他便策马站在距离清波门一里远的地方，看着面前那几乎被火熏黑的城墙和地上那一具具死得千奇百怪的尸体，心里恼火之余也有些发怵。

　　刚才李来亨的惨重他是亲眼看到的，那一哥哥沉重的坛子从天而降后便会散发出各种难闻的膏状液体，飞溅到人的身上还会自己燃烧，最要命的是这种火还怎么都扑不灭，可以说只要被这种火飞溅到身体，基本上已经可以宣布在阎罗王那里报到了。

　　“刘总哨，是不是可以下令让弟兄们攻击了？”一旁有人问，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弟弟刘宗亮。

　　“急什么，你就这么急着去送死啊。”刘宗敏一阵烦躁，回过头来瞪了自家弟弟一眼，吓得刘宗亮一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骂完了刘宗亮后，刘宗敏盯着城头又琢磨了一下，才对这刘宗亮招了招手，等他将脑袋凑过来后他低声道：“宗亮，上次让你带回去的那批东西都藏好了吗？”

　　刘宗亮狞笑一声：“放心吧大哥，那些东西俺已经按照你的话全都藏好了，地方只有你和俺两人知道，那些知道内情的全都上天了。”

　　“那就好。”刘宗敏点点头：“你记着，那些东西可是俺们两兄弟日后的保障，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还有，待会打起来后你带人在后头督战，每次进攻的人数不能超过一千人，队形要分散，千万不能想刚才那样被官兵一锅端啰，明白吗？”

　　“俺晓得了。”刘宗亮点点头，领命而去。

　　“呜呜呜……”

　　伴随着阵阵号角声，一队队流寇在督战队的驱使下朝着清波门冲去，不过这次流寇算是学乖了，队形分得很是分散，队伍之间的间隔也很开，每个人之见至少拉开了好几米的距离。

　　“我擦，贼寇这是要干嘛，送人头吗？”

　　城墙上的杨峰差点被吓了一跳，刚才他看到攻城的贼寇摆出这一幕时怎么看怎么眼熟，后来才想起来，这不就是现代战争时的散兵线吗？

　　但随后杨峰又被流寇的打法给逗乐了，现代战争之所以要摆出散兵阵型是因为现代战争的火力强度比冷兵器时代要高出千百倍，为了避免伤亡，进攻一方的队形自然是要分散开来。

　　可在冷兵器时代却不一样，冷兵器时代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最重要的就是讲究一个阵形，只有依托阵形才能将个人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现在对方为了避免遭到江宁军的燃烧弹攻击居然将队形打散开。

　　虽然这样一来确实是能降低伤亡了，但这么松散的队形还能对城墙构成威胁吗？这样的攻势与其说是进攻，还不如说是来送人头的。

　　战斗开始了，一名名流寇扛着云梯，踩着地上那一具具被烧得奇形怪状的尸体朝着清波门冲来，很快一阵阵火铳声又响了起来，由于贼寇的攻势强度并不高，所以城头的军士们可以从容的将这些流寇打下去。

　　“看来下面的人想要磨洋工啊。”

　　杨峰虽然不知道对面指挥攻城的人是刘宗敏，但对于对方保存实力的心思却一眼就看破了。

　　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对于这种过家家似的进攻他感到很是无聊。

　　正当他想着是不是找个地方偷偷打个盹的时候，李岩带着一辎重营的士卒运送一批物资上了城墙，杨峰将他喊了过来，指着城下问道：“李赞画，你知不知道下面攻城的是谁的人马？”

　　李岩扫了一眼说道：“公爷请看，下面打出的旗帜是刘字，这是神威将军刘宗敏的人马。”

　　“刘宗敏啊！”杨峰点点头，“这倒是久仰大名了，今日一看此人也不想传闻的那样有勇无谋嘛。”

　　“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而已。”李岩摇了摇头：“以李自成的性子，在手中还有筹码的情况下是不会这么快就退兵的，他肯定还想搏一搏，况且这次他并未动用自己的本部人马，而是让李宗敏、袁宗第、李来亨和郝永忠等人来打头阵，即便损失再大他也不会在乎的。”

　　“呵呵，这个李自成，算盘打得挺精明的。”杨峰失笑着摇了摇头。

　　李岩在一旁只是默不作声，李自成也算是他的旧主了，杨峰自然可以肆无忌惮的评价他，但他却不能说什么。

　　“算了，看来这场仗一时半会的是打不完了，你先在这里替我盯一会，我下去打个盹。”

　　杨峰刚嘱咐了一声，远处就跑来了一名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士卒，只是刚跑到距离他七八步的时候就被他的家丁给拦住了。

　　这名士卒被拦后急得高声喊了起来：“国公爷，贼寇急攻涌金门，战事吃紧，马大人命小人来报，请求增援！”

第1225章 夫人有请

　　“涌金门？”

　　杨峰微微一惊，示意宋烨让那名士卒过来。

　　“涌金门情况怎么样了？”

　　“国公爷，适才贼寇对涌金门突然发起了攻击，驻守涌金门的弟兄猝不及防损失惨重，眼看着城墙就要失守，幸亏马大人带领着数百援军及时赶到，好不容易将贼寇赶下了城墙，但马大人也负了伤，如今贼寇攻击涌金门甚急，咱们兵力严重不足，现在就连抚标营也赶了过去，现在正在跟贼寇激战，马大人恐怕贼寇又增兵，特地命小人前来向您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