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着一名被长孙贡指派在此的官府皂吏说了一句。
皂吏立马躬身,引着王信陵等人到了一处极为宽阔的公房里。
“诸位上差有何需要,尽管和小的说。”
皂吏弯着腰站在公房门口,说了一句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合上门,退了出去。
四下无人,王信陵看着面前的孙成、马洪庆、牛大富三人,终于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一下子就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两脚伸出,两手向着两侧一软,上半身便软绵绵的靠在了椅子上。
“还好没出事……”
“还好没出事……”
自己不过是带着一千锦衣卫和羽林卫进城。
就算锦衣卫再如何的有威慑力,羽林卫多么的精锐。只要长孙贡他们这些人一个招呼,城中的太原卫兵马就能将他们给淹没了。
孙成搬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伸手将边上的一只大茶壶捞到手中,捏着一只大海碗装了满满一碗,这才豪迈如牛饮一般往自己肚子灌水。
马洪庆当初是在开封城外,入了朱允熥的眼,如今才能在军中脱颖而出。
这一遭还是他头次跟在皇太孙身边当差办事。
和谨慎小心的牛大富不一样,马洪庆有着更多的思考。
他低声开口道:“现如今我们还需要做什么?”
王信陵嗓子里发出长长的呼声。
他眯起双眼,转动着眼珠子。
最好别让自己知道,今天这个主意究竟是谁出给太孙殿下的!
“在局势尚未被挑破之前,现在就等着太原城如何出招了。”
王信陵其实和景川侯曹震一样,不太喜欢现在的局面。
可太孙和高阁的顾虑,却又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马洪庆挪挪嘴:“这岂不是就成了一来一往的见招拆招了。”
王信陵淡淡一笑:“谁说是一来一往了?难道就不能多来几招,再等着他们接招?”
……
太原城,作为山西道治所所在,集合了诸多官府衙门,以及那座帝国藩王的晋王府。
因而,在开国之初,朝廷就对太原城进行了一次加固修缮。
太原城东西长四里二百一十步,南北长五里六十步。
城墙高四丈二尺,厚二丈五尺。
城池四角建有角楼,高五丈。
又有合共八座城门。
北城拱极门、镇远门,无有瓮城。
东城迎晖门、宜春门,南城承恩门、迎泽门,西城振武门、阜成门,六座城门皆附带瓮城。
这样的一座城池,在整个中原都是算得上数的坚城。
若是城内再有数万兵马守卫。
而若想攻破此城,需得要十数万大军方可。
然而,如果只是想要将这座城池封锁。
那么又需要多少人呢?
太原城北,大明当朝皇太孙北巡行在大营。
在一片寂静之中,渐渐有金戈铁马声发出。
随之,是一支支全副武装的百户队京军官兵开出大营辕门。
战马披甲,官兵腰佩长刀与强弩,背负长火铳,马身斜插一杆长枪。
箭袋和火腰袋,挂在马鞍两侧。
这样的兵马,在整个京军之中也算得上是最精锐的了。
如此的百户队,从行在大营里整整开出了八支。
兵马出营,各由百户官统领。
一出大营,战马嘶鸣,八个百户队如同是八支离弦的箭一样,不远不近的贴着太原城城墙奔袭起来。
镇远门离着北巡行在大营最近。
未几。
一支百户队便已经到了镇远门前。
城墙上下的太原守备卫所官兵,早就注意到了太孙行在大营的动静。
当京军官兵开到镇远门下的时候。
城墙上一名千户官,已经是满脸惶恐的带着人赶了下来。
战马因为背上的官兵催促,而发出一道道的嘶鸣声,马蹄重重的践踏在地面上,带起无数的砂砾和尘土,队伍的后面扬起浓浓的尘烟。
百人夺城?
从镇远门城楼上下来的太原守备卫所千户官,脸色紧绷,不安的望着越来越近的京军百户队。
“千户,他们要做什么?”
千户官的身后,一名总旗官紧张的小声询问着。
千户官有些迟疑,低声道:“或许也是要进城的……”
毕竟,不久之前还有上千的锦衣卫和羽林卫官兵进了太原城。
总旗官有些质疑:“可是……”
可是之前的锦衣卫和羽林卫官兵,却是没有这等杀气腾腾的样子啊。而且众人刚刚在城头也看的清楚,行在大营辕门里,可是出来了足足八个百户队,分赴太原城各处。
然而千户官那副阴沉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让总旗官不由神色一顿,赶忙闭上嘴低下头。
千户官低低的冷哼一声,抬起头看向快到城门前的行在大营京军百户队,脸上则是已经布满了笑容。
“不知贵部前来所为何事,我等可否为之效劳。”
自北行大营出来的领队百户官,目光清冽的扫过镇远门上下内外。
随后才坐在马背上,俯视着眼前的太原守备卫所千户官。
“本部乃景川侯座下,中军营第一千户所、第三百户队。”
百户官自报家门,随后沉声说道:“奉令,今知悉太原城官府架阁库被贼子纵火所焚。架阁库干系重大,贼子张狂,未免贼子出逃,本部奉令于太原城镇远门外封锁城门,凡一应出城之人,皆受本部节制盘查询问。”
“这……”
太原守备卫所千户官脸色难看,语气吞吐。
说好听这叫出城的人都要接受盘问,说难听点就是从现在开始,太原城里谁也别想出城了。
“我等并未接到都司衙门的命令,贵部徒然前来……”
马背上的百户官冷笑一声,伸手朝向身边的总旗官。
总旗官立马取了一份文书,送到了百户官手上。
百户官揭开文书,冲向太原守备卫所千户官:“此乃内阁大臣高学士签发的行文,尔等可辨别一二。”
说完,百户官便将文书合上,丢向太原守备卫所千户官。
那千户官望着突然被丢过来的文书,一时间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双手接下文书。
他抬头皱眉看了眼坐在马背上的京军百户官,继而低头小心的掀开文书。
仅仅只是掀开一角。
这名千户官便立马将文书重重的合上,脸上又多出了灿烂的笑容。
“本部知晓,若有需要,贵部尽管差人过来。”
说着话,千户官便立马转身,冲着身后的麾下使了使眼色,逃跑一般的带着人进了镇远门。
等他一路上了城楼里,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然后随意的坐在一级台阶上,见一直被紧紧捏在手中的文书打开。
那上面,监国皇太孙的印清晰可见,鲜红无比。
在文书末尾还有一句批红。
抗命不遵,杀无赦。
这可是内阁大臣签发,皇太孙批红用印的行文。
太原城内外,谁人又能拒绝。
千户官目光深邃,不断深深的喘着气。
许久许久之后,千户官这才重新站起身,将那份能吓死人的文书小心翼翼的贴着胸口放进去。而后才扶着墙,走出城楼,小心翼翼的靠近城墙跺。
然后这名千户官才麾下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小心翼翼的伸头探出城墙跺。
“他们都在做什么?”
千户官低声询问了一句。
先前在城墙上观察下面行在大营官兵做事的一名百户官,立马上前。
“他们……在挖沟……”
其实不用百户官解释,躲在城墙跺后面的守备卫所千户官,在城墙上就已经能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刚刚赶到镇远门的京军百户队,已经是尽数下马,将马拴好之后,竟然是从马背上取了一柄柄铁锹和锄头出来。
然后,一条不算太深,却格外宽的沟渠便在镇远门下被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