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除了瞳孔颜色以外,她的容貌发色仍是典型的东方人模样,那对摄人心魄的紫瞳却给她平添了许多诱人的风情。
李钦载不得不感叹,确实是人间绝色。
男人对美色的抵抗力向来薄弱,能做到坐怀不乱的,要么该去看男科,要么是得道高僧。
李钦载只是凡夫俗子,对美色动心在所难免。
“除了跳舞,你还会啥?”李钦载问道。
紫奴垂头道:“奴婢自小被商人收养,为了能卖个好价钱,商人给奴婢们请了师傅,奴婢不仅会说汉话,还会写汉字,读过中原的圣贤书。”
李钦载嘴角扯了扯,也就是说,一个外国女人,文化水平其实比他高,才艺方面更是把他碾成渣。
不论出身的话,他和她站在人市被卖,她的价钱肯定比他高。
想想就闹心。
“好好的舞伎不做,读那么多书干啥?你要考状元吗?多跳舞,少读书,做个柔软的文盲。”李钦载认真叮嘱道。
紫奴抬头飞快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是。奴婢记住了。”
……
积石山西部三十里外,吐蕃大营。
自从唐军一千余人在战场上亮相,用一种奇怪的兵器打得吐蕃军心动荡后,吐蕃便立马停战,并回撤三十里扎营。
吐蕃与吐谷浑两国之间停战已近十日了,两国陷入对峙僵持状态,谁也不敢率先发动进攻。
吐蕃害怕唐军的新兵器,吐谷浑则是没底气,唐军背信弃义临阵脱逃后,吐谷浑根本没胆子对吐蕃发起反击,这场卫国战争能否胜利,吐谷浑已不得不看大唐的脸色了。
这就是李钦载把水搅浑的目的,第三国强势介入的资本就是无敌的武力,有了这个资本,李钦载说出来的话就算没人赞同,至少也会心平气和地听完。
主帅营帐内,禄东赞面色阴沉,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道道森然杀意。
跪在他面前的,是吐蕃使团幸存的一名少年,被孙从东故意放生的。
少年的神智已有些不清,浑身瑟瑟发抖,吐蕃话说得含糊不清,半天没说明白事情的始末。
直到身旁的偏将用鞭子狠狠抽了少年几记,强烈的痛楚才让少年回了神。
禄东赞静静地听他说完,脸色愈发阴森可怖。
“一言不发便设伏屠戮我吐蕃使团,李钦载,你够狠!”禄东赞咬牙道。
旁边的偏将更是义愤填膺,单膝跪地左手抚胸道:“大相,唐国使节罔顾道义,屠戮使团,是为大忌,此仇不可不报!”
禄东赞冷着脸没吱声。
罔顾道义的不是李钦载,是他禄东赞先带的头,早在李钦载还没到凉州城,他便秘密下令设计刺杀唐国使节,那小子命硬,躲过去了而已。
刺杀别人时很轻松,但轮到别人屠戮自家的使团,禄东赞却很气愤。
任何年代都存在双标,吐蕃大相也无法免俗。
“唐国使节还说了什么?”禄东赞冷声问道。
少年颤声道:“听唐国将领说,此次算是恩怨相抵,请大相再派使团赴凉州,唐国使节这次会认真与吐蕃使团谈谈。”
偏将大怒:“混账!这话你也信?再派使团赴凉州,又让他设伏杀一次么?”
禄东赞却摇头道:“不,老夫信。”
偏将一惊:“大相……”
禄东赞平静地道:“此次使团被屠戮,说来确实是恩怨相抵,老夫只是没想到那个唐国使节出手竟如此狠辣,他说恩怨相抵,这话老夫信了。”
“便依唐国使节所说,老夫再派使团赴凉州,五日,老夫只给五日时间,五日以后,吐蕃将士将再发起进攻,大军推至积石山以东,吐谷浑失了积石山屏障,全境定矣!”
偏将欲言又止,但见禄东赞不容置疑的表情,只好闭嘴不言。
跪在地上的少年身子仍止不住地发抖,昨日唐军对使团的屠戮,仍在他脑海里盘旋浮现,想到那血腥又无力的画面,少年便心魂俱裂。
禄东赞低头瞥了他一眼,目光闪过一抹深深的鄙夷嫌恶。
“这人废了,处决了吧,莫在老夫面前碍眼。”禄东赞冷冷地道。
偏将应命,单手拽着少年往外拖,出了营帐后,便听少年一声凄厉的惨叫,周围再无动静。
一名吐蕃亲卫匆匆走入,双手捧着一根小竹筒,禄东赞接过,检查了封存小竹筒的火漆后,才将它打开。
竹筒里面是一张很小的纸条,禄东赞看完纸条后,将它凑近烛火烧了,然后淡淡地道:“告诉紫奴,依计行事,切勿暴露,吐蕃有眼线潜伏于凉州城,若需帮助,可寻眼线解决。”
……
宋森率领数十名百骑司所属赶到了凉州城。
百骑司乔装成大唐的商队,居然扮得有模有样,商队里不仅有骆驼马屁,还真满载了货物了,都是被西域和波斯争相追捧的瓷器和丝绸。
进城找到馆驿安顿下来后,宋森又装扮成刺史府差役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出馆驿,装模作样地在大街上巡视一番后,挎着刀便走进了刺史府。
进了刺史府,门内站岗的李家部曲便认出了他。
这货在长安时经常出入英国公府,与李钦载也算老朋友,他早与李家的部曲们混熟了。
刘阿四领着宋森走到刺史府偏厅,路上简略地将李钦载来到凉州后的种种情况说了一遍。
刚踏入偏厅,宋森便听到一阵丝竹乐声,于是脚步一顿,看着偏厅内一群舞伎在李钦载面前翩翩起舞,宋森仰天翻了个白眼。
前方两国打得头破血流,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了,你居然还有心情赏舞作乐?
纨绔本色真是到哪里都改不了啊,话说这位李县伯在长安时也没如此浪荡过呀。
所以离婆娘远了,彻底放飞自我了,没有婆娘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整了整衣冠,宋森快步上前。
“李县伯,可想煞下官也!”
第529章 非妖即奸
宋森奔跑的时候像一只吃撑了的柯基,略显发福的身躯将他两条小短腿衬托得愈发鲜明,那欢喜奔向主人的样子让人心生怜爱。
偏厅内,紫奴和舞伎们正在翩翩起舞,不知为何,这位大唐使节似乎特别喜欢看她们的飞天舞,紫奴等舞伎们不敢违抗,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跳给他看,跳到想吐了,可李钦载仍然乐此不疲。
被人欣赏是好事,但被同样一个人一遍又一遍地欣赏,不一定是好事。
更令紫奴奇怪的是,这个大唐使节似乎并不好色,昨夜是她们进刺史府的第一个晚上,可李钦载却碰都没碰她们。
好像他买下她们的唯一用途,就是看她们跳舞,除了欣赏舞蹈啥都没兴趣,执着得像一位老艺术家,纯粹只为艺术而生。
紫奴感到既无措又疑惑。
她很清楚地记得,李钦载在凉州城集市上见到她的那一次,他的眼里是有欲望的,男人对女人的欲望,非常直白。
可如今把她们买下来后,李钦载的眼里却再也没有那种欲望了,他真的只是欣赏舞蹈。
紫奴有点着急了,她没忘记禄东赞交给她的任务,只有以美色将这位唐国使节迷惑了,她才能顺利套出那种新式兵器的底细,最后寻找机会杀了他,也算为已亡的故国报仇了。
然而李钦载并未被美色所迷惑,这令紫奴着急的同时,不由感到有点挫败。
她开始自我怀疑,本来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的,从小到大无数男人都对她神魂颠倒,若不是吐蕃大相禄东赞的权威镇压,她的命运不知会有多悲惨。
可是这一次,她已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容貌丑陋,或是这位年轻的唐国使节根本不好西域人种这一口儿?
宋森欢快地奔向李钦载,口中惊喜道:“李县伯,想煞下官也!”
发福的短腿柯基一步窜上石阶,冲进偏厅内。
紫奴等舞伎急忙停下舞姿,垂头退避一旁。
李钦载眯着眼笑了:“宋掌事,久违了,哈哈!”
“李县伯离开后,长安城都莫名沉寂了许多,下官多日不曾经历风浪,也多日不曾瞧过热闹了……”宋森开始了他的表演。
李钦载皱眉:“我是扫帚星吗,留在长安就会兴风作浪?”
宋森一呆,急忙抬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下官是憨厚人,向来不会说话,下官的意思是,长安城少了李县伯,未免失色几分。”
李钦载点头:“到底是升了官儿的人,越来越会说话了。”
朝紫奴她们看了一眼,李钦载吩咐道:“你们可以退下了。”
紫奴等舞伎行礼,盈盈告退。
宋森不经意瞥了紫奴一眼,随即睁大了眼睛,惊道:“天生紫瞳?”
紫奴脚步一顿,然后继续退下。
李钦载朝宋森咧嘴一笑:“一位过路的胡商卖给我的,如何?”
宋森摇头:“此女容貌可称绝色,但紫瞳不吉,李县伯还是速速转卖他人为上。”
李钦载惊讶道:“紫瞳咋就不吉了?”
宋森笑了笑,道:“老人家的说法,目生异色,非妖即奸,轻则倾家,重则祸国,传说中的祸水如妲己,褒姒等,皆是目生异色之相。”
李钦载笑了:“按你的意思,我得马上把她卖给别人才能避祸?”
宋森诚恳地道:“架火烧了也成,若李县伯不舍,下官愿为李县伯承担这场灾祸,将她接手过来,是为舍生取义也……”
话没说完,一条修长有力的美腿伸出,将宋森狠狠踹了个趔趄。
宋森呆怔,李钦载也出神地看着自己伸出的美腿。
刚才这一腿完全没过脑子,如同条件反射般踹了出去,可能是宋森站的位置实在太帅了,真的忍不住……
“刚来凉州城便敢觊觎我的舞伎,宋森,难不成你最近又升官了,升到不怕挨揍的地步了?”李钦载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哈哈,玩笑,刚才是玩笑,李县伯莫怪,太久没见您了,忍不住嘴贱了一下。”宋森急忙解释道。
李钦载斜瞥着他:“人家本来就是西域人种,不知从吐火罗还是波斯来的,照你的说法,所有西域女子的眼珠都是异色,她们都该被烧死呗?”
“不敢不敢,下官刚才真的只是玩笑。李县伯千里迢迢召下官来,不知有何吩咐,下官一定为您办得妥妥当当。”
李钦载道:“半月前,凉州城的官仓被人烧了三间,纵火的人跑了,我确定凉州城内一定有敌人的奸细,只是不知他们是吐蕃人还是吐谷浑人,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尽早把人揪出来,否则不知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宋森挺胸道:“李县伯放心,没有百骑司查不出的事,就算奸细是一只蚊子,下官也能把它的翅膀拔了,绑到李县伯面前发落。”
李钦载嘴角一扯:“塞外风沙大,不要闪着舌头了。本来对你们百骑司还是很有信心的,但你这张嘴厚颜无耻一吹嘘,我心里突然开始不踏实了……”
宋森拍胸脯道:“下官愿立军令状,如若不能拿获城中奸细,下官愿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