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得不怀疑这群老杀才身上到底背了多少条人命,李钦载敢发誓,靠近他们后,自己身体出现的阴冷感觉绝非幻觉。
走出前院,薛家的犬子从一根廊柱后冒出了头。
“景初兄,景初兄!”薛讷鬼鬼祟祟呼唤。
李钦载上前拱手笑道:“慎言贤弟,过年好……”
“景初兄过年好,”薛讷刚恭贺了一句,接着想到面前这货的属性,急忙道:“我爹今日拜访带了礼物的,我就不必了吧?”
李钦载嗔道:“慎言贤弟放的甚屁,你我亲如兄弟,带礼物岂不是见外?”
薛讷呆怔片刻,嘴贱地问了一句:“若我爹也没带礼物呢?”
“那未免就太没礼貌了,愚兄的脸色一定比你的屁股还冷。”
薛讷拜服:“景初兄直人直言,必成大事。”
“来都来了,你我兄弟前堂安坐?”
薛讷吓了一跳:“景初兄莫害我,前堂那些老杀才……咳,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们都在,愚弟怎敢叨扰。”
“都是长辈,你怕啥?”
“太怕了,愚弟以前经历过,有一次不知死活与诸位长辈同坐一堂,结果长辈们兴许是无聊了,把愚弟当球一样踢来踢去,那滋味……”
薛讷脸颊抽搐了几下,显然那滋味不太好受,不仅没自尊,而且踢球的全是国朝老将,简称国足。
李钦载想到刚才自己被梁建方夹在腋窝下跑进前堂的经历,心中戚戚,不由感同身受。
与薛讷的经历不一样的是,梁建方或许最近改玩橄榄球了?
“咱们换个地方玩耍,离那些长辈们越远越好。”李钦载果断地道。
薛讷大感赞同:“没错,老杀才们杀气重,近之必有祸。”
李钦载咂了咂嘴:“你说的‘老杀才’里,包括我爷爷和你爹呢。”
薛讷嘿嘿一笑:“我是薛家犬子,犬子当然不说人话。”
两人勾肩搭背正要找个远离老杀才的地方,谁知从照壁后跳出几条人影。
高歧,李素节,李显等人幽怨地看着李钦载。
李素节幽幽地道:“先生,您是不是把我们都忘了?我们也是活人呀。”
李钦载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你们……”
李显立马接道:“我们也带了礼物。”
“尊贵的客人,英国公府欢迎你。”
……
远离老杀才是对的,国公府前堂聚了一堆核弹,每一个都是要命的玩意儿,难怪靠近他们总觉得身上阴风阵阵。
李钦载带着薛讷等人来到偏院的暖阁里。
回长安后,李钦载与众人多少聚过几次,闲聊也好,正事也好,该聊的话题都差不多枯竭了。
于是在李钦载的提议和教导下,暖阁里摆上了麻将桌……
丫鬟们端上糕点和酥茶,众人一边笨拙地摸牌打牌,一边紧张地盯着牌桌上的战况。
几把过后,众纨绔立马喜欢上这种休闲娱乐方式。
跟他们的祖辈父辈不同的是,这群纨绔从小五毒俱全,无所不沾,对于赌博更是沉迷。
麻将的玩法令他们感到新奇的同时,也察觉这简直是赌博与休闲完美结合的产物。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啊!
纨绔们的表情立马变得认真起来,他们一边玩一边刻苦研究,毕竟这东西以后将成为他们耍钱的手艺,必须要上心。
李钦载看着众人,不由暗暗叹气,尤其是看到李素节和李显俩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特么专研赌术如此认真刻苦,学堂里读书跟要了他们命似的,废物点心具有的特质,他们一样也不缺。
大过年的,好想祭出鞭子狠狠抽他们一顿……
第638章 帝后登门
暖阁内的战况很激烈,几只菜鸟不断争吵怒骂,主要的争论点在于对麻将规则的理解。
下家吃上家,碰牌随便碰,李素节一不小心还把自己打成了相公。
不得不承认,纨绔们在吃喝嫖赌这方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才打了三把,众人居然已将规则摸熟了,接下来再无任何关于规则上的争论。
熟悉了游戏规则后,纨绔们摸牌胡牌愈发顺手。
不幸的是,李钦载再一次栽了,栽在这几只菜鸟手上。
很神奇,本来是游戏的发明者,规则的制订者,但他的手气却比茅坑的石头还臭,要啥啥没有。
李钦载的脸色越来越绿,额头上青筋暴跳,连输几把后,心情愈发烦躁,一股怒火压抑在心间。
当最后一把不小心点了李素节的清一色后,李钦载终于爆发了。
“寒假作业做了吗?给你父皇拜年了吗?祭祀先祖时有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告慰先祖在天之灵?居然还有闲心赌博耍钱。”李钦载冷冷地道。
李素节摸牌的手凝滞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小心地道:“先生,今日是正月初一,村里的驴都歇了……”
“驴还周游过世界呢,你能跟驴比吗?”
李素节一脸懵逼:“先生的意思是……”
薛讷啧了一声,坏笑道:“四皇子,你家先生的意思是,开春后你蒙上眼,代替驴拉磨去,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转圈的路也算。”
李钦载指了指他:“犬子虽不说人话,但很解气。”
气氛缓和后,李钦载心中的郁闷之气松快了许多,刚才借题发挥,差点玩不起,牌品不好就是人品不好,应该反省一下自己。
“来来,继续玩牌。”李钦载开始搓麻洗牌。
暖阁内顿时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洗牌声。
突然暖阁门口光线一暗,搓麻的四人一齐扭头朝门口望去,接着四人赫然睁大了眼睛。
李钦载领着众人起身,纳头便拜:“臣拜见陛下,皇后。”
李治和武后穿着常服,含笑走了进来。
“哈哈,免礼免礼,朕与皇后刚进门便听到偏院里热闹喧嚣,好奇之下过来看看……”
接着李治看到屋子正中的麻将桌,奇道:“咦?此为何物?”
李钦载迟疑了一下,道:“是臣无聊时弄出的新玩意儿,名曰‘麻将’……”
李治喜道:“又是景初弄的新玩意儿?哈哈,景初弄出来的东西向来是极佳的,此物有何用途?可否助朕荡平天下?”
李钦载沉默半晌,道:“……耍钱。”
李治:???
武后:???
李素节和李显俩货的脖子明显往后缩了一下。
良久,李治试着给李钦载台阶下:“只是为了耍钱?”
李钦载眼疾手快接住了台阶:“当然不止,此物可供睿智有识之士玩耍,充分锻炼体力,臂力和脑力,规则颇为简单,但妙处如同用兵,生死胜负存乎一心,在于如何在混乱中重建秩序,暗合儒家大治天下之王道……”
李钦载越说,腰板挺得越直。
当鬼话糊弄到一定的境界,说鬼话的本人也会被自己催眠。
李钦载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的很牛逼,原来麻将这玩意儿暗含如此多的哲理,继续说下去,他甚至察觉到桌上的麻将牌都散发出氤氲的光芒。
那是阳光折射吗?不,那是宇宙至理的道韵啊!
李素节和李显等人也吃惊地看着他,原来咱们刚刚干的事情竟如此伟大,如此正经。
李治和武后也愈发吃惊,李治震惊道:“竟有如此妙处?”
武后也赞许道:“景初弄出来的东西果真不凡,本宫已多次领教。”
李治大马金刀占住麻将桌一边,兴奋地道:“来,教朕玩玩。”
李钦载和薛讷等人面面相觑,互相用眼神鼓励之后,李钦载咬了咬牙,罢了,不差这一哆嗦了。
于是李钦载果断坐在李治的对家,薛讷坐下家,李显比李素节动作快,一屁股坐在薛讷的对家。
四人正要开始,武后悄无声息站在李显背后,不知出了什么阴招暗算了李显,李显哎呀一声痛呼,果断起身,毕恭毕敬将位置让给武后。
武后满意而矜持地坐下。
好吧,一帝一后一犬子,一桌麻将凑齐了。
组合有点奇妙,有种夫妻饭后遛狗的既视感……
李钦载迅速瞥了一眼薛讷,薛讷一脸忐忑又兴奋,小手不安地搓着衣角,毕竟他这样的纨绔子弟能如此近距离接触天子和皇后的机会实在不多,更何况还能同坐一桌玩麻将,他爹都没这待遇。
将规则玩法从头说起,碰吃杠胡,各种胡牌算番,李钦载解释得口干舌燥,李治夫妇终于有点明白了。
说得再说不如实践,四人开始搓麻。
几把下来,薛讷胆战心惊地胡了一把,李钦载也胡了一把,武后误打误撞也胡了一把。
然后,李治夫妇终于完全弄懂了玩法,天赋跟纨绔们一样惊人。
这也很好理解,李治登基之前是晋王,也是典型的纨绔子弟,长安城权贵子弟干过的事,李治都干过。
至于武后,千古以来唯一的女帝选手,以她的精明算计,区区麻将玩法还不是轻易拿捏。
“好,朕明白了,咱们正式开打!”李治撸起袖子大声道。
武后咳了两声,轻声道:“陛下,注意仪态。”
李治满不在乎道:“怕啥?景初不是外人,还有两个是朕的儿子,嗯,还有……”
薛讷一脸无辜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