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儿热情地哎了一声,扔下笔便跑到李钦载面前:“爹,啥事?”
李钦载爱怜地抚了抚他的脑袋,父子间有一种心灵相通的同组基因序列在流淌。
“没啥,出去玩吧,这几日放假,啥都不用干。”
荞儿大喜,生怕李钦载反悔似的,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黑烟,瞬间消失在原地。
崔婕目瞪口呆看着父子俩的交流,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崔婕讷讷道:“你们父子平日是这么聊天的?”
“父慈子孝,很温馨,对吧?”
崔婕叹了口气,喃喃道:“完了,这孩子废了……”
李钦载不正经地一手抚上她的肚皮,笑道:“要不咱们努努力,重新练个小号?”
崔婕脸蛋一红,拍开他作恶的手,嗔道:“大白天,也不害臊!”
转身进屋,崔婕拎了几样礼盒出来递给他。
李钦载满头雾水接过:“啥呀?”
崔婕叹道:“夫君若闲着无事,不妨出去送礼。”
“送谁?”
李钦载说着打开一个盒子,见里面竟是一对镶嵌猫眼宝石的头簪,李钦载不由大惊:“败家婆娘,你不过了?”
崔婕恨恨白了他一眼,道:“金乡县主!咋了?不能送吗?”
李钦载立马没脾气了。
崔婕又叹了口气,道:“滕王殿下远在并州修路,今日过年,金乡一人在长安的府邸里,不知怎生寂寞,可怜得紧。说来她与夫君……哼,夫君难道忍心不看看她么?”
若崔婕提起他和紫奴之间的事,李钦载或许会有几分心虚,毕竟那啥过。
但提起他和金乡县主,李钦载可就理直气壮了。
“咋!我和金乡清清白白,啥都没干,夫人不可冤我!”
崔婕冷笑:“那今日就不看她了?妾身这就把礼盒放回去……”
李钦载劈手抢过礼盒:“看!我代夫人看她,说起来我与她爹挺熟的。”
崔婕哼了一声,扭头就走:“夫君快去吧,你这副虚伪的样子,妾身实在看不下去了。”
……
滕王被李钦载榨干后,父女俩过了一段拮据日子,直到秋收以后,滕王名下的田产有了收成,这才一朝回血满蓝,又支棱起来了。
于是在长安城买下了一套宅子,给宝贝女儿居住。
李钦载领着部曲出门,拎着礼盒来到滕王别院,站在门口许久,李钦载上前敲了敲门。
侧门打开一线,一名老管家模样的人走出来,老人似乎认得李钦载,一愣之下立马行礼,然后对他一脸姨母笑,仿佛磕到了CP。
李钦载有点尴尬,这要换了在国公府,哪个杂碎敢笑得如此瘆人,李钦载一巴掌就呼上去了。
此刻在别人家的地盘,大家还不是太熟,李钦载不好意思太嚣张。
没有多余的废话,老管家似乎知道他来干啥,打开门领着李钦载便往府里走,顺手还接过他手里的礼盒。
李钦载一边走一边打量这座宅邸。
宅邸是二手的,许多装饰都有些旧了,府里的下人也不多,偌大的宅院显得空荡荡的,尤其是过年的光景,看起来格外冷清,弥漫着一股凄凉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座宅子刚被官府抄家了。
老管家领他走到中庭便停下了,再往里走是后院,李钦载不便进去。
很快,身披狐氅的金乡快步走出,见到李钦载后,俏脸闪过一道惊喜,接着飞快平复了情绪,淡然道:“李县侯驾到,有失远迎,恕罪。”
老管家弓着身子,仍旧一脸姨母笑,现场磕CP的架势。
李钦载暂时没搭理金乡,扭头看着老管家:“年纪大了,我给你搬把凳子坐着看好不好?”
老管家如梦初醒,歉意地笑了笑,很快消失。
李钦载这才拎着礼盒,胡乱拱了拱手:“新年好,大吉大利,恭喜发财!”
金乡被他一句话整破防了,努力维持的高冷人设瞬间崩塌,哭笑不得地道:“为何你一张嘴便俗不可耐?”
李钦载笑了笑:“大家都熟人,不要矫情了,今日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年礼……”
递上礼盒,李钦载还是有点肉疼,这些可都是重礼,败家婆娘对闺蜜是真舍得,也不想想男人在外赚钱多辛苦,抢劫吐谷浑部落也很累的好不好。
见金乡正伸手接过礼盒,李钦载小心翼翼试探道:“你……就不谦让一下?”
金乡本打算谦让的,但李钦载这副肉疼的样子让她生出了脾气,加重了力道狠狠将礼盒抢了过来。
“你自己送上门的,我为何要谦让?哼!”
李钦载怅然道:“你变了,你以前脸皮很薄的……”
第643章 天打雷劈都不准松开
礼盒里都是好东西,基本属于贵重矿物质。
各种宝石,各种黄金首饰,总之,都是钱。
金乡懒得讲什么礼数,当着李钦载的面一个一个将礼盒拆开,每拆开一个,表情便添一分喜色,也不知是收到礼物高兴,还是纯粹因为李钦载挨了宰高兴。
李钦载的表情却愈发苦涩,当代算学大师都不忍算这堆礼盒价值多少了,只能回家后狠狠抽婆娘一顿,今晚不解锁几个羞死人的姿势,这事儿是过不去了。
“到底是封了侯的人了,出手果真大方,多谢李县侯了。”金乡一边喜滋滋拆礼盒,一边笑吟吟捅刀子。
李钦载叹了口气,道:“你爹何时回长安?”
“好端端问我爹干啥?”
“没啥,就是有点想他了……”
李钦载咂咂嘴,确实很想滕王殿下了,想念他的大方,他的帅气多金,以及非常随和的挥金如土的方式,给他送钱的那一刻,浑身布满了道韵,特别圣洁。
金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父王还得过阵子才回呢,听说并州的路修得差不多了,当地动用了十余万劳工,才短短半年,已然修得有模有样了,父王来信说,全靠他日以继夜的监工,朝廷必将给他记上一大功……”
李钦载笑了:“他如此夸自己,你信了?”
“为何不信?父王确实很辛苦,他在信里说,这辈子吃的苦,都不如这半年的苦之万一,他在工地上完全没有藩王的排场,吃和住都非常简陋……”
李钦载惊讶道:“你爹竟与劳工们同吃同住?这可厉害了。”
金乡俏脸有些赧然,道:“倒也不至于如此艰苦,父王的吃住还是比劳工们好多了,只是相比当年的奢靡日子,自是艰苦许多。”
李钦载理解地点头。
老纨绔能艰苦到这个地步,想必确实是用尽了生平最大的努力,不容易了。
金乡注视着他,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你出使西北回来,似乎与当初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金乡俏脸一红,垂头笑道:“好像比以前……多了一股味道。”
李钦载颓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吐谷浑的羊肉果然比关中的膻味更重,回长安这么多天了,还没消……”
不完美了,好心塞。
金乡愕然看着他,搞不懂这个男人的脑回路为何如此奇葩。
“婕儿最近……还好吗?”金乡突然问道。
李钦载皱眉:“你这个问题有点危险……啥意思?我离开长安这些日子,我婆娘背着我干啥了?不然你为何如此问?”
金乡再次被他的脑回路惊呆,怔忪半晌,气道:“你真是……混账性子一辈子改不了了么?”
狠狠瞪了他一眼,金乡道:“我想问的是,婕儿似乎与以前不同了。她……如今好像不介意我与你接触。”
“她以前介意过吗?”
金乡哼了一声:“以前她发现我对你……哼!从那以后,防贼一样防着我,差点都跟我绝交了。”
李钦载啧了一声:“看看你们这脆弱不堪一击的友谊,塑料闺蜜情感天动地。”
“塑料是何物?”
“别问,问也造不出。”
金乡小嘴儿一撇,又道:“后来你回到长安,婕儿突然对我友善起来,主动把我叫去国公府,今日又放心让你独自来给我送礼,所以我想知道,婕儿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钦载呆怔片刻,终于渐渐回过味来。
对呀,崔婕这几日似乎与往常不一样。知道他和紫奴的故事后,她也没有吃醋发火,甚至今日主动让他给金乡送礼,显然并不介意他和金乡独处……
变化很大,准确的说,格局大了,路越走越宽了。
“婕儿中邪了?”李钦载突然道。
金乡没好气地道:“中了你的邪!自己的婆娘都不说一句好话。”
“你说她最近到底怎么了?”
“婕儿不介意你跟别的女子来往,岂不是更如了你的意?”
李钦载幽幽地道:“只有不爱自己的女人,才会不介意男人跟别的女人来往,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金乡气笑了:“你这脑子真的是……你和婕儿都是高门大户出身,你见过哪家高门大户的男子一生只娶一个妻子的?”
李钦载刚想说自己的爹,然而想到亲爹最近刚领回一房妾室,他也不干净了。
金乡悠悠道:“你出身国公府,婕儿出身世家,以前的你,只是爵封县伯,只能算是个闲散官,而你又素无大志,婕儿自然愿意与你一夫一妻祥宁到老。”
“但这次你出使西北归来,立的功劳太大,不仅爵晋县侯,名震天下,陛下也对你愈发器重,将来必然是要出将入相的。”
“官爵越显赫,地位越高,婕儿便明白,她愈发不可能独自拥有你了,男人站的位置越高,越需要四面八方的助力,联姻也好,纳妾也好,只要能够帮你在朝堂站稳脚,想必她都会答应的。”
金乡深深地道:“婕儿的妥协,都是为了你的前程。世上哪有什么识大体的女人,只不过是自愿牺牲自己,成全另一半而已。”
李钦载盯着她,突然道:“你呢?”
“我什么?”
“婕儿为了我而妥协,你有什么想法?”
金乡终于听懂了,神情顿时慌乱起来,掩饰般理了理发鬓,红着脸道:“我能有什么想法,你们夫妻的事,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