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载虎躯一震,再次无语凝噎。
长安城果真是藏龙卧虎,没想到竟然隐藏着这么一位奇葩,李钦载只奇怪这些年为何没跟屈突仲翔有过交集。
“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金神医,可人家根本不愿搭理你,你不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太没意义了吗?”李钦载问道。
屈突仲翔努力瞪起青肿的眼睛,怒道:“她不搭理我,我才做下这些事,等我做过了,她不就愿意搭理我了吗?”
“可你砸了医馆,分明是与她结仇啊。”
“结仇又如何?被她当作仇人,就算骂我几句,我也欢喜得很,总比把我当成不认识的陌生人强多了,骂着骂着,或许她便倾心于我了呢。”
李钦载都不知如何接词儿了,舔到这般境界,李治该给他颁个奖啊,奖励他为了争夺人类雄性交配权而做出的努力。
屈突仲翔奋力睁眼,瞪着李钦载,瓮声瓮气道:“今日是我理亏,该赔就赔,但你人多欺负我人少,胜之不武,我不服气,来日你我叫齐府中人手再战一回,可敢否?”
本来怒气冲冲来报医馆被砸之仇的,此刻李钦载却突然没那么生气了。
说到底,这人不算太坏,性格确实混账了一点,但也没到恶贯满盈的地步,再说今日狠狠揍了他一顿,该报的仇也差不多了。
叹了口气,李钦载摇头道:“金神医你以后就别惦记了……”
“为何?”
“因为她是我的女人。”李钦载一语致死。
正在这时,金达妍恰好匆匆跑进酒楼,刚跨进门便听到了李钦载的这句话,金达妍当即一愣,然后俏面通红地站在门槛内,垂头羞涩不语。
屈突仲翔却惊呆了,讷讷道:“她,她……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李钦载点头道:“是救命恩人呀,所以,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我一咬牙一跺脚,以身相许了。”
身后的金达妍闻言脸蛋儿更红了,抿着下唇盯着李钦载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屈突仲翔久久沉默,就在李钦载以为他已认清形势,打算放弃追求金达妍时,屈突仲翔却在沉默中爆发了。
爆发得毫无预兆,伤痕累累的身形突然暴起,砂钵大的拳头狠狠朝李钦载的脑袋砸去。
事发突然,身旁的冯肃和几名部曲大惊失色,冯肃举臂一架,随即化掌一拨,化解了屈突仲翔的力道,另外几名部曲则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迅速围住屈突仲翔,将他的胳膊和腿擒拿住。
部曲们在保护李钦载的同时,一道袅娜的身影却闪身上前,义无反顾地挡在李钦载身前,张开双臂目光清冷地盯着发狂的屈突仲翔。
李钦载也吃了一惊,目光复杂地看着挡在他身前的金达妍。
此时屈突仲翔已被冯肃等人控制住,他双手双腿皆被架住,脑袋被冯肃死死地摁在地上,脸庞与地面摩擦。
屈突仲翔却大骂不止,见金达妍突然出现,而且拦在李钦载身前,屈突仲翔不由愈发暴怒,手脚被控制住了仍死命挣扎,一双充血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钦载,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疯狂的嘶吼。
李钦载皱眉,将挡在身前的金达妍推开,道:“你的强项是治病救人,不是帮人挡拳头,等我奄奄一息时你再抢救我,这才是你该干的事儿。”
金达妍却一声不吭,见此时已无危险,于是红着脸躲到一旁。
李钦载也看着她笑了笑,眼神里露出几许难得一见的温柔。
一股郎情妾意的暧昧气息在两人之间传递,被摁在地上摩擦的屈突仲翔却气疯了,大吼道:“金神医,金神医,你快醒醒,莫要信他,他不是好人,家里妻妾都成群了……”
金达妍扫了他一眼,羞红的俏脸立马恢复如常,却一言不发,果然如屈突仲翔所言,根本不搭理他,高冷如女神。
而屈突仲翔,大约就喜欢高冷女神这一款,金达妍越是不搭理他,他越是不屈不挠,也不知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征服欲,还是根本就是贱骨头。
李钦载叹了口气,蹲在他面前,道:“我家妻妾成群没错,金神医住在我家,难道需要你提醒?倒是阁下,你的妻妾好像比我更多吧?哪来的脸说我?”
屈突仲翔怒道:“我就是中意她,为她死也甘心,你行吗?”
一直没说话的金达妍却突然开口了:“我也能为他死。”
这话不仅令屈突仲翔惊呆了,就连李钦载也惊呆了,两人呆怔地看着她,金达妍却面无表情,只是耳根悄然不觉地红了。
良久,屈突仲翔悲戚大喝道:“金神医,你糊涂啊!”
李钦载再也忍不住了,挥手便狠狠扇了他一个大嘴巴。
“你特么一句又一句诋毁辱骂我,真以为我好脾气是吧?”
“冯肃,再揍他一顿,揍到他爹都不认识,然后将这些人打包带走,扔到蒋国公府门外,再转告他大伯屈突寿两个字,‘赔钱’。”
说完李钦载起身离开酒楼,身后传来一阵拳打脚踢,以及屈突仲翔愤怒又不甘的惨叫声。
李钦载与金达妍并肩走出来,沿着大街缓步而行。
金达妍一直垂着头,脸蛋儿红润得像寒冬里的腊梅。
良久,金达妍突然低声道:“你,你为何跟屈突仲翔说,我,我是你的……女人?”
李钦载扭头看着她,眼中含笑:“帮他断了念想,也给你省了麻烦呀,难道不对吗?”
金达妍没听到想要的答案,神情顿时有些失落,低声道:“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我就问你,咱俩有没有在一起睡过?”
金达妍闻言脸蛋儿愈发血红,神情又羞又怒,恨恨地瞪着他。
李钦载却坦然无惧地道:“既然咱俩睡过了,我说你是我的女人,有错吗?”
第1308章 不屈不挠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睡”这个字,可以是动词,也可以是动得很激烈的词。
李钦载与金达妍确实一起睡过,大家都是年轻人,有着婴儿般的睡眠,但他话里的意思也没错,确实睡过,在这个封建的年代,男女一起睡过,当然代表她是他的女人。
没毛病。
金达妍却羞得不行,她一直努力忘掉那晚的事,在李钦载面前装作坦然,然而一个黄花闺女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这么刺激的事她怎么可能忘掉?
现在李钦载重新提起来,金达妍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不必照镜子都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已是一片血红。
表情说不出是羞涩还是尴尬,金达妍加快了脚步,垂头急步与李钦载拉开了距离。
李钦载慢悠悠地走在她身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向来高冷的女神医露出羞涩的样子,反差感很强烈,果真有一种满足了征服欲后的成就感。
……
屈突仲翔被抬回了蒋国公府,李家部曲把人扔在府门外便离去。
这一代的蒋国公名叫屈突寿,是屈突通的嫡长子,也是屈突仲翔的大伯。
听闻府里禀报,侄子被打得遍体鳞伤,家中亲卫也被放倒一片,被人仍在国公府门口,屈突寿不由勃然大怒,当即便赶回了家。
事情根本无法隐瞒,哪怕亲卫们打死不说,屈突寿也很快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然后,屈突寿气疯了。
气的不是李钦载,而是他那个不争气的侄子。
这事儿根本没脸去报仇,因为从头到尾理亏的都是屈突家,更没脸去太极宫告状。
今时不同往日,大家都是开国功臣,但英国公李勣还活着呢,而且正被天子委以重任,在海东半岛大杀四方。
而蒋国公早在贞观二年就病逝了。
一个是还在世,一个早已病亡,同样是国公,在天子心中孰轻孰重难道还不清楚吗?
再说,就算不论英国公的分量,仅仅是李钦载一人的分量,也不是蒋国公能比的,人家年纪轻轻已爵封郡公,不靠祖荫不靠恩幸,纯粹是实打实自己拼出来的功劳。
分量相差如此悬殊,这官司怎么打?
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屈突仲翔理亏,无端端砸人家医馆,不废了你的手脚算客气了。
屈突寿几乎都没怎么考虑,立马便熄了报仇告状的心思。
不仅没心思跟李家打官司,屈突寿暴怒之下抄起棍子,冲进后院,将正在哀嚎的屈突仲翔又揍了一顿。
当然,屈突寿如此举动,倒也不能说明他讲道理,而是权衡利弊之后的决定。
若是换了贫苦人家与屈突仲翔起了冲突,屈突寿的选择大约又不一样了,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李钦载与金达妍回到国公府后,金达妍招呼都不打便羞奔进了房。
李钦载还想调戏她几句,可她根本不给机会,实在有些遗憾。
刚回到家,痛揍屈突仲翔的消息已传遍了长安城。
消息是什么版本已无所谓,反正人也揍了,仇也报了。
倒是李钦载那些弟子们听闻后,纷纷赶到国公府,询问事情始末。
李素节等人摩拳擦掌,似乎有再揍屈突仲翔一顿的冲动,李钦载陷入了沉思,这群小混账如今愈发嚣张,自己该不会成为长安城一股黑恶势力了吧?
仔细想想,最近几次与人冲突的事件里,小混账们或多或少都参与了,而且明明自己是当事人,他们却比自己更兴奋,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看起来根本不像为自己出头,而是找到了生活的乐趣。
越想越不忿,李钦载当即下令,小混账们每人每月加十套试卷,年轻人精力太旺盛,必须找点事情消磨他们的精力。
李素节等人一片哀嚎声中,李钦载心满意足地回了后院。
哎,这就对了,是这个味儿,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本身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今日医馆被砸,事情还没完。
李钦载已让吴管家拿钱修复医馆,这笔钱自己先垫上,不能耽误金达妍治病救人。
至于修复医馆的钱,李钦载在等屈突家的反应,如果屈突寿无动于衷,李钦载说不得还会再称量一下屈突家的斤两。
得了理,就是不能饶人。
……
第二天,李钦载睡到日上三竿,打着呵欠刚走出后院,吴管家一脸难看地走来,向李钦载禀报了一件事。
有人堵门。
堵门的算是熟人,昨天刚挨过揍的屈突仲翔。
李钦载愣了许久,怎么也想不通,昨日挨了痛揍也就罢了,究竟谁给他的勇气,居然今日敢堵英国公府的门。
“哈哈,好,好得很!”李钦载眼中冒出寒光:“我这几年大约是心慈手软,别人以为我好拿捏了,哈哈,好!”
“召集部曲,我去会会他!”
说着李钦载大步朝府门走去。
国公府门外,屈突仲翔被李家部曲死死围住,部曲们神色不善地盯着他,奇怪的是,今日屈突仲翔身边竟没带随从亲卫,只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