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那也不是林叶性格。
另外一边,灵山奴扛着庄君稽在大街上飞奔,庄君稽坐在肩膀上,脸色凝重。
他在一开始妙音八转出现的时候,还没有醒悟今日这杀局是朝着他来的。
直到那八个女人跟进鬼市,他才明白,今夜那些人不是要等林叶出门,而是在等他出门。
他在鬼市里和林叶说了许多话,其中三次是告诉林叶出门就快些跑。
那是他不想连累林叶,他没有想到,林叶竟是比他还早些就想到了那八个人的目的。
“灵山奴,再快些。”
庄君稽轻声说了一句,可语气急促。
灵山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二当家心急的样子了,所以他咬着牙,拼尽全力的奔跑。
他们不是回青鸟楼,而是飞鱼堂。
从鬼市到飞鱼堂的这一路上,灵山奴飞奔而过之处,两侧犹如鬼影重重。
可没有人在半路出手拦截,这些鬼影,似乎是也在朝着飞鱼堂那边汇聚过去。
“二当家,会不会猜错?”
灵山奴一边奔跑一边气喘吁吁的问了一声。
庄君稽道:“施红烛是个心狠也手狠的女人,所以她才能掌舵飞鱼堂,多年来她只破过一次戒,那一次,就是我。”
他说:“天下的男人都算上,却也没几人及的上她的气度,她说过的话,便不会反悔。”
施红烛说过,因为这七十二碗酒,自此之后,你庄君稽在的地方,飞鱼堂的人远远避开。
今日妙音八转就那般跟着,不是那七十二碗酒的醉意醒了,一定是施红烛出了事。
飞鱼堂的内斗历来残酷,当初施红烛能成为飞鱼堂总舵主,靠的就是手段足够狠,该杀人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
“二当家。”
灵山奴问:“要不要发信号,召集兄弟们来?”
庄君稽摇头:“不要,到了地方你也要走,这不是青鸟楼的事,是我的私事。”
“我不走,二当家在什么地方,我就在什么地方。”
“你必须走,若不走,以后便不是我庄君稽的兄弟。”
“不是就不是!”
灵山奴吼道:“死我也死在你身边!”
庄君稽为何是传奇?
如果换做别人的话,此时一定已打了信号上去,召集青鸟楼千余兄弟过来。
可他不,因为去救施红烛,是他的私事。
他永远都不会为了私事,让他青鸟楼的兄弟们陷入危机。
前边是十字路口,路口西北侧就是飞鱼堂的凝春楼,施红烛就住在凝春楼上。
“灵山奴,走。”
庄君稽深吸一口气,想从灵山奴肩膀上滑下去,可灵山奴一手扶着他双腿,那大手按在那,庄君稽就下不去。
“二当家,我这辈子就一个心愿。”
灵山奴喊道:“你腿脚不好,我就是你的腿脚,你手臂不好,我就是你的手臂,你将来若不能动了,我就背着你走,我不能走了,我就背着你爬,这活儿,是灵山奴一个人的,谁他妈的也别想抢!”
庄君稽双目发红,轻轻挥指,将泪珠弹飞。
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一张巨大的网忽然从天上落下,那网大到可以盖住整个十字路口。
在网落下来的时候,庄君稽头顶上出现了一道青芒,像是一只极快的蜂鸟,在天空上迅速的来回飞过。
青芒回到庄君稽身前,那是一柄只有寸长的青色小剑,网已成碎片,在他们身边纷纷落下。
灵山奴脚步一停,站在了十字路口正中。
四个方向的路上都有数不清的人,包括他们来的路上也有无数黑影堵上来。
那是飞鱼堂的人,大概在真正的强者眼中,是蝼蚁一般的小卒。
可他们人多,拥挤在四个街口的人,至少有六七百,形成了一个圆阵把庄君稽他们所有退路都堵死。
可庄君稽既然来,又怎么可能才到就退?
“我就说。”
凝春楼上有人说话,也是个女人的声音。
一扇窗被用力的推开,那开窗的动作,便带着七八分怒意。
所以那两扇被推开的窗子,直接往两边飞了出去。
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出现在窗口,俯瞰着庄君稽:“你和施红烛一定有问题,说过千百次,没人信,都觉得是施红烛豪气,像男人那样,与你是互相欣赏!”
她伸手一指庄君稽:“若今日你不来,大概还没有人信我。”
庄君稽抬头看了一眼那女人,只回应了几个字。
“你心很脏。”
那女人吼了一声:“动手!”
四周围着的飞鱼堂弟子,没有人敢直接冲上去,可他们压迫着包围圈越来越小。
庄君稽依然从容。
“飞鱼堂的兄弟,我还是要劝一句,因为你们也曾是施红烛的兄弟。”
他说:“你们挡不住我,也都会死。”
青芒一闪,在庄君稽身边飞绕起来。
数百人,又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是真的有些怕,因为他们面前这个坐在巨人肩膀上的病瘦男人,才是真正的巨人。
是黑道上,真正的传奇。
在黑暗世界里的人,谁不曾听过……
云州城黑道上千雄万枭,不及那一人一酒一青鸟。
第97章 不可挡
那数百名黑衣汉子因青鸟流转,不敢上前,逐渐连呐喊的声音都弱了下去。
人多势众也要分是在谁面前,庄君稽已是病瘦之躯,可人多,依然不能在他面前有势。
莫说势众,连势都不能有。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从人群后边缓步过来,看起来颇有些气度,飞鱼堂弟子纷纷让开。
飞鱼堂能在云州城里与青鸟楼并驾齐驱,又怎么可能没有高手坐镇。
老者姓栾,命岳松,飞鱼堂供奉之一。
他走到距离庄君稽大概三丈左右停住,抱拳道:“见过庄先生。”
庄君稽认识他,点了点头:“栾老。”
然后问:“施红烛可还活着?”
栾岳松没回答,反问:“她,活着如何?死了如何?”
庄君稽回答:“活着,杀一条路,拆一座楼,带她走,死了,杀一条路,拆一座楼,为她报仇。”
栾岳松本想反击几句,可却不知道有什么词,能把庄君稽的话反击回去。
沉默片刻后,还是如实回答道:“总舵主犯了错已被囚禁,但未经长老会审理,还没人能直接要她性命。”
庄君稽哈哈一笑:“那就好。”
栾岳松道:“庄先生大病之躯,又已多年不曾出手,江湖没有调头路,荣光不在回眸处,江湖在往前走,庄先生可也在往前走?”
他手往下一甩,袖口里甩出来一条链枪,瞧着至少要有两丈以上的长度。
他说:“这些年来,飞鱼堂与青鸟楼井水不犯河水,但不可否认,庄先生一直都是飞鱼堂心头大患。”
他一甩链枪,发出铮鸣之声。
“我为破庄先生青鸟,特意练功五年,今日向庄先生讨教。”
庄君稽看都没有看那银光璀璨的链枪,而是问他:“她曾救过你三次性命,三次都是在我手中,我只想知道,今日她落难,你可是有为她说话?”
栾岳松没有回答。
庄君稽点了点头:“那就是没有,杀你便不必觉得可惜。”
栾岳松不愿意多在这话语上多纠缠,人向前冲,手腕一抖,链枪犹如一条蟒蛇般曲折而出。
链枪在半空中骤然抖的笔直,只一个恍惚就到了庄君稽身前。
庄君稽身前青芒一闪,当的一声撞在链枪的枪头上,火星四溅。
可下一息,青鸟却犹如有自己心智一般,陡转直下,直奔栾岳松。
栾岳松手向后一收,脸色都有些潮红。
“三次败在你手上,今日我便要一雪前耻!”
随着他收回链枪,那散发着银光的链子在他四周旋转起来,如同形成了一个大钟。
如此密不透风,青鸟似乎也找不到破开防御的角度。
“我为了杀你,苦练五年。”
栾岳松吼道:“且再看你这青鸟,如何能破我链枪铁壁!”
坐在灵山奴肩上的庄君稽脸色平静,那激动的对手在他眼中,却完全不值得他情绪上有丝毫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