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微微又说了一遍,宁株领着薛铜锤到一边扎马步去了。
陈微微看了林叶一眼:“你跟我过来。”
林叶倒也不怕,他若是个怕事的人也不会来云州了。
到了稍微远一些的地方,陈微微停下来,看着林叶眼睛说道:“我昨日提醒过你了,不要去那个人家里住,否则一天打你一拳。”
林叶转身就走,这种威胁他才懒得理会。
陈微微横跨一步拦住林叶,有些冷傲的说道:“我还如昨日打你那一拳一样,你接不住,是你废物。”
林叶心智再冷静,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能忍得那么久,于是点头:“来就是了。”
陈微微一拳朝着林叶胸口打过来,林叶的脑子里瞬间出现了画面。
他昨天回去之后想了好久,脑子里这画面一遍一遍的过,想着怎么破这一拳,最好还能反击。
在陈微微一拳到他胸前的时候,林叶没有如昨天那样双臂交叉防守,而是手肘下沉砸陈微微的手腕,另一拳打向陈微微胸口。
陈微微那一拳忽然变了,手掌张开托住林叶的手肘往上发力一举,林叶的拳头就打在他自己下巴上。
这一下力度还很大,林叶感觉自己脑袋里都嗡了一声。
因为后仰,他打出去的那一拳,也没能击中陈微微的胸膛,擦着过去,差之毫厘。
陈微微背着手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说道:“去那边扎马步。”
他没有用言辞羞辱什么,可是林叶觉得自己人生第一次被人羞辱的如此难受。
林叶走到那边站好,深吸一口气,平缓自己,然后站好马步。
“胳膊伸直了。”
陈微微吩咐一声,林叶也没有拒绝,把两条胳膊向前平伸。
陈微微转身拿了一块青砖,当着林叶的面,一掌将那厚实坚固的青砖劈成两半。
用绳子绑了两个半块的砖头,分别挂在林叶的胳膊上。
陈微微依然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对林叶说道:“若砖头掉了,中午不许吃饭。”
在南山村的时候,林叶觉得自己还算练功勤奋,只要有机会,就偷偷的练。
因为他要完成那个巨大的计划,要面对一群杀人如麻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懈怠。
可是当他进了武馆之后才发现,自己偷偷练的那些东西,真的只是花拳绣腿。
他坚持了不到半刻,双臂就已经酸疼到好像随时要断掉一样。
“陈师兄为什么要欺负你?”
宁株问,连他都看出来事情不对劲了。
林叶对宁株笑了笑:“不是欺负,是练我臂力。”
他不想跟一个八岁的孩子解释什么啊,那是多麻烦多辛苦的事,况且他也不希望八岁的孩子心里产生什么阴暗。
宁株道:“小师弟,你若坚持不住就放下吧,我的午饭分你一份。”
林叶谢意的看向宁株,还没有说什么,就看到在旁边的薛铜锤把木奶嘴拔出来,递给林叶:“我奈奈给你次。”
林叶:“还是……大可不必。”
就这样又撑了半刻,林叶实在是没办法再坚持,双臂垂了下去,两块青砖落地。
这种修建城墙所用的大青砖格外沉重,半块也有五斤以上,他没有练过,能挂这么久已经十分厉害。
砖头才掉下去,陈微微就看过来,没有骂,甚至都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平淡的眼神扫了一下。
而且看的还不是林叶,而是扫了一眼那两块落地的青砖。
他等到时间到了半个时辰后才过来,弯下腰对薛铜锤说道:“玩去吧。”
薛铜锤把奶嘴拔出来:“谢谢陈丝兄。”
然后吧唧吧唧的跑出去玩了,四岁半的孩子啊,快乐总是那么简单。
陈微微对宁株说道:“你再去把师父教的平拳练三遍,然后也可以去玩了。”
宁株俯身:“谢谢师兄。”
他看了一眼林叶,林叶竟然下意识的对他笑了笑,嘴角扬起的时候,汗珠儿留在嘴角了,有些咸。
“看来你每天挨我一拳的日子不会太短。”
陈微微走到一边,抓了两个十斤的石锁,扎好了马步,两臂前伸。
他不再理会林叶,林叶深吸一口气,弯腰把那两个半块的青砖捡起来,自己挂在胳膊上。
陈微微看了他一眼,依然是那么平淡。
林叶重新扎好马步,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我赌你打不足一个月。”
陈微微道:“打不足一个月,我以后管你叫师兄,不管是什么,我都让给你,打足一个月,你就离开武馆,也离开那个院子。”
林叶道:“理由?”
陈微微没回答,不想回答,因为他看到林叶,就会想到他父亲,就会想到那个院子。
他不说,还是那样冷傲的样子。
陈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后问林叶:“你又凭什么认为,我打不足你一个月?”
林叶心说凭我就交了一个月房租你就打不够。
他也不说,他也冷傲。
……
……
第7章 凶一些
按照约定的时间,林叶到了那条巷子,不出他的预料,泼皮高恭那伙人果然是没敢露面。
站在这条空荡荡的巷子里,林叶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的把衣袖拉了起来。
他之前和陈微微交手落于下风,挡了陈微微的拳,胳膊上却青紫一片。
他低头看着胳膊上的青紫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现在心情不好。”
这巷子里只他一人,心情不好又说给谁听?所以当然没人回应。
林叶举步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把钱袋子取出来,数了一些碎银放在门口后,又自言自语了一声。
“赔你的柴。”
然后他把火折子取出来吹起火苗,朝着院门口那柴堆迈步过去,俯身要把柴堆点燃。
“小爷不要!”
柴堆里传出一声惊呼,泼皮高恭从柴堆里钻了出来,头上沾了不少碎屑,看起来样子有些狼狈。
林叶就那么看着他,看的高恭脸色越来越白,下意识的不住后退。
随着高恭出来,宋福喜,刘大发和赵财这三个跟班小弟也陆续钻了出来。
林叶等他们都出来后,伸手在柴堆里摸索了一会儿,片刻后扯出来个麻袋,然后是几条木棒。
看着这些东西,林叶忍不住微声叹息。
“为什么没敢下手?”
他问。
高恭立刻回答道:“小爷你误会了,我们带了木棒,是因为街上野狗太多治安又不好,防身用的。”
林叶看了看那麻袋。
高恭马上补充道:“我们兄弟四个立志做有用之人,这街上野狗横行,我们带了麻袋,纯粹是为了抓野狗,堂堂七尺男儿,当有护佑相邻之心。”
林叶点头:“去吧。”
高恭:“啊?”
林叶道:“我在这里等你们,抓不回来野狗,我就登门去你们家里拜访,给你们做足疗。”
高恭带着哭腔说道:“小爷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确实得罪了小爷,我们知道错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以后碰到你,叫一声小爷,然后我们马上就走,小爷你在的地方,我们绝对躲得远远的。”
林叶低头看了看那四个人的鞋子,指了指宋福喜:“从你鞋子磨损变形可看出脚型不正,大概跖骨关节半脱,我先帮你治一治?”
宋福喜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但他差不多懂治一治是什么意思。
于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堂堂七尺男儿,当有不羁之心,想跪就跪,何来约束。
“小爷,麻袋是高恭找的,木棒是刘大发和赵财寻的,我就帮忙拿了拿。”
林叶指了指木棒,宋福喜立刻捡起来一根,递给林叶之前还在旁边石头上打磨了一会儿。
“小爷,这棍子不光溜,我把疙瘩刺儿的都给你蹭了去。”
说完双手把木棒递上。
林叶接过来后当拐杖杵在那,问:“我想知道,你们这些混子,是怎么划分地盘的?”
高恭不等宋福喜说话,抢答道:“看兵力。”
林叶看了看这四个人,眉头都纠结成一疙瘩了:“那你们的兵力?”
高恭:“这条街没油水,所以……”
林叶点了点头:“所以你们其实也没什么钱。”
高恭立刻回答:“是是是,确实是,和其他帮派的相比,略显寒酸了些。”
林叶把钱袋子摘下来递给高恭:“帮我办事,以后我养你们,规矩就一条,我说什么是什么。”
高恭面露难色:“这……我,小爷,这,我上面,还有人照着。”
林叶不说话,只看着高恭绑着绷带的手,眼神里的意思是,你都被人打成这样,照着你的人也不出头,有和没有,大概并无区别。
高恭脸色发红,沉吟片刻后咬了咬牙:“行,以后小爷就是我们的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