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因政争,致酿兵事。勋奉明令,入都调停。……默察各方面之情形,大多数之心理,咸以国会分子不良,力主解散另选。……犹忆国会前度之解散,出于首座领衔之陈请,无非为奠定大局之计。区区此心,窃符斯旨。幸大总统洞烛舆情,俯采众议,特颁明令,解散两院。……勋拟即应命入都,共筹国是。俟调停就绪,即商请出师各省撤回军队。
张勋邀李经羲到段宅,请段同往北京“共筹国是”,段婉辞谢绝。张勋又到徐世昌宅进行了很长时间的密谈,密谈的内容是商量复辟。据外间所传,徐向张勋提出三个条件:一、给他以摄政或类似摄政的名义,畀以全部政权;二、把他的女儿许给溥仪为皇后;三、实行君主立宪。张勋回寓后,曾把会谈的情形告诉来访的一些复辟派分子。刘廷琛听了大笑说:“此人真不愧为活曹操。”张勋原来是很敬重徐世昌的,但是这次识破了他的底细,一会儿想做民国的大元帅,一会儿又想做“大清帝国”的摄政王和“清朝国丈”,因此由敬重的心理转变为鄙视的心理。
6月14日下午3时,张勋偕同李经羲、张镇芳、段芝贵、雷震春等乘专车到北京。黎派丁槐、钮传善、方枢为代表,到站欢迎的还有北京军警长官江朝宗、陈光远、吴炳湘等。由前门车站到南河沿张宅,沿途用黄土铺在地上,军警夹道警戒,并分段布置辫子军的步哨和岗位,城楼上和墙上都站有全副武装的兵士。这是以前皇帝出巡的气派。张勋的汽车所经路线,先派马队驱逐行人,东城和西城的交通断绝达4小时之久。在警戒线内,行人不能通过,但是一切外国人却不在此限。黎早已传令打开中华门迎接张勋。从民国成立以来,中华门为了迎接贵宾只打开过三次:第一次袁世凯迎接南京政府派来的宋教仁等五专使,第二次迎接孙中山,这是第三次。北京市民从门角弯里偷看“张大帅”,只见他头戴瓜皮小帽,帽子中央嵌有宝石一方,脑后垂有大辫,身穿纱袍,套以佛陀金边的玄色大马褂,脚穿乌缎鞋。这真是一个不伦不类的大怪物。
张勋晋京的一天,伍廷芳父子悄然离开北京。
张勋的架子真大,到京的当天并不谒见那个望眼欲穿的总统,虽然公府正在悬灯结彩等候着他。15日晨,黎派夏寿康、钮传善到南河沿张宅面邀。一直到9时,张勋才乘汽车出门,先访王士珍,后到总统府。黎备有丰盛的筵席与张勋共进午餐,并邀王士珍、李经羲、江朝宗等作陪。张勋在宴会上用书面提出解散国会以外的解决时局办法五条:
一、组织责任内阁;二、召集宪法会议;三、改良国会规制,减少议员名额;四、赦免政治旧犯;五、屏退公府佥壬。
此时黎已经失去了抵抗,就在条文上亲笔批明:“交院分别办理”。张勋还在口头上补提了三个条件:
一、请将优待清室条件列入宪法;二、请定孔教为国教;三、请批准定武军(辫子军)增招军队二十营。
关于制宪问题,张勋主张援引民国元年南京临时参议院的成例,由各省推派代表二人,组织宪法会议。黎也向他反提了四个条件:
一、独立各省取消独立;二、天津总参谋处撤销;三、各省军队撤回原防;四、各省不得扣留中央税款。
张勋变成北京政府的新主人,他在谒黎后通电独立各省说:
入都后,折衷各方意见,条举磋商,如组织责任内阁、召集宪法会议、改良国会规则、减少议员额数、赦免政治旧犯、屏退公府佥壬等事,均蒙主座批准。……各省宣告脱离之始,所提条件虽有不同,而其大端要不外乎此数者。今者既经解决,则收束军事,亟应实践前言。电到之日,请即取消独立名义,其军队已出发者,即日调回原驻地点。勋俟布署稍定,亦当率队归徐。
同一天,王士珍、张勋、江朝宗三人联名致函徐世昌、段祺瑞,请其劝告独立各省取消独立,并表示拥护李内阁的态度,康有为也同时通电独立各省劝其取消独立。电报中称赞14省督军呈请解散国会为“大有功于民国”。电报愤慨地说:“大总统以解散国会为惭德,伍总长以坚不副署为守法,各报几以解散国会为不道,南方各省欲借解散国会兴师讨罪,震惊全国。岂忘国会之万恶,而暴民应专制以亡国乎?”他又否定《临时约法》应当继续遵守。电报说:“《约法》非吾四万万之民意也,不过十七省都督之代表以兵力强为之。今十四省督军以兵力散之,出尔反尔,乃其宜也。”
16日,张勋头戴红顶花翎,偕同定武军四个统领乘汽车到神武门,换乘肩舆到清宫,由清室内务府总管世续导入养心殿谒见溥仪。张勋行跪拜大礼,自称奴才恭叩圣安。溥仪赐坐,赏以紫禁城骑马,四个皇妃也都到养心殿来和他接谈。溥仪赐宴,并赏以古磁及名画多件。接着又到东交民巷遍访各国公使,日本林公使设宴予以招待。
张勋到北京的这天,也正是他的八面威风发展到最高峰的一天。从这天起,他的威风开始逐步下降,根据徐州会议的决定,对于一切有关国家大计的问题,得由大盟主全权处理,事后再以文电通告有关各省。张勋到北京后,就是以大盟主的资格对有关各省发号施令。但是问题也就发生在此。以前无论袁世凯或者段祺瑞当权的时期,都把各省军阀当作天之骄子,遇事要和他们商量,不商量就行不通,因此养成了各省军阀人人目空一切。袁、段都是北洋派的领袖,尚且如此迁就,张勋何物能够自居于各省军阀之上而向之发号施令;督军团里面有段派,也有冯派,此外大小头目也没有真正甘心充当张勋奴才的人。在督军团向黎进攻的时候,必须推出一个人来出面,张勋才得风云一时,现在黎的抵抗力已经不存在,而这个大盟主还要独断独行,大家岂能容忍?
张勋与各省之间,首先在内阁问题上发生矛盾。李经羲内阁是张勋一个人所支持的,段、冯两派都不喜欢这个内阁。李所定的阁员名单,外交梁敦彦,内务袁乃宽,陆军雷震春,财政张镇芳,海军萨镇冰,教育蔡儒楷,农商李盛铎,司法钱能训,交通杨士琦。其中大部分为洪宪帝制派和复辟派。张勋原拟提出著名的前清遗老劳乃宣为内务总长,由于劳的政治色彩太浓,才改提袁乃宽。这张名单实际上不是李经羲定的,以前张勋推戴徐世昌组织内阁的时候,就曾替徐开出一张阁员名单,那张名单和这张名单的内容完全相同。
这时督军团还不便公然与张勋正面争吵,就借题反对这个张冠李戴的内阁。张作霖发表盐电,竟说李经羲不肯副署解散国会命令是与南方有了勾结,因此建议仍推段组织内阁。曹锟发表咸电,建议组织统一军权的军人内阁。他认为:“芝老刻难复出,菊老更不问事”,主张“敦劝聘老担任组阁”。阎锡山发表删电,张怀芝发表咸电,杨善德发表删电,一致主张聘老组阁。
北洋习惯,每一个新内阁产生,必须有各省军阀来电致贺,才能保证这个内阁不致夭折。李内阁所接到的都是一些劝退的电报,因此不敢就职。张勋为了保持自己的威信,每天忙于拍发电报,派遣代表,疏通督军团支持李内阁。过去这些工作都是由黎来进行的,但是此时的中央已经不是黎的中央,他也乐得置身事外。张勋尽力疏通毫无效果,相反,曹锟、张怀芝、张作霖、倪嗣冲联名劝李不要登台,不如“适性烟霞,优乐自得”。此外,李还接到章炳麟的电报,骂他“引寇入都,扰乱法纪,如崔胤之召朱温。名为总理,实是副官”。
张勋从来没有尝过这样的苦味。他暴跳如雷地向人发火说:“反对李内阁就是反对中央,反对中央就是造反!谁敢造反,我就打谁。”他口中的中央就是他自己的中央。两张之间(张勋和张作霖)也发生了很大裂痕。以前张作霖称呼张勋为张徐州,对张徐州特别恭顺。只因张勋收容了由奉天逃出来的张作霖的叛将汤玉麟,引起了张作霖的极大不满。张勋索性把与张作霖势不两立的第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也召到北京来,引为复辟的助手。
由于督军团对内阁问题意见分歧,张勋也无所措手,因此他建议组织一个六巨头的元老院以总揽国政,为内阁以上的最高决策机构。元老受总统聘请,张勋拟就的六巨头名单是徐世昌、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陆荣廷和他自己。根据这张名单,除了王士珍外,没有一位在北京。
于是,他又联同王士珍发出铣电替李内阁做最后的疏通。17日冯国璋、田中玉、杨善德、赵倜都回电说对内阁问题无意见;张作霖复电亦不坚持己见;王占元、郭宗熙也都回电表示赞成;倪嗣冲、张怀芝仍然反对李内阁,张怀芝还请各省联名电劝李经羲退避贤路。
督军团在内阁问题上对张勋表示反抗,但是取消独立的条件总算履行了。倪嗣冲、赵倜、曹锟、陈树藩、李长泰于19日宣布取消独立,张作霖、杨善德、阎锡山、张怀芝于20日取消独立,许兰洲、张敬尧于21日取消独立,李厚基、张广建于22日取消独立,天津总参谋处于21日宣布撤销。他们在通电中又把总统说得宽厚仁明,请求严加处分,以昭炯戒。张广建除请罪外,还另有电报建议召集“全国宏博议宪会”,作为代替国会的制宪机关,由国务院及各省督军、省长推荐宏博之士,每省两三人,并且指名徐世昌、康有为、梁启超、张謇、汤化龙、章炳麟、蔡元培、严复、夏曾佑、马其昶、汪兆铭、章士钊“均堪入选”。
就在督军团取消独立的时候,两广宣告自主。
此时督军团虽然并不表示拥护李内阁,但是反对李内阁的浪潮已在逐步减退,还有一部分督军经过王士珍的疏通,表示了默认李内阁的态度。北方独立各省已经取消独立,各省出兵直捣幽燕的危机已不存在。两广虽号称自主,一则两广距离北京很远,二则自主在程度上与独立有所区别,并且控制两广的桂系军阀领袖陆荣廷还与李经羲直接通电,措词非常温和,并不反对他出面来组织内阁。因此,李经羲认为时局已趋稳定,乃于24日发表以王士珍为陆军总长兼参谋总长,萨镇冰为海军总长,程璧光为海军总司令,而自兼财政总长。25日,李经羲这个畏首畏尾不肯登场的内阁总理终于通电宣布就职,他在通电中声明任职仅以三个月为期。
李鉴于上次所提的阁员名单不受各方欢迎,准备另外组成一个能够叫座儿的第一流人才内阁,其中有赵尔巽的内务总长,严修的教育总长,张謇的农商总长,汪大燮的交通总长,汤化龙的司法总长。可是那些名流们怎样会肯在这个时候跳火坑。李在电文中用“佛入地狱”的字眼,极力敦劝那些名流抱着自我牺牲的精神来“出山救世”。张謇回答说:“果佛也,然后可入地狱,公奈何预约短期作佛,而又强非佛者同入地狱?地狱沉沉,愿入者多。謇薄劣衰退,无此宏愿。”严修回答说:“山居八年,敬谢不敏。”赵尔巽没有回答,他的家里人代回答说:“次帅往游泰山,电报无法代转。”
李既然不能组成“第一流人才内阁”,只得找到一些肯跳火坑的次等名流加入内阁,29日任命江庸署理司法总长、李盛铎署理农商总长、龙建章署理交通总长。但这仍是一个残缺不全的内阁。在李物色阁员受到各方的冷淡回答时,北方各省仍然推重王士珍组阁。此时张勋别有所图,也不再愿意为内阁问题与督军团争吵不休了。他有电回答督军团说:
诸公敦劝聘老,何啻再三,而金石之诚,竟不可转。聘老不担任,勋不得而强之,犹之仲仙(李)自欲担任,勋亦不得而阻之。仲仙今就职矣,此时无论推举何人,亦谁肯横身插入?勋对此席毫无成心,凡我同胞,当能共谅。
这个电报竟不为李稍留余地。
第115章 复辟闹剧
民国6年6月28日由天津到北京的火车三等客座中,来了一个怪模怪样的老农夫,在北京车站下车,用大蒲扇遮着自己的脸,匆匆地迈步出了车站,站外有四个辫子兵恭恭敬敬地迎接他,请他上了一部马车,马车嘚嘚地把他载进南河沿张辫帅公馆,他一进门,辫帅就传令出来,不见任何客人。这位老农夫不是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维新派领袖、保皇党党魁康有为。他在张宅和张勋密谈后,就乘人力车往西砖胡同的法源寺,把自己隐藏起来,他以为如此秘密,无人会知道他偷入北京,怎知第二天一早,黎元洪就知道了,派人来请他到公府一谈,他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大吃一惊,推托说风尘劳顿,改日晋谒。
康有为本在上海,他早已和张勋的幕僚长万绳栻有密电往来。他在上海时,正在草拟“宣统皇帝”的复位诏书,忽然接到万自北京来电,催他火速赴京,他乃剃去了胡须,化装成农夫模样,搭乘三等车由津浦路北上,随行的有沈曾植和王乃澂。
30日傍晚,张勋偕复辟派陈宝琛、刘廷琛两人偷偷地溜进了清宫,举行了一次“御前会议”,会议完毕后,张勋从容不迫地前往参加迎宾馆宴会,然后再赴江西会馆的堂会,这是江西同乡为了欢迎同乡上将军,请了北京的名伶大会串,张到达时已是夜晚11时,他好整以暇地问梅兰芳的戏何时上场,主人问招待员,招待员说要黎明4时上场,张即命提前于12时上演。待梅的戏演完后,张即站起身来,拱手告辞,乘车回寓。返抵张宅,立即命人分途邀请王士珍、江朝宗、陈光远和吴炳湘来寓会商要公。
步军统领江朝宗这晚上接二连三地接到安定门和西直门守城兵士的电话,报告辫子兵在叫城开门。江感到有点不妙,命令守军不许开门。电话挂上,他想找王士珍请示,怎知王已深夜来访,这位平素很有修养的北洋大将,今晚也慌了手脚,只说:“复辟就在顷刻”一句话,江主张立即去报告黎元洪,可是还来不及动身,就驶来了一部汽车,车中走出一个副官模样的人,拿了雷震春和张镇芳的名片,“请王大人和江大人到大帅公馆,有紧急要事待商”。巧不巧,近畿第十二师师长陈光远和第十三师师长李进才也都举着慌乱的脚步来了,还来不及开口,就被一并请上汽车,陈、李还待反对,又有一部汽车驶到,下来了四名全副武装的军官,说是奉大帅的命令来催驾的,王士珍、江朝宗、陈光远、李进才只好目瞪口呆,身不由主地上了车。
两部车疾驰而至张勋寓所,只见灯火辉煌,屋前屋后都站满了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辫子兵,一个个都像凶神恶煞的门神,完全是戏台上的鸿门宴。王、江、陈、李四位大人就这样如痴如呆地被请了进去。
王士珍等进入张宅内室,只见张勋、万绳栻、雷震春、张镇芳和辫子兵吴、刘两个旅长都坐在里面。张勋见到来客,只淡淡地挥手请他们就座,面孔很难看,不屑地望着江朝宗,厉声说:“你为什么不开城门?”江战栗地答说:“没有陆军总长的命令,不到时候,不能开城。”张立即转过头来问王:“那么聘老怎么办呢?”王乃命江朝宗立刻用电话通知守城部队开城门,于是,辫子兵就像潮水一样拥了进城。正在这时,李经羲赶到张宅要见大帅,张摇头说没有时间,不让他进来,然后大声地说:“今天马上就要迎接皇帝复位,你们有不赞成的,都不许走。”一边说一边叫备车,然后就拉王士珍和江朝宗与自己同坐一车,余人分乘两车,驰进了清宫,这时是7月1日凌晨3时左右。
正戏上场了,我们且抄溥仪回忆录一段:
阴历五月十三日这天,还是在毓庆宫,陈宝琛、梁鼎芬和朱益藩三位师傅一齐出现,面色都十分庄严,还是陈师傅先开口:“张勋一早就来了……”
“他又请安来啦?”
“不是请安,是万事俱备,一切妥帖,来拥戴皇上复位听政,大清复辟啦!”
他看见我在发怔,赶紧说:“请皇上务要答应张勋。这是为民请命,天与人归……”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事弄得昏昏然。我呆呆地看着陈师傅,希望他多说几句,让我明白该怎么当这个“真皇帝”。
“用不着和张勋说多少话,答应他就是了。”陈师傅胸有成竹地说,“不过不要立刻答应,先推辞,最后再说:既然如此,就勉为其难吧。”
我回到养心殿,又召见了张勋。这次张勋说的和他的奏请复辟折上写的差不多,只不过不像他奏折说的那么斯文就是了。
听他念叨完了,我说:“我年龄太小,无才无德,当不了如此大任。”他夸了我一顿,又把康熙皇帝六岁做皇帝的故事念叨一遍。听他叨叨着,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那个大总统怎么办呢?给他优待还是怎么着?”
“黎元洪奏请让他自家退位,皇上准他奏请就行了。”
“唔……”我虽然还不明白,心想反正师傅们必是商说好了,现在我该结束这次召见了,就说:“既然如此,我勉为其难吧!”于是我就又算是“大清帝国”的皇帝。
张勋下去之后,陆续地有成批的人来给我磕头,有的谢恩,有的连请安带谢恩。
后来奏事太监拿了一堆已写好的“上谕”。头一天一气下了七道“上谕”。
……
据老北京人回忆当时北京街上的情形说,那天早晨,警察忽然叫各户悬挂龙旗,居民们没有办法,只得由纸糊旗子来应付;接着,几年没有看见的清朝袍褂在街上出现了,一个一个好像从棺材里面跑出来的人物;报馆出了复辟消息的号外,售价比日报还贵。
张勋、康有为、瞿鸿禨、王士珍、江朝宗、吴炳湘、陈光远、刘廷琛、沈曾植、劳乃宣、阮忠枢、顾瑗、万绳栻等数十人合词上奏,请清逊帝溥仪复辟全文:
奏为国本动摇,人心思旧,谨合辞吁请复辟,以拯生灵,恭折仰祈圣鉴事。窃经国以纲纪为先,救时以根本为重。我朝开基忠厚,圣圣相承。主教则首尚人伦,敷政则勤求民隐,是以皇灵赫濯,敬者怀若帝天,化泽涵濡,爱者戴如父母,虽经发捻寇氛之厄,幸赖二三大臣效忠疆场,用能削平祸乱,弼我丕基。盖仁泽入人既深,而王纲又足以维系之也。廿载以来,学者醉心欧化,奸民结集潢池,两者相资,遂成辛亥之变。孝定景皇后不忍以一姓之尊荣,罹万民于涂炭,勉徇所请,诏设临时政府,原冀惠安黎庶,止息干戈,岂意根本动摇,竟以安民之心,助彼厉民之虐。彼时臣勋、臣国璋等,孤军血战,莫克回天;臣嗣冲、臣怀芝等,虽力遏妖氛,卒难荡决。贻忧君国,寝馈难安,忠愤填胸,积年成疾,然不敢不仰承庙略,悻冀升平。蒙难艰贞,于兹七载。乃共和实行以后,上下皆以党贿为争端,各便私图,以贪济暴,道德沦丧,民怨沸腾,内外纷呶,迄无宁岁,苍黎凋敝,逃死无门,此实非孝定景皇后逊政之初心,我皇上所当收回政权,实行安民,以仰承先志者也。
臣等伏查列强之世,非建设巩固帝国,不足以图存。此义近为各国所主张,尤深合吾民之心理,以中国之皇王神圣,代有留贻,规复典章,易于反掌。而我皇上,英姿天挺,圣学日昭,虽在冲龄,睿逾往圣。况当杌陧之运,曾无匕鬯之惊,天殆默佑圣躬,以宏济艰难,俾延无疆之祚,而吾民迭婴荼毒,尤徯后以来苏。臣等蒿目时艰,痛心天祸,外察各国旁观之论,内审民国真实之情,靡不谓共和政体,不适吾民,实不能复以四兆人民敲骨吸髓之余生,供数十政客毁瓦画墁之儿戏。非后何戴,穷则呼天。臣等反复密商,公同盟誓,谨代表二十二省军民真意,恭请我皇上收回政权,复御宸极,为五族子臣之主,定宇内一统之规。臣等内外军民,誓共效命,竭忠保卫皇室。伏恳我皇上大慈至德,俯允所请,天下幸甚。所有国本动摇,人心思旧,合词吁请复辟各缘由,谨恭折具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施行。谨奏。
随后废帝溥仪颁布了康有为拟定的复位上谕一通:
朕不幸,以冲龄继承大业,茕茕在疚,未堪多难。辛亥变起,我孝定景皇后至德深仁,不忍生灵涂炭,毅然以祖宗创垂之重,亿兆生灵之命,付托前阁臣袁世凯,设临时政府,推让政权,公诸天下,冀以息争弭乱,民得安居。乃国体自改革共和以来,纷争无已,迭起干戈,强征暴敛,贿赂公行,岁入增至四万万,而仍患不足。外债增至十余万万,有加无已。海内嚣然,丧其乐生之气,使我孝定景皇后不得已逊政恤民之举,转以重困吾民,此诚我孝定景皇后初衷所不及料,在天之灵,恻痛而难安者。而朕深居宫禁,日夜祷天,彷徨欲泣,不知所出者也。今者复以党争,激成兵祸,天下汹汹,久莫能定。共和解体,补救已穷。据张勋、冯国璋、陆荣廷等,以国体动摇,人心思旧,合词奏请复辟,以拯生灵。又据瞿鸿禨等为国势阽危,人心涣散,合词奏请御极听政,以顺天人。又据黎元洪奏请奉还大政,以惠中国,而拯生灵各等语。览奏情词恳切,实深痛惧。既不敢以天下存亡之大责,轻任于冲人微渺之躬,又不忍以一姓祸福之谰言,遂置生灵于不顾。权衡轻重,天人交迫,不得已允如所奏,于宣统九年五月十三日临朝听政,收回大权,与民更始。而今以往,以纲常名教为精神之宪法,以礼义廉耻收溃决之人心。上下以至诚相感,不徒恃法守为维系之资,政令以惩毖为心,不得以国本为尝试之具。况当此万象虚耗,元气垂绝,存亡绝续之交,朕临深履薄,固不敢有乐为君,稍自纵逸。尔大小臣工,尤当精白乃心,涤除旧染,息息以民瘼为念。为民生留一分元气,即为国家留一息命脉,庶几存亡可救,感召天庥。所有兴复初政,亟应兴革诸大端,条举如下:
(一)钦遵德宗景皇帝谕旨:大权统于朝廷,庶政公诸舆论,定为大清帝国,善法列国君主立宪政体。
(一)皇室经费,仍照所定每年四百万数目,按年拨用,不得丝毫增加。
(一)凛遵本朝祖制,亲贵不得干预政事。
(一)实行融化满清畛域,所有以前一切满蒙官缺,已经裁撤者,概不复设。至通俗易婚等事,并着所司条议具奏。
(一)自宣统九年五月本日以前,凡与东西各国正式厘定条约,及已付债款各合同,一律继续有效。
(一)民国所行印花税一事,应即废止,以纾民困。其余苛细杂捐,并着各省督抚查明,奏请分别裁减。
(一)民国刑律不适国情,应即废除,暂以宣统初年颁定现行刑事为准。
(一)禁除党派恶习,其从前政治罪犯,概予赦免。倘有自弃于民,而扰乱治安者,朕不敢赦。
(一)凡我臣民,无论已否剪发,应遵照宣统三年九月谕旨,悉听其便。
凡此九条,誓共遵守。皇天后土,实鉴临之。将此通谕知之。宣统九年五月十三日。内阁议政大臣张勋。
复辟后张勋有一通电,宣告中外:
自顷政象谲奇,中原鼎沸,蒙兵未解,南耗旋惊,政府几等赘旒,疲氓迄无安枕。怵内讧之孔亟,虞外务之纷乘,全国漂摇,靡知所届。劝惟治国犹之治病,必先洞其症结,而后攻达易为功;卫国犹之卫身,必先定其心君,而后清宁可长保。既同处厝火积薪之会,当愈厉挥戈返日之忠,不敢不掬此血诚,为天下正言以告。
溯自辛亥武昌兵变,创改共和,纲纪隳颓,老成绝迹,暴民横恣,宵小把持,奖盗魁为伟人,祀死囚为烈士,议会倚乱民为后盾,阁员恃私党为护符,以剥削民脂为裕课,以压抑善良为自治,以摧折耆宿为开通;或广布谣言,而号为舆论,或密行输款,而托为外交,无非恃卖国为谋国之工,借立法为舞法之具。驯至昌言废孔,立召神恫,悖礼害群,率由兽行,以故道德沦丧,法度凌夷,匪党纵横,饿莩载道。一农之产,既厄于讹诈,复厄于诛求;一商之资,非耗于官捐,即耗于盗劫。凡在位者,略吞贿赂,交济其奸,名为国民,而不知有民,称为民国,而不知有国。至今日民穷财尽,而国本亦不免动摇,莫非国体不良,遂至此极。即此次政争伊始,不过中央略失其平,若在纪纲稍振之时,焉有不解之虑?乃竟兵连方镇,险象环生,一二日间,弥漫大地。迄今内蒙独立,尚未取消,西南乱机,时虞窃发,国会虽经解散,政府久听虚悬,总理既为内外所不承认,仍即然通告就职,政令所及,不出都门,于是退职议员,公诋总统之言为伪令,推原祸始,实以共和为之厉阶。且国体既号共和,总统必须选举,权利所在,人怀幸心,而选举之期,又仅以五年为限,五年更一总统,则一大乱,一年或数月更一总统,则一小乱,选举无已时,乱亦无已时,小民何辜,动罹荼毒。以视君主世及,犹得享数年或数十年之幸福者,相距何啻天渊?利病较然,何能曲讳?
或有谓国体既改共和,倘轻予更张,恐滋纷扰,不若拥护现任总统,或另选继任总统之为便者。不知总统违法之说,已为天下诟病之资,声誉既隳,威信亦失,强为拥护,终不自安。倘日后迫以陷险之机,曷若目前完其全身之术?爱人以德,取害从轻,自不必佯予推崇,转伤忠厚。至若另行推选,克期继任,讵敢谓海内魁硕,并世绝无其人?然在位者地丑德齐,莫能相下;在野者资轻力薄,孰愿率从?纵欲别选元良,一时亦难其选。盖总统之职,位高权重,有其才而无其德,往者既时蓄野心,有其德而无其才,继者乃徒供牵鼻,重以南北趋向,不无异同,选在北者则南争,选在南者则北争,争端相寻,而国已非其国矣。默察时势人情,与其袭共和之虚名,取灭亡之实祸,何如摒除党见,改建一巩固帝国,以竞存于列强之间,此义近为东西各国所主张,全球几无异议。中国本为数千年君主之制,圣贤继踵,代有留贻,制治之方,较各国为尤顺,然则为时势计,莫如规复君主,为名教计,更莫如推戴旧君,此心此理,八表攸同。
伏思大清忠厚开基,救民水火,其得天下之正,远迈汉唐二祖七宗。以圣继圣,我圣祖仁皇帝圣神文武,冠绝古今,历传至我德宗景皇帝,时势多艰,忧勤尤亟,试考史宬载笔,历朝爱民之政,如普免钱粮,叠颁内帑,多为旷古所无,即至辛亥用兵,孝定景皇后宁舍一姓之尊荣,不忍万民之涂炭,仁慈至意,沦浃人心,海内喁喁,讴思不已。前者朝廷逊政,另置临时政府,原谓试行共和之后,足以弭乱绥民,今共和已阅六年,而变乱相寻未已,仍以谕旨收回政柄,实与初旨相符。况我皇上冲龄典学,遵时养晦,国内迭经大难,而深宫匕鬯无惊;近且圣学日昭,德音四被,可知天佑清祚,特畀我皇上以非常睿智,庶应运而施其拨乱反正之功。祖泽灵长,于兹益显。勋等枕戈励志,六载于兹,横览中原,陆沉滋惧,此次猝逢时变,来会上京,窃以为暂偷一日之安,自不如速定万年之计,业已熟商内外文武,众议佥同,谨于本日合词奏请皇上复辟,以植国本而固人心,庶几上有以仰慰列圣之灵,下有以俯慰群生之望。风声所树,海内景从。凡我同袍,皆属先朝旧臣,受恩深重,即军民人等,亦皆食毛践土,世沐生成,接电后应即遵用正朔,悬挂龙旗。国难方殷,时乎不再,及今淬励,尚有可为。本群下尊王爱国之至心,定大清国阜民康之鸿业。凡百君子,当共鉴之。
这个电报除由张勋领衔外,列名者还有王士珍、江朝宗和京畿军警长官14人。这些人当然都是被张勋硬拉上去的。这个电报与宣告复辟的第一道伪谕都出自康有为的手笔。这个电报荒谬绝伦是不用说的了,其中关于总统违法的一种说法,却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因为所谓违法是指解散国会而言,而解散国会正是出自张勋的威胁。如此着笔,正是供认他不久以前威胁黎解散国会,其目的在于打击黎的威信,而黎的威信既失,就不能安于其位,其结果只能采取复辟之一途。这本来是徐州会议早先预定的阴谋。可是阴谋家自己揭破自己的阴谋,在历史上实在是少有的。
复辟本来是徐州会议的预定计划,所以张勋认为发出这个电报,参加徐州会议的督军团都会响应盟主的号召,遵用正朔,悬挂龙旗。张勋认为北洋军阀无论对袁对段,对国会问题或者对外交问题,都是无所用心,只要他们的权力地位有了保障,是不会不跟着盟主走的。
第116章 伪谕、伪官
复辟宣布后即改五色旗为黄龙旗,官制仍照宣统元年官制。即日以上谕封黎元洪为一等公。授张勋、王士珍、陈宝琛、梁敦彦、袁大化、张镇芳为内阁议政大臣。万绳栻、胡嗣瑗为内阁阁丞,梁敦彦为外务部尚书,张镇芳为度支部尚书,朱家宝为民政部尚书,雷震春为陆军部尚书,王士珍参谋部大臣,徐世昌弼德院院长,康有为副院长。
又授张勋为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留京办事。冯国璋两江总督南洋大臣,陆荣廷两广总督,曹锟直隶巡抚,齐耀琳江苏巡抚,张怀芝山东巡抚,阎锡山山西巡抚,赵倜河南巡抚,李纯江西巡抚,谭延闿湖南巡抚,杨善德浙江巡抚,陈炳焜广东巡抚,谭浩明广西巡抚,王占元湖北巡抚,李厚基福建巡抚,唐继尧云南巡抚,刘显世贵州巡抚,杨增新新疆巡抚,张广建甘肃巡抚,张作霖奉天巡抚,孟恩远吉林巡抚,许兰洲黑龙江巡抚,刘存厚四川巡抚,陈树藩陕西巡抚,田中玉察哈尔巡抚,王廷桢江北提督,卢永祥江南提督,张敬尧长江水师提督。
7月2日又授瞿鸿禨、升允为大学士,冯国璋、陆荣廷为参预政务大臣,沈曾植为学部尚书,萨镇冰为海军部尚书,劳乃宣法部尚书,詹天佑邮传部尚书,黄桑诺尔布理藩部尚书,张曾敭都察院都察御史,胡思敬、温肃副都察御史,龙济光广东水师提督,吴光新湖南提督。
7月3日豁免宣统九年前民间旧欠钱粮。授陈光远为直隶提督,范国璋浙江提督,蔡成勋福建提督,逵寿为理藩部左侍郎,顾瑗为右侍郎。李进才为陆军部副都统,并派充京师军警总执法处督办。刘金标为陆军第十三师师长,李得胜为陆军步队第二十五旅旅长。
7月4日谕各省督抚,每省推举三人来京,筹议宪法国会。授徐世昌为太傅,张人骏、周馥为协办大学士,岑春煊、赵尔巽、陈夔龙、吕海寰、邹嘉来、张英麟、铁良、吴郁生、冯煦、朱祖谋、胡建枢、安维骏、王宝田为弼德院顾问大臣,马安良为甘肃提督,马福祥为固原提督,陆锦为陆军部左丞,刘恩源右丞,吴兆毅左参议,韩运章右参议。
7月5日授方枢为内阁法制局局长,郭则沄为铨叙局局长,吴廷燮为统计局局长,吴笈孙为印铸局局长,梁用弧为邮传部左丞,劳之常右丞。熙彦为马兰镇总兵。
7月6日谕徐世昌以太傅大学士辅政,张镇芳兼盐务署督办,梁敦彦暂行兼署邮传部尚书,派孙宝琦充督办税务大臣,蔡廷干充帮办税务大臣,严璩署理盐务署署长,兼稽核所总办。授张茂炯为中国银行正监督,曹锐副监督。马兰镇总兵熙彦兼管内务大臣事务。
7月7日授吴钱孙为民政部左丞,张敬修右丞。吴学廉为度支部左参议,宋名璋右参议。
7月8日准张勋开去内阁议政大臣暨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各差缺。准度支部尚书张镇芳开缺,以钱寿枬暂行代理。准度支部右侍郎黄承恩开缺。
当张勋在清宫中宣布复辟后,乃指定王士珍、江朝宗为民国代表,梁鼎芬为清室代表,李庆璋为自己代表前往总统府逼迫黎元洪退位,并在已经拟好的奉还大政奏折上签名盖章,黎愤愤地说:“我召张定武入京,难道是叫他来复辟的吗?”梁鼎芬乃侃侃而谈天命人归,敦促黎元洪归还先朝旧物。黎老毛病又发了,像木头人一样,既不动笔签名,又不开口说话,他轻蔑地瞥了王士珍一眼,王惭愧地低下了头。梁鼎芬继续劝退,黎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说:“你是什么人?我不要和你说话。”说完索性把眼睛也闭上了。
梁鼎芬是什么人?他是溥仪的老师,又是黎元洪的儿女亲家,是死硬派遗老。他自以为可以向黎劝退,不料碰了一大鼻子灰,正是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回到故宫,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帝师陈宝琛和朱益藩。陈宝琛听了这个消息,便和梁鼎芬、朱益藩一齐到毓庆宫见溥仪。陈宝琛竟荒谬地请“皇上”赐黎元洪自尽。这当然只是一句话,如果成了命令则太荒唐了。
不过,“皇帝”的第二道伪谕却是“锡封”黎元洪为一等公,伪谕:
黎元洪奏称,前因兵变被胁,盗窃大位,谬领国事,无济时艰,并沥陈改建共和诸弊害,奏请复临大统以拯生灵,自请待罪有司等语。……览奏情词悱恻,出于至诚。从乱既非本怀,归政尤明大义,厥功甚伟,深孚朕心。着锡封为一等公,以彰殊典。尚其钦承朕命,永荷天庥。
黎元洪当然没有接受伪命,他在复辟事变后,立即发出三通电报,命各省迅即出师讨贼。
第一电云:“本日张巡阅使率兵入城,实行复辟。断绝交通,派梁鼎芬等来府游说。元洪严词拒绝,誓不承认,副总统等拥护共和,当必有善后之策。”
第二电云:“天不悔祸,复辟实行。闻本日清帝上谕,有元洪奏请归政等语,不胜骇异。吾国由专制为共和,实出五族人民之公意。元洪受国民付托之重,自当始终民国,不知其他。特此奉闻,借免误会。”
第三电云:“国家不幸,患难相寻。前因宪法争持,致启兵端。安徽督军张勋,愿任调停之责,由国务院总理李经羲主张,招致入京,共商国是。甫至天津,首请解散国会。在京各员,屡次声称,保全国家统一起见,委曲相从,刻正组织内阁,期速完成,以图补救。不料昨晚十二点钟,突接报告,张勋主张复辟,先将电报局派兵占领。今晨梁鼎芬等入府面称:先朝旧物,应即归还等语。当经痛加斥责,逐出府外。风闻彼等已发通电数道,何人名义,内容如何,概不得知。元洪负国民付托之重,本拟一俟内阁成立,秩序稍复,即行辞职,以谢国人。今既枝节横生,张勋胆敢以一人之野心,破坏群力建设之邦基,及世界承认之国体,是果何事,敢卸仔肩。时局至此,诸公夙怀爱国,远过元洪。伫望迅即出师,共图讨贼,以期复我共和,而救危亡。无任迫切,临电涕泣,不知所云。”
以上三通电报,因当时北京电报局都被张勋派兵把守,特派金永炎持往上海拍发。
7月1日傍晚,总统府仍然飘扬着五色旗(当时民国的国旗),这是北京城内仅有的一面国旗。
张勋对黎的反抗性估计不足,7月1日到2日上午,黎的对外活动并未完全受到限制。他写了一道起用段祺瑞为国务总理的命令,责成段举兵讨伐叛逆,派府秘书覃寿衡把命令送到天津去,同时在天津发出请冯国璋代行总统职权的通电。
黎电副总统冯国璋代行大总统职务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