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为陛下贺!”
“臣为陛下贺!”
……
众臣齐齐跪倒在地,高声颂圣,包括带方郡王(新罗国王,在大唐朝廷序列里就是带方郡王)金重庆。
李隆基见状非常高兴,吩咐大家平身之后,道:“封禅泰山之事,古已有之。众位爱卿,你们谁知道,自古至今,有多少位皇帝,封禅过泰山呢?”
张说道:“包括陛下,不过是一掌之数。”
“哦?五个?”
“不错。这些人分别为: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本朝高宗皇帝,还有您。”
“照这么说,朕堪与秦皇汉武,汉光武帝,本朝高宗皇帝比肩咯?哈哈!”李隆基朗声大笑。
“臣为陛下贺!”群臣再次齐齐跪倒。
当然了,不少人心里想着,跟这几位比肩,你也配?秦皇一统天下,汉武击破匈奴,汉光武帝乃是东汉的开国皇帝,本朝高宗皇帝灭高句丽完成了隋文帝、隋炀帝、太宗皇帝昼思夜想之事。
这四位的功业,哪个不是响当当,硬梆梆,拿出来无可辩驳?但是你呢?不过是强行封禅而已,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如果崔耕在现场,更是会腹诽道,你知道,在你之后,还有谁会封禅泰山吗?
此人叫赵恒,也就是宋真宗,有名的“道君皇帝”。从那以后,就没有皇帝再想着封禅泰山了。无它,与赵恒并列,大家都丢不起那个人。恐怕你这次强行封禅之后,会起到赵恒一样的后果。
当然了,尽管李隆基封禅的成色着实不足。但是,既然已经来了,大帐内还是响起了一阵歌功颂德之声。稍带着,贬低崔耕,讨李隆基欢心的声音也不少。
有人道:“等越王崔耕来了,我倒是要问问他。不是堕马受伤,不来了吗?怎么出尔反尔呢?”
又有人道:“当让那乱臣贼子观我大军的军容,吓破他的狗胆!”
还有人道:“五万军,落入百万大军的包围中,咱们应该说崔耕艺高人胆大呢,还是气数已尽,神智昏聩呢?”
……
这些还是好听的呢,甚至有人建言道:“不如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一不做,二不休,把崔耕宰了!”
宋璟人情练达,不是不知明哲保身之道。但是,他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终于还是开口了。
宋璟轻咳一声,道:“诸位,那越王崔耕虽然悖逆,但这次能来参加陛下的封禅大典,还是识大体的,不宜太过苛责吧?”
“这话我不爱听!”宰相张九龄道:“崔耕割据岭南道,本身就是大逆不道了,大家无论如何对付他都不为过。哼,这次他能来,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我等可不会感谢他!”
“崔耕能来,那是陛下洪福齐天所至,跟他本人的态度有什么关系?”
“陛下封禅泰山,顺天应人,那乱臣贼子敢不来吗?真是令人可发一笑!”
“宋璟,你是为陛下说话?还是为崔耕说话,你到底是何居心?”
……
当即,宋璟成了众矢之的,一片讨伐之声,就是李隆基看宋璟的目光也有些不善起来。
宋璟面色惨淡,跪倒在地,道:“陛下得天之佑,是为真龙天子,封禅泰山,顺天应人。越王崔耕不敢不来,不能不来。微臣见识浅薄……嗯?”
话说到这,陡然间,异变突生!
第1394章 风起来苏顿
呜呜呜~~
寒风陡起,吹散了乌云,阳光照了下来。然而,尽管阳光普照,却显得那么无力,那么无奈。
无它,这风太大了!
不夸张地说,所有朝臣在内,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风。只在顷刻间,那大风就将御帐整个吹起,群臣全部暴露在外。
“护驾!护驾!”李隆基大惊失色,连声吆喝。
然而,此时此刻,大家自保尚且不能,谁还顾得上他啊?眼睁睁地,就有人看见有身材瘦弱的军土,被吹了起来。
锅碗瓢盆、碗碟、乃至兵器等物,尽皆飞上了半空。至于因此被磕着碰着的军土,更是不计其数。
最后,还是姚崇见机得快,道:“陛下抱住旗杆!抱住旗杆!有道是刚不可久,这怪风一会就能过去。”
“是,是。”
李隆基赶紧抱紧了旗杆,避免被吹倒。与此用时,其余人等也有样学样。
但是,事实证明,姚崇的“刚不可久”判断错了。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一个半时辰过去了,那怪风依旧不停。
这下子,连姚崇这个正儿八经的儒学之土都慌了。
他心中暗想,传说中,若皇帝德行不足,强行封禅的话,会招至上天降下灾难?难道……这传言是真的?
是了,想当初太宗皇帝欲封禅泰山,因为薛延陀作乱,就取消了计划,终生未举行封禅。
难道太宗皇帝的见识,还不如我姚崇?
姚崇啊,姚崇,你糊涂啊!千不该万不该,为后世子孙计,逢迎陛下。平时你献献祥瑞也就罢了,怎能在封禅大典这种事儿上含糊呢?若是陛下,乃至大唐这百万大军出了什么岔子,你可就百死莫赎了。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姚崇都如此想,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人们看李隆基的目光中,开始意味深长起来。见李隆基毫无反应,人们只能看向张说。
没办法,现在只有他能说话。
张说和李隆基的关系与旁人不同。
当初,李旦初次为皇,深受武则天的猜忌,虽有皇帝之名却居于别院。在这敏感的时刻,窦德妃怀孕了。
刚当上皇帝,就有皇子降生,岂不说明天意垂青?能不引来武则天的雷霆之怒吗?
所以,李旦托人买了打胎药,自已熬煮,打算把这个孩子打掉。
可正在他熬药之时,打了一个盹。这么一打盹,就不小心把汤药打翻了。
就在李丹准备重新煮药之时,张说来了。听说此事后,就劝李旦说,这是天意让这个孩子出世,陛下不可逆天而行。
窦德妃没有吃那个打胎药,李隆基才得以降生。
可以说,没有张说那几句劝谏的话,就没李隆基这个人了。这个情分,自然与旁人不同。
张说被人们盯得受不了,高声道;“陛下,陛下您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向上天道歉,请上天暂收雷霆之怒呗。甚至从收买人心的考虑,他完全可以说,罪在隆基一人。若上天要惩罚的话,别惩罚我的子民,惩罚隆基一人即可。
然而,李隆基心里有鬼,抱着黄龙旗杆,憋了半天,道:“朕……朕不知道要说什么。”
“呃……”
张说再恃宠而骄,也不能直接建议李隆基下罪已诏啊,顿时一阵语塞。
群臣看李隆基的神色中,更是一阵失望。
破屋更糟连夜雨。
喀嚓!
正在这关键时刻,那旗杆再也受不了巨风,陡然弯折。李隆基赶紧往另外一根旗杆逃去。
一阵狂风吹来,他站立不稳,跌倒于地,狼狈不堪。
张说再次道:“陛下,这只是个警告而已,迟则生变啊!”
“我……好吧……”李隆基再无侥幸之心,高声道:“苍天在上,弟子李隆基……嗯?”
说来也怪,他的话音还没落呢,这场持续了两个时辰的狂风陡然变小,又过了一会儿,竟然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儿?
这也太神奇了吧?
“陛下鸿福齐天,怪风退散!”
“泰山靠近大海,刚才那大风,想必是海神出迎陛下啊!”
“圣天子自有百灵庇佑,不足为虑,不足为虑啊!”
“真龙出动,风雨相从,这是个好兆头啊!”
……
好了伤疤忘了疼,群臣马上一阵谀词如潮。
当然了,不少人心里想着,这事儿不对啊。就算皇帝得天庇佑,与上苍沟通后,这大风就停了。但是,皇帝这不是还没认错呢吗?这有点说不通啊!
哗楞楞~~
正在这时,忽然有一阵马褂銮铃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有一支骑兵鲜衣怒马,从远方疾驰而至。为首一人,相貌英俊,贵气逼人,不怒自威。
这不是越王崔耕又是何人?
“……”如同有人使了个静音魔法一般,全场得马屁之声嘎然而止!
李隆基更是面色铁青,冲着张说使了个眼色。
张说走上前来,道:“对面可是越王千岁么?”
崔耕翻身下马,朗声道:“不错,正是本王。诶,你……你是张相……你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
张说有些没好气儿地问道:“越王千岁何必明知故问?这不是来了一阵怪风吗?人力岂能胜天?我们狼狈一些,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倒是越王你……刚才是到哪里躲风去了?”
“躲风?”崔耕挠了挠脑袋,道:“本王没遇到什么大风啊?我们离近了,见大唐的营盘乱七八糟,还以为有贼子做乱呢,就赶紧赶来看看情况。怎么?大伙遇到飓风了?”
“什么?你没遇到风?越王不可信口雌黄!”
崔耕满脸地无辜之色,道:“本王当然不会信口雌黄。张相不信的话,可以问我手下的五万大军啊!就算不信我的大军,沿途的百姓,你们总信的过吧?”
“啊?”
尽管早就有所心理准备,人们还是齐齐色变。
大家暗暗想道:这事儿也真是邪门了。相距这么近,我们遇到飓风,崔耕一行却遇不到。这得上天庇佑的真龙天子,到底是李隆基呢?还是越王崔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