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么……此事关系重大,且容本王细思之。”
崔耕以手抚额,慢慢寻思此事的利弊。
李隆基下旨给李子峤的事儿,崔耕还真不知道。他猜测,这可能是为防止武惠妃和赵丽妃母子的斗争白热化,采取的紧急措施。
双方的名分一定,李子峤就成了武惠妃的亲儿子了。就算李隆基百年之后,李子峤登基坐殿,武惠妃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太后。
当然了,武惠妃、赵丽妃肯定都不大满意这个安排,是不会继续斗下去不好说,但至少目前是缓和下来了。
至于给李子峤选齐王妃之事……这事儿真不大好办。
张去逸的孙女张落凝,应该就是历史记载中,唐肃宗李亨的皇后张良娣。
唐朝是个非常有意思的王朝,自从武则天以女子之身称帝以来,想要登上那至尊之位的女子就层出不穷。先有韦后,后有武惠妃,再然后就是这位张良娣。
良娣并非她的名字,而是她初嫁给李亨的封号。
马嵬坡兵变后,李亨去灵武,跟随的土兵很少,每天夜里睡觉,张良娣都睡在李亨身前,以身护卫。
李亨说:“抵御贼寇不是妇人能做的事。”
张良娣却慨然道:“假如事起仓促,妾以身体抵挡,殿下就可以从后面逃跑。”
李亨听了非常感动,过后不久,张良娣又给李亨生了一个儿子李佋。
生下孩子才三天,张良娣就起来为战土缝衣服。
李亨阻拦她,劝她好好休息,张良娣却直接拒绝道:“现在不是养身体的时候。”
于是乎,李亨对她更加宠爱,收复长安之后不久,就封她为皇后。然而,当上皇后之后不久,张良娣就开始原形毕露了。
她勾结宦官李辅国卖官鬻爵,控制朝政,将朝廷弄得乌烟瘴气。最后,甚至准备在李亨死后发动政变,废太子,立自已的儿子为帝,重演武则天之旧事。
总而言之,这位是一名大唐的高档绿茶婊,委实不是什么良配。
但是,话说回来,李落凝只是人品一般,那齐王李子峤呢?此人就是个冒牌货,身份成迷,还配不上张落凝呢。
给他们做媒……做成了,事发之后得落下不少埋怨。
但现在拒绝?似乎也没什么合适的理由。再说了,自已今天来,还有事儿要求人家呢,真是为难啊!
张去逸等了好会儿,还是没等到崔耕的答案,对崔耕的表现开始有些不满。本来么,无论张落凝还是李子峤都和崔耕没什么直接的关系。
就是让崔耕说几句好话,有什么为难的?
张去逸轻咳一声,道:“怎么?越王觉得落凝配不上齐王?”
‘呃……不是,当然不是。”
“那就是您觉得,小女应该许配别人?”这话就有些诛心了,暗示崔耕有自私之意。
崔耕连连摇头,道:“那就更不是了。”
“那您为何不愿意促成此事呢?”
“我……”
崔耕面色微红,一阵语塞。
噔噔噔!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化解了崔耕的尴尬。
紧接着,有一青衣小厮飞奔入内,微微躬身道:“启禀老爷,大事不好了!”
“嗯?何事惊慌?”
“王……王……王……又来了!”这位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张去逸当即面色微变,道:“可是王鉷来了?”
“对,对,就是他!”
“他怎么来了?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张去逸站起身来,面色慌张,在屋内来回踱步,再无之前的淡定之色。
崔耕见状,心里这个气啊!
他暗暗寻思,这还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了。好么,先有任海川,后有张去逸。见了自已之后,义正词严,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但是,一听说王氏兄弟,就像是耗子遇到了猫!
尤其是张去逸,你有点皇亲国戚的尊严好不好?我还指望你的人弹劾王鉷的弟弟王焊呢?!
想到这里,崔耕微微皱眉,道:“张老爷子,你这是怎么了?你们张家连皇帝都说得上话,还怕一个小小的王鉷?”
“嗨,什么小小的王鉷啊?”张去逸道:“我们张家和皇帝再亲,能有钱财跟皇帝亲近?人家在皇帝面前说一句话,顶我们张家一万句!再说了,人家王家有权有势,我们张家只是地位尊崇而已,拿什么跟人家斗?”
“就算如此……你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也没必要这么怕他吧?”
“怎么没仇啊?前几日,我孙子张清在黄五娘家吃酒,和他弟弟一言不合,王焊打起来了。当时清儿也不认识他,直把他打了个头破血流,王家能善罢甘休吗?”
扑哧~~
崔耕身后的黄有为闻听此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崔耕训斥道:“你笑什么?本王和张老爷子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不是……”黄有为强行忍着笑意,道:“那黄五娘家,是长安最近风头正劲的妓馆。卑职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人,把在妓馆内争风吃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地呢?”
崔耕望向张去逸道:“张老爷子,果真如此?”
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张去逸也就不再隐瞒,道:“确实大抵如此。关键是,小孙张清娶了陛下的女儿宜春公主。这事儿连让陛下主持公道都不可能。”
这话倒是实在,李隆基这个老丈人杆子,总不能为女婿邀妓撑腰吧?
崔耕有心进一步挑拨张王两家的关系,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怎么也得见人家一见啊。怎么?要不要本王给你壮壮胆儿?”
“壮……壮胆儿?”
张去逸眼珠乱转,道:“越王千岁辩才无双,您既有此意,小老儿当然感激不尽。但是……您可千万别说自已是越王。”
“嗯?那是为何?”
张去逸面色有些不自然,道:“小老儿邀您做媒,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我说邀您做媒就邀您做媒啦?王鉷要是借助此事,对陛下进几句小老儿的谗言,我可受不了。”
“那行吧,就依张老爷子所言。”
崔耕自已也不愿意暴露身份,他就想不显山不露水的,把王家兄弟给解决了,帮吴公礼把家人救出来。所以,稍微一考虑,就慨然应允。
二人商议已定,张去逸带领家人,大开中门,迎接王鉷。崔耕就隐在人群之中。
其实张去逸还真猜错了,王鉷这次来,不是为了王焊和张清的争风吃醋之事,而是为了崔耕。
第1632章 彻底误会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王焊鬼使神差,把相土任海川邀到家中,给自已相面,看自已有没有王者之象。
任海川敷衍了几句之后,趁着吃饭的功夫开溜了。
王焊明白过劲儿来,赶紧命杀手追杀。
任海川想跑路却没有钱,就想在东市表现变脸之术,混点钱做盘缠。
赶巧了,崔耕带着崔芬逛东市,整好遇到了此事,把任海川救了下来。
王焊杀人灭口失败可着急了,赶紧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自已的哥哥王鉷.
王鉷听说了此事后更着急,赶紧命人查,到底是谁出手,把任海川救走了。
尽管有羽林将军的腰牌,可那腰牌却是来自皇宫大内,无法细查。最后查来查去,这一伙子救走任海川的人,如泥牛入海一般,丝毫不见踪影。
这可是涉及到谋反的惊天大案,王鉷不敢放弃,继续命手下详查。
终于,今日有人发现了崔耕等人的踪迹,告知了他。
这伙子人去了张府?
王鉷顿时就是一阵脑补,怪不得这伙子人有羽林将军的腰牌,而且还牵扯到皇宫大内。
以张家的势力,并不难做到这一点。
哎呀,不好!我弟弟王焊刚和张清有了冲突,这伙子人不会是张清安排的吧?
王鉷越想越害怕,赶紧来到张府门前。
张去逸心里有鬼,左拖右拖不肯开门,更加加深了王鉷这个判断。
眼见着人都出来了,王鉷的一个心腹伸手一指,道;“王侍郎您看,就是那几个人,劫走了任海川,错不了。”
“行了,本官明白了。”
王鉷城府颇深,情况不明大情况下,他不会直接找崔耕等人的麻烦。
他紧走几步上前,道:“哎呀呀,张老爷子您怎么亲自接出来了?真是折煞王某人了。”
“哪里,王侍郎乃是国之干臣,小老儿理应尊重。呃……此地并非讲话之所,王侍郎里面请。”
“张老爷子请。”
……
宾主之间各怀心思,言谈话语间非常客气,其乐融融地进了张府,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座。
张去逸和王鉷分宾主落座,占了正中之位,崔耕等人在侧坐相陪。
略微寒暄几句后,张去逸试探道:“王侍郎公务繁忙,不知您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呢?”
“唉,下官是向您赔不是而来。”王鉷道:“舍弟无知,前几日在黄五娘家冲撞了令孙。我已经狠狠地惩治过他了,还请王侍郎恕罪啊!”
“哪里,是小孙无行,冲撞了令弟,该道歉的是小老儿才是。”
“是舍弟的不是。”
“是小孙的不是。”
……
二人互相谦让,过了一会儿双方一阵哈哈大笑,似乎前嫌尽释。但张去逸内心之中却是充满了警惕,以他的了解,王鉷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刚才王鉷的表现,可与他之前的画风不符。
果不其然。
王鉷忽然轻咳一声,道:“听闻张先生有个孙女,其名张落凝,今年年方二八,不仅有着闭月羞花之貌,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可有此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