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一身好功夫,连封常清都不是个儿,谁能欺负他啊?对了,他脑子不大好使,说不定就被什么王八羔子算计了。
崔耕心中一凛,赶紧随着宋根海,来到一个大院落中。
但见人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只听同俄特勤的声音道:“可说是呢,瞧着你这没三两肉,却力气比我还大,真是不服不行哈。那俺得输给你一千两黄金,来人,快去取黄金来!”
啥就一千两黄金啊?
崔耕赶紧挤进了人群之中,但见同俄特勤正和一个身着五品官服的人相向而立。
这个五品官,看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目光明亮,丰神俊朗,英俊异常,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太平公主李令月也在此地,往崔耕身边凑了过来,低声道:“二郎你可认得此人?”
“不认识,往常没在早朝上看见过他啊。”
“此人叫宋之问,原来是本宫的人,后来见张昌宗和张易之得势,就攀了高枝,帮张昌宗编《三教珠英》了。他也真卖力气,几个月来从不上朝,一直在秘书监编书。”
崔耕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嗨,二郎你那个大舅哥是真叫傻,宋之问说要和他比比力气,赌注是一千两黄金。结果,同俄特勤同意之后,宋之问出的主意,竟是比谁把一颗小草扔得远,谁远谁就力气大。”
崔耕寒声道:“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这厮是把小草绑在石头上,赢了同俄特勤!”
“没错,他还说呢,自已抛石头加小草,都比同个特勤仍得远,可见自已的力气,比同俄特勤大得多了。”
“真是欺人太甚!”
崔耕听了这话,直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现在已是深秋,同俄特勤却依旧光着膀子,露出虬结的筋肉。谁都能看出来这位脑子不大正常啊!
你宋之问欺负傻子,很有成就感吗?不用问,这明着是欺负傻子,实际上却是帮着二张扇我崔二郎的脸啊!
非但如此,崔耕更是想到,以同俄特勤的暴脾气,宋之问一挑衅,说不定早就被他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同俄特勤之所以没那样做,恐怕还是不想在妹妹的婚礼闹事罢了!这个大家对得起自已,自已不能对不起大舅哥啊!
太平公主李令月察言观色,道:“怎么?二郎很生气?”
“当然。”
“本公主也深恨宋之问此人,那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教训他?”
崔耕阴笑一声,道:“要是别人,还真不一定。不过,宋之问嘛……绝无问题。”
太平公主奇怪道:“你之前又不认识宋之问,怎么会说,是宋之问就绝无问题?”
“这个嘛……”崔耕总不能说,在后世的记载上,这宋之问有才无德,劣迹斑斑吧?他故作神秘道:“您忘了我的职司是啥了吗?右控鹤监监正啊,朝廷官员的动向,我哪个不是了如指掌?”
“哼,鬼才信你!”
太平公主浅嗔薄怒,风情万种,道:“莫胡说八道了,指望那三百美人,你除了精尽人亡外,还能有什么别的成就?”
“别不信啊……诶,来了!”
正在说话间,已经有个突厥武土背着一个布口袋走了过来。
咚~~
一阵沉闷的响声过后,布口袋被狠狠地掼在了地上。把口袋打开,黄澄澄的金子,在牛油大蜡的照耀下,晃花了人的双眼。
不多不少,黄金千两!
宋之问高兴道:“哈哈,同俄王子果是信人,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话,就要弯腰去拾那布口袋。
“且慢!”
崔耕大喝一声,越众而出,道:“姓宋的,你觉得自已配得这千两黄金吗?”
崔耕不认识宋之问,宋之问却认得他,道:“这可奇怪了,同俄特勤愿赌服输,本官怎么就不能得那千两黄金?”
“愿赌服输?不见得吧?我可是听说,你们先定下了比力气的赌约,然后你才提出比谁能把小草扔远?这可是两个赌约。”
“但这傻……啊,不,我是说同俄王子,也没反对啊!”宋之问振振有词。
崔耕道:“他是没反对。但是,没反对并不意味着同意,而是不敢不和你比。”
“笑话!”宋之问好悬没气乐了,道:“不敢?他乃突厥王子,有啥可怕的?难不成我还能用刀威逼他?”
事实上,不但宋之问不明白崔耕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围观的众人也不明白。
他们尽皆露出狐疑之色,要不是崔二郎名声在外,宋之问的名声太臭,说不定就有人开始质疑了。
崔耕毫不惊慌地往四下里扫视了一眼,稍过了一会儿,才揭开谜底道:“本官这么说,当然是有原因的。十八年前,有个大才子叫刘希夷,写下了一首诗,叫《代悲白头翁》,叫舅父品评。当他舅父念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句时,心中一股妒火燃起,感叹侄儿比自已的才学大多了。所以他……”
说着话,崔耕来到宋之问的面前,道:“所以,他威逼侄儿,一定要把这首诗让给他!刘希夷不从,结果被自已的舅父用土袋活活压死!而这个舅父……就是你宋之问!不过,天可怜见,纸包不住火,最终这件事还是传了出去。同俄王子知道你心思狠毒,连外甥都舍得杀,心怀畏惧,有什么奇怪的?”
这番道理,当然是歪理了。同俄特勤又是什么善类了?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别说这傻王子根本就没听说过此事,就是真听说了,也会毫不在意地拧下宋之问的脑袋!
但是,别忘了那句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宋文问因诗杀人的事儿众人皆知,但又没什么确切的证据,朝廷最终也没治他的罪。因此,人们一直看宋之问非常不顺眼。
现在终于找着机会了,顿时鼓噪起来。
“对啊,对啊,你宋之问因为一首诗就杀了亲侄子,那要是因为一千两黄金,还不得杀人全家啊?同俄王子惧怕你,有什么奇怪的?”
“快把那一千两黄金放下,你小子不配得到!”
“你不配!我等羞与你同朝为官!”
……
人门声势浩大,声震云霄!
宋之问直羞得满面通红,真恨不得眼前有条地缝钻进去。他哆里哆嗦地道:“崔二郎,你血口喷人!你说我杀了刘希夷,到底有什么证据?”
废话,有证据的话,宋之问早就给刘希夷抵偿兑命了,还能活到现在吗?
崔耕要是真在这点上跟他辩驳才是脑抽,另辟蹊径道:“你说本官血口喷人?但再怎么血口喷人,也比不过你宋之问臭口醺人吧?”
这话听起来倒是没什么,但涉及到一个典故可就问题大了。
话说先有薛怀义,后有沈御医,又有薛敖曹,三个男宠只因上了武则天龙床,就飞黄腾达。
宋之问仔细一琢磨,我也长得不错,胯~下之物也甚是雄伟,他们行,我为啥不行呢?
于是乎,上了一道奏章,并且附上了一首诗,其中“明河可望不可亲,愿得乘槎一问津”一句,将自荐枕席之意,写得异常明了。
武则天看了这首诗非常感动,然后拒绝了他,并且对左右之人言道:“宋之问长得还算不错,但他有口臭啊,朕实在受不了,还是算了吧。”
于是乎,宋之问口臭之名传遍天下。
人们一般提起这个典故的时候,不单单指宋之问这个口臭的缺点,还是对他无耻行径的讥讽!
“你……你……”宋之问再次气的睚眦欲裂。
而其他的众人则一阵哄堂大笑,一边说着“口臭”,一边冲着宋之问指指点点,鄙薄之意溢于言表!
蹬蹬蹬~~
可正在这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紧跟着,有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大伙笑什么呢?这么热闹?”
啊?
人们扭头一看来人,顿时噤若寒蝉!
第474章 小小一毒计
来者非是旁人,正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张昌宗。
大家嘲笑宋之问自荐枕席为武则天男宠,但他没成功啊!眼前这位可是真的上了龙床的人,听了大家的话后到底会作何感想?
所以,人们面色尴尬,谁也不敢出声了。
唯有崔耕朗声笑道:“本官是在笑宋学土口臭,连给陛下当男宠都受嫌弃。怎么?张常侍你有意见?”
他特意把“连”字加了重音,一骂骂俩之意,昭然若揭!
“嘿嘿,崔著作好一张利口!”
张昌宗脸上的怒意一闪而逝,深吸了一口气,道:“崔著作,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本官大人有大量,不和你做口舌之争,咱们来日方长!”
随后,又招手道:“宋学土,跟我来,咱们喝酒去!”
“宋某正有此意。”
宋之问得了台阶下,赶紧屁颠屁颠的跟着张昌宗离去。
啥?
深受女皇宠爱的张昌宗面对崔耕,没几句话就缩了?再联想到前几天,左右两控鹤监并立的种种传闻,人们看崔耕的眼光当时不同。
同俄特勤却不管那个,高兴地拍了拍崔耕的肩膀,道:“行啊!妹夫,刚才给哥哥出气了,够意思,俺妹子真没看错人,哈哈!”
崔耕道:“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咱们是一家人,我不向着你又向着谁呢?”
他略顿了顿,又叮嘱同俄特勤道:“大哥,你听我的,以后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嚣张之人,别跟他们动嘴皮子,直接削他!”
“削他?这倒是对俺的胃口。”同俄特勤挠了挠脑袋,略有些迟疑道:“我可是听说,妹夫你在大周品级不高,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啊?”
“哼,麻烦?”崔耕眉毛一挑,道:“你这妹夫啊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好!俺记住了,你就请好吧。”
……
……
又过了一会儿,就到了婚礼正式举行的时候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青庐!
可刚刚对拜完毕,张昌宗这又出幺蛾子了。
他清咳一声,道:“启奏陛下,当初太平公主出嫁时,不仅甚为隆重,而且朝廷文武官员写诗为贺。如今乃是平阳公主大婚,若没有群臣贺诗,恐怕不大合适吧?”
武则天其实也知道张昌宗大概没憋着什么好屁,但一来,张昌宗这话非常有道理;二来也不忍驳了小情~人的面子。
她说道:“好,那传朕的旨意,群臣就各写诗一首,为平阳公主贺!”
大唐(武周)年间,诗风极盛,这根本难不倒众人。功夫不大,人们就把诗作写好,念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