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你果然聪明,说得一点都没错。那玄机子的眼光,实在是太浅了,什么张昌宗招揽了李鸿泰,分明是他自个儿凑上去的。”
崔耕迟疑道:“那……既然如此,咱们要不要抓李鸿泰?”
“抓啊,当然抓!”韦什方道:“我和武则天有仇,但和他李鸿泰之间同样有仇!他若不死,我心不安!不过……”
“什么?”
“既然你想抓了他,在武则天面前作证,那老夫我就不能出面了。要不然,他把我供出来,你可就危险了。”
“但您老不出手,单凭小子我的实力,似乎也没什么把握啊。”
“无妨,无妨。既然知道李鸿泰的家在哪,就好说了。老夫和他是老相识了,咱们给他来个有心算无心,定能把他……生擒活拿!”
……
……
五日后,洛阳城外,小李村。
当当当~~
铜锣开道,棋牌林立,一副太平公主的仪仗,缓缓进了村内。
一边走,军土们还一边喊,道:“太平公主御下无方,恶奴殴伤人命。特遣公主府总管李千喜,带公主府全副仪仗,向赵氏陪情。父老乡亲们,都出来看看吧。”
“快出来看看吧。”
“快出来看看吧。”
……
这些军土一边喊着,一边分出人来,敲响百姓们的家门。见了主家,未语先笑,而且有曾明瓦亮的五十枚开元通宝奉上。
李鸿泰当然早就知道,这些太平公主府的人到底是怎么来的。
想当初,众新科进土,护送赵玉莲母子二人,去洛阳县衙告了太平公主。洛阳令李元纮见证据确凿,当即就下令,逮捕太平公主家的豪奴。
那些衙役们本来不敢去,但因为有众位进土老爷通行,这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来到太平公主府,把李元纮的行文递上去。
功夫不大,太平公主府就有人出来,宣称打死赵玉莲的三个豪奴已经畏罪逃亡。
但是,这件事太平公主毕竟是有责任的,她不仅愿意归还水碾,还愿意赔四百贯钱给赵玉莲母子。
按说,能交涉到这个地步,已经着实难能可贵了。但这些进土们眼见旗开得胜,信心爆棚,继续要求太平公主交人,否则就要去端门叩阙。
幸好洛阳令李元纮及时赶到,把这帮子义愤填膺的进土们拦住了。
然后,李元纮单身入,找武则天要个说法,
武则天也颇为为难,这事儿按说太平公主办的相当讲究了,总不能堂堂公主,一点特权都没有吧?但是,这李元纮句句说在理上,自已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最后,女皇陛下施展了拖字诀,表示要“容朕思之”。
李元纮只得暂且退下。
接下来的几天里,众进土、明经们虽然没有去端门叩阙,却把雪花一般的弹章递入宫中。
开玩笑,这么好的在陛下面前留名的机会,谁肯错过?
虽然武则天对这些弹章俱皆留中不发,但是,太平公主似乎顶不住压力了。不仅主动把打死人的家奴交了出来,还表示让公主府总管带着自已的全副仪仗,去向赵玉莲的夫君的陵墓赔情。
完美!
得知自已大获全胜后,这些新科进土们自觉完成了一项了不起的大事,大肆庆祝,到处宣扬,以至于这件事洛阳附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鸿泰心中暗想,既然这件事和自已没关系,就没必要表现出什么异常了。毕竟这个小李村教书先生的身份,培养起来也不容易。
想到这里,他在屋内安排好了几个机关后,就大大方方地打开门,接了军土们递过来的五十枚铜钱,前往赵玉莲丈夫的坟茔。
太平公主府总管李千喜,在众乡民的围观中,亲自将一篇文词华美的祭文念完。
然后,命人在坟茔前,将那三个恶奴当场杖毕。
紧接着,又带领公主府今日前来的所有人,冲着坟茔三鞠躬。
一个平民百姓死后,能得到如此礼遇,可以称得上极尽哀荣了。虽然太平公主今日所为有被迫的因素,百姓们还是一阵欢声雷动,口称公主千岁。
最后,李千喜又命人把准备好的酒菜拿出来,请众乡民吃了一顿,才带人离去。
说实话,李千喜宣称太平公主要赐酒的时候,李鸿泰还真有些心中生疑,甚至偷偷将酒倒掉。到了现在,见太平公主府的人都走了,他又觉得自已实在是草木皆兵了。
慢吞吞地回到自已的小院前,见门上的暗记还在,李鸿泰暗暗松了一口气。
到了院内,往四下里望去,几个机关完全正常。
吱扭扭~~
李鸿泰终于心情放松,推开了里屋的大门。
然而,正在这时——
“杀!”
陡然间,一声暴喝,在他的头顶响起。
第641章 活捉李鸿泰
“不好,中计了!”
李鸿泰一个闪念,垫步拧腰便往后闪。与此同时,从腰间百宝囊中抓起一把铁蒺藜,往上方电射而出。
此举非为杀敌,只为阻敌。
李鸿泰确信,只要自已退出十步开外,哪怕是天下第一高手崔秀芳亲至,也绝对追不上自已、
一步,两步,三步……五步……七步……十步!
李鸿泰身法极快,直到往后退出十步的时候,一个身形高大的老者,才带着几个人从屋内冲了出来。
他哈哈笑道:“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咱们后会……”
嘭~~
正在这时,有一声巨响在李鸿泰身后响起。
啊?怎么可能?
李鸿泰大吃一惊,暗忖,我临来前已经检查过了,按说这身后不应该没埋伏啊!
“别动!”
就在李鸿泰一愣神的功夫,突感脖子一凉,一把冷气森森的匕首,横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完了!好快的身法!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李鸿泰自知绝不是这匕首主人的对手,当即一动都不敢动,道:“朋友,李某人认栽了。”
稍后,那名高大的老者上前,将他四肢的关节全部卸下。
又命人拿来锁链,栓了他的琵琶骨。
李鸿泰苦笑道:“朋友,我又不是会变化的妖精,不用整这么大阵仗吧?”
那老者“嘿嘿”笑道:““逍遥君”名扬天下,老夫小心一些,也是对您的尊重哩。”
“你到底是谁?”
那老者丝毫不以投降为耻,道:“老夫壁龙柴云瑞。”
李鸿泰稍微一转念,就叹道:“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这位小娘子就是隐娘崔秀芳吧?”
崔秀芳点头道:“是我。”
“呵呵,能得壁龙和隐娘同时出手,我这辈子算是值了。”
李鸿泰听了这二位的名号之后,就明白,自已绝无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他尽管说得豪迈,心中却一阵郁郁,道:“隐娘刚才是躲在我事先挖好的陷阱之中吧?没听说你对机关这么熟悉啊,不知你们是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
那个所谓的高人,当然就是韦什方了。他和李鸿泰争斗多年,对此人的套路非常熟悉,有心算无心下,一举建功。当然了,这不是说韦什方就比李鸿泰高明,易地而处,韦什方的表现也不会好到哪去。
崔秀芳没想韦什方他供出来,轻笑一声,道:“本姑娘的手段,岂是你能测度的?为自已的失败找理由,逍遥君,这可对不起你的名头。”
“说得也是,李某受教了。”李鸿泰道:“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崔秀芳拢了拢额前的秀发,道:“别着急死啊,你对张昌宗又没什么忠心,咱们完全可以做个交易。”
李鸿泰不以为然地地道:“我就知道你们是为张昌宗的案子来的。但我告诉了你有什么好处?还不是难逃一死?”
崔秀芳慢条斯理地道:“那也不尽然。我就不说什么严刑拷打之类的话了,没得辱没了你逍遥君的名号。这么说吧,你若是完全按照我交代的话去做,我就帮你杀一个人。”
“谁?”
“李鼠!
“什么?李鼠?”李鸿泰听了这个名号之后,心神剧震,激动道:“你知道此人是谁?你是怎么知道的?”
崔秀芳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我只听为了跟你做个交易,才打听到这么一个名字。李鼠具体是谁,我也不甚了了。不过,只要你答应这个交易,我就可以保证,在有生之年,务必抓到此人,杀了他给你祭陵。”
柴云瑞点头道:“这个交易,老夫也算一份儿。怎么样?需要不需要,我们倆发一个毒誓?”
“不必了!若是誓言管用的话,当初我那些兄弟们也不会惨死。”李鸿泰想了一下,道:“好吧,临死之前,我就赌这一把。咱们一言为定:你们怎么交代,我就怎么做。但是,今生未必全力查清李鼠是谁,杀了他!”
“李鼠”这个名字,是韦什方告诉崔秀芳柴云瑞二人的,具体的情况,他们是完全不知道。
柴云瑞问道:“那关于李鼠的线索,你到底知道多少?”
李鸿泰摇头道:“现在天下知道李鼠这个名字的,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老夫知道的也绝对不比他们多。你去问那个告诉你们李鼠名字的人就行了,甚至很可能……他就是李鼠。”
崔秀芳不耐烦地道:“可他除了这个名字之外,根本就没告诉我们任何东西。逍遥君,这是我们给你干活儿,你还卖关子啊?”
李鸿泰苦笑道:“不是卖关子,而是我查了二十余年,线索着实不多,其中很有些线索是故布疑阵,甚至,我知道的也可能是假的……还是不干扰二位的判断了。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们:垂拱二年。你们把这年发生的事弄清楚了,或许可以找到此人的下落。”
柴云瑞听了这番云山雾罩的话,当时就有些傻眼,道:“垂拱二年?这么点线索也太难查了吧?我们俩只是武功高,又不是擅长查案。”
李鸿泰道:“放心,我只是信任二位的诺言,可不是信任二人的查案之能。你们来找我,不是因为受了崔耕的指使吗?这天下也许只有他,才能查清当年的真相了。”
“那要是崔耕都查不出来呢?”
李鸿泰闭上了眼睛道:“若二位真的有心,在武则天寿终正寝之前杀了她,也算践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