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训练有素,装备十分精良,应该是正规军来的。”斥候小声道。
“难道真的是明军?”也速迭尔和众首领面面相觑。
“哈哈哈!”这时捏怯来放声大笑道:“别瞎猜了,我来告诉你们吧,确实是明军!他们是一路从捕鱼儿海追来的!跟你们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抓住我们皇上。”
“嘶,这样啊……”也速迭尔恍然道。
“怎么了,怕了?”捏怯来讥讽道:“对我们这些残兵败将就重拳出击,对明军那些精兵强将就欺软怕硬?”
第一三三七章 初生牛犊
也速迭尔王帐中。
“大胆!”听了捏怯来的讥讽,众瓦剌首领勃然大怒,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也速迭尔却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对捏怯来冷笑道:“你以为我们瓦剌兵也会跟你元军一样不堪吗?不像你们这些腐化堕落的元朝废物,我们可是最纯正的蒙古勇士!”
“对,汉人也就是欺负欺负你们这群废物,在我们面前就现了原形!”众瓦剌首领深以为然。
“呵呵,光说不练假把式。”捏怯来赤裸裸的撩火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嘛,正好明军也不多,八千左右,你们是他们的十倍,灭掉他们肯定易如反掌吧?”
“你少来这套!”众首领怒道:“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算盘吗?你就是想让我们跟明军结仇。”
“你们既然有志于取代我们,恢复大蒙古国,不敢挑战明朝怎么成?”捏怯来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道:“那就只有看着明军把我皇和太子,哦对了,还有传国玉玺带回明国去了。”
“你!”也速迭尔登时杀气腾腾,因为被说到了痛处,他要是不把脱古思帖木儿父子抢回来,之前的豪言壮语就全都变成笑话了。十倍于明军都不敢出战,这辈子也别再提什么恢复昔日荣光了。
“你就睁大狗眼看着吧!”也速迭尔最后咬牙切齿道:“看本王是如何把明军干掉的!”
说完便一挥手道:“把这厮绑到旗杆上吊起来,让他看个真切!”
“是!”众护卫便一拥而上,连踢带踹将捏怯来推出帐去,他们也早就看这厮不顺眼了。
然后也速迭尔目光严峻的扫过帐中众首领道:“诸位,这一仗我们是不打也得打了!”
“大王放心,我们八万对八千,消灭他们不在话下!”众首领信心满满道。
“本王不担心能不能赢,我担心的是能不能赢得漂亮。这是我们重新出山的亮相之战,都给我拿出全部的本事来,让汉人知道知道,真正的蒙古人依然是他们无法战胜的!”也速迭尔重重一捶几案,长身而起。
“遵命!”众首领也轰然起身,高声领命。然后各自回营,带队出击,要对那八千明军展开一场漂亮的围猎!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太骨感……
第二天,瓦剌的一个万户便遇上了正在南撤的明军。双方立即在草原上展开了厮杀,明明是瓦剌兵的人数还多一些,正常来说,这应该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但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甫一交战,明军便直扑瓦剌军而来,按套路来说,这时瓦剌军的前锋就要往后撤,避免直接硬碰硬,双方进入你来我往,枯燥无趣的放风筝阶段。
然而初出茅庐的瓦剌军士气正盛,居然也不甘示弱的向明军发起了反冲锋!
这让明军不禁心中一紧,心说看来遇到高手了。这些瓦剌人肯定是对自身的战术素养和单兵能力异常有信心,才会直接进入大招对轰阶段。
……
双方互相抛射两轮后,便来到了近前,明军立即分作左右两路,迅速向瓦剌军的侧翼包抄。同时在快速移动中,不间断的张弓搭箭,近距离直射瓦剌兵。
虽然明军的箭矢都是从瓦剌人身上缴获的,大部分箭头还是骨制的,但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可以保持命中率和杀伤率的。
冲在前头的瓦剌兵成片的中箭,纷纷惨叫着落马。按说这时候他们应该也分作两路,全力跟明军抢外围,以免落入对方的包围圈中。
毕竟连元军也知道“百骑环绕,可裹万众”的道理,是绝对不肯陷入此等窘地的。
谁知瓦剌兵居然没有丝毫要拐弯的意思,而是直愣愣的往前冲,直接把外线让给了明军。
险些把明军将士给整不会了……
愣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如梦方醒。既然对方都不抢外圈,那还客气什么?直接吃掉他们的两翼就是了。
双方相距五步时,明军将士射出了最后一支箭,便把弓往马鞍上一挂,顺手抽出马槊,直取已经被射的七零八落的瓦剌兵两翼。
瓦剌兵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敌人,不仅骑术、射术、战术全面碾压他们,连个人勇武都在他们之上!尤其是那个穿着白袍的明军将领,手中铁枪如电,杀人如麻,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手下竟无一合之敌。
别说瓦剌兵没见过了,就连朱棣这等砍瓜切菜的猛将,都看得暗暗心惊,心说幸亏保儿兄是自己人,不用跟他敌对。不然怕是我也难逃他的无敌神枪。
幸好他这边也有一大票猛人,虽然都不及平安能打,但胜在量大管饱,朱棣一面加紧杀敌,一面高喝一声:“加把劲儿!别让辽阳卫的弟兄们把咱看扁了!”
“嗷!”燕山左卫的将士们高声应和,使出浑身解数。尤其那薛六,嫌身上的盔甲碍事,居然直接解掉了甲胄,精赤着上身,与瓦剌军酣战不休,斩将夺旗,无可匹敌!
在众将身先士卒的率领下,明军将士仗着兵甲之利,直接就把瓦剌军的两翼给干崩了……
瓦剌兵再也支撑不住,纷纷调头逃窜。
看到两翼迅速崩溃,位于中军的瓦剌万户,唯恐彻底被明军合围,只好赶紧下令全军撤退。
明军将士又追杀了数里,听到燕王鸣金,才赶紧回来打扫战场。
他们自己的粮草和箭矢,早就耗的一干二净,这一路上全靠以战养战过活。将箭矢和能带走的食物全都打扫一空后,朱棣便立即率军远遁,以免落入瓦剌人的包围圈中。
明军将士才离开了一个时辰,果然就有数万瓦剌兵闻讯从各处赶来了,却只看到满地的人马尸首,哪里还有明军的踪影?
接二连三吃了几次大亏之后,也速迭尔不得不沮丧的承认,当两军兵力相当,甚至己方兵力稍占优势时,他的瓦剌兵都不是明军的对手。
但当他让两三个万户合兵一处,以保持优势兵力时,又没法形成有效的包围圈。明军便可以轻松的从他们的空档处穿过,随即远遁。
第一三三八章 未来之星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初出茅庐的瓦剌军还太嫩了。他们之前只有小规模的部落械斗经验。规模最大的一次作战,还是之前在土剌河偷袭咬住的三千元军。
但那回也不过是一窝蜂的涌上去,包围了咬住的营地,仗着人多把那三千元军硬啃下来的。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大兵团作战的经验,更别说这回还是高难度的运动战,围歼战了。
刚出新手村,就好死不死的遇上了天才骑兵将领朱棣,和他率领的巅峰明军,结果就是瓦剌军空有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却被明军玩弄于股掌之间。
面对着瓦剌人漏洞百出的包围圈,和笨拙的调动能力,朱棣开始几天是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收放自如,来去也自如。要不是兵力实在太少,又不愿意让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白白死在这漠北,他能把瓦剌人的卵蛋都打出黄来。
在接连吃了几次亏之后,也速迭尔受不了了,召集众首领到自己王帐议事。
王帐中气氛十分压抑。
也速迭尔先让各路万户,报一报自家的损失。结果发现几天下来,他们已经被干掉了整整四千人。
这让王帐中的气氛更压抑了。
“但明军损失也不小……”为了挽回颜面,万户们又报起了自己的战果,你八百他一千,最后加起来将近七千。
“你们自己信吗?”也速迭尔冷冷看着众首领。
“不信……”众首领讪讪道。
“一群连吹牛都不会的蠢货!”也速迭尔狠狠啐一口道:“当我不知道吗?明军的损失微乎其微!不然你们早就拿他们的首级来邀功了!”
“是。”众首领惭愧的低下头,正如大王所说,他们确实斩获了了,实在拿不出手。
“兵力整整是明军的十倍,却怎么都抓不住他们,反而还连吃败仗,损兵折将!”也速迭尔黑着脸道:“难道实力差距真的如此悬殊?!”
“唉,虽然很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众首领这下都没了起先的傲气:“本来以为元朝丢了天下,纯粹是因为忽必烈的子孙太堕落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汉人的军队这么强。”
“哼!”只有一个叫马哈木的年轻人持不同看法道:“大王,我们跟汉人的差距,主要来自于经验的不足。之前咱们待在漠西,几十年没正经打过仗了,难免生疏的很。但只要我们多跟他们打几次,注意总结改进,很快就会挽回劣势的!”
“嗯,说的好。”也速迭尔赞许的点头道:“继续说下去。”
“据我观察,我们现在存在三大问题,一是各自为战,没有统一的指挥!二是光被明军牵着鼻子走,没有自己的战术!三是我们的战法有问题,在战场上被明军克制。”马哈木受到鼓舞,便高声道:“第三个一时没法改进,只能日后慢慢训练。但前两个问题是可以克服的,所以当务之急,是建立统一的指挥,制定恰当的战术,这样才能发挥我们的人数优势,彻底扭转战局!”
“嗯,有道理。”也速迭尔又点点头道:“那你觉得谁适合当这个总指挥呢?”
“我!”马哈木当仁不让道。
“你……”也速迭尔审视他一番,对众人淡淡道:“绰罗斯部的小子自告奋勇了,你们有没有想跟他争一争的?”
“这……”众首领虽然不太情愿被个毛头小子领导,但他们自己又没有扭转局面的能力。只好全都闭嘴。
“既然你们都不跟他争,那就让他试一试吧。”也速迭尔便沉声道:“本王先把丑话放在前头,谁要是不听他的命令,本王定斩不饶!”
……
“遵命!”众首领忙齐声应下。
随着马哈木接管了瓦剌军的指挥权,战场的局势开始不一样了。朱棣虽然不知道瓦剌内部的变化,但他很快发现,瓦剌人变了。不仅战术变得灵活了,而且每一次交战,都能感受到他们的进步。
在吃了几次直来直往的亏之后,瓦剌人竟然也学会了玩战术。他们会用一支万户军做诱饵,在与明军交战时死战不退,死死缠住明军的同时放海东青,召唤埋伏在附近的友军过来围剿明军。
他们还学会了故布疑兵,用小股部队携带大量马匹,制造大军前来的迹象,将明军往他们设好的包围圈里撵……
若非朱棣在战场上有超人的直觉,每次都能及时率军抽身,明军说不定就着了他们的道。
而且瓦剌人韧性十足,每次朱棣甩掉他们一股部队,其他部队都能及时追上来,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明军不放……
入夜,又一天的缠斗终于结束了。
明军将士暂时甩掉了追兵,抓紧时间宿营休息。出来这么久,全套工序他们已经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
脱古思帖木儿蹲在一边,看着明军挖掘避光散烟灶,不禁叹息道:“原来这么简单,我们居然不会,结果一路上都不敢生火。”
“你们不会的东西多了。”平安也蹲在边上,今天轮到他看守这爷俩了。“在中原待了那么多年都不学,怨谁啊?”
“唉……”脱古思帖木儿叹息一声道:“后悔啊。”
说着跟平安赔笑道:“给两口酒压一压愁绪。”
“少来,今天的定量你早晨就喝完了。”平安白他一眼道:“都喝光了我们拿什么处理伤口?”
“这么好的酒用来处理伤口,简直是暴殄天物。”脱古思帖木儿满脸惋惜道。
“艹,这就是用来处理伤口的,给你喝了才叫浪费。”平安骂一声道:“忍忍吧,等回了大宁,你想拿酒洗澡都行!”
“你可别唬我。”脱古思帖木儿露出神往之色,酒池肉林可是他长久的梦想,只是一直没条件实现。
“就是唬你的。”平安便嘿嘿一笑道:“有得喝就不错了,还他妈想洗澡,美得你!”
“唉,喝能管够了也行。”脱古思帖木儿就很好说话。
“不是,我说,”谭渊听不下去了,问脱古思帖木儿道:“你这个心态咋这么好,亡国之君不是应该悲痛欲绝吗?”
“我不是亡国之君,我爹才是。”脱古思帖木儿又搬出他那套理论来:“我和我大哥不过是故元的守墓人,区别在于我大哥不认命,而我早就认命了。”
“那你还当皇帝?”平安问道。
“呵呵……”脱古思帖木儿看一眼平安,笑道:“你真是个纯粹的将军,要是人家让我当我不当,我还有命喝酒吗?”
“艹,你骂俺傻,当俺听不出来?”平安一巴掌把他拍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