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摊摊手道:“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开打了。”
“咦,郎君这里还是归万年县管辖,你只需要跟孙户曹说一声,这事就能解决了吧?”
“那是仗势欺人,后果更加严重。”
“难道开打之后事情就不严重了吗?”
“不严重!而且效果很好,长安周边的村子可不是一个姓的村子,能在这里当上里长的,基本上可以把他们称之为土豪劣绅,他们的地位就是生生打出来的。
以前,他们没有见过我这个主人,现在发现我只是一个少年,如果像咱们家这种主人是少年,家里还有钱的人不欺负,他还欺负谁呢?”
“那就打?”
“必须打,他们人多吗?”
“不算多,看着有十几个泼皮模样的人,郎君,不如打过之后,你来当这里的里长吧,这样一来,对咱们家的好处多多,就算没有农田,以后,也绝对不会缺少粮食,更不会缺少在农庄干活的人。
现如今,晋昌坊就缺少一个稳定的粮食来源地,补上这一块,晋昌坊就什么都不缺了。
妾身看那个里长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应该没有什么本事。”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去去就回。”
“哎呀,郎君,我已经让肥九准备了。”
云初没有理会崔氏,他此刻正有无穷的精力,需要找地方发泄,这个恶霸里长来的正是时候。
如同崔氏说的那样,晋昌坊里的城市人,最麻烦的就是粮食跟柴碳问题,如果能拿下这个距离长安城如此近的曲江里,确实非常地省事。
云初骑着马,提着棒球棍朝开始烧烤吃饭的女子们挥挥手就出了门,娜哈看到哥哥提着棒子出门了,立刻就找到自己的棒子,骑着白嘴毛驴急匆匆地跟上。
公孙咬一口鸡胸肉瞅着远去的云初兄妹俩忍不住问崔氏:“他们兄妹俩干啥去了?”
崔氏将三肥刚刚烤好的肉串放在虞修容的盘子里道:“没事,家里出了一点小事,不妨碍的,郎君马上就会处理好的。”
小丫鬟紫鹃咬着肉串含糊了地道:“去打架吗?我家小娘子也会。”
虞修容瞪了小丫鬟一眼。
公孙闻言大笑,匆匆把鸡胸肉塞嘴里,用手帕擦拭一下嘴角,就对虞修容道:“要不要去看看你的心上人是如何大杀四方的?”
虞修容摇摇头道:“他没有让我跟过去,大概是不想让别人伤了这里的妇孺。”
公孙愣了一下道:“你还真的精通武技?”
虞修容笑道:“粗通武技罢了,我一个弱女子带着几个老仆,要是不会一点技击之术,在坊市里都没有办法立足。”
“看你的身量,腿长手长的正是练剑的好苗子,要不要跟我学剑?”
虞修容摇摇头道:“我更喜欢弓箭之术。”
小丫鬟紫鹃又道:“我家小娘子能用弹弓打鸟。”
“软弓啊……”
“能防身就是好的。”
曲江里的里长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人,站在云家庄子的地界之外,在他身后歪七扭八地站着十来个闲汉,看他们赤手空拳的样子,云初决定今天不用出人命。
才要抱拳施礼,就听为首的里长干脆利落地道:“是这,把今年五贯钱的水钱交了,我也不为难你,水渠里的水就能继续用。
不交的话,你家的房子会着火,没有水灭火,就难场咧。”
云初笑吟吟地道:“就没个商量吗?五十文钱的水费,我们家交。”
说完这句话,云初就没有看这个站没站相的里长,而是把目光投注在里长身边的一个壮汉身上,因为,接下来,就该这个家伙出场了。
还以为这个家伙会上来吓唬他们兄妹俩,没想到这个人很有礼貌的道:“听说你是太学生?”
云初笑道:“是啊,国子监太学生。”
壮汉又道:“原来是读书的相公,可知晓这曲江里的耆老张翁?”
云初摇摇头道:“不曾听闻这位长者名姓。”
“那么,你既然买了这里的宅子跟地,本地乡佐李翁想必是一定知晓的吧?”
云初想了一下,雁门侯把房子跟地给他的时候,拿来的是现成的地契,房契,所以没有跟本地的吏员们打过交道,就摇摇头道:“不曾听说。”
壮汉闻言笑了,对里长道:“是个没跟脚的念书人,里长,这块地跟这些宅子价值应该超过了七百贯,咱们,问他要五百贯不算多吧?”
里长点点头,又指着娜哈道:“这个小胡姬也要。”
这一次,云初没有动弹,而是回头瞅瞅自家的农庄,跟一起来的肥九低声道:“问问修容小娘子,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听了云初的话,肥九就惊愕地朝农庄跑去了。
云初拉住早就不耐烦的娜哈,不让她冲动,又朝里长拱手道:“这座庄子可是雁门侯卖给我家的,你们就不思量,思量?”
曲江坊的里长哈哈大笑,指着还在远处徘徊的原庄子佃户们道:“他们说,你跟雁门侯家没有任何关系,为了这个庄子,雁门侯夫人还跟雁门侯争吵了一顿。
就这,拿五百贯钱来,我保你今后再无坏事登门,当然,如果你把这个小胡姬给我的话,钱可以少收一半。”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就挨了一棒子。
里长用手捂着嘴巴,惊愕地瞅着刚才抡了他一棒子的娜哈,手摊开的时候,上面有两颗断牙。
里长吐出一口血,指着娜哈道:“你打我?”
云初再回头看看,发现自家的庄子似乎有烟冒起来,就转过头对满嘴流血的里长道:“你竟然烧了我家的庄子?”
第一三四章 琴瑟和鸣
即便是里长的嘴巴很痛,这一刻看到云家庄子上升腾起来的浓烟,也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着,着,着火了。”里长的狗腿子茫然地指着着火的云家庄子,不知道该干啥,就在这一刻,他们真的认为是里长派人把云家庄子给烧了。
里长想要解释,脸上又挨了一棒子,这一次是云初抡的棒子,目的在于破坏这家伙说话的能力。
里长嘴里剩下的牙齿,终究还是被云初这很有克制的一棒子,全部给打掉了,而且,还完美地破坏了他下巴与上颚的勾连,从今往后,他如果想要吃饭,估计只能喝稀粥了。
至于说话,如果不能制造一个人工勾连下巴的环节,这辈子是别想了。
瞅着自家里长在哪里“呜呜”叫唤,这些乡野间的泼皮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这些人过来只是想勒索一些钱财,没想把事情弄得这么大。
现在,人家的庄子被烧了,浓烟滚滚的,即便是在长安城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该如何是好?
前边问云初话的泼皮,似乎还有一些急智,转身就跑,娜哈骑着驴子就在后面追,一边跑,一边用棒子砸那个泼皮的脑袋。
泼皮被砸得头昏眼花,转身就朝近在咫尺的娜哈扑过来,却被飞过来的一块石头正中眉心,一颗鸡蛋大小的青包转瞬间就鼓起来了,娜哈趁机用力一棒,这个身体结实的泼皮顿时就倒在了地上。
原本还一直观察娜哈这边战况的云初,见虞修容的弹弓似乎打得真的很不错,就催动枣红马,满世界地追杀那些泼皮,一棒子一个,全部打倒在地。
此时,云家的庄子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周围正在田地里忙碌的乡民们纷纷叫唤着,提着各种各样的装水工具,前来救火。
崔氏,二肥,三肥她们扯乱头发,坐在地上上拍着地大哭,与一般家里着火的乡间民妇一般无二。
即便是知道事情始末的公孙,也看得眼眶发红,觉得人间惨事莫过于此。
虞修容见肥九已经把那些被打倒在地的泼皮们给绑起来了,而且,城里面负责救火的武侯们也叮咚当当地赶着水车来了。
就邀请公孙上了马车一起回城。
公孙的脑子一片混乱,她觉得自己今日是受邀来采摘芍药花的,顺便跟崔氏讨论一下,棉被两贯五的价钱是不是定得有些低了。
没想到事情还没有谈论呢,云家在城外的农庄就遭受了灭顶之灾。
最过分的是,她看得很清楚,这把火,就是崔氏带着一众仆妇们亲自放的。
而烧房子的建议,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给出来的。
现在,她多少有些担心留在原地的云初跟娜哈她们了。
“好好的房子为什么要烧掉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公孙就有些后悔,这话,应该问裴行俭的。
小姑娘扬起一张笑脸瞅着公孙道:“那些房子已经破败不堪了,云郎君已经准备拆掉重建。
与其被拆掉,不如一把火烧掉,这样一来,可能会有人赔房子钱,这样呢,云郎君就有钱盖新的,好看的房子了。”
“云初不缺钱。”
“能省一些是一些吧,反正那些钱不要的话,也白白便宜了官府。”
“你们自己烧的房子跟官府,或者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泼皮说了,云家如果不缴纳五贯钱的水费,到时候房子要是着火了,就没有水救火,所以,房子一定是那些泼皮们烧掉的。
按照大唐律法规定:对于故意纵火的犯人,根据损失大小,决定处罚轻重。
对于情节十分恶劣的罪犯,所烧屋舍不限多少,请决杖一顿处死。
我想云郎君一定会格外开恩,放过那些从犯,只针对那个可恶的里长。”
公孙虽然不想问,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只针对里长?”
“因为云郎君看上了这个水利便利,土地平整,乡野富饶的曲江里。”
公孙迷惑地打开马车帘子四处瞅瞅。
“这里哪里好了?”
“曲江里的土地破碎,居住在这里的百姓多为自耕农,多以种菜,种粮为生,云郎君一心想要晋昌坊变成长安城的第一大坊,如果拿下曲江里,就能利用曲江里菜蔬,粮食,牲畜的产出,补足晋昌坊粮食,菜蔬不足的问题,继而让晋昌坊再无缺憾。”
“所以,即便是这些泼皮今日不来找云初的麻烦,云初也会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是吗?”
“是这样的,如果曲江里的里长是一位处事公平的长者,为曲江里的百姓所拥戴,那么,云郎君对于曲江里的那些想法,只能偃旗息鼓,什么都做不了。
幸好这里的里长,是一个平日里恶行累累的无赖,这就给了云郎君上下其手的机会。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遇到了,正好把正事一起给办了。”
公孙把身子往车厢外边挪一下,瞅着虞修容晶莹的双眼道:“你们真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虞修容叹口气道:“小女子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想要在长安城有一间遮风避雨的地方,其中经历的磨难,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
云郎君就是知晓了我曾经用过放火烧屋的事情,这才让肥九过来让我拿主意。
如果有人遮风避雨,谁家的小女子愿意干这些阴私勾当,破坏自己的闺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