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中用的老驴就该早日杀了吃肉,换一些精壮的上去才能把磨盘拉好。”
“卢公听了会不会觉得伤心?”
“伤心?苏定方的两万人马完好无损的只剩下不足八千,裴行俭的三千轻骑活着回来的不足六百,单于都护府长史萧嗣业麾下八百陌刀手,力竭而亡者就有三百余人。
不算回纥人的伤亡,这一次老程回来,老夫还要问问他那些战死的孩儿们都去了哪里?”
云初小心的道:“如此说来,王文度一事是不是就可以这样揭过去了?”
李绩叹口气道:“一俊遮百丑啊,危险到极致,也幸运到了极致,曾几何时,我大唐军人作战,也到了需要依靠运气的时候了。
小子,从军吧,裴行俭,薛仁贵,你,你们三人中你才是真正适合统带大军作战的人。”
云初惊愕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英公说我是最好的统帅?”
李绩点点头道:“你比裴行俭狠毒,比薛仁贵阴险,身上有侯君集的果决,又有程咬金的圆滑,还偏偏又长了一颗软不软,硬不硬的心。
只要目标确定就会百折不挠的去达到。
所以,你才是真正适合统带我大唐大军的人。
将士们只有跟着你,才不会为外物所扰,不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进了鬼门关。”
云初摇头道:“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长安贴金箔吧,这件事都没有干好呢,您还指望我去把别的事情干好吗?”
李绩呵呵笑道:“别以为你的逍遥日子能过多久,等老夫这些人死光了,裴行俭,薛仁贵他们出了事,你就算是不想出战,也由不得你。”
云初呵呵笑道:“到时候再说。”
李绩哈哈大笑道:“到时候,到时候再说?你先解决好论钦陵来长安理论的事情再说吧。
徐敬业是跟着你的人出去的,现在,他把人家一个好好地闺女祸害之后,还悬尸日月山,六百人的送嫁队伍也被他屠戮了一个干净。
吐蕃葛禄部,冥岩两部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战祸眼看着就要起来了。
你先想好怎么应对吧。”
对于李绩说的别的事情,云初不怎么关心,既然徐敬业假扮的是盗贼,那些事情就不能避免的会出现,他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论钦陵要来长安的事情。
或许,就连李绩都不会想到,就是这个论钦陵,压制了大唐军队整整三十年。
李绩见云初眼珠子乱转,而且在草地上转圈圈,心头猛地一惊,连忙道:“不可!”
云初摊摊手道:“我什么都没做呢?”
李绩怒道:“赶快熄灭你的念头,大唐与吐蕃一向交好,目前还没有到动刀兵的时候。”
云初连连摆手道:“我什么都没想。”
李绩盯着云初道:“你真的要这么干?”
云初摇头道:“我什么都不干。”
李绩道:“看样子你这是下定决心了,不过,老夫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长安。
有本事,就跟老夫交手试试看。”
说完话,李绩就气咻咻的走了,直到他走出司农寺的大草场,云初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事情,会让李绩如此生气的走了。
就算自己有一些不好的想法,他也不能因为自己还没有做的事情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好吧,云初承认,他准备抱着不能解决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的思路往远处多想了一会。
徐敬业千万,千万别给人家留下把柄。
骑着枣红马再一次来到朱雀大街上,云初发现,长安人依旧过着很平静的日子。
即便是听到了信使的捷报,也没能让他们变得欢喜起来,激动起来。
云初纵马出了长安城,枣红马一路狂飚,将速度提到了最高,以至于长安的官道上的人们只看到一道红色的影子后,就开始吃土。
立马灞河河堤,云初心绪难平,枣红马也气喘吁吁,云初抽出腰间的唐刀,奋力投掷了出去,只见唐刀在半空中盘旋着,最后咬在一颗大腿粗的柳树上。
他跳下枣红马,从柳树上拔下唐刀,随即,这棵树冠很大的柳树就轰然倒地。
灞桥上的行人纷纷投来厌恶的目光,虽然折杨柳送别是长安人的习惯,但是,也不能把这里的柳树给砍了呀,真真是不为人子。
云初早就过了羞耻心这一关,见一家送别的人群中,有一个美艳的歌姬正在弹奏着琵琶。
周围还围着一群人似乎在准备做送别诗呢,从桌案上写的那么些字来看,已经写了不少。
云初激动了一早上,午饭还没有吃,见人家桌案上有不少的糕点,就弄了一根柳枝,胡乱插在一个中年人的衣襟上,然后就来到糕饼桌子跟前,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众人纷纷询问主人此人是谁,主人摇头表示不知,可是,云初身上穿着官袍,以及凑过来一起吃食物的枣红马都说明,这个人不是普通人。
云初吃了不少的糕饼,见桌子上还有酒,就一起喝了,最后见那个歌姬脸蛋红扑扑的甚为可爱,就抱着人家用自己满是点心渣的嘴巴重重的吻在人家的樱桃小嘴上。
就在歌姬羞愤欲死,有人摩拳擦掌准备教训云初这个登徒子的时候,就听云初弹着手中闪亮的唐刀唱到。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波浪潮
“昨日长安市上有一个流言说,一个少年人骑一匹神骏至极的枣红马,以无上神力斩断了一株柳树,而后,旁若无人的吞食工部郎中韩有余为友人准备的糕饼。
吞食糕饼之后,又当众亲吻了平康坊名妓羽晴娘子,最后弹剑作歌,震惊四座。
被称为才子风流的标志,我还听说,那个羽晴娘子还放出话来,只要那位风流才子愿意来,她扫榻以待。”
温柔看似若无其事的说出来一个流言,两只眼睛却总是看着云初。
“那首歌怎么样?”
“大气磅礴,气吞万里如虎,乃是难得的佳作。”
云初摇摇头道:“这种青楼小道消息,就不要跟我讲了吧,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多帮我调查一下论钦陵什么时候到长安。”
“论钦陵还在吐蕃追杀一股悍匪呢,短时间里没工夫来长安做客。
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吃了一嘴的点心,面对一个美人不漱口也能亲吻的下去的。”
云初摇头:“跟我无关啊,不是我,你不要瞎说。”
温柔点点头道:“也是,你老婆怀着身孕呢,知道这些消息不好。
不过,这段时间里,你也是久旷之身,人家羽晴娘子扫榻以待呢,你就不打算去拜访一下?”
云初不耐烦地道:“都说了与我无关,你怎么就不信呢?”
温柔叹息一声道:“工部员外郎韩有余虽然是郎官,却也是见过你的,就算一时间说不出你的名字,下一次再见到你,你有什么话说呢。”
云初道:“都说不是我了,怎么还问,韩有余问我,我也是这句话。”
温柔点点头道:“徐敬业在论钦陵手下可能讨不了好,吐蕃与大唐边界的必经之路已经被全部封锁,徐敬业想要逃出来,可能性很小。
再加上他们都是唐人,在吐蕃境内太明显了,藏不了多久的。
所以,你要做最坏的打算才成。”
云初笑道:“即便是徐敬业被抓住,麻烦最大的也是英公,不是我,你不会真的以为英公把徐敬业驱逐出家门,徐敬业就跟英公没有半点关系了吧?”
温柔点点头道:“我觉得应该把徐敬业在吐蕃的事情编纂成故事,说给所有长安人听。
不过,为了英公,还是不要用徐敬业的本名比较好,你觉得一个盗匪,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比较好呢?”
“徐大麻子!”
“为什么叫徐大麻子?”
“明摆着的,马贼如何能有一个徐敬业这样好听的名字呢?明显是不配的,人们也愿意相信,一个叫做徐大麻子的悍匪,抢劫了禄东赞女儿的嫁妆,还侮辱了禄东赞的女儿。”
“那就好,就让徐大麻子的名字名扬长安好了。”
云初看着温柔道:“你打算通过吐蕃在长安的那些人手,逼迫论钦陵亲自快一些来到长安?”
温柔笑道:“徐大麻子姓徐,这明显是一个唐人姓氏,当然,危急时刻也可以诬陷是高句丽或者新罗人。
论钦陵现在一定更想知道,这个徐大麻子是不是唐人派出去的奸细,如果在吐蕃找不到徐敬业,说不定就会来长安碰碰运气。
当然,前提是徐大麻子在长安。”
云初拿起毛笔,在自己脸上胡乱点了一些黑点道:“你看我像不像徐大麻子?”
温柔瞅了一会道:“该用颜料,这样不容易掉色。”
云初当着温柔的面换上一声黑衣,还用黑布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道:“这样,是不是更像徐大麻子?”
温柔摇头道:“一个人,一把刀,你又能杀几个吐蕃人呢?”
云初扯下蒙面黑布道:“你觉得杀死那些吐蕃人才能把论钦陵或者一些地位很高的吐蕃人引来长安呢?”
温柔道:“吐蕃使者噶伦。”
云初愣了一下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温柔道:“到时候我指给你看。”
“你也要去吗?”
“我不去到时候怎么传播流言?”
“你会武功吗?”
“你当初在国子监如果不是过于高傲的话,你就该知晓我的箭术排在国子监第四位,我的剑术排在第六位。”
“哦,我一般只是草草的看看第二位是谁,后面的没管过,我这里有一件软甲,到时候你穿上。”
“巧了,我也有一件软甲……”
云初办事一般不挑拣时间,今天晚上正好是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月亮会在四更天下山,正好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好时间。
三更天的时候,张甲亲自驾驶着一辆轻便马车,轻松地绕过金吾卫们的巡逻队伍,很短的时间里就来到了永兴坊。
永兴坊第三街的第四户就是昔日禄东赞来长安为松赞干布求亲的时候买下的一个宅子。
对于这个宅子云初,温柔非常的熟悉,来之前还专门查看过这座宅子的地形图。
两个不良人扛着一架梯子搭在坊市的墙上,云初,温柔很快就顺着梯子上了坊墙。
等他们两个沿着坊市的墙壁走到一处亮灯的房间的时候,这里面,已经站着十六个同样用黑布蒙着脸的大汉。
云初蹲下来,在地上绘制了吐蕃使者居住的地形图,低声安排几声,十六个大汉同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