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温柔都没有听到太大的响声,与咸阳桥跟皇城爆炸完全不同,但是,威力却似乎更大了。
城墙确实没有别炸碎,只是,在中间部位有老大一个缺口。
云初看了一下,这个一丈左右的缺口,足够让一个十人小队一瞬间进入。
又等了好久之后,先是那个校尉带着一群人上去检查,接着是金吾卫的人马去检查,接下来是宫卫,确定爆炸地确实没有危险之后,李治就带着一大群人匆匆的去了城墙位置。
温柔瞅着城墙缺口处的那些人,低声道:“要是再来一场大爆炸,我们两个就能进入到大殿里上朝了。”
云初不解的瞅着温柔道:“我记得那群人里面,有三个是你家人。”
温柔摇头道:“原本应该是四个的,只不过有一个去了沧州。”
云初道:“你的心好毒啊。”
温柔瞅着云初道:“那种心痛,又愉悦的感觉难道不好吗?”
云初摇头道:“不好,别把我们弄得跟大奸大恶之人似的,我们总体上来说是一群好人。
我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法子,让大唐变得更加强盛富足,除此,我们别无他求。”
温柔点点头道:“身为首领,你确实应该这么想。”
云初怒道:“你也应该这么想,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以你我兄弟的本事,混一个高官厚禄,衣食无忧那是对我们兄弟满身的才华的羞辱。”
“所以,你才会想着给长安城贴上金箔?”
“对啊,如果我做到了,万世之后,只要这座城还在,就必然会提到你我兄弟。
有一个人曾经说过,把名字刻在石头上的人,石碑可能比尸首腐烂的更快。
所以,我要把我的名字留在这座城池上。
另外,你不觉得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向前走,长安城一点点的发生变化,而这一切都是我们带给这座城池的,这种愉悦感哪怕是封狼居胥也不能与之相媲美。
兄弟,这座长安城,就是你我兄弟的餐桌,我们要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摆在这张餐桌上,不用大快朵颐,也能心满意足。
你以后要向这种思想靠齐,不要老想着弄死自己的亲戚,然后独自享受那种又痛又愉快的感觉了。”
温柔瞅着云初摇摇头道:“我没有想着弄死我家亲戚,就是这么随便说一句。”
“别说成习惯了,真到了杀亲戚的时候,可能手上的刀子比心快。”
两个人说着话,就离开了校军场,总体上刘仁轨的表现是成功的,就是火药还有很大的改良余地,目前,虽然说已经可以初步运用于战场了,还没有达到咸阳桥爆炸那种摄人心魄的震撼感。
同时,刘仁轨还没有发明出来跟火药有关的单兵武器,他很希望第一个出来的是炸弹,而不是那种怪莫怪样的突火枪,就唐人现在的冶铁水平,那东西会炸的。
既然已经来到了曲江,两人就干脆去了曲江坊。
这一次进入曲江坊之后,云初的感觉明显要好得多,虽然天山还在往下掉煤灰,但是黄土路上已经很干净了,只是在犄角旮旯里还有一些煤灰。
曲江坊人家的屋顶也不再是黑乎乎的,来往的农夫们依旧很黑,不过,这种黑是太阳晒的,跟不讲卫生的那种黑完全不同。
农妇们看起来就白多了,因为她们喜欢上了戴头巾,用头巾包住头的女人云初见过,虽然不符合云初的审美观,但是,曲江坊别的男人喜欢,云初又算老几呢?
至于孩子们,他们依旧黑的跟煤球一下,在大太阳底下轱辘来,轱辘去的一刻不停。
好在,这些孩子虽然很黑,却非常的强壮,小小年纪就有很明显的肱二头肌跟若隐若现的腹肌,这都是搬砖头的功效。
村子里的所有的空地,都堆满了砖头跟瓦片,一下子就让这座村子显得极为富裕。
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财富。
云初没有在曲江坊设立学堂,不是他觉得曲江坊的百姓不配拥有一座学堂,而是,这里的人的生活水平,还没有达到支撑家中,一个或者几个孩子不劳作,白白在学堂里浪费十年光阴的地步。
当年去贫困地区实习的时候,云初没有学会别的,就学会了一个实事求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工作习惯。
在曲江坊开学堂,一个是农户支应不起来,另一个原因是农户们也不愿意。
长安城周边的读书相公虽然不多,却还是有一些的,只是在耗费了大量时间跟金钱学会了读书写字之后,并不会收到太高的回报。
因为,他们也就是能读书识字而已,想要进一步的读书,他们没有那个资源。
“看出道理来了没有?”云初问温柔。
温柔思忖片刻道:“这里的农人似乎比别处的农人更加的自信一些,见到你我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似乎见惯了官员,而且,一个个眸正心清的显得很自信啊。”
云初嘿嘿笑道:“你知道一年到头能在吃饱喝足之余,还能有几文钱存下来,不用担心明日吃什么,这对农人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很富足。”
“错,意味着他们已经无欲无求了。
我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曲江坊的年轻女子比任何一个里坊都要多,怀孕的女子也比任何里坊都要多。
如果,全大唐的坊市都成这个样子,大唐人口从百万户的规模,很快就能上升到千万户的规模。
到时候,我们就有余力占领更多的土地,与更多的资源,最终,我们这个种族将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一个主体民族。
到了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
不过,现在慢慢的来吧,我们能够弄出一个曲江坊,一个晋昌坊,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里坊变成我们希望的样子,这就是我今天要跟你说的事情。
人到了一定的层次之后,再蝇营狗苟的谋取一点小小的私利就显得极为可笑。”
曾二牛的衣服穿的很整齐,不仅仅是袍子被浆洗的很干净,就连他脚上的黑色布鞋也一尘不染。
一双手的指甲自然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站在人群中很好辨认。
二牛所到之处,人人低头,还纷纷给他让开道路,这一幕恰好落在云初跟温柔两人的眼中。
这两人并没有觉得二牛在村民中间摆出这副派头有什么错,相反的,还觉得他把曲江坊整治的很好。
云初要的是曲江坊的百姓换一副样子活着,不能每天黑乎乎的把好日子过成乞丐。
很明显,二牛的达成了云初想要的目标。
曲江坊的那座土山已经不见了七成,剩下的三成估计也就能支撑砖窑一年所需。
二牛已经跟村民说好了,以后,村子里但凡要修建房子,地基只能在被烧成砖瓦的土山原址上,这里的土地极其贫瘠,但是呢,只要有人住上个百十年,这里的土地又会从生地,变成可以种植粮食的熟地。
这个安排看起来一点都不起眼,但是,云初却知道这是很高明的循环利用土地的策略,非常非常的高明。
“你说的变化就是指这里?”
温柔瞅着向外喷吐着黑烟的烟囱,多少有些不解。
云初没有回答,而是带着温柔去了二牛的办公的房子,取出账本之后,指着最后的余额道:“变化在这里。”
温柔瞅了一眼道:“有盈余,但是不多。”
云初道:“不需要多,这里的钱只要积攒到了一定的数量,就要花出去,太多只能证明二牛在懒政。”
“你为何要培养曲江坊人高人一等的心态跟模样呢?”
“只有这样做,人家才会跟着模仿,要让他们自发的想要学,而不是我们按着他们的头让他们学,这里面的差距有多大,你应该明白。”
温柔吃惊的看着云初道:“你要改变大唐的人心?”
云初想想自家先烈们经历的艰苦历程,然后悲哀的摇摇头道:“我没有那个本事,目前,只想改变这座城。”
此时,太阳依旧是炽烈的,长安城就显得灰蒙蒙的,在地平线上毫不起眼。
面对如此景致,就连温柔都不得不承认,如果给长安城包上金箔,这里一定是金光灿灿的不可直视。
第一百三十章 狄仁杰的挑战
殷二虎今天来到一家专门卖馄饨的食肆吃饭,他没有挑选位置,随便找了一个能看清门口来人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碗馄饨,半斤猪肉一壶酒。”
这是殷二虎第一次来到这家馄饨铺子吃饭,看过墙上的流水牌子,就随便点了三样。
张冲坐在靠着窗户的位置上正在吃馄饨,不过,很明显他的主要精力不在吃饭上,一碗馄饨已经快要被他用木勺搅烂了,还是没有下去多少。
殷二虎的到来,让张冲明显的兴奋了一阵子,在发现殷二虎没有靠着他的桌子坐下来,他就显得有些失望。
这一切虽然都落在了殷二虎的眼睛里,他却没有半分表示。
虽然今天是给张冲送钱的日子,也是殷二虎监察张冲的日子,在看过张冲的表现之后,殷二虎决定从今往后就要跟这个张冲断绝往来了。
伙计送上来一碗馄饨,他要的猪肉也送上来,猪肉被煮的很烂,类似晋昌坊大食堂的卤肉,只是因为香料不对,没有完全清除掉猪肉的骚味。
酒水很淡,可能是店家往里面加了水。
现在,全长安的食肆,但凡是想要经营下去,就必须跟晋昌坊大食堂学习,那里的小吃名冠长安,凡是吃过的没有一个人说不好吃的。
所以,馄饨这种最简单的饭食,就成了长安城里最随处可见的一种食物。
张冲是殷二虎约来拿钱的。
这也是殷二虎最后一次给张冲钱,给过之后,这个人就与他殷二虎,以及主人再无干系。
过了两年的好日子,张冲明显已经不适应这里粗陋的饭食了,用木勺把馄饨都快要搅烂了,满满一大碗馄饨还剩下大半碗,而原本热气腾腾的馄饨,也早就变得冰凉了。
引起殷二虎不愿意靠近张冲的原因,不在张冲,而是在一个衣着整齐的读书人身上。
其实这个读书人也没有太多的可疑的地方,他虽然是读书人,却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儒衫,说明家境不是太好,身体看起来有些肥胖,吃这里粗劣的食物也吃的很香,就是一双眼睛太明亮了。
殷二虎觉得有这么一双明亮眼睛的人绝对不会来这种肮脏铺子来吃饭的。
假如来了,就一定是有所图谋。
此时此刻,店铺里的食客虽然不多,却也不算少,真正能让这种人物感兴趣的目标,应该只有自己跟张冲这样的人了。
毕竟,咸阳桥爆炸案子跟吐蕃使团灭门案子,直到现在还追查的很紧。
殷二虎见过上一个眼睛这么明亮的人是主人,所以,殷二虎立刻就认为,这个人一点都不简单。
看样子,张冲这就要被放弃了。
殷二虎有些惋惜,毕竟,张冲这人的武功真的很不错,在南方从军的时候,军帐中积攒过二十一枚首级,咸阳桥爆炸后出动杀敌也算给力。
现在却出现了问题,看样子是没办法入选了。
殷二虎迅速吃完了馄饨,一口气把酒喝完,却让伙计帮他把猪肉装起来,这东西秀娘很喜欢吃。
然后就提着荷叶包裹就离开了这家小店,从进来到离开几乎没有停顿,就像是专门来这里吃饭的一个工匠。
他不知道的是,狄仁杰原本已经对他感兴趣了,就是他最后这个打包猪肉的行为,让狄仁杰放弃了怀疑他,毕竟,一个吃一碗馄饨,喝一壶劣酒的人却把最好的猪肉打包回家,应该是一个有家室的人。
自从被大理寺卿将他秘密从并州调遣到了大理寺,狄仁杰就开始接手发生在吐蕃人身上的两件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