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中庭,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冲着他呵呵笑的大慈恩寺主持窥基大师。
云初不怎么喜欢窥基,主要是这人的名字不好听,不论是字义,还是含义,都不喜欢,字义太流氓,而含义又太阴险,老盯着别人家的基业干啥呢?
就在云初以为窥基大师此次前来,是为了庆生,没想到窥基大师,从宽大的僧袍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云初道:“玄奘大师知晓你已经有了子嗣,怜你至今无字,就给你起了一个很好的字,宇初!
而后,云初字宇初!”
被玄奘大师赐字,这对大唐人来说是很高的荣耀与福气,几乎与皇帝赐字比肩。
对于云初来说,很明显,玄奘大师赐字,要比皇帝赐字,要好的多。
他甚至相信,从今天起,别人再呼唤他的时候,一般都会称呼他云宇初,至于号,很可能就是被皇帝李治一语成谶的二百五。
云初,字宇初,号,二百五。一天时间里,云初有了儿子,有了女儿,有了字,有了号,还真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在云初期盼的目光中,窥基大师竟然……走了,他那么富贵的一个和尚,竟然就这样甩着袖子走了,什么礼物都没有留下。
狄仁杰,温柔跟着来了。
狄仁杰正在跟崔氏嘀嘀咕咕的说着话,从只言片语中得知,这家伙正在询问云家的产房是如何规整的,稳婆请的又是什么人,有没有使用什么特别的接生法门。
看样子,是在为自己老婆生产做准备。
“啊,云兄!恭喜恭喜,一举得男,一举得女,瞬间儿女双全,此乃大富大贵之征兆啊。
这就回家训斥拙荆,一次生一个不说,还生的险象环生的,真是不为人子。”
云初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来对温柔道:“这可是有秘方的,有一本书叫做《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不知流言兄可否听闻过?”
温柔笑道:“二百五兄小看愚兄了,愚兄虽然不能说知晓天下所有书,也算是博览群书,若是,连愚兄都未曾听闻过的书名,定是二百五兄杜撰出来的。”
云初冷笑一声道:“夫性命者,人之本;嗜欲者,人之利。
本存利资,莫甚乎衣食。
衣食既足,莫远乎欢娱。
欢娱至精,极乎夫妇之道,合乎男女之情。
情所知,莫甚交接。
其余官爵功名,实人情之衰也。
夫造构已为群伦之肇、造化之端。
天地交接而覆载均,男女交接而阴阳顺,故仲尼称婚姻之大,诗人著《螽斯》之篇。
考本寻根,不离此也。遂想男女之志,形貌妍媸之类。”
流言兄听云初背诵了一段,发现这一段话至情至理,绝不可能是短时间内编纂出来的,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道:“果真有此奇书?”
云初呵呵笑道:“你以为我这一对小儿女是怎么来的?”
“如此奇书,而今何在?”
云初回头才返现,狄仁杰已经凑到了他们两人身边,看他迫切的神色,估计对这本书也非常的神往。
云初当然没有这样的一本书,因为这本书是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写的,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他能记住开篇,完全是为了在酒桌上,别人讲有色笑话的时候,他拿出这东西来,显得高雅不说,还会让别人觉得他很有学问……
第一百五十四章 勇猛的道士
得益于娜哈在皇城前的那一嗓子,满朝文武基本上都知晓,云家今天要添丁进口。
稍微一打听就知晓,这是云家的嫡长子,嫡长女一同降生。
嫡长子,嫡长女降生,对于大唐这个嫡庶分明的社会来说,其意义与庶子,庶女降生完全是不是一回事。
假如云初以后混出来了,混到了某个爵位,那么,嫡长子继承爵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像大唐的皇位,从来都不按照这个规矩走。
而一个家族的嫡长女更是众多勋贵联姻的首选人选,这个时候,只要是听闻此事的人,都会备一份礼物送到门上去。
云初,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就已经一步一个脚印的将自己的官位拔高到了正六品的地步,如果是虚职也就罢了,偏偏是大唐郡县中极为重要的京县县令,这在大唐朝廷之上,极为罕见。
更难得的是,此人出身军伍,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有无人质疑的三转军功在身。
他又出身国子监,以大比第九的名次,成为了大唐众多才子中的一个。
不顾别人的眼光,在国子监求学之际,以官身充任晋昌坊,曲江坊里长,不过两年,就让这两个里坊富庶程度冠绝长安。
也就是因为如此,才能以万年县尉之位,统御万年县,直到一步步晋升为县丞,县令。
因为受辱,统御万年县衙役,捕快强攻天水郡公府邸,斩杀连同丘府管家在内的二十八人,却安然无事。
最终陛下也仅仅喝骂一声二百五了事。
而曾经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并且有救驾之功的丘行恭却落得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很多勋贵都预测,假如此人十年内不能进入三省六部两阁台任职的话,那么,此人必定是陛下为太子李弘准备的潜邸之臣。
不论是哪一种,此人前途都将无限光明。
假如算上坊间流言,此人若真的是玄奘大师之子的话,这等身份,就算放在勋贵中,也不比任何一个勋贵之家逊色。
现如今,云初又得玄奘大师赐字——宇初!
有了以上考虑,晋昌坊云家门前,顿时车马簇簇。
云初带着管家刘义从中午开始迎客,一直忙碌到了坊门关闭的前一刻。
狄仁杰,温柔自然是混在人群中混了大半天,他们自然是不肯回家的。
“说啊,那本《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在哪?”温柔急不可耐。
身为大唐的顶级勋贵之后,把自己人搞得多多的,这是他们从未停止的追求。
云初摊摊手道:“散轶了。”
温柔并不吃惊,连忙道:“你不是会背吗?再抄写一份就是了。”
云初轻笑一声道:“我就会背前边的那些,后面的内容我当时不喜欢,就没有背下来。”
温柔的脸皮开始抽搐涩声道:“您当时高寿几何?”
云初叹口气道:“九岁,当时觉得这不是好东西,现在回想起来,不背《论语》也应该先把这东西背下来。”
“可惜了这部奇书。”温柔叹息一声,就再也懒得看云初一眼。
云初自己也很遗憾啊,可是呢,忘记了就是忘记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这东西在大唐还是很多类似的东西,虞修容嫁过来的时候,陪嫁的枕头里,就藏着一本这样的书,还图文并茂的很有看头,名曰——枕上书。
“皇帝最喜欢这种东西了……”温柔有气无力的倒在椅子上直哼哼。
“你不是自己看?”云初很是惊讶。
温柔拍拍胸膛道:“我又没有寡人之疾,跟你,跟怀英兄一样,家中只有一个老婆,看这些东西干啥?
我听流言说,陛下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近妇人了。整日里带着一头巨熊到处逛荡。
这可是国之大事啊,身为臣子,怎么能容忍陛下雄风不起呢?定要与陛下分忧。”
“所以说,你准备——”
“没错啊,我打算走幸进佞臣的路子升官。”
云初瞅着温柔道:“干嘛要走这条路?”
温柔叹口气道:“家祖说,未来十年之内,幸进之臣应该是过的最舒服的。”
“不考虑长远?”
“为何要考虑长远?十年难道还不够久远的吗?”
云初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自己博取众家之长,自己写一本呢?”
温柔皱眉道:“著书立说,岂能如此随意。”
云初笑道:“就连你这样的卑鄙小人都知晓著书立说不可随意,如果你随意写出来一本,假称这是上古之书,然后再挑拣几样古物,一起当做祥瑞献给皇帝。
你说,这样做可以吗?可以避开佞臣幸进之名,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岂不是一石二鸟之计吗?”
跟温柔说完话,云初又对倒在软榻上等着吃饭的狄仁杰道:“有什么可以把竹简木渎做旧的法子吗?”
狄仁杰抚摸着大肚皮懒懒的道:“青铜鼎做旧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温柔瞅着狄仁杰道:“埋地下?等着用呢,我可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狄仁杰道:“终南山的炼气士狐刚子炼丹,炼出来了一种叫做绿矾油的东西,这东西可以融金克钢,听说乃是天下至刚至阳之物。
只要把这东西泼在刚刚铸出来的青铜鼎上,再埋入地下十天半个月的,你就能得到一枚周鼎。”
温柔笑道:“如此,我再把这枚周鼎献给陛下,你们说,上面镌刻夏桀的名号好呢,还是商纣的名号好?”
云初看着温柔道:“你若是把这样的亡国之鼎献给陛下,你信不信,陛下会把你送去五马分尸?”
狄仁杰瞅着房顶懒懒的道:“还是黄帝好一些,无非就是多泼一些绿矾油,多在地下埋几天的事情。
如果你胆子足够大,弄出一个九州鼎中的一个出来,也不是不成,估计,你可以借助这个东西,一步封侯。”
温柔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觉得弄出九州鼎,被陛下一剑封喉的可能性更大,我们弄一点小的,只要把我弄进殿中御史就成。”
狄仁杰翻身坐起,瞅着温柔道:“既然你不要脸了,那就干脆借用一下素女的名号,说不定能让陛下因为信心增强的缘故而继续愿意亲近美人了。”
温柔对于大名鼎鼎的《素女经》还是知晓的,也知晓黄帝陛下御女三千而后成仙的故事,顿时觉得此计大妙。
然后温柔就看着云初道:“你说,把那个狐刚子弄去西域石国好,还是送去爱州好,亦或是直接送去昆仑奴的地界好?”
狄仁杰摆摆手道:“你就别费那个事了,狐刚子用绿矾油炼丹,吞服之后,驾驭不住其中的阳气,五脏六腑以及口鼻咽喉,都被阳气烤焦,他的童子担心师傅渡劫失败,一刀斩下狐刚子的人头助他兵解,斩下头颅之后,才发现狐刚子早就死了,咽喉都被阳气烤焦了。
我去探查此案的时候,看过狐刚子记录的炼丹过程,才知晓有绿矾油这个东西。
也就是说,这东西的存在,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你想怎么弄都成,说真的,你真的不打算试一下九州鼎吗?”
云初啧啧赞叹道:“那个狐刚子到底喝了多少绿矾油?”
狄仁杰指着云家桌子上放果子的浅底大碗道:“这么一碗,而且是一口闷。”
“他家童子难道就没有阻止吗?”
“狐刚子在服用丹药之前,就给童子交代了,他炼制的丹药乃是至寒之阴之物,需要用至刚至阳的东西配合才能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