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个垃圾站建好了,很漂亮,就是里面没有一片垃圾,最后变成了那些老年居民们的棋牌室。
还有一件就是为了加强街道附近的无线信号,在辖区内修建两座信号塔,这一次他面对的是一群孕妇……
最后没办法,他只好花巨资在公园里栽种了一棵高大的水泥树,再用四季常青的巨大树叶遮挡住信号发射器……总之,两次处理群体性事件都算不得成功。
在大唐,处理这种群体性事件就很简单了,张甲抡着棒子踹开农户大门,不问青红皂白,一顿棒子之后,打的农夫倒地不动弹之后,这才开始问他到底从人家家里拿走了什么东西。
所以,这一次的群体性事件是云初处理的最成功的一次。
不仅仅把那五家人丢失的东西要回来了一些,还把境内以前吃绝户吃顺嘴的家伙们,齐齐的教训了一遍。
从农户手中要回来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破烂,连这五户人家原本资产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其余被吃绝户的人家损失的东西,却加倍折算成钱收回来了,发还给了苦主。
并且用最严厉的口吻手段警告乡里,不准他们再吃那些没有儿子人家的绝户,他们家的资财可以由闺女,女婿接手,如果没有,再挑选亲缘关系最近的人接手。
如果再出现一村子人一窝蜂的冲到人家把人家的家财吃干抹净这样的事情,就不是一顿板子就能了事的。
事实上,张甲下乡主要处理的事情便是乡下这种极其恶劣的吃绝户的问题,至于处理杜崇铭他们的事情,不过是顺带而已。
一个正五品上的京县县令,想要针对几个薄有资财的土财主,在不考虑他们背后豪门的情况下,并不比捏死一只蚂蚁的难度大多少。
这件事从头到尾,云初都没有出现,出头办事的是万年县的万主簿跟县尉张甲。
而且从开始到结束用了不足六天的时间。
等到再一次上早朝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弹劾云初这个小虾米了,朝堂上的每一个高官脸色阴沉的似乎能拧出水来。
而站在朝堂中间侃侃而谈的裴行俭,李敬玄则代替了云初常常站立的位置,他们干的事情可不是云初羞辱崔氏这么简单。
他们要剥夺所有勋贵们得荐举权。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勋贵们没有了相互举荐自家子侄进入仕途的权力,也没有了把自家子侄往四门学,太学,国子监里塞的权力了。
想要自家子侄当官?
简单,参加朝廷举行的科考便是。
朝廷会专门拨款在每一个县建立县学,只要通过考试,就能进入州学,道学,最后参与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
裴行俭,李敬玄两人刚刚在朝堂上叙述完毕自己的见解,看法以及措施之后,大殿上就安静的落针可闻。
云初往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摇晃一下脖子,就很自然的靠在盘龙柱上准备睡一觉再说。
今天,这一场早朝不可能轻易结束,一定会引起极大的纷争。
同样把身子靠在盘龙柱上的宇文兄将云初一侧耳朵里的棉花团抽出来,有些幽怨的道:“云侯既然为此事之前驱,也不说给兄弟们透漏一点风声,好早早做一些准备。”
云初转过头道:“我之所以一点都不遮掩的羞辱崔氏,你以为我的胆子真的是长了毛?
弹劾我的奏疏据说人家焚化处的小吏烧了整整一天,如果不是陛下授意,你以为一个人被几乎全朝堂的人弹劾,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就是一个二百五吧?”
宇文兄长叹一声道:“没好日子过喽。”说完话,就贴心的把棉花塞回云初的耳朵,也靠着柱子假寐。
云初睡了一觉,发现面前的那些官员们依旧在面红耳赤的跟裴行俭,李敬玄撕扯,云初就打一个哈欠继续睡觉,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阳光已经穿过大殿的门照了进来。
云初换一个位置,避开炽热的阳光,见大殿上有人哭喊,有人咆哮,还有用笏板打人的动静。
云初的嘴巴有些干,就掏出一壶米酒咕咚咕咚喝两口,重新靠在柱子上再睡一会。
宇文兄又拔掉云初耳朵上的棉花低声道:“看样子,陛下这是铁了心不给我们好日子过了。
我就搞不明白了,许敬宗这头老驴为何也会附和陛下,与群臣争论,他有这精神,坐在家里看妓子们裸身骑马不好吗?
孝廉都被取消,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改革官制了,施行了四百余年的九品中正制将再无存在的可能了。”
云初转过头瞅一眼宇文兄道:“你这是对自家的子侄们没有信心是吧?跟那些泥腿子比起来,他们从小就浸淫在学问之中,如果连那些泥腿子都比不过,这样的人还做什么官呢?”
宇文兄低声道:“陛下把李义府派去河北道当黜陟大使,其实就是为了重修《氏族志》,这一次,算是真正的完蛋喽。”
云初道:“弹劾李义府啊,弹劾许敬宗啊,把他们往死里弹劾,他既然不给我们这些当官的一条活路,那就弹劾死他,最好将他们满门抄斩。”
“最好是夷三族!”
“不对,夷九族才能灭我等心头怒火。”
云初瞅着又凑过来道两个牲口,就怂恿道:“这会没人说话了,几位兄长可以上了,小弟在后边为兄长们摇旗呐喊。”
第一百九十三章 霸凌天下
没人上当。
敢上前跟皇帝理论的人只会是大佬,身份地位差一点的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字从嘴巴里蹦出来。
这场争论从早上六点钟一直争论到下午三点还是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出来。
皇帝稳坐钓鱼台,没有表态,就那么坐在那里,其中有一段时间还拉上帘子,出去了一趟,云初估计是去出恭,或者吃东西去了。
在休憩的间隙,宫人们给大佬们提供了一些简单的糕饼跟水,像云初这个级别的官员,就只能干看着。
云初对于官员们说了些什么一点都不关心,他只知道,这一次的事情皇帝看的非常重。
同时,也是皇帝对自己权力大小的一次检验,无论如何,他都会把这件事进行到底。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终于有很多人忍耐不住了,告假要出去一下,不是他们已经认同了皇帝的建议,实在是水火无情啊。
好在大唐的官员们都长得比较壮硕,武将们有肌肉,文官们有肚子,一天不吃东西对他们来说还能忍耐。
所以,皇帝又把会一口气开到了晚上八点。
皇帝不管饭,所以,在皇城有官署的人还能让官署那边的食堂给他送一点吃食过来,没有官署食堂的就只好蹭一点同僚的饭食。
温柔跟狄仁杰自然是属于蹭饭的,而且蹭的是云初的饭食吃。
太医署的饭食在皇城诸多食堂中算是翘楚,宦官提着三个大食盒进来的时候非常的惹眼。
太医署因为有了太医院这头现金牛,日子过得远比大唐其余部门好。
所以,当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从各自的食盒里掏出水晶肘子,香肠,炸鸡的时候,别人就只能看着。
有骨气的官员会在看到云初他们喝冰凉的醪糟的时候厌恶的转过头去。
像宇文兄这种败类则会很谦逊的将监察院食堂送来的几种酱料,菜叶子以及一块肴肉一碗黄米跟面粉混合后弄熟的饭跟云初他们的餐食摆在一起,再一起大快朵颐。
“宇文兄在察院见多识广,你认为这一次群臣的反驳能否让陛下回心转意呢?”
宇文兄从嘴里掏出一根鸡骨头,又喝了一口醪糟之后道:“从目前的状况来看,陛下必须让臣子们认同他的看法,如果陛下强行通过这件事,结果就是等到施行阶段的时候会被臣子们有意拖延,最后将这一政事拖得无疾而终。
臣子们也很担心一旦跟陛下起了冲撞,会不会有后患,陛下会不会找他们的后账?
反正啊,目前的局面便是麻杆打狼两头都怕。
不过呢,以某家之见,陛下最可能采取的措施便是挑选一些地方,派出心腹去操持此事,当这些地方出现成绩之后,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推行了。
毕竟,反对恶政是官员们的本分,而拥护善政同样也是官员们的本分。
假如反过来了,估计就到了陛下血洗朝堂的时候了。”
听了宇文兄的一番话,云初三人连连点头,不得不承认宇文化及这个白脸大奸臣的血亲后代多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接下来,便是寒门子弟跟勋贵子弟之间学问上的较量了,谁都知晓寒门子弟一定会输的一败涂地,但是呢,人人都承认,只要一百个寒门子弟中有一个能成事,那么,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寒门子弟的。
毕竟,这两者的人数对比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上。
“宇初兄刚刚从崔氏得了一位女学大家,所以,云氏家学就要开张了?”
宇文兄见微知著的能力一点都不差,甚至还有一点举一反三的意思在里面,他很想知道云初统领的万年县会不会成为皇帝新学的一个试验田。
云初叹口气道:“还以为从崔氏弄来了一个宝贝疙瘩,结果发现弄来了一个圣人,人家要有教无类呢。”
云初没有解释太多,不过,该给的消息也算是给足了的,就是说,他们家要开女学。
宇文兄又从嘴里掏出一根鸡骨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等到宇初兄家学开了,家中还有几个想要进学的女子,到时候一并送来,束脩什么的都不缺。”
云初诧异的道:“宇文兄家学渊源,怎么家中姐妹也需要送到外边进学吗?”
宇文兄从嘴里掏出一根鸡骨头道:“宇文化及这个恶贼害惨了我宇文一族,如果当年不是他勒死了杨广,宇文家也不至于落魄至此啊。”
温柔吃了一片水晶肘子,瞅着宇文兄道:“至少你宇文氏也在扬州风光了几天。”
宇文兄叹口气,从嘴里掏出一根鸡骨头道:“为了那几天不值钱的荣耀,赔上了宇文氏数百年积累下来的家业,算了,成王败寇,不说也罢。”
说完话就端起醪糟漱漱口,再一口吞下,告辞之后,就扬长而去。
“狗日的一个人吃了两只鸡!”温柔冷哼一声,对此人的行为极度的不满。
“人家就是来我们这里打探消息的,还能弄两只鸡吃,可是一点都不亏啊。”
云初瞅着即将变黑的天边,对温柔道:“陛下这样折腾臣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温柔道:“不过是显示一下自己的立场罢了,反正今天一定会出现一个倒霉鬼的。
现在,大家都很紧张,就是不知道第一个倒霉鬼会是谁,估计,等一会再上朝的时候,就没有人提这件事了,咱们三个这时候要把嘴巴管好,这个时候谁多嘴,谁倒霉,陛下该拿人立威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太极殿里灯火通明,群臣再一次走进大殿,这一次,大家的脚步声都放的很轻。
等那些大佬们从太极殿两侧的朝房里进入大殿之后,偌大的殿堂上,就就只剩下水漏滴水计时的声响。
李治来到自己的位置上,随即宦官就扯着嗓子尖叫道:“陛下有旨,再议!”
宦官喊完话之后,就甩一甩拂尘耷拉着脑袋回到了帷幕边上,尽量的将自己的身体藏起来,免得在这个时候遭了池鱼之灾。
李治这个时候也不再是昏昏欲睡的模样,而是把头抬得高高地,一双眼睛阴森森的瞅着下边的臣子,他已经有些烦躁了,取消勋贵子弟在仕途上的便宜这件事势在必行,且不容迁延。
云初把身子站的笔直,怀抱笏板目不斜视,边上的宇文兄浑身散发着浓浓的烤鸡味道,同样容颜肃穆,恍若干城之具。
水漏掉下来的水滴砸在钵盂上的声响彻大殿,这种有节奏的动静给群臣带来了极大的威压,就像黑暗中藏着一头吊睛白额猛虎,随时都会冲出来择人而噬。
“陛下——臣冤枉啊——”一声凄厉的喊冤声,让大殿上的群臣身体不由得颤抖一下,纷纷循声看去,只见侍御史常淑来手捧笏板,再一次跪在大殿中央。
“陛下——云初这个恶贼……”
就在人人都在赞叹常淑来过人的勇气的时候,就听坐在上首的李治沉声道:“拖出去,斩首!”
常淑来闻言,瘫倒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殿外走进来四个身着铠甲的武士,摘掉常淑来的官帽放在一个漆盘里面,然后,就拖着常淑来走了出去。
“叮咚——”大殿里的水漏再一次掉下来一滴水,如同炸雷一般响在群臣的心头。
皇帝在上朝的时候起了杀心,这在大唐朝堂上极为罕见,就算是在太宗皇帝威势最甚的时候也没有作出当场杀人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