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他没有这个能力。
等云氏暗戳戳的发展上百十年之后,或许有这种可能,至于现在——绝无可能。
不过,这一切并不影响云初有一颗坚定向前,努力向好的心。
说真的,皇帝变得不好了,与他云初何干?不论皇帝好不好,他都要干自己必须要干的事情。
当好一个官吏,干好一个官吏应该干的事情,拯救一座必将没落的城市,在漆黑的历史长河中点亮一座城市,为万世之标杆,就已经是云初能力的极限了。
知道现实中的长安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并且知晓如何才能把长安变成梦想中的样子,这就是云初这个人与温柔,狄仁杰,钟馗等大唐一流人才之间的区别。
所以,不用想太多,倾尽全力去干就好了。
在史书上,大唐人与大食人的交往都是零散的,不成规模的,甚至,两国的官员对于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都非常的模糊。
现在,不一样了,云初与大食人达成了初步的官方认定,也算是正是开通了商贸。
大食人很重要,通过大食人,大唐与拜占庭帝国,乃至极西之地就有了联系。
如此,才能让丝绸之路真正的成为一个全世界性质的重要商道。
有了这条商道,大唐人对于外界的认知不再是狭隘的,可以真正睁开眼睛环视全世界。
以大唐人喜欢吸收外来好东西的性格,以及喜欢积极探索世界的习惯,不出几代人,大唐人就能对所在的这个世界有一个基础性的认知。
当这些认知产生之后,云初以为,大唐世界,将会开辟出一个新的纪元。
云初做的这些事情,没有人能够从中窥到真意,皇帝,皇后认为云初是在垂涎萨珊波斯的复国宝藏。
太子以为云初是在重新整理疏通丝绸之路。
温柔以为,云初之所以来西域是为了将西域打造成长安城的后花园,可以源源不断的为长安的兴盛输血。
他们那里知道,云初来西域,最重要的事情在勾通大食国,然后以大食人为桥梁,通过各种阻碍,最终跟全世界勾连在一起。
最终目的,是为了让长安城成为真正的世界中心。
有时候,一个政治家做事没有必要全部说出来,因为只要说出来了,就必然会有反对的声音。
这些反对的声音未必是一心为国,他们只是在为了反对而反对罢了。
悄悄地进行就好了,时间长了,在无数的小的事情的推动下,终将会形成质变。
时间会浸润一切的。
云初沉在澡桶底部,通过荡漾的水,可以看到一些阳光,水光进入眼帘,会发生一些轻微的折变,折变的结果就是让人看外边的东西会有一些变形。
云初气息悠长,所以他抬起头之后,已经是半柱香以后的事情了。
这一次,他仔细的清洗了自己的身体,之前的身体上沾染了太多的罪恶,必须用佛国里的一池水洗涮干净。
虽然佛国里的水跟外边的水没有什么不同,云初到底还是希望这里刚刚出现的文明之光,可以对自己有所帮助。
洗涮用去了整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云初踏出洗澡房间的时候,就再一次变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
在西域造的孽,做的不好的事情,已经随着那些污水一起被大地给承受了。
温柔瞅着出来的云初道:“又变帅了。”
云初点点头道:“是这样的。”
钟馗道:“洗澡前后区别甚大。”
温柔回过头瞅着钟馗的那张丑脸道:“你以后要多洗澡,说不定会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钟馗抚摸着自己钢刷一般的虬须问温柔:“你觉得多久能够见效?”
温柔道:“百年之后,当你被稳婆洗干净之后,递到你下一世的父母怀中的时候,就是检验效果的时候了。”
云初在一边道:“大善。”
钟馗道:“你一口气将波斯都护府的税赋收到十年以后,就不怕遭天谴吗?”
温柔道:“灭东方三国的时候,河北地的很多地方的税赋已经收到了二十年之后,既然他们那里的官员都活的好好地,没道理云初会被雷劈。”
云初笑道:“一口气将税赋收到十年以后的做法看起来残暴,其实都是为了波斯都护府的百姓好。”
钟馗被云初的恶心说法弄笑了,抚摸着虬髯道:“我倒是很想知道怎么个为他们好。”
温柔笑道:“我们收了十年的赋税,就表示在后面的十年内,就没有大唐官员愿意去一个没有税收的地方去任职,谁都知晓波斯都护府已经被我将天空都刮的高了三尺,那里的人们必然穷困不堪。
也就是说,波斯都护府的百姓虽然目前承受了极大的苦难,以后十年,将会是一个可以活的轻松写意的十年。
毕竟,我们是按照大唐商税收的十年赋税,你也知道大唐的商税只有区区的十税一。”
钟馗冷笑一声道:“你们收的是商税,不是租佣调,后来的人可以不收商税,只收租佣调,这里的百姓终究还是会民不聊生,恐怕连种地,放牧,这样的营生……”
钟馗把话说到这里立刻就打住了,惊骇的看着云初道:“你想通过这种盘剥方式让波斯都护府的人都参与到商贸之中去?”
云初笑道:“波斯都护府位于大唐与大食的边疆地带,不好好的做一些倒买倒卖的事情,种什么地,放什么牧呢?”
温柔又道:“他们的身份真的很有优势啊,一边是大唐羁縻地的百姓,一边又是同族之人,同时还是大食国原来征服地的平民。
有了这三样身份,他们在大食,大唐可以两边占便宜,虽然身上的钱财都被我们搜刮走了,不过,他们很快就会重新变得富裕起来,日子也就好过了,说不得会出现几个豪富巨贾出来。”
钟馗长叹一声道:“这就是你们对波斯都护府辖区的人们的祝福?”
云初道:“时光匆匆,我们来不及细想。”
钟馗瞅着云初道:“再洗一遍澡吧,这样就能变得更加帅气,人们也会因为你长得好看,而原谅你犯下的过错……”
温柔在一边笑道:“有你在为我们两个抵罪,消孽,我们两个将来的结果不会太差。”
钟馗道:“不是两个,是三个,还有狄仁杰。”
“神人能够背负万千罪恶,就像老猴子,他背负了那么重的罪孽,却宣扬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最后定然会被万佛认可。
你在建造地狱,其实也是为了给人们一个赎罪的场所,只背负我们三个人的罪孽,对你来说是区区小事。”
钟馗听了云初的话不以为然的道:“凡人的罪孽重不过一毫,你们三人的罪孽如果积累下来,将重过,太行,王屋,泰山这三座山……”
云初跟温柔当然不会这样认为,他们固执的认为自己两人其实一直在做利他的事情。
即便是在犯错的过程中,也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捞取好处,只是一心为天下人好。
如果这样的人,还要背负罪孽,这一定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而不是他们三个出了问题。
钟馗这个家伙的屁股一定是坐歪了,他一屁股坐在人的立场上,不分立场,只论对错,这样,明显是不对的。
此时此刻,波斯都护府的人们的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过,不过呢,他们的将来一定会变好的。
弊在当代,利在千秋,此时此刻,论对错,还言之过早。
第六十九章 菜鸡互啄的买卖
裴行俭来了。
却神色慌张,才见到云初就焦急的道:“鸿胪寺的王名远以及麾下十七人,进入康穷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云初听裴行俭这样说,也忍不住皱眉道:“他进入康穷滩做什么?”
裴行俭支支吾吾的道:“他给我来信说,你要杀他,所以,就没有走古道,而是想着尽快穿越康穷滩尽早回到龟兹城。”
云初道:“所以,你这一次过来的目的是……”
裴行俭道:“别不当一回事,王名远很受武后看重,别看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官,却拿着六七张空白都护府都护任命旨意,轻慢不得。”
云初道:“康穷滩,康穷滩,人难渡,鸟难飞,骏马见了哀鸣,骆驼见了掉头,他自己找死,又能怨得谁来?”
裴行俭摒着一口气道:“你没杀他?”
云初摊摊手道:“我杀他做什么?”
裴行俭看着云初道:“我相信你不会杀他,最好也能让武后这样想才成。”
云初鄙夷的道:“你堂堂安西都护府的都护,还是一个马上就要晋级从三品下的安西大都护,死一个从六品的官员,对你来说应该算不得大事才对。
你要是还表现得这么惊惶,别怪我看不起你。”
裴行俭放松了身体,靠在一张柳条椅子上道:“我可以这样说,就看人家信不信。”
云初笑道:“没错,直说就是了,事实就是事实,你又没有撒谎。”
裴行俭有些失望,他其实很想从云初口中听到真相,比如云初派人杀了王名远一行人,可惜,云初没有说,反而找了借口推辞,这已经是不再信任他的表现了。
所以,他没有继续留在佛国,天亮之后,就带着人去了康穷滩,希望能找到王名远一行人的尸骸。
云初的去前途无亮,他还有追求呢,不能让这么一件事就损害他的上升大计。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猴子过来了,他给云初拿来了一只烤羊腿,云初没有吃,给了塞来玛跟娜哈。
老猴子瞅着正在分食羊腿的塞来玛跟娜哈,对云初道:“你这样做不对。”
云初直接问娜哈:“这羊腿有怪味道?”
娜哈抹一把油乎乎的嘴巴道:“没有毒药味道。”
云初喝一口粥对老猴子道:“那就没做错。”
“我杀了王名远一行人。”
“尸体掩埋好了吗?我听说康穷滩那一带可没有什么喜欢吃腐肉的兀鹫跟野狼。”
“在康穷滩掩埋尸体是对死人的不敬之举,那里的道路就靠这些尸骸指路呢。”
云初看看窗户外边白亮亮的日头,估算了一下,在这样的天气里,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一具新鲜的尸骸就会变成一具谁都认不出来的干尸,也就相当于老猴子完成了杀人藏尸的事情。
如今混到这个地位上了,杀个把人已经动摇不了他的位置,这句话听起来非常的混蛋,但是,这是事实。
别说无凭无据的,就算有凭有据那又如何?李义府为了一个女死囚,弄死了一个大理寺的郎中,到最后还不是屁事没有?
云氏如今与皇家交往很密切,武后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个王名远就跟云初交恶的。
更不要说,这件事的起因是,王名远过于嚣张,连对武后帮助极大的佛门都没有放在眼里的缘故。
跟大人物打交道就是这样的,你弄死了一个我的人,我没有发作,你要知晓感恩,等我将来弄死一个你在意的人,或者干出让你为难的事情的时候,你也要感恩戴德,不能老想着报复。
有来有往的,大家手中都有了可以发作的借口,这才能相安无事的一脸和气。
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也没有毫无道理的包容,对政治家来说尤其是这样的。
而武媚一个女人家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