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不屑地道:“到时候,我这个当哥哥的给她写一些适合女孩子的诗词歌赋出来,名藻长安不难!”
第七三章 张弛有度
崔氏不理解云初说这句话的底气到底来自何处,虽然自家郎君在平日里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冒出一两句精彩的句子,但是呢,这跟诗词歌赋不怎么搭边。
想要写出好的诗词歌赋,天赋,与学识缺一不可,而自家郎君天赋估计是不缺的,但是呢,学识这东西就要依靠平日长时间的积累才能获得。
崔氏就有很多作诗作的很好的人,但是呢,他们可没有像云初这样狂傲,把诗词歌赋的创作看的如此容易。
娜哈累得趴在地上,手里依旧握着她的棒子。
老猴子取过棒球棍,在手里玩耍一下,最后握着棒球棍对云初道:“这东西很顺手啊,而且前边重,后边轻,棒子头砸人力道可以增加一倍左右,好东西。”
云初道:“这东西用木头制作的最好,我以前准备弄一把铁的,后来发现太重了,不好控制。”
“没错,木头的有木头的好处,在长安,大部分时候不用跟人家杀个你死我活的,用这东西最好。”
崔氏带着娜哈去沐浴了,云初就跟老猴子来到中庭喝茶聊天。
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玄奘。
玄奘在他们两人的口中,早就没有了神性,老猴子在意的是玄奘到底有没有跟东女国的国主有一腿,有没有在天竺,经过那些漂亮的女子沐浴地的时候偷看……
云初则对玄奘西行路上到底收了多少弟子有很大的兴趣,老猴子算是那个叫做雷公脸的徒弟,那么一个长得像猪的,一个长得跟妖怪一样的徒弟到底有没有。
“有一段时间呢,我们的随从中有一个黑的跟碳头一样的从人,不过,虽然很丑,很胖,却不像猪,至于像妖怪的,这天下像妖怪的人多了去了。”
云初听了老猴子的话,终于放下了执念,至少吴承恩在写《西游记》的时候,那部作品之所以流传很多年,完全是个人脑洞在作祟。
说话的功夫,看门的九肥,从前面拿进来好多的篮子放在云初面前。
打开篮子上的蒙布,里面装的东西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大部分都是食物。
以枣糕最多,也有白花花的蒸饼,有的干脆就是一篮子柿饼,还有装着足袜的,璎珞的,彩线刺绣的,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坊民自己家的东西,送过来讨云初这个里长欢心的。
云初吩咐全部收下,把篮子还给人家,但是呢,回礼没有,让他们回去等候消息,晋昌坊招工事宜马上就要出章程了,人人有机会。
老猴子从一个篮子里抓了一把干枣子也不洗洗,用袖子擦擦就直接干吃。
“你没有必要拿人家的这些东西吧,据我所知,在大唐当官,首要的条件是清正廉洁。”
云初看看正在吃枣的老猴子,淡淡地道:“当官的前提是首先要能当上官。
轻易得来的东西终究不会有人珍惜的,只有那些经历了千辛万苦得到的东西,人们才会珍惜。
所以呢,东西一定要收,一来可以安他们的心,二来,可以让他们学会感激,比如感激收了他们礼物的我。
你是知道的,我之所以要苦心孤诣的干这些事情,就是想让他们成为能被我所用的人。”
老猴子点点头道:“怪不得玄奘曾经说过,这人世间就是一个大的斗场,老虎狮子纵横捭阖,所向无敌,可怜那些麋鹿黄羊,野兔,死在狮虎爪下无人可怜。
佛法初始的目的就在于化解这些暴戾,让身在斗场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平安共处。
云初,你就是这个斗场中最会捕捉猎物的一头野兽。”
云初大笑道:“佛法能让老虎狮子,豹子,狼这些野兽开始吃草为生吗?”
老猴子摇头道:“这是它们的生存之法,无法改变。”“既然没有改变它们的食谱,佛法如何解决老虎吃麋鹿的问题呢?”
“所以啊,佛把自己的肉给老虎吃,掏出自己的心给老鹰吃……”
“按照你的道理,和尚们存在于世间的作用就是替弱者去死的,那么,我从大慈恩寺弄点钱出来,你为何会耿耿于怀呢?”
老猴子瞅着云初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云初摆摆手道:“你们活在佛的世界里,我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准备干一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如果可能,我真的打算把长安建成西域人口中的那般模样。”
老猴子觉得云初很看不起佛,云初觉得老猴子自从到了长安之后就变得傻啦吧唧的,也不知怎么的,两人就开始用棒球棍互殴了。
互殴的结果就是云初背上,腿上挨了好几棒子,痛得龇牙咧嘴,老猴子的肚子上被云初用棍子狠狠捣了一下,强忍着想要保持自己世外高人的模样不肯弯腰叫唤。
第二天的时候,云初让家里的几个肥厨娘从西市上找来了各种各样的豆子混合了江米,大米再加上枣子,葡萄干,以及桃脯,杏脯,又从每家每户讨来了一小把米,或者干果,豆子,混在一起借来了百十口大锅,天不亮,就在一处空地上熬粥。
因为每家都出食材了,因此,每一家都能过来喝粥,云初准备在喝粥的时候宣布第一批在晋昌坊内干活的人的名单。
一起吃饭看起来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呢,在西南山区里,就是坝坝宴这种简单的方式将人与人之间的壁垒彻底地给打破了。
尤其是在困难时期,每一场坝坝宴都是一场宣扬集体好处的盛宴。
每个人都出一点,每一个人都吃一点,这就是最原始,也是最朴素的公正。
第一批被招募的人手没有引起人们的任何反弹,被招募上的觉得理所当然,没有被招募上的也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云初第一批招募的人手,全部都是工匠,其中,以泥瓦匠,石匠,木匠,打井人以及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就是这些人将要在这个不算寒冷的冬天里,按照云初的安排,打井,挖路,修建明渠,暗渠,将晋昌坊内的全部道路都铺上石板或者青砖。
这是一个极为浩大的工程,估计至少到开春才能完工,好在晋昌坊里别的不多,工匠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
云初拿出来了自己的设计图纸,这些工匠自己就能按照云初的要求去施工。
云初全家都出来喝粥,包括他们家那个金发绿眼睛的小娘子,娜哈自从开始好好洗澡之后,皮肤很快就好了起来,再加上被崔氏狠狠地多搓澡,一身粗糙的皮肤已经褪掉了,终于有了一点白种人的白皙模样。
引来坊民们极大的好奇心,身为长安人,胡姬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没有见过云初家这么好看的小胡姬。
刘义喝了三碗浓稠的八宝粥,依旧不满足准备喝第四碗的时候被云初喊住了,不让他喝那么多粥。
云初自己喝了一碗就停下来了,开始带着刘义在巷子里看坊民们喝粥。
每走到一个重点人物跟前,刘义都会小声介绍。
“刘三才?”
“正是在下。”
“听说你在将作中也算是一把好手,这一次给我们自己打井,我想你不会糊弄我们大家吧?”
“万万不敢,此次要打十一口井,从南边最高处打起,按照地势慢慢下落,再把这十一口井按照水面联通,让水井中的水逐步向下汇集,最后在大慈恩寺西南角形成出水,在那里借用大慈恩寺的荷花池蓄水,在荷花池东北角挂兽头出水,出水进入明渠,绕过晋昌坊三街十六个巷子最终进入暗渠,与长安坑河大渠联通。”
听了刘三才说的话,云初点点头道:“你报上来的费用为一百零三贯钱,开工之日,给你五十贯,用来购置石料,砖料,木料一应物料,十一口水井出水之日,再给你三十贯,等你带着你的人完成以上所述工程,经过检验合格,我会付清余款,且会多出来五贯钱的赏赐。”
刘三才左右瞅瞅,低声道:“里长,我们这里开十一口水井不难,长安本就是水脉丰沛之所,再加上咱们靠近昆明池,不缺水。
问题是,咱们开了十一口水井,还开了明渠,小的就是担心这会让地势比我们高的修政,修行,升平三个坊市恐怕就打不出水井来了。”
云初冷笑一声道:“水流淌进了大慈恩寺的荷花池,关我们什么事情,再说了人家有昆明池的水渠,也没有人用井水。”
刘三才连连应是,见云初走了,立刻就低头猛喝八宝粥,说真的,这么稠的粥,一年到头也喝不上几次。
尽管他现在很害怕云初,却对这个人的五贯钱的赏赐无比地期待。
这就是云初想要的效果,不必太亲近,太亲近的话,以后就会提出一些因为关系亲密才会提出来的过分要求,如果答应,会破坏规矩,如果不答应,以前积累的情谊就会化作东流水,说不定这个人还会变成最恨你的一个。
第七四章 敢问郎君,我儿作战勇否?
公事公办挺好,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做一些调整,不过呢,如果没有实在看不下去的事情,基本上不做调整。
晋昌坊的管理人员只有两个,一个是里长云初,一个是坊正刘义,大家都知道晋昌坊这里说话算数的人是云初,刘义不过是一个传达命令的。
对这一点,晋昌坊的坊民们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
一顿坝坝宴虽然只有一碗粥可以喝,却让晋昌坊大大小小的人都认识了云初,也了解了云初家,并且知晓他们家有一个胡姬小娘子,以及十一个下人。
再有半个月,云初就要去四门学就学,他想在入学之前,把这里的事情全部安排好。
距离上次去县衙寻找孙户曹的日子过去了三天,不等云初去找孙户曹,他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卢县令准许了晋昌坊重新修整大门的要求。”孙户曹忧心忡忡地将云初修建大门的文书还给了他。
云初打开文书,见上面用红笔写了一个硕大的准字。
孙户曹又道:“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卢县令为何会答应你们的要求,总觉得这是一桩没事找事的行径。”
云初怜悯得瞅着孙户曹道:“任何一个还想着升官的人都会认真对待此事的,只有你这种觉得升迁无望的人才会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
我要的修建大门的官府资助呢?”
孙户曹叹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份手令拿给云初道:“县衙也没有多少铜钱,所以呢,能给的只有县衙所属粮仓里的粮食,五百担!”
云初接过手令查验了一下,接着问道:“都是今年的新粮啊。”
孙户曹点头道:“没错,我也不知道县令为何会在你们修大门这件事上如此认真,所有结付都以一等论。
这粮食自然也是今年的秋粮,还全部都是麦子,没有糜子,谷子,高粱,豆子杂粮。”
云初又道:“官仓里面的麦子跟高粱是怎么兑换的?”
孙户曹皱眉道:“你想要高粱,不想要麦子?”
云初道:“一个成功的坊市里面,必须储存足够多的粮食,如此才能让坊民们抵御饥寒。
糜子,谷子不好储存,麦子虽然是好东西,可是呢,容易发生贪渎事情。
换成人们不怎么喜欢吃又容易储存的高粱米,就能防备贪渎事件发生。
等到灾年出现的时候,这些高粱就是好东西。”
孙户曹惊愕地看着云初道:“我这个户曹就该你来干。”
云初不屑地道:“以前折冲府的都尉也这么说,他觉得我应该进他的折冲府当录事参军才对。”
孙户曹道:“为何不去,那可是一个从七品的位置啊。”
云初笑道:“等我从四门学出来的时候,同样是从七品的官职,说不定会更高。
你觉得一个折冲府的录事参军跟四门学毕业的学子,哪一个可以得到更好的位置?”
孙户曹叹息道:“四门学出来就是正途官啊,只是,人家即便是有这样的心思,也会藏起来,你怎么就这样大肆地说出来呢?”
云初哈哈大笑道:“老孙啊,身在官场,要的不是什么谦虚谨慎,而是英气勃发。
上官们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日理万机地处理,我们这种人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上官的视线,这辈子还想着晋升,难道等着上官慢慢地发现吗?”
孙户曹尴尬得笑道:“我觉得你以后能当咱们万年县的县令。”
云初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原本一肚子问题的孙户曹被云初的一番话,再一次击碎了他稳固的原有观念,他也不知道云初说的这话对不对,只知道自己应该早点回去,把云初跟他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知卢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