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道:“是从陛下离开洛阳之后才不爱钱财的吧?”
老黄直率的点点头。
“值得吗?”云初犹豫一下还是问出来了。
老黄面露欢娱之色,停顿了一会道:“我亲眼看到我的长子出生,二十天后又看到了次子出生,六个月后看到我的闺女出生。
他们刚出生的时候只有这么大。”老黄伸手比划一下,继续道:“刚开始的样子很丑,满月之后就肥肥胖胖的好看呢。”
“我婆娘抱着娃子喂奶的时候给我说,家里孩子多,一个爵位不够继承的,我要是能再弄一个恩荫爵位回来就好了。
我立刻就答应了,以前给太宗上马的时候我当过上马石,现在,为了我儿子,老子准备再豁出去一次,博陛下一笑。”
云初瞅瞅泥巴地里打的难分难解的两人道:“陛下开出来了什么赏格?”
老黄警惕的瞅着云初道:“云骑尉。”
云初皱眉道:“军功十二转,两转为云骑尉,授七品官,不错了。”
老黄瞅着云初道:“你不下场,老夫……”
云初立刻道:“你放心,我绝不下场!”
老黄松一口气,朝云初抱抱拳头,就过去准备了。
老黄走了,太医院院丞老何就过来了,瞅着老黄的背影道:“不是来要求你举荐的?”
云初摇摇头道:“不是的,他只是恳求我莫要下场,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云骑尉。”
老何摇头道:“老黄生了娃之后,人就变得势利了,他不知道你的长子云瑾是正六品的骁骑尉吗?”
云初笑道:“他觉得我还有一个小儿子没着落呢。”
老何笑道:“你长子云瑾以后最差都是一个驸马都尉,老黄为何认定你会跟他在烂泥地里为一个云骑尉打一场呢?”
“他可能觉得我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老何笑着摇头。
就在云初跟老何闲聊的功夫,泥地里的一个家伙突然勒住了对手的脖子,双臂用力箍住对方的脖子用力甩出去,只见这个大汉雄壮的身体居然真的被甩出去了,那个家伙却不松开脖子,于是,被甩出去的大汉,在空中转了大半圈之后,就重重的砸在泥地里。
好在这个家伙在最后关头松开了手臂,这才没有把对方的脖颈彻底的拗断。
眼看着那个被砸在泥水中的壮汉,摇摇晃晃的起身,明明被人家摔的七荤八素的辨不清楚方向,依旧张开双臂在泥水里乱喊:“来啊,爷爷抗的住。”
另外那个刚刚把他甩出去的壮汉怒极而笑,踩着湿滑的泥水走过去将他拦腰抱住,双膀子一用力,再一次将这个死战不退的家伙一个倒栽葱摔倒在泥水里,这一次,这个家伙终于屁股朝天的不吭声了。
人,很快就被军卒们给拖下去了,满头满脸都是泥浆的胜利者张开双臂朝四周吼道:“还有谁?”
在他接连喊了两声,准备喊第三声确立自己胜利地位的时候,云初看到了公孙长槊。
这家伙来到皇帝座下单膝跪倒道:“请陛下允许末将出战。”
李治懒洋洋的看了公孙长槊一眼道:“取胜就好。”
公孙长槊似乎被皇帝的话鼓励的雄心万丈,一把扯掉身上的衣衫,露出满是黑色胸毛的胸膛,张开双臂就朝那个正在叫阵的家伙扑过去。
片刻功夫,泥水地里又多了一个难辨眉眼的泥人。
云初也看的津津有味的,主要是两个身高将近两米的家伙,在泥水地里翻滚的时候,很像是两头猛兽在斗殴,场中不时还会爆发出一两声跟野兽一般的嘶吼声。
在云初来之前,这里的比试已经进行了半个时辰,目前,已经到了中段,该是高手出场的时候,所以,战斗就越发的激烈了。
公孙长槊的武功确实不错,加上他的对手刚才已经打了三场,气力不济,在后脖颈落入公孙长槊的掌控之后,整个人竟然被公孙长槊抓起来了,并且高举过顶。
举起来之后,这家伙竟然没有将人放下,而是把人朝云初这边丢了过来。
早在公孙长槊四处寻找目标的时候,云初就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壮汉硕大的身体重重的砸在泥地上,仅仅是看他的腿不自然的扭曲着,就知道受伤不轻。
“云初,你莫要走!”
公孙长槊站在雨地里大声的咆哮。
云初回头看了公孙长槊一眼,转过身,就继续走了。
“云初,你这个懦夫,敢与我一战吗?”
云初闻言,走的更快了。
“云初,你怕了吗?”公孙长槊的声音显得更加的得意。
“不用君侯出马,老夫就能击败你。”
云初听到了老黄的声音,显得更加的烦躁,准备骑马离开,却被人抓住了缰绳。
“英公,您觉得我应该上去应战?”
李绩摇头道:“知道你不屑一顾,也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不过呢,越是不喜欢的场面,就越是要看清楚,看完才好。”
云初苦笑一声道:“听说您与公孙武达关系不错,就给他们家留一条生路吧。”
李绩摇头道:“公孙武达能把爵位传给这样的蠢货,就该有后继无人的觉悟才对。”
云初摇头道:“别给我招恨了,我现在就想过太平日子。”
不等云初话音落下,一道尖锐的风声就朝云初的后脑袭来,云初抽刀反身朝来袭的东西劈过去,等刀锋与来袭之物碰撞之后,云初才看清楚,来袭的居然是一块石头。
第一百七十五章 总体上的堕落
云初劈碎了一块石头,马上就有三块石头呈品字形飞过来,再次被云初一一劈碎之后,他就纵马准备离开。
战马才穿过几丛灌木,又有石头跟着钻进了灌木丛,灌木丛的另一边再次传来一阵刀劈石头的响动,然后,就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看样子,云初是离开了。
原本坐在太子李弘身边昏昏欲睡的许敬宗,此刻却把那颗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随即对身边的亲卫道:“去查一下,我孙儿彦伯死的时候,这个公孙长槊是否在国子监。”
亲兵领命迅速离开,许敬宗却把目光死死的落在公孙长槊的身上,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只是他此时的目光,怨毒如蛇。
打跑了云初的公孙长槊得意至极,张开双臂想要享受一下众人的欢呼声,没想到场子外边的众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老黄笑呵呵的凑过来道:“君侯没时间,老朽来试试?”
公孙长槊瞅着头发花白的老黄道:“滚开,让云初来,我只要他。”
听闻公孙长槊如此的嚣张,李治侧过头问瑞春:“此人的武力高过云初?”
瑞春鄙夷的道:“蓝田侯过于善良了。”
李治道:“这个人打不过云初是吧?”
瑞春道:“他在蓝田侯手下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李治点点头道:“这就对了,这才是云初的性子,要是打不过他可能会打,既然能打过,他可能就懒得打了。”
瑞春觉得可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但是,皇帝这么能说,他也只好应承。
李弘已经非常的生气了,却没有表露在脸上,许敬宗随即对李弘道:“此人过于狂妄。”
李弘道:“也是一员猛将。”
许敬宗摇摇头道:“大唐以后需要的是有脑子的智将,不需要这种不长脑子的糊涂虫。”
李弘笑道:“火药即便是再厉害,也需要将士们奋勇厮杀。”
许敬宗摇摇头道:“如何使用火药,火油,大型投石车等各种工具者,方才是一个好的大唐将领,匹夫之勇以后将不值一提。”
李弘听了许敬宗的话之后,见左右人等都在看公孙长槊与老黄的战斗,就把头凑到许敬宗跟前道:“太傅想做什么?”
许敬宗咳嗽一声道:“我的彦伯儿,就是死在这个公孙长槊的身上。”
见李弘一脸的迷茫,就压低声音道:“永徽三年,那时候太子还小呢。”
李弘道:“既然如此,太傅为何现在才说?”
许敬宗冷笑一声道:“老夫也是直到今日,才知晓公孙长槊打的一手好飞蝗石。”
李弘想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的师父好像更加擅长丢石头的本事,不仅仅是师父擅长,就连娜哈也是丢石头的好手呢。
“太傅可否有实证?”
许敬宗道:“我的彦伯儿在国子监求学的时候,公孙长槊也在国子监求学。”
李弘大致算了一下时间,觉得许敬宗可能猜错了,因为,永徽三年的时候,师父好像也进了国子监,正跟着李义府做学问呢。
“如此,这个公孙长槊实在是太可恶了。”
李弘在心中稍微衡量一下就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了,首先,师父杀许彦伯的事情一定不能爆出来,再者,太傅许敬宗这里也需要安慰。
怎么算都是两位师傅重要,至于公孙长槊这个傻子,能替师父背一口黑锅,估计就是这个人存在于世的唯一价值。
许敬宗见太子虽然没有明确支持自己,不过,听口气,应该是暗中支持自己为孙儿复仇的,所以,就重新安静下来,死死的瞅着正在跟老黄做激烈战斗的公孙长槊。
云初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看了一场热闹,就引来了一屁股的烂事情,跟英公一起回到军寨之后,云初就对英公道:“这件事就此罢休。”
李绩笑道:“不错,有一点心胸了。”
云初道:“等我回到长安,我要剥了他的皮。”
李绩笑道:“好,老夫就在一边看着你剥皮,只要公孙家的爵位能保住,死掉一两个竖子,无关紧要。”
听李绩这样说,云初忍不住又想往深处想……
跟李绩这种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云初觉得自己好像不能长寿。
整日里脑子里都骨碌碌的转着事情,要是能长寿才是怪事情。
前军温柔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跟落汤鸡一般,一进来就抱着火炉子打哆嗦,云初等他换了干衣裳,才问道:“你都回来了,这说明,前方的道路不怎么好走是吧?”
温柔喝一口酒,摸一下青紫的嘴唇道:“道路翻浆不说,春日里的小溪涨水变成小河,小河涨水变成大河,总而言之一句话,这条路就不是人能走的。
你说陛下为何一定要走这条路?”
云初摇摇头道:“不知道,或许只有陛下自己心里清楚。”
温柔小声道:“明日必须向前走,留在这里,就是死地。”
云初道:“你在前边找到山贼,水贼们的踪迹了没有?”
温柔从油布包裹的马包里取出一个油脂包递给云初道:“探马来报说,听闻陛下銮驾要过东平,这里的山贼,水贼,能跑的都跑光了,就算跑不了的,也乘船躲进了大湖深处,没人能把他们从隐藏地纠察出来。”
云初打开油布包瞅着摊开的地图,指着几个标注了红点的地方道:“既然山贼,水贼都跑了,你标注的这些红点是什么意思?”
温柔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道:“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山贼,水贼们的营寨是空的,可是,探马说,两天前,这些营寨里还有不少人,如果按照炉灶来计算人数的话,这些营寨里的人不会少于一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