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他发展的方向绝对不会以人的意志为导向的。
武媚拿云初没有办法,只能希望用极度恶心的办事手法将云初这个道德观念比较高的人自己走掉,现在,她成功了。
云初不是不知道这是她的计谋,可是呢,他实在是没把办法把自己当成一个粪兜子,什么样的屎尿都往里面装。
既然武媚想出来了这种撵走他的办法,那么,武媚就一定能帮云初搞定辞职这件事。
所有的计谋都不是单独存在的,应该都是一个系列,可以把一个人从出生照顾到长大,再照顾到坟墓里,而且还会让这些事情显得顺理成章。
云初三人下到了红门附近之后,就来到云氏的营地里等待家眷们归来。
刚才,虞修容她们三个不是没有看到愤怒离开的云初三人,她们也想跟着下来的,被云初他们用眼神给阻止了。
他们三个离开了,是不愿意当官了,即便是皇帝要处罚,也不过是丢官而已,如果虞修容她们带着孩子离开了,天知道武媚会干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武媚瞅着第三排的虞修容那一张强行压抑着怒火的铁青色的脸,忍不住暗自叹口气,从云初三人没有带走家眷的行为来看,他们对自己的防备已经到了防备敌人的地步了,自此之后,云初这一系的人将与自己毫无干系,甚至可能会变成敌人。
一旦太子成了皇帝,这三人必定会被起用。
云初三人的才能武媚知道的很清楚,可惜,这三人不能为她所用。
既然不能为她所用,那就不能留着他们坏了自己的事情。
武媚心性极为坚强,把事情想通之后,就对虞修容道:“你夫君走了,你留在这里作甚?”
虞修容施礼道:“皇后说的在理,臣妾这就离开。”
武媚道:“本宫会派遣护卫护送你们回到长安。”
虞修容再次俯身道:“拙夫乃是大唐不世出的盖世猛将,护住臣妾与几个孩子还游刃有余,臣妾这就谢过皇后,一刻不停的赶回长安。”
说罢,就抱起云鸾,牵着云瑾,云锦的手与其余两家的夫人一起离开了天街。
站在第一排的李思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甚至还笑嘻嘻的,只是当虞修容离开的时候,李思冲着武媚施礼一下,就蹦蹦跳跳的跟着虞修容走了。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表现得越是高兴,对武媚的伤害就越深,当然,她以后估计也就没有什么娘家了,从父皇亲口许诺将她许给云氏那一刻起,她就不算是李氏嫡女了。
武媚眯缝着眼睛瞅着李思的背影,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不知不觉的就刺破了掌心。
“你跟着过来干什么?”虞修容恨铁不成钢的道。
李思从虞修容手里接过云鸾抱在怀里道:“我以后是云氏的媳妇,怎么,我不是公主了,妈妈就不要我了,好势利哟。”
虞修容没工夫跟李思闲扯,对面露惊惧之色的王氏,刘氏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不做官了而已,郎君他们应该是仔细想过之后,才这么做的。”
狄仁杰老婆王氏道:“应该提前跟我们说一声的,也好有个准备。”
温柔老婆刘氏道:“你也看到刚才发声的事情了,皇后要把屎盆子扣在他们三个身上,人死是皇家削爵造成的,还有一些是被皇后丢下去的,跟郎君们有什么关系呢?
我家夫君以前就说过,朝堂要乱了,以后的日子估计不好过。
我觉得呀,这个时候不当官其实挺好的,等朝堂变得平稳了,再出山也不迟。”
王氏战战兢兢的道:“刚才吓死我了,自尽的也就罢了,好端端的活人就往悬崖下丢,这官也没有啥做头,我家郎君至少有六年没有领到过俸禄了。”
温柔老婆刘氏道:“谁家不是呢,当个破官,不给俸禄也就算了,自己还要贴补,不如不做。”
三个妇人相互打着气,相互搀扶着就下了泰山。
不过,在营地里看到自家夫君之后,则开始哭泣了起来,惹得跟在身边的孩子们也一脸的阴翳。
温欢瞅着扑在阿耶怀里大哭的母亲,对身边的云瑾道:“此恨难消。”
第三十四章 遁入佛门算了
云初家里有十六个家将,温柔家有四个,狄仁杰家只有两个。
现在,他们都脱下战甲收起来,穿上普通的衣衫,护卫着云氏车队一路向西。
同行的还有云氏,温氏,狄氏带来的庞大的商队。
车队绵延两里。
现如今,有资格披甲的人只剩下云初一个,就算他不再是蓝田郡公,不再是长安留守了,他依然是大唐的上柱国。
爵位可以夺,官职可以去,唯有功勋至死相随。
三家的商队中的护卫,基本上都是他们三个人的部曲,也基本上都是来自长安的退役府兵。
云初相信,有这三百人,他在大唐境内可以横行无阻。
云初离开泰山十五里的第一道防卫圈的时候,就见到了薛仁贵。
薛仁贵是带着酒来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晓自己离开的消息的,不过,场面还算平和。
云初挡开了薛仁贵递过来的酒壶道:“酒,就不喝了,薛兄能给云初让出一条归家的路,云初就很感激了。”
薛仁贵收回酒壶道:“何至于此?”
云初道:“再不离开,以后可能要伺候贵人入厕了,我胃口浅,干不了这个活计。”
薛仁贵道:“谁敢?”
云初放声大笑道:“薛兄太高看自己了,就连英公想要求一时之平安都不可得,何况你我。”
薛仁贵瞅着云初乌青的眼眶道:“谁打的?”
云初淡漠的道:“苏定方。”
薛仁贵又道:“如果是比武,这不算羞辱吧,至少,我们三个打的你死我活的时候,伤势比这还要严重些。”
云初指着乌青的眼眶道:“这当然不算什么羞辱,准确的说,这应该算是一次警醒。”
薛仁贵皱眉道:“那么,是谁羞辱了你,告诉我,也好让我有一个准备。”
云初也没有隐瞒,直接道:“泰山削爵,多人想不通,便跳崖而死,一些妇人也以死明志了,皇后就把跳崖摔死的妇人的晚辈妇人也丢下悬崖了,然后质问我,为何不救!”
薛仁贵站起身道:“如此,你快些离开吧,我听说,后面已经有使者来追你了。”
云初瞅着前方的岔路道:“从哪里走方便一些?”
薛仁贵颇为玩味的道:“那就要看你是要去兖州,还是要去曲阜,抑或是准备直奔长安了。”
云初道:“直奔长安!”
薛仁贵道:“左前方五里之处有一座寺庙名曰广福寺,你可以去那里暂时居住一些时日,再慢慢的回长安,相信我,这一定比你快马加鞭回长安要快的多。”
云初拱手道:“多谢玄奘大师。”
薛仁贵呲着呀笑道:“你应该不用谢玄奘大师。”
云初点点头,他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就带着队伍去了左边林木繁茂的小路,等云初的队伍消失在左边的道路上,薛仁贵就起身对随行的亲兵道:“扎营落寨。”
副将程务挺看了开始忙碌的亲兵一眼,对薛仁贵道:“没想到你们三人中,最先陨落的竟然是我最看好的云初。”
薛仁贵道:“陨落?如果不是军务在身,我此时也想去职。”
程务挺道:“是何缘故让将军也起了退隐之心?”
薛仁贵道:“顺风顺水的过了二十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程务挺道:“陛下如此对待功臣,就不怕一日烽烟起的时候,再无名将可用吗?”
薛仁贵抬头看了一眼疾驰而来的几个信使,摆摆手道:“陛下或许知晓,只是旁人不知罢了,好了,此事休要再提。”
云初纵马走在最前边,主要是泰山这边老虎太多了,这东西很烦人,大白天的就跑出来吼叫几嗓子,没办法,身披甲胄的云初就提着标枪骑着马走在最前边。
跟以前的云初相比,现在的云初是真正的猛男,即便是遇到老虎了,他觉得自己绝对有一战之力,尤其是在身披甲胄,手持标枪的情况下,杀死几只老虎不算啥。
短短几里路,没遇到老虎,倒是差点将从树林里蹿出来的李承修给杀了。
“你不是一直跟着英公吗,怎么也过来了?”
云初收住即将脱手的短矛有些奇怪的问道。
李承修道:“阿耶听礼部官员禀报陛下,说师父走了,就把我也赶出来了,我追随使者追到半路,遇到了薛将军,他给我们指引了一条错误,使者追下去了,我觉得不妥,就顺着师父你们留下来的痕迹追过来了。”
云初笑道:“我都辞官不做了,你还跟着我有什么前途呢。”
李承修道:“其实我也不想当官啊。”
云初瞅着李承修道:“你担负着兴盛李氏一族的重任,不当官你兴盛个屁啊。”
李承修道:“陛下在泰山将我二哥封为离狐侯,封我为耀川侯,侄儿敬猷为平昌伯,侄儿敬业为子江伯,反正,李氏满门不是国公,就是国侯,还有两个伯爵。
有他们在,有没有我无所谓。”
凑过来的温柔瞅着李承修道:“一个英国公的顶级爵位,被陛下拆封成了两个不知所谓的侯爵,两个屁用不顶的伯爵,陛下下手真的很狠啊,可怜英公辛劳一生,就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云初又问道:“程咬金那个老贼没跳悬崖?”
李承修道:“没有,跳崖的是华阳郡公薛长生,耒阳县公许进,还有姑臧侯梁成,林阳侯黄大汝,还有四个我阿耶也不认识,他们更惨,被陛下一撸到底不说,还没有补偿。”
温柔想了一下对云初道:“薛长生的爵位被撸掉,一点都不奇怪,他阿祖薛举,阿耶薛仁杲跟大唐可是死敌。
当年,太宗病重,刘文静、殷开山被他们父子杀的老惨了,兵士死者十之五六,大将慕容罗睺、李安远、刘弘基等人后来他阿耶被太宗给杀了,他当时年幼,投降了,才得到了这个爵位,现在才被剥夺,算是很有良心了,死什么死啊。
另外几个也是如此,大多是昔日反王之后,也该到清理的时候了。”
云初点点头,就对李承修道:“既然如此,那就跟着我这个白身师父混就是了。”
李承修犹豫一下道:“太子的祭祀礼仪还没有结束,来不了,我走的时候拉住我,让我告诉师父一句话。”
云初笑道:“什么话?”
李承修道:“太子说,他随后就到。”
温柔撇撇嘴道:“先找到我们再说吧。”
山路蜿蜒,说不好走吧,这里的山路却足够马车通行,道路虽然起伏不定的,却维修的很好,即便是才下过雨,道路上也不见半点积水。
转过一片松林之后,云初就看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庙宇,远远的看到山门上写着广福寺三个大字。
云初扫了一眼字迹,就发现这三个字是玄奘写的。
车队到了山门,一个青衣僧人就打开寺庙大门,也不问话,只是邀请云初一行人进寺庙,马车驶入寺庙,片刻之后,寺庙外又恢复了安静,鸟鸣声,猿啼声再现,一队僧人就提着扫帚离开了寺庙,开始清扫云初一行人过来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身披红色袈裟的窥基大师笑呵呵的在佛堂外等侯云初,见他进来了,就笑道:“安静的住一阵子,莫要为凡尘骚扰。”
云初道;“你不在大慈恩寺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