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军卒都担心,万一有一天手掏裤裆抓一把,把自己的子孙袋连着蛋蛋都给抓下来,那可就太凄惨了。
所以,在西南作战,西南的那些蛮人不算啥,将士们主要的作战对象是上述的这些东西,如果能让蛮人离开山区,进入平原,一百铁甲骑兵可敌万人。
“那些蛮人是怎么对抗这些东西的?”云初笑着问道。
李承修想了一下道:“他们好像习惯了。”
云初摇摇头道:“不是习惯了,而是那些死掉的人你们没有看到。”
李承修道:“师父,您是说他们也会死?”
云初笑道:“这是自然,这就是无数年来,那些蛮人居住在那么大的一片区域里人口却不见增长的原因,如果,你在西南待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他们的寨子的人数基本上保持在一个恒定状态。
这才是你说的习惯,他们与大自然进行了漫长的斗争,终于与大自然形成了一种脆弱的恒定关系,只有保持那么多的人数,他们才能从森林中获得糊口的食物,少于这些人,大自然会吞没他们,多于这些人口,那片森林就养活不了那么多的人。
他们的每一次迁徙,其实就是一次冒险,成功了,就能安居,失败了,就是族灭的下场。
在他们熟悉的地方,他们知道哪里能找到食物,那里有他们需要的盐,那里的水适合饮用,那里的地方毒虫最少,甚至于,那里的土地适合刀耕火种。
离开了熟悉的地方,他们其实与大唐军队一样,都需要面对你们面对的那些危险,他们的食物没有我们多,装备不如我们,更没有我们那么多的药品,所以,如果同样在陌生的环境里对抗大自然,他们在我们面前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你们与西南蛮族的斗争,总是找不到他们的人,其实找到找不到啥的不重要,只要把他们驱离他们熟悉的生活环境,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李承修想了一下道:“师父认为我们在找到他们的聚居地之后,应该多待一阵子,而不是发现无人就离开?”
云初笑道:“你以为的家,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任何地方都适合安家吗?家之所以能被称之为家,必定是一个能让我们所有人平安生活的地方。
没有这些基础,何以为家?”
李承修道:“如果我们固守他们的聚居地,他们迟早都会过来抢夺?”
云初叹息一声道:“蛮人最大弱点是没有隔夜之粮,如果侥幸找到了一处能养活他们的地方,自然不会回来,若是不能,自然要回来,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我想,他们在平日里,必定是在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扩大自己的生活范围,竭尽全力的搜寻所有能给他们提供生活资料的地方,平日里都没有找到,凭什么战时就能找到?
这从概率学上来讲,说不通。”
李承修道:“师父,假若此次去西南,弟子请缨。”
云初笑道:“不仅仅是你要去,云瑾,温欢,光嗣,思思,你们都要去,这是一个拓展视野,感受大自然的极好机会。”
李承修道:“思思师姐也去吗?”
云初叹口气道:“也不知道为啥,这个孩子就是喜欢摆弄毒物,而且乐此不疲,经常喊着要去西南跟岭南,想着多弄一些毒物过来研究呢,如果不带她去,我很担心她会偷着去。
不过,说这些为时过早。
等一会,你就把师父代表上柱国的大戟插上屋顶,免得旁人以为咱们家闻战胆怯,说起来,我们也是大唐的军伍人家。”
军功九转为上柱国!可插一柄铁戟夸耀门楣。
云初战功赫赫,同样的大戟有三柄,平日里云初从不把这东西插在房顶上,担心雷雨天被雷劈,现在,该到插起来的时候了。
三柄大戟上悬挂的旗子各不相同,最左边的一柄大戟上挂的是一面破破烂烂的五品定远将军旗,右边悬挂的是破烂的四品宣威将军旗,只有正中间悬挂着一面崭新的从三品上的云麾将军旗帜。
前两面旗帜都是云初在军中曾经使用过的旗帜,唯有中间的那面旗帜是百战归来之后,皇帝论功之后给的勋衔。
当云初府邸上三面旗帜飘扬的时候,家里的家将,护卫们再出入的时候,就开始披甲了,而且,云氏部曲里的战兵们,也纷纷披甲离开家,到云氏大宅报道。
而长安,万年两县的府兵们,已经开始在军曹的召唤下开始集合,一旦朝廷军令下达,就能即刻成军。
与此同时,云初的请战奏疏已经飞马去了洛阳,西南惨败,若是军中无人敢于请缨,才是大唐的耻辱。
自从西南战事惨败的消息传到洛阳之后,李治的那只独眼,就宛若毒蛇的眼睛,看啥,看谁都冷冰冰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精锐的八千铁骑去了西南,不说砍瓜切菜一般的将那些蛮人杀光,反而给他带回来了无尽的耻辱。
自从他去了泰山封禅,接连两场战役大唐将军们都交给了他两张差的不能再差的答卷。
虽然薛仁贵在野猪原重创了契丹,奚人联军,但是,这两部的大部分人马已经逃窜到了白山黑水一带,且以五百人为单位散入茫茫雪原之中,大军想要继续继续扩大战果,就变得艰难了许多,直到今日,薛仁贵那边依旧没有传来彻底平定契丹,奚人之乱的捷报。
好在,求战奏疏堆积如山,这才让李治的心情变得稍微好了一些,那么多的请战奏疏说明,大唐的武人,还没有怯战的。
武媚见李治在艰难的用独眼看那些请战奏疏,就小声道:“西南蛮夷,疥癣小疾罢了,不值得陛下如此大动肝火。”
李治抬起头看着武媚道:“疥癣小疾?朕的病痛在年少之时,也当是疥癣小疾,如今呢?”
武媚道:“派遣良将尽快剿灭便是。”
李治的手臂用力一挥,指着满地的请战奏疏道:“这里有很多人请战,唯独不见最熟悉西南战事的王方翼,程务挺二人的请战奏疏?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二人也没有把握将这些蛮人剿灭,胆怯至此,也配为我大唐将军?”
武媚沉吟片刻,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文书递给皇帝道:“陛下,云初请战。”
李治先是看了一眼奏疏上的火漆封印,再看武媚一眼道:“怎么,如今连兵部的文书,你也要先看吗?”
武媚道:“陛下受病痛折磨,臣妾就不得不为陛下多想一些。”
李治用银刀挑开火漆,一边打开云初的奏疏,一边道:“朕还活着。”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此间乐,乐无穷
云初的奏疏很长,所以,就没办法用大字,蝇头小楷对李治来说很不方便。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找武媚帮忙,而是喊来了秘书丞,让他一字一句地诵读云初的奏疏,自己偶尔还艰难的拿起奏疏对照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
武媚面无表情的跪坐在皇帝对面,秘书丞汗流浃背的颤声诵读奏疏,李治则在认真的听内容。
云初在奏疏中告诉皇帝,南诏虽然是穷蹙蛮荒之地,但是呢,在吐蕃人已经远走泥婆罗的时候,正好是南诏最虚弱的时候。
趁他病,要他命,正当其时。
此时若是能拿下南诏,迁山中之民入川聚居,为百年来未有之大好时机,一旦吐蕃人在拿下泥婆罗之后,再次东顾南诏,那个时候,南诏将会成为一只附骨之蛆,将会让大唐永远流血不止。
云初还在奏疏中道:“此次进入南诏的大唐军队,将会奉行轻装,虽然轻装不如重装可以保护府兵的生命,但是,鉴于南诏蛮族的简陋武器,即便是轻装,对于大唐还是有利的。
大唐此次战败,不是大唐的铁甲不成,而是大唐铁甲被用在了不合适的地方上了,在一个潮湿闷热多雨的地方,身着重甲不但不会保护将士们,反而会成为他们的负累。
此次大唐府兵战败,完全是因为他们求功冒进导致的结果。
云初详细的给皇帝解释了一支大军在没有稳固的后防线跟粮道以及坚城的贸然进入满是敌人的区域,会遇到那些问题。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李治口中复述了一遍云初在奏疏中提到的蛮荒人此次针对大唐甲兵的战略,叹息一声对武媚道:“这才是我大唐真正的将军。
英公以前说云初领三千铁骑可纵横于天下,统六千兵马无不破者,将上万兵马可为守城之将,帅十万兵马有丧师辱国之忧。
如今观来,云初之才,已经足矣担任一路总管了。”
武媚默不作声。
李治坚持着看完了云初的奏疏,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对武媚道:“王方翼,程务挺两人怯战不前,既然他们喜欢去西域作战,那就去西域当一个都护吧。”
武媚轻声道:“他们只是没有请战,没有怯战。”
李治呵呵笑道:“朕说怯战就是怯战,既然他们不喜欢去西域当都护,那就去安南的州县当录事参军吧,即刻出发,不得迁延。”
武媚见皇帝虽然笑呵呵的,话语中却没有半分温度,她知晓,自己此刻要是再帮这两人,皇帝说不定就会发配他们辽东军前当一名跳荡。
皇帝见武媚不说话了,就对随侍在大殿里的秘书丞道:“以后,边关重将的奏疏直接送到御前。”
武媚脸色难看却没有离开,看着李治道:“陛下准备启用云初为剑南道行军总管吗?”
李治看了武媚一眼,双手平和的放在膝盖上道:“你觉得不妥?”
武媚道:“一旦云初就任剑南道行军总管,剑南道四十二个州郡,都将由云初统御,陛下,剑南道与关中不同,那里地形险要,环境闭塞,一旦剑门关被封闭,蜀中就自成一方天地了。”
李治笑道:“昔日英公之势,之才,高出云初不知多少,朕还是将大唐四成三十八万大军交付他手,然后呢,朕收获了,什么,朕收获了整个辽东,一举灭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成不世之伟业,告慰先祖之英灵。
朕以前就告诉过你,朕给云初十分信任,他将百倍回报朕,朕宁愿相信云初是朕的大树将军,也不愿意相信他会是朕的赵佗!”
武媚面无表情地道:“既然如此,副将人选陛下需要仔细斟酌才好。”
李治道:“你觉得谁去比较好呢?”
武媚道:“需要在朝臣中遴选。”
李治摇头道:“朕,不给云初配备什么副将,任由他自选便是。”
武媚大吃一惊道:“陛下,军国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李治瞅着武媚嘿嘿笑道:“汝方才可曾仔细听过云初奏疏的内容?”
武媚皱眉道:“臣妾听了。”
李治道:“既然听了,你就该听到云初所求者,不过战兵五万,甲士三千,还有临边州府听他调遣,共同向西南施压。听清楚,要那些州府与他一同形成一条战线,共同向西南压制,缩小盛逻皮的活动地域,一旦将盛逻皮主力积压在一地,他的大军就能一鼓而灭。
区区五万战兵,三千甲士,朕还给的起。
皇后若是不放心可以多嘱咐益州刺史,剑门关守将姚红盯着云初就是了。”
武媚道:“陛下既然已经有了决断,臣妾遵命便是。”
李治挥手道:“退下吧,朕乏了。”
武媚幽幽叹息一声,起身告辞。
等武媚走远了,李治轻咳一声,瑞春就幽灵一般出现在李治的面前,李治指着瑟瑟发抖的秘书丞对瑞春道:“杀了吧。”
秘书丞磕头如捣蒜,却被两个武装宦官掩着嘴巴给拖出了上阳宫。
片刻之后,瑞春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掀开盘子上蒙着的红绸布,秘书丞那张扭曲的面容就出现在李治的面前。
李治挥挥手道:“厚葬!”
瑞春答应一声,就转身离开。
李治正要闭眼休憩,却听到巨熊肥硕的爪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来的声响,招招手,巨熊就欢快的跑过来,像一个人一般抱着爪子坐在李治的身边。
李治拍拍巨熊的腿道:“朕要睡觉了,帮朕看着点。”
说罢,就转个身,倒在锦塌上睡着了。
李思的头发已经有一尺长了,她没有将头发挽起来,而是随便在脑后扎了一只活泼的短马尾,走起来马尾一跳一跳的,再配上她那张算不上精致,却很耐看的少女脸庞,即便是平日里见惯了她穿男装的李弘,也觉得自己的妹子今天很好看。
跟太子在一起的裴婉莹见李思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陶罐,就立刻紧张的抱起儿子李寿,生怕孩子碰到那个罐子。
李弘皱起鼻子嗅了嗅道:“你今天熬制了鸡汤?”
李思笑吟吟地道:“蜈蚣公鸡汤。”
裴婉莹听到蜈蚣两个字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李弘却兴致勃勃的道:“有什么说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