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缺的厉害,弟弟还没有一个好府邸呢。”
“那不就是了,告诉你啊,大唐很大,长安其实很小,以我们兄弟两个本事,只要不跟长安城里的那群恶鬼相争,普天之下,我们兄弟哪里去不得?”
武三思钦佩的看着兄长道:“还是兄长看的辽远。”
武承嗣道:“其实也不是我想的,我以前只想着在洛阳重复一下长安南城工程,昨日在酒楼上见了一个年轻娃娃在跟一群人说起长安南城工程的事情,觉得颇有道理,今天就照搬给了皇后听,没想到皇后似乎起了这个心思。”
武三思啊了一声道:“会不会有诈?”
武承嗣嘿嘿笑道:“管他呢,只要对我们兄弟有利就好。”
九月的洛阳依旧酷热难耐,姚崇站在一所酒楼上,眼看着武氏兄弟骑着马并辔而行,再看一下不远处的宫墙,就对守护在门口的酒楼掌柜道:“收拾一下,我们明日返回长安,南城工程那边应该有一个结果了。”
酒楼掌柜插手道:“属下遵命。”
第七卷 彩云之上
第一章 哪有什么纨绔子弟啊
跟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比起来,云初就觉的自己这一趟远征基本上相当于是一场假日里的远足。
最妙的地方在于,这一趟远足路途上的风景,真是美的不像是人间。
为此,云初还在行军路途上作了不少的好诗。
当然,这只是他这个主帅的想法。
军卒们一般都不这么想。
尤其是纨绔营的官兵更是对云初的看法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他们原以为自己这一趟是来混军功的,没想到,自从大军踏上子午道之后,他们就成了一群为了军功而努力锻炼的人。
想想母亲在曲江城送别时候的眼泪,他们就很想哭,可惜,哭不出来,身体里的水分都化作汗水流淌出去了。
山路上负重百斤,每日行军三十里,平地上负重百斤,每日行军五十里,这样强烈的劳动强度,导致狄光嗣圆滚滚的肚皮,开始有了肌肉的雏形。
这孩子虽然变黑了,一张胖脸却小了一圈,眉眼也就看着精神了。
云瑾这个孩子虽然也变黑了,没想到才出来短短的半个月时间,背负的上百斤的背包没有压垮他,反而身高却蹿起来了一大截,至少,他跟李思站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一般高了。
温欢这孩子不知道为啥,就是喜欢自己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即便是背着重物汗流浃背的时候,也要用幕篱遮住阳光,只可惜幕篱只能遮住脸,遮不住裸露在外的手臂,这就导致这个孩子长了一张白皙的小脸,四肢黝黑,看起来更加的诡异了。
没有变化的人只有李承修一个,他背负重物走路很轻松,几个人的横刀都在他的背上,攀爬山路依旧快捷,轻松。
这几个少年人,都是从小就经历过磨练的,所以,吃点苦头他们还是能承受的。
云瑾还以为纨绔营里的那些纨绔们可能会叫苦连天,没想到,沉重的背包上了肩膀之后,却似乎一个比一个能忍耐。
有些家伙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娇惯大的,就这样的人偏偏在上路之后比骆驼还能吃苦,一双脚走的满是血泡,晚上休憩的时候挑破,让血水流淌出来,第二天继续走。
云瑾还以为自己四人应该是这七百人里面最出挑的四个,现在看来,他觉得未必。
温欢道:“师娘设置的门槛很高。”
狄光嗣道:“有多高?”
温欢道:“有五百贯那么高,师娘收钱的时候是我记的账本。”
李承修道:“洛阳那边来的人的钱收了吗?”
温欢叹口气道:“可能被陛下收了……”
正在喝水的云瑾一阵剧烈的呛咳过后道:“不会吧?”
温欢道:“师娘收钱的时候收的满脸笑,我看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跟陛下说好了,哪敢这么理直气壮地收钱,还只要现钱!”
李承修道:“五百贯啊,按理说,这笔钱已经可以买一个小官当了。”
温欢摇头道:“现在买官的路子,基本上被太子那边给禁绝了,花钱只能买到小吏,五百贯未免就有些不值当的。
来的这些人啊,身上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爵位在身的,不是啥尉,就是啥郎的,这些爵位都来自于陛下在泰山封禅时期执行《推恩令》,大爵位被分了一个稀碎。
那些人家的人啊,也不是傻子,好不容易得来的爵位自然不可能用在真正的纨绔身上,要知道,他们如果不努力,只能拿那点爵位炫耀一时,以后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要被士族踢出去的,那样一来啊,无法进四门学不说,娶老婆也只能娶一个商贾之家,或者百姓之家的妇人。
所以,值得家里花大价钱进来的,其实不能算是纨绔,基本上都是家里一时之选。
确定了来一趟西南能捞到军功,这才肯出钱。”
李承修道:“怪不得啊,已经半个月了,一个被丢进悬崖喂野兽的都没有,阿欢,师父,师娘最宠你,你说,如果有人跟不上,师父真的会把他丢下悬崖去吗?”
温欢道:“就算师父是戏言,各路司马可不会认为是戏言,既然是中军大帐传来的军令,他们只会严格执行,说丢就丢,不耽搁。”
就在几人谈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的队长,旅长开始大声吆喝休憩,吃中午饭。
云瑾将背包放在平地上,李承修他们也是如此,此时早就进入了秦岭,好些树木,岩石看似人畜无害的模样,天知道那些东西上面,背后,底下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一开始歇息了,所有人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脱掉鞋子,一时间,山岭上就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死老鼠腐烂的味道。
在很多人羡慕的目光下,伙头军来云瑾他们的背包里挖粮食,准备造饭。
看着瘪了一截的背囊,李承修得意的道:“听我的选择没错吧?”
不等云瑾几人称赞,程虎立刻将大头凑过来道:“以前我阿祖听英公的一辈子没错过,我们兄弟几个听李叔叔的也不会错。”
温欢不满的道:“我们是师兄弟你们都应该叫叔。”
程虎没有半分难为情的朝云瑾几人施礼道:“云叔,温叔,狄家叔叔,这一次去西南,小侄就全靠几位叔叔了。”
温欢闻言瞅着云瑾道:“为啥我没有半分占到便宜的感觉?”
云瑾指着提着食盒过来的李思道:“恐怕还要吃亏。”
程豹笑眯眯的道:“也不知道李思姑姑今天带来了些啥好吃的。”
程家六兄弟齐齐的上前迎接他们的李思姑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升格成了六条半大汉子姑姑的李思,还觉得这六个家伙非常的懂事,直到他们开始异口同声地喊她姑姑的时候才发觉不妥。
食盒里有四大块烤牛肉,还有一只烧鸡,一根猪肘,以及一盆粥。
程虎笑眯眯的将明显给云瑾四兄弟准备的牛肉端给他们,程蛟还贴心的给他们装了四碗粥,嘴上还说:“叔叔们吃牛肉,那些不中吃的就留给小侄们了。”
温欢咬一口自己的烤牛肉,瞅着程家六兄弟风卷残云的吃烧鸡啃肘子有些伤感的对云瑾道:“光嗣最喜欢啃肘子了。”
狄光嗣早早将盘子里那块巴掌大的牛肉吃完了,舔着嘴唇道:“他娘的,只好吃军中的猪食了。”
李思坐在云瑾身边道:“我这个姑姑,他们是从哪里论的?”
云瑾没好气的指指温欢。
温欢立刻就把锅丢给了李承修。
李承修叹口气道:“没办法,我阿耶跟程公是生死兄弟,我这个叔叔当的毫无问题,又因为我们是师兄弟,所以,思思师姐,你这个姑姑就是这么来的。”
李思见程家兄弟齐齐的抬起头冲自己傻笑,噗嗤笑了一声道:“明知道是攀附,不过呢,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说罢,就朝程龙他们招招手道:“过来,重新叫一遍姑姑让本公主听听。”
自从太宗皇帝去世之后,为了避嫌,也因为长孙无忌的霸道性格,程咬金一家基本上就与皇家断绝了亲密的联系,现在,皇帝的嫡女,太子的胞妹安定公主让他们叫姑姑,而且这个姑姑并无屈辱的意味,所以,在很多人鄙夷的目光中,程家六条快要长成的壮汉,正围着身着男装的李思亲热的姑姑,姑姑的叫个不停,就像这山路上突然多出来了一群鸽子。
说是鄙夷,很多人眼中还是流露出来了一丝羡慕之意。
云初军中的军粮从来都不缺少,可是,指望伙头军们给你好好做饭那就纯属梦想了。等伙头军们抬着巨大的木桶往军卒们的饭碗里装饭的时候,满满的一马勺粘稠的东西扣到饭碗里,据说这东西就是汤饼,里面还放了不少的干肉。
一块牛肉一碗汤,自然喂不饱云瑾,温欢,狄光嗣,李承修这样的大肚汉。
云瑾从所谓的汤饼里面捞出一只绿了吧唧的林蛙准备随手丢掉,却被程虎要了过去,卸掉林蛙的四条腿大嚼起来。
温欢吃得很艰难,不过,他的饭碗里没有林蛙,那狗日的伙头军放饭的时候也是看人的,云瑾是大帅的公子,自然值得特殊照顾一下。
那只林蛙说不定就是伙头军在煮饭的时候偶然抓到的,就顺手丢饭锅里一并煮熟,反正就是一块肉,是好东西。
狄光嗣口粗,只要是饭食他来者不拒,至于李承修也早就习惯军中的饭食了。
李思看的一阵阵作呕,看着云瑾努力吃饭的样子觉得很不忍心,明明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如今却硬是过的连长安的马夫都不如。
“吃不下去就不吃,我再给你拿。”
云瑾将最后一口饭送进嘴里道:“以后不要拿了,惑乱军心就不好了。”
李思道:“何至于此?”
云瑾笑道:“我如今承受的,都是我必须要承受的。”
“你以后也要跟阿耶以及哥哥他们一样做大事吗?”
云瑾摇头道:“我更加喜欢现在读书,练武,捣鼓瓷器,我虽然不想去做什么大事,不过呢,家里一大家子人呢,不做大事是一回事,做大事的本领一定要有。”
第二章 你凭什么这么富裕?
云初已经来到了秦岭之巅。
这里山高,就显得天很低。
即便是飞鸟,也比平原上飞的很低,看着一串大雁擦着山巅南飞,这才让云初惊觉,此时已经是秋日时分了。
秦岭北面层林尽染,五彩斑斓,满满的秋日景象。
秦岭南边却依旧是葱茏一片。
一道山岭,彻底的将大地分成了南北两面。
翻过秦岭,这里就是南方。
南方很好,就是雨水多的出奇,好在雨水不大,并不影响大军开进。
看着大军如同一条巨蛇一般从秦岭蜿蜒而过,行军长史李元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大帅,我们多走四百里路,就是为了让大帅看秦岭景致吗?”
云初掀开防雨兜帽,看着李元策道:“忍了这么多天,终于不忍了吗?”
李元策双眼微红,指着下方艰难前行的军伍道:“让三军吃这些无所谓的苦,到底为何?”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你不需要理解,执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