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春见云初喜欢吃桃子,就让随从再送一些桃子过来。
牢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瑞春道:“现在能说了吗?”
云初摇头道:“等陛下来再说,这件事我连太子都不想告知。”
瑞春见随从提来了一筐桃子,朝云初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大将军请歇息吧。”
云初脱掉大衣裳,倒在金丝草铺成的床榻上,不长时间,就起了鼾声。
武媚回到上阳宫,就对春嬷嬷道:“给云初送一些酒肉去吧。”
春嬷嬷道:“奴婢遵命。”
武媚又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春嬷嬷道:“奴婢明白。”
武媚瞅着春嬷嬷那张蠢笨的脸道:“你都明白些啥?”
春嬷嬷道:“给云初送酒肉。”
武媚鄙夷的道:“还以为你对云初有几分情谊呢。”
春嬷嬷道:“奴婢一直对云初有情谊啊。”
“有几分?”
“有三分,不多。”
春嬷嬷来到了上阳宫厨房,这里有很多很多的肉,皇后也曾经赏赐过很多人饭食,有的人吃了就飞黄腾达,有些人吃了之后可能是虚不受补的原因死掉了。
春嬷嬷从皇后的小厨房里弄了一只鸡,一条鱼,半条猪腿,以及一罐子新送来的米酒,走出来的时候,觉得不妥,又取了一盆冰,这才前呼后拥的去了天牢。
她过来的时候,云初正好睡醒,也感到饿了,就很自然的邀请春嬷嬷一起吃。
春嬷嬷也没有客气,撕下来一只鸡腿给云初,她吃另外一只。
“这些年过的好吗?”
云初毫不犹豫的拿起鸡腿就啃,春嬷嬷眼中浮现一丝笑意,同样开吃另一只鸡腿。
“说不上好,是因为我觉得老了,说不上坏,是因为我现在想吃啥就吃啥。”
“我以前觉得你总想离开皇宫,现在发现你安之若素的似乎不想离开了。”
春嬷嬷的眼神有些茫然,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抽空道:“我现在对宫墙外边的事情不熟悉,不知道去了外边该如何生活。”
说罢,狠狠的撕咬了一口鸡肉,就大吃了起来。
用冰冰过的米酒冰凉中带着一丝甜味,乳白色的酒浆喝下去之后就沁人心脾,五脏六腑似乎都变得熨帖了。
云初一直认为大唐的米酒比他捣鼓出来的杀毒药好喝一百倍,米香,酒香,曲香,好一些米酒里甚至还有若有若无的花果香味。
用木勺将米酒淅淅沥沥的倒入酒碗,嗅一嗅香味一口喝下去,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
不像,杀毒药一口下去,五脏六腑都像是着火一般。
说起来,云氏杀毒药的销量并不好,与大唐米酒的销量相比不值一提,这可能跟大唐性情暴烈的英雄好汉逐渐凋零有关。
盛世既然到了,英雄好汉,也就成了无用的傻逼。
这是必然的。
当文人墨客高举米酒拥妓高歌的时候,抱着剑,拿着刀英雄好汉们只配帮那些文人墨客守着马车,偶尔能看一眼屋子里的衣香鬓影。
所以,云初想喝一点杀毒药……春嬷嬷这里没有,很是遗憾。
“我喝杀毒药一口就喝醉了,此时四下无人,你要是对我干了啥,我也不知道。”
云初道:“天杀的才对你起坏心思。”
春嬷嬷喝多了米酒,面色酡红,双手按着桌子,将身子倾向右边,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云初疑惑的看着春嬷嬷,他明明在左边,春嬷嬷朝右发情所为何事?那里除过有一堵墙之外,没有啥特别的东西。
好在,春嬷嬷对着那堵墙一会风情万种,一会凄然泪下的时间并不长,就在云初开始吃猪腿的时候,春嬷嬷似乎从诡异的情绪里清醒过来,从云初手里要过一半猪腿,两人相对大嚼。
“你这么胡闹,都是为了你儿子跟安定的婚事吗?”
云初点点头。
春嬷嬷道:“陛下很看好。”
虽然春嬷嬷的声音很低,云初却听得清清楚楚,释然的笑了一下。
春嬷嬷拍拍手,几个宦官就进到牢房里,将残酒,残食一并拿走,还帮着云初重新收拾干净了牢房,才随着春嬷嬷离开了。
“陛下会杀云初吗?”武承嗣问道。
武媚摇摇头道:“不可能。”
“陛下会贬斥云初吗?”武三思问道。
武媚摇摇头道:“大斥小责罢了。”
“皇后会帮着云初说话吗?”武承嗣又问道。
武媚摇头道:“不会。”
武三思道:“为何?”
武媚道:“我不喜欢云初。”
武承嗣道:“皇后还是帮云初说话吧,惠而不费的事情,何乐而不为之?”
武媚瞅着武氏兄弟道:“我记得云初曾经殴打过你们。”
武承嗣道:“今日的事情皇后也看到了,云初想要打人,不分人,也不分时间,更不挑地点。”
武媚皱眉道:“什么意思?”
武承嗣道:“意思是跟云初那里讨点人情,以后有大用处,我们兄弟都不在意云初曾经打过我们的事情,皇后为何还要揪着云初不放呢。
这样不但陛下不喜欢,太子那里更加的不喜欢。”
武媚笑吟吟地道:“你们就不管不顾我喜欢不喜欢吗?”
武承嗣叹息一声道:“来日方长,皇后应为长远计。”
武三思同样道:“云初不是敌人,也不该让他成为我们的敌人,至少,云初对皇后操持大权并无异议,当然,是在别图谋长安的前提下。”
武氏兄弟的话说的言简意赅,这是大臣跟君王正式奏对的程式,武氏兄弟也愿意让皇后能把他们兄弟当成臣子,而非侄儿。
因为这两年他们兄弟忽然发现,皇后侄儿的身份带给他们的好处实在是非常的有限,有时候甚至是他们获取好处的阻碍。
武氏兄弟离开的时候,春嬷嬷正好归来。
武承嗣嗅到春嬷嬷身上的酒味,就好奇的道:“嬷嬷这是饮酒了?”
春嬷嬷笑吟吟地道:“奉皇后命,赐君侯些许酒食。”
武三思点点头,对武承嗣道:“我们刚才说的话有些过分了,皇后知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武承嗣道:“那就将云初今日在紫薇宫的事情传出去吧,让世人知晓云初的罪过有多大,唯有云初的罪过越大,皇后给予的恩情就越重。”
武三思笑道:“兄长说的是。”
李弘早早就想去天牢探望师父,可惜,守卫天牢的将军,不允许他进去,还说这是皇帝的意思。
坐在步辇上的许敬宗就建议太子立刻离开,莫要停留。
李弘瞅着许敬宗道:“师长遇难,弟子有能力而不帮,非人也。”
许敬宗道:“天地君亲师的次序不可错。”
李弘点点头,然后一掌砍在天牢守将的脖颈处,等守将软软的倒地,李弘挥挥手,就带着一群人进了天牢。
许敬宗笑道:“太子发现了?”
李弘道:“那个看守天牢的蠢货快要把脖子伸到我手跟前了,我如果再不知道其中原因,岂不是会让您与师父十余年的教诲付之东流?”
第一百零一章 都是高人啊
自从看到了裴行检的废柴模样之后,云初觉得自己应该注重养生跟锻炼了。
否则,几十年后,床榻上会被老婆嫌弃,去个青楼唱个歌,看几场舞蹈,如果肥成裴行检的恶心样子,就连歌姬们都不愿意真心实意的往身边靠,那就太没有意思了。
所以,最近连大小便都在床榻上解决的许敬宗在看到浑身都是油光发亮的腱子肉的云初,忍不住用大力气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在丫鬟仆役跟前丢丑无所谓,在云初这个太子师父面前丢脸,他这个正牌太子太傅无法忍受。
看着抓着房梁做拉伸的云初轻飘飘的落地,许敬宗忍不住道:“你想逃狱?”
云初呲着白牙大笑道:“紧急关头,许公难道还不允许某家狗急跳墙?”
许敬宗瞅着身上没有任何锁具的云初道:“这是狱吏的过错,约束猛虎怎可不用重缚,君侯此时应该已经想好脱困之法了吧?”
云初看一眼呲着白牙傻笑的李弘对许敬宗道:“计将安出?”
许敬宗瞅瞅周围大笑道:“以太子为质,以老夫为前驱,离开囚笼之后,君侯只需拿出百万军中七进七出的雄风,自可海阔天空。”
跟许敬宗瞎扯两句之后,云初直接对李弘道:“美玉儿跟思思的婚事你要出大力。”
李弘笑道:“这是自然,为皇家安宁计,思思出嫁为宜。”
云初点点头道:“思思这孩子从小心思就重,偏偏又是一个蠢的,总以为只要把自己弄得人憎鬼厌的,就能自由自在的得偿所愿,你这个当哥哥的一定要帮她。”
听师父这样说,李弘的笑脸马上变成了苦笑,无奈的道:“主要是我父皇那一关不好过。”
云初瞅着李弘道:“皇后这边你有办法?”
李弘点头道:“利益交换之下,总能让思思得偿所愿。”
云初点点头,李弘说的一点都没错,武媚如今是一个政客,既然是政客,只要大家好好商量,再把补偿给够,武媚这里确实可以过去。
皇帝李治这里就麻烦了。
他是皇帝,全天下的东西按理说都是属于他的,跟他做政治交换,就更拿皇帝左口袋的东西去换右口袋的东西,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可言。
皇帝李治是李思的父亲这没错,问题是皇帝李治还是全天下人的君父,所以,分到李思这里的父爱注定不会多,或者说没有。
就连云初现在都不知道皇帝想要啥,前期温柔帮他给皇帝送放大镜,望远镜,自己又千辛万苦送了皇帝荔枝来讨好他。
按理说自己讨好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为此,将三百棵荔枝树平均非给了皇帝,皇后,太子,目的就是要让皇帝知晓,这是按照民间求亲的步骤走的,可惜,直到现在皇帝还是在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