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唐朝廷,正好到了权力分割时期,陛下,太子,皇后在分割,同样的,朝臣们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分割。
这样的好机会不多,一旦太子殿下登基为帝之后,大唐将会迎来新一轮的权力聚集期,现如今,所有的人都在努力的往身上贴膘,如果在这个时候不能贴一层厚厚的肥膘,等到权力收缩期到来的时候,不够肥的将会被活活饿死,就像刚刚消失的赵王一系一般。
云初现在联系薛仁贵与我,目的就在于将手伸进军中,增加自己在军中的话语权,不过,从他拒绝延修儿进入长安来看,他此举只是在未雨绸缪。
长安商队遍布天下,如果不能获得军方的庇护,很难在边陲之地开展,所以说,云初将手伸进军方,目的在于得一些方便罢了。
至于在军中布置自己的势力,他应该是没有这个念头的。”
裴行检慢悠悠的跟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厍狄氏说着他对云初此举的判断,期间,裴延修就在旁边听着,却越听越是迷糊,忍不住道:“他只想让军中人给长安的商队行一些方便?”
厍狄氏见裴行检耷拉着眼皮似乎懒得跟儿子分说,就连忙对儿子道:“陛下默许云初在长安布局,已经是罕见的恩典了,所以,云初必须守住本分,否则,第一个要对付他的人将是陛下。
长安商队遍布天下,正满世界的吸血来供养长安,长安商队其实就是长安的命脉所在,没有这些伸向东南西北方向的商队触手,长安想要维系如今的繁荣模样万万不可能。
商队对云初来说是重中之重,他不得不靠向军方,为长安商队求一个安稳,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只能借助我裴氏与薛氏的力量。
薛氏的薛讷进入长安,咱们家你阿耶选你进入长安,不过是一桩权力交换罢了。
你进入长安为官,就说明,云处允许裴氏进入长安,而长安为天下首富之地,更是财富之源,裴氏必须进入。”
听了厍狄氏的解说,裴延修道:“如此说来,我们只要捏住长安的商队,就等于捏住了云初的命脉是吧?”
裴行检闻言暴怒道:“滚出去——”
裴延修不解的道:“我又没有说错。”
厍狄氏叹息一声对裴延修道:“你去吧……”
等裴延修气冲冲的离开,裴行检这才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美妇人疑惑的道:“你身上的胡像已经不彰显了,为何延修儿身上的胡人相如此的明显?”
厍狄氏不满的看着裴行检道:“夫君这是在指责妾身妇德有亏?”
裴行检摇头道:“那倒不至于,只是感慨一下罢了。”
厍狄氏见裴行检因为嫡子的事情有些失落,就低声道:“要不然,就让光庭去长安吧。”
裴行检点点头道:“你是大妇,家里的事情你说了算。”
厍狄氏悄无声息的叹息一声,就起身去了后宅。
裴行检的家中没有平妻,只有厍狄氏这个当家大妇,后宅里的其余妇人都是妾室,裴行检封闻喜公,后宅中除过大妇之外,可以有六个吃皇粮的小妾。
裴行检将这七个名额占的满满的,跟裴行检分分合合多次的公孙大娘也是其中一个。
在裴行检还没有位极人臣之前,公孙大娘还可以跟裴行检弄一下自立这种事情,现如今,裴行检贵为左相,不可能将她这个诞育过裴氏血脉的妇人放在外边,不管公孙有多么的不情愿,裴氏小妾的名头,她无法摆脱。
厍狄氏来到公孙居住的跨院的时候,公孙正好练剑完毕,厍狄氏看着被汗水湿透劲装的公孙,心头多少有些嫉妒之意。
别的妇人一旦年过三十五,早就是不堪一顾的老妇了,唯独公孙这个老妇与众不同,就她那具成熟的快要爆炸的丰满胴体,依旧散发着让男人趋之若鹜的魅力。
看看公孙丰满的身体,再看看自己娟秀的身体,厍狄氏暗自叹息,唐人好丰盈,这在如今的大唐已经形成了一股风潮。
如今的唐人贵妇们,一个比一个丰盈,据说,这就是富贵相。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扶风弱柳可作掌上舞的女子不再是大唐人喜欢的模样了。倒是那些性格张扬热烈,身材饱满的女子才成了唐人的心头好。
目光从公孙丰硕健美的臀上移开,厍狄氏对前来见礼的公孙道:“让光庭儿准备一下,径直去蓝田侯府见云侯吧。”
公孙惊讶的道:“不是延修公子去吗?”
厍狄氏峨眉微微皱起冷声道:“让光庭去。”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多一句话似乎都不愿意跟公孙多说,走了几步之后又转过身看着公孙道:“你以后少去云氏,免得牵累裴氏门风。”
公孙答应一声,就目送厍狄氏低开。
她很是不明白,一个以色事人妾室,怎么就跟裴氏门风牵连到了一起。
不过,一想到云初好老妇的名声,公孙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上下摩挲一下,很是自傲,毕竟,云初每次看她的眼神都不怎么对劲。
抬手在自己大腿上拍一把轻声道:“没胆鬼。”
虽然裴光庭是自己养大的儿子,她相见还需要通过厍狄氏这个大妇,毕竟,裴光庭被记在厍狄氏这个大妇的名下,她不过是府中的一个妾室罢了。
裴光庭规规矩矩地来到跨院里,当着众人的面毫无感情色彩的跟公孙说了几句话,等公孙让下人仆妇们离开,裴光庭原本挺拔如松的身体顿时就垮塌下来了。
懒懒的将身子丢在锦塌上,啃一口桃子对公孙道:“阿娘,我要是去了长安,那个婆娘要是为难你怎么办?”
公孙打散儿子的发髻,一边给他重新挽发髻一边道:“阿娘就是一匹野马,你才是阿娘的拴马桩,没有了你这个拴马桩,阿娘哪里去不得?”
裴光庭笑道:“苦了阿娘,从今天起,阿娘就不用再隐忍了,想去演练剑舞就去演练剑舞,想要博得天下第一部的名头就去博。”
公孙探头打量着儿子那张俊俏的脸道:“你就不怕担一个臭名声?”
裴光庭啃一口桃子道:“阿娘丢多少颜面,儿子就给您十倍,百倍的挣回来,直到天下人只记得阿娘的剑舞,不记得那些不好的名声。”
公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儿子的鼻子上点一下道:“舞姬的儿子能够如此出色,也不知那些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羡慕不羡慕。”
裴光庭道:“自然是羡慕的,以后会更加的羡慕。”
公孙压低声音道:“舞姬的儿子学会攀高枝这可是家学,去了云氏之后就抱住云初的大腿不放,只要是对我儿有利的事情尽管放手施为。
阿娘在云初那里还有三分情谊的。”
裴光庭瞅着母亲道:“我闯祸了,母亲就要付出代价?”
公孙嘿嘿笑道:“在云初那里可不算是啥代价……”
裴光庭尴尬的道:“阿娘真的如同外边人说的那样喜欢君侯多过我阿耶?”
公孙长出一口气道:“君侯晚了半年,如果早遇到君侯半年时光,说不得阿娘就是云氏大妇,你也能托生在云氏当一个真正的贵公子。”
裴光庭道:“现在也挺好的。”
公孙摇头道:“差远了……”
尽管裴光庭自认是舞姬之子,跟母亲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依旧有些不自在,公孙却是一个爽朗的性子,她倒是觉得还是跟儿子把事情说清楚为好,免得儿子去了长安之后,出现判断性的失误。
她能帮助儿子的地方不多,云氏几乎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关系,事关儿子的未来,她啥都不在乎。
裴光庭在母亲的房间里整整谈论了一个时辰的时光之后,他才咳嗽一声,身姿挺拔,面无表情地从母亲这里离开,去阿耶那里听训。
“你进长安,就等于裴氏进了长安,此次前往长安,你就好好的在长安官署听用,跟着云家叔父学习如何理政,其余的事情由管家裴通去料理。”
裴行检对裴光庭的嘱咐言简意赅,他知晓自己的这个幼子一向聪慧,而且看事情看的很准,往往能举一反三,这一点与他极为相似。
只是性情多少有些古板,与他的豪迈洒脱有些不同。
所以,只说一些重点即可,小事情上,裴光庭自然能够处理。
裴光庭瞅着父亲的眼睛道:“孩儿与裴通各行其是,中间并无统属关系吗?”
裴行检点头道:“是这样的。”
裴光庭摇头道:“不成,裴氏在长安城的做派必定要统一一致,如果去了长安,孩儿与裴通的意见相左,将会让下面的人无所适从,对裴氏不利。”
裴行检看着眼前的儿子道:“你想要权力?”
裴光庭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跟裴光庭预料的一样,自己这番话并没有引起阿耶的反感,反而招来一阵大笑,笑声停止之后,裴行检道:“裴通是你大娘的人,他不会听你的。”
裴光庭道:“那就给我再来一队人马……”
“不能,这样做会引来家宅不和。
你老子当年在长安混的时候,多少还留下来了一些人手,虽然这些年以来,这些人被云初压制的连头都不敢抬,不过,也算是一支不错的力量,老子准许你收揽他们,能否成功,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裴光庭道:“好,我就要他们。”
裴行检满意的看着裴光庭道:“不错,大丈夫当如是也。”
第一百二十章 我卑鄙一些是应该的
裴行检其实是一个很强大的人。
在他出名以前,裴氏虽然也是一个大家族,自从被太宗皇帝收拾之后,就一直表现得不温不火,家中也没有出现什么亮眼人物。
直到裴行检出现之后,裴氏就像是一潭死水突然寻找到了一个出口,顿时就活过来了。
裴行检自从转入文官之后,为了避免为皇帝所忌,对于武将时期遗留的一些力量就做了一些精简,有用的,有力的随他一起进了洛阳城,力量稍微弱一些的则留在了长安城。
而这些人手,大多是裴行检在东征时期收拢的。
跟云初喜欢收拢大量底层军士不同,世家子出身的裴行检收拢的一般都是军官,仅仅被他提拔的名将有程务挺、王方翼、李多祚、黑齿常之等。
其中黑齿常之,受云初恩惠更多,然而,在政治倾向性上,人家更加的倾向于世家子裴行检。
就算留在长安的人手远不如王方翼这等一方军头,也绝对不能为人所轻视。
裴行检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留下来的那群人是个什么模样,虽然裴光庭口出豪言,他还是认为自己的儿子想要拉拢这些人,恐怕会非常的艰难。
毕竟,裴光庭仅仅是家中的庶子而已。
裴光庭单人独骑离开了家门,与兄长出门时的前呼后拥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即便是这样,少年人在离开家门之后,依旧显得张扬且自信。
云初对于裴光庭的到来很是欢迎,跟欢迎他的兄长不同,他来的时候,不但见到了云初,还见到了虞修容,云瑾,云锦,安定公主以及云鸾,甚至连崔瑶,崔氏等以及云氏所有核心人物。
“你很小的时候还在家里住过一阵子,只是后来你阿娘要开剑舞阁,离开了云氏,自那之后,就很少见到你了,如今见你出落得一表人才,可见你母亲对你期望之深。”
虞修容见了裴光庭非常的欢喜,话语间未免就带着少许的唏嘘之意。
“家母昔日在长安为歌姬受苦之时,受叔母照顾良多,光庭此次能拜在叔父麾下学习如何理政办事,是晚辈的运道。”
听裴光庭如此称呼公孙,不论是云初,还是虞修容,原本紧绷的面容都显得宽容了一些,至少,这个家伙还没有看不起自己的舞姬母亲。
这样的人就很符合云氏众人的胃口了,因为云氏最讲究的是自身,而非出身,讲究自身个体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至于一个人的来历,无所谓。
裴光庭在云氏再无半点在裴氏的古板,庄重模样,笑吟吟地听了云初跟虞修容对他的训诫,期望,认真的回答了他们对母亲的问候,并且很快就跟云瑾,云鸾打的火热。
云初见完裴光庭就去了书房,在后宅的见面会上,裴光庭不止一次的向他表示出要单独谈话的意思。
云初不相信裴光庭会改换门庭投奔云氏。
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且不说裴行检的权势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背叛家门投奔他人,仅仅是舆论道德方面的压力,就足够把裴光庭的所有前程都葬送掉。
所以,云初很奇怪,裴光庭到底有什么话,要跟自己单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