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那护卫首领回答,便听得几声轻响,刘培吉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发现上面已经插入一支弩矢,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又一阵弩矢射来,他小腹又挨了一下,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快,快保护刘郎君!”护卫首领这才反应过来,他一边大声叫喊,一边拔刀,将刘培吉挡在身后。随即从四周的黑影中冲出十多个蒙面黑衣汉子来,挥刀乱砍,无论是谁,当头就是一刀。
清晨,太极宫,延嘉殿。
天色刚明,天子李弘便起身,在内侍的侍候下梳洗完毕,正准备用早膳,便看到内侍少监从外间进来了,面上满是惊惶之色。
“出什么事情了?”李弘问道。
“回禀陛下!”内侍少监跪了下去,声音略有些颤抖的说:“昨天晚上户部侍郎刘培吉出外饮酒,回家时在坊市门口遭到刺杀,身中两箭,在家中昏迷不醒!”
“什么?刘培吉被刺杀?”李弘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怎么会这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查到指使人是谁了吗?对了,昨天晚上他出去和谁喝酒了吗?”
“回禀陛下,按照坊门守门人的回忆,刺杀应该是丑时一刻时分左右。刺客应该是守候在刘侍郎所住的坊市门口,准备等到侍郎回来时行刺。幕后的指使人还不知道,昨晚他出去和谁喝酒也不清楚!”
“混账?难道刘培吉他是一个人出去喝酒的不成?随行的家人呢?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李弘怒道。
“回禀陛下,昨晚刘培吉只带了两个仆人出门,但这两人都在昨晚的混乱中被刺客杀了,所以……”“胡说!”李弘怒道:“他就带了两个仆人出门,两个仆人都死了,他却只中了两箭!这怎么可能?”
“陛下,是这么回事,按照看门人的回忆,刘侍郎回来时除了那两个家仆,身边还有几个其他人,也正是这些人在刘侍郎中箭后将他护在当中,挡住了刺客们的围攻,刘侍郎才能保住性命。但这些人发现刺客退去,武侯赶来刘侍郎性命无碍后就也不见了。”
“那巡街武侯为何不拦住他们?”
“那几个武侯还以为他们是刘侍郎的护卫,哪里敢拦住,等从刘侍郎的家人那里得知不是的时候,那些人早就没影了!”
“废物,废物!”李弘气的将几案上的早膳全部扫落在地,他当然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刘培吉的被刺意味着什么——一个宰辅级别的高官在刚刚挺身驳回了桀骜不驯的藩镇首领的无理上书,打击了气焰,迫使其上书自请降官二阶,在这等提气的时候却在长安街头被刺,这简直是往朝廷的脸上甩耳光呀!
“难道是王文佐干的?”李弘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旋即就被他否决了,理由很简单:这不太像是王文佐的行事风格,他这个人从来都是不求虚名而求实利,也从不意气用事。既然已经向朝廷低头服软,他就不会又去多此一举杀刘培吉这个人来打朝廷的脸,破坏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朝廷和河北的关系。
“不是王文佐又是谁呢?”李弘心中暗想:“这人肯定对刘培吉恨之入骨,又足够的蠢,足够大胆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在长安街头刺杀宰辅大臣!”想到这里,他不禁愈发头疼起来。
“皇后陛下!”
李弘转过身,看到杨皇后(就是原先的杨贵妃)走了进来,她看到地上的碎瓷片和食物,皱了皱眉头:“还不把地上清理干净了,不然扎到大家的脚了,有你们的好看!”然后她对李弘笑道:“大家,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发火,哪个不长眼的惹着你了?”
“是这么回事!”李弘叹了口气,把刘培吉昨晚被刺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叹道:“当朝宰辅大臣,竟然在长安街头被刺,当真是百世难得一见的奇闻,竟然在本朝出现了,真是寡人德薄呀!”
“竟然有这等事?”杨皇后闻言大怒:“陛下定要令雍州府和刑部加紧追查,一定要将幕后指使者一网打尽!”
“这个自然!”李弘点了点头:“只是恐怕短时间内没有个结果!”
“你们先退下!”皇后待到众人退下后,对李弘道:“陛下有没有想过王大将军?”
“寡人也想过了,但觉得不太可能!”李弘摇了摇头:“以他过往的行事,一是一,二是二,既然已经向朝廷服软,就绝不会再派刺客伤人!”
第801章 刘夫人
“陛下,人是会变的!”皇后低声道:“尤其是身处高位之人,更是如此,这个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李弘顿时哑然,半响之后他叹道:“我还是不信这件事是他做的,若是他真心要杀人泄愤,那现在刘培吉那就是个死人了。他的本事寡人最清楚了,当初从父皇和母后手中夺位,他都处置的妥妥当当,何况区区一个刘培吉?”
“这么说来倒也是!”皇后点了点头:“以王文佐的本事,要杀刘侍郎的确轻而易举。但会不会是他只是想要借此恐吓一下呢?并不是真的要杀刘侍郎!”
“那就更不可能了!”李弘笑道:“刘培吉昨晚虽然没死,也身中两箭,随行的仆人也死了,若只是吓唬人何必弄这么大阵仗,让慕容鹉登门拜访一次就足够了,他做事情不会那么没有分寸的!”
“既然不是王文佐,那又是何人呢?”杨皇后问道:“刘培吉弹劾王文佐的奏章之后,声名极盛,海内皆视其为不畏权势的正臣,又有谁会去杀他?”
“这个就不知道了!”李弘皱起了眉头:“不过这也不奇怪,刘培吉过去也不是没有得罪过人,他现在声名鹊起,也许那些旧敌怕他升官后报复他们,就先下手为强!”
“那也不至于当街埋伏杀人吧?”杨皇后道:“朝廷肯定要严加缉拿,一旦被发现岂不是弄巧成拙?”
“这个就不知道了,也只有先派人严查了,一定要找到幕后的真凶!”李弘握紧了拳头,高声道:“传令下去,刘培吉被刺杀一案由三法司合处,除此之外,便是亲王外戚,亦不得插手,否则便以同罪论处!”
在天子得知此事之前两个多时辰,慕容鹉就从部下的口中得知了刘培吉被刺的惊人消息。
“什么?在刘相公回坊的时候遭遇刺客,身中两箭,随行仆从都被杀了!若非你们拼命抵抗,刘相公就被杀了!”慕容鹉听着部下的禀告,呆若木鸡,几分钟后他才一把抓住部下的肩膀问道:“那刺客有多少人?能看出是什么来路吗?还有你们,可有暴露身份?”
“回禀主上!”随从首领答道:“当时正是夜里,那些刺客也来的突然,我们也看不清来路和人数多少,只知道拼死护住刘相公。不过刺客的人数应该不会超过我们太多,否则我们肯定挡不住。后来刺客发现来了两个巡夜武侯,他们见一时间拿不下我们,担心被官府的人围住了,就一个唿哨逃走了。我们害怕被官府的人发现了,说不清,就把刘相公交给那两个巡夜的武侯,就也偷偷的跑了!”
“嗯!”慕容鹉已经冷静了下来:“这么做虽然有些冒险,但总比被官府拿出了,发现主上和刘培吉背后的关系要好!你们做的不错,对了,你们带去的那些金子呢?”
“回禀将军,小人怕这些金子会败露痕迹,就一同带走了。因为夜里搬运不便,便偷偷藏在路边荒地的一个土坑中,上面盖了一层覆土,再压上半截断树当做痕迹!”
慕容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候营,你做的很好!这件事情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你却能随机应变,没有留下什么破绽,足以见你的本事不止做区区一个护卫。我会重重赏赐你,还会在向大将军的文书中提到你的功劳!”
“多谢将军栽培!”那人闻言大喜,赶忙下跪拜谢。慕容鹉又叫了几个人来,令候营带着他们去将黄金取回来。待到众人离开后,慕容鹉脸上的笑容才又消失了。
作为王文佐在长安实际上的代理人,慕容鹉在得到部下禀告后立刻意识到了刚刚发生的刺杀带来的巨大风险——为何刘培吉深夜外出饮酒,护送他回家的却是慕容鹉的手下?为何他被刺杀的时候,身边还有那么多黄金,而且这些黄金是被铸造成一两重的金币,而所有人都知道王文佐控制的倭国盛产金银。如果这些疑点被人发现,用不了多长时间,王文佐和刘培吉所建立的秘密关系会被暴露在阳光之下,也许王文佐能够渡过这个难关,但慕容鹉作为当事人肯定会被王文佐认为办事不力,这是慕容鹉无法承受的。
幸运的是,被派去护卫刘培吉回家的候营是个机敏果决的人,加上一点点运气,整个事件被敷衍过去了,竟然没有败露。但这并不意味着整个风波已经过去了,恰恰相反,对于慕容鹉来说,风波还刚刚开始,他还有一大堆麻烦要处理:比如刘培吉遇刺,幕后的真凶是谁?外间的第一个怀疑对象肯定是王文佐,而慕容鹉知道肯定不是,因为整件事情都是王文佐用来压伏内部河北士人的圈套罢了。一个表面上与王文佐交恶,但实际上关系十分融洽的刘培吉是无价之宝,因为在关键时候刘培吉在朝堂上可以毫无顾忌的替王文佐说话,而不用担心会被对手攻击自己是王文佐的走狗。所以慕容鹉必须尽快展开调查,最好在朝廷之前发现真相,这才是保住王文佐在长安代理人宝位的第一要义。
“来人!”
“属下在!将军有何吩咐!”
“传我的令,让长安各坊的不良人,探查近几日可有来历不明的男子,人数在10人与50人之间,体格强壮,会射箭,使用武器,很大可能有携带有弓箭,横刀,可能分散居住,身上应该有伤。只要发现线索的,便赏钱二十贯,事后发现是正主的,赏钱五百贯!”
“属下遵令!”
“还有,准备一份贵重礼物,我待会要亲自去探望刘培吉刘相公!”
慕容鹉的登门拜访并没有见到刘培吉本人,理由是当事人还昏迷不醒,无法见外人。当然,刘培吉家里人心里怎么想,那就谁也不知道了,反正慕容鹉的脸皮够厚,在堂上泰然自若的安慰了一脸哀痛的刘夫人几句,然后道:“刘夫人,在下也知道外间有些风言风语,说刘相公此番被刺,是因为上次得罪了王大将军,所以大将军就派人害了刘相公。在下也知道现在说什么,您也未必听得进去,所以我只能说一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还请夫人静待些时日,自然会真相大白!”
刘夫人也没想到慕容鹉竟然会如此直白,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半响之后方才躬身道:“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倒也不知道那么多世事道理。只知道天日昭昭,行恶之人,必有报应,便是这世不报,也必会报到子孙身上。若是此事当真与大将军无关,那自然是最好,妾身恭祝大将军福寿绵长,公侯百代!”
慕容鹉被刘夫人这番话说的就好像一颗核桃卡进喉咙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只得强笑了两声,起身道:“那在下就替大将军谢过夫人了,贵府眼下里事务繁多,那在下就不叨扰了。”说到这里,他从袖中抽出一份礼单,笑道:“些许心意,让夫人见笑了!”说罢就好像逃跑一样出去了。
“夫人!”一旁的管家捡起礼单:“要送回去吗?”
刘夫人没有回答,接过礼单看了看,面上闪过一丝笑容:“这慕容鹉出手倒是大方的很,罢了,收下吧?”
“收下?”管家吃了一惊:“可,可是老爷刚刚才受了伤!”
“刺杀的事情应该不是慕容鹉做的!”
“可,可是外间都传闻说是王文佐恼羞成怒,才派人来刺杀老爷的!”管家道。
“传闻岂可尽信?”刘夫人道,旋即叹了口气:“原本我也以为这件事情与慕容鹉有关,但看他方才的样子,的确不像是他动的手!”
“为何这么说?”管家不解的问道。
“这慕容鹉本是北门禁军出身,年少便跟了王文佐,位高权重,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方才他在咱们家,没少受四面的白眼,我方才言语中又没少挤兑他。若他真的动了手,肯定会露出痕迹来,可他方才虽然有些难堪,却毫无半点被揭破的样子。要么此人是个大奸大恶之徒,掩饰的我一点都看不出来,要么此人真的与刺杀之事没关系,他来这里是因为外面压力太大,想要减轻一下压力!”
“若是真的如夫人说的!”管家笑道:“那这慕容鹉还真的冤屈的很!明明不是他干的,却还得来低三下四的!”
“那又如何?这本就是他该受的!”刘夫人道。
“该受的?这个从何说起?”管家不解的问道。
“慕容鹉受的冤屈又不是为他自己受的,而是为王文佐受的!若不是王文佐,他这辈子撑死也就是禁军中一个校尉,像这种人在长安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岂有现在这般风光?受点冤屈便能高官厚禄,富贵逼人,换你你不愿意?”
“这个自然是愿意的!”管家笑道。
“这不就对了,所以他的受冤屈是应该的,我们收这份礼也是应该的!为何要退回去?”刘夫人问道。
“夫人说的是!小人的确考虑不周!”管家心悦诚服道。
“夫人,老爷醒了!”丫鬟从厅后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急声道。
“相公醒了!”刘夫人方才脸上的自得顿时烟消云散:“快,快去看看!”
房间里满是中药的苦香和血腥的混合味道,刘培吉躺在锦榻上,肩膀和腹部都用布帛包扎的严严实实,大夫站在一旁苦笑道:“相公当真是命大,虽然中了两箭,但都只伤了皮肉,筋骨内脏都没怎么伤,就连血流的都不算多!当真是好运气!待到老夫开一张生气血的方子,将养三四个月,应该就没事了!”
“有劳大夫了!”刘培吉的声音微弱的答道:“来人,取诊金来!”
“不可!”那大夫赶忙伸手推辞:“刘相公您已经是长安闻名的刚直不阿的正臣,老朽能为您看伤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就和三国时华佗替关公刮骨疗伤一般,都是可以传诸于后世,青史留名的。若是收了诊金,不要说是长安的百姓,就算老朽的子孙后代都要骂我这个老东西不懂事了!”
“大夫说笑了,刘某何等人,岂敢与古人相比!”刘培吉笑道:“医者替人看病拿诊金是自古以来的道理,莫要推辞!”
正当此时,刘夫人冲进屋来,她一把抓住刘培吉的双手,泣声道:“相公,你这次遇到这等事,妾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到这里,不禁痛哭起来。
刘培吉见状,不禁有些尴尬,想要抽手,但又怕伤了夫人的心,只得呻吟了一声,刘夫人听到呻吟声,赶忙站起身来,问道:“相公,我刚刚哪里碰着你了,大夫,快过来看看!”
“没有,没有!”刘培吉赶忙道:“我只是伤口有点抽疼,大夫你不用过来了!”
“真的?”刘夫人怀疑的看了看刘培吉,对大夫道:“还请大夫再看看!”
那大夫旁边看的清楚,心知刘培吉是为何呼痛,装模做样的看了看,对刘夫人道:“郎君已经并无大碍,只要按时用药,应该三四个月就能差不多好了!”
听到大夫如此有力的保证,刘夫人大喜,她赶忙向大夫行了一礼,又唤人取诊金来,那大夫又推辞。刘夫人却是个硬性子:“我家相公的伤势还要几个月好,要时常打扰先生,您若是不肯受诊金,那便是不肯来了?”
那大夫没奈何,只得收了诊金,约定三日上门一次复诊,有事时随叫随到。送走了大夫,刘夫人来到丈夫身旁,低声道:“相公真是洪福齐天,你知道吗?我当时看到陪你出门的刘三和刘七身首异处的尸体,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是呀!”刘培吉叹了口气:“我当时看到那么多人杀过来,也觉得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能逃过一劫!”
第802章 阴谋
“相公,妾身听说当时你身边还有几个义士拼死护卫,这才挡住了那群刺客,等到了巡夜武侯赶到!你可知道那群义士是什么人?”
“义士?”刘培吉闻言一愣,旋即才明白夫人说的是慕容鹉派来送自己回家的护卫,他稍一犹豫,还是决定先瞒着对方为上,否则要解释的东西也就太多了。
“我也不是太清楚!”刘培吉含胡的答道:“当时情况太混乱了,我中箭后整个人就是晕头转向,哪里认得出什么刺客义士?”
“分不清楚?”刘夫人奇道:“可我听人说那些义士当时就把你护在当中呀,你怎么会不知道?”还没等她继续追问,刘培吉已经大声呻吟呼痛起来,刘夫人无奈只得做罢。
在后院花园的橡树下,护良一边吃早餐一边看自己的猎鹰在整理羽毛。由于王文佐的影响,只要天气条件允许的话,护良很喜欢在花园里露天用餐,享受新鲜空气、鲜花、果树和小动物。他已经习惯了长安这种宏伟的都市的生活,相比起在难波京,长安的生活要舒适多彩的多。除去侍卫天子之外,还有各色各样的宴会、狩猎、游玩、出行、经会,相比起当初在倭国海岛上充实到倒头就睡的学生生活,简直是恍若隔世。
但这样的生活就是自己想要的吗?护良不知道,他依旧和彦良和其他兄弟们保持着联系,在信中他能够看到留在岛上的兄弟们还在受着那种斯巴达式的教育,而已经离开岛屿,被认为已经成年独立的兄弟们则过着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生活,他们或者被给予一条海船,参与某次探险巡航;或者被给予一支小军队,去征讨一伙盗匪或者蛮夷;或者被委任为一个移民点的指挥官,带着几百移民建立一个村落,或者被派到某个县城去担任长官。即便是早已称王的彦良,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如果不是比其他兄弟更忙的话!引用在信中的原文:自己已经被政事的海洋淹没了,每天只有在躺上床的时候才能喘几口气,就好像一个濒临溺水的人,强自探出水面喘口气,而天一亮就又得投入无尽的工作中。
相比起兄弟们的生活,护良在长安的生活是惬意而又舒适的,但他也清楚,父亲这么做不是无缘无故的。他在长安待得时间越久,与天子了解的越深,就越是明白天子实际地位的虚弱,这和天子表面上的显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是的,天子手中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能让人生、让人死;举之使人上天,抑之使人入地;但是如何正确使用权力的能力不会与生俱来,天子手中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实际上也是一柄双刃剑,做对了固然好,做错了危害也是最大,所以天子可能是这世上对帝国最大的威胁了,前朝的炀帝就是最好的例子,若非是他的肆意妄为,前朝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二代而亡的样子。
所以王文佐才以一种近乎折磨的方式培养着自己的下一代们,迫使他们尽可能快的成长。在往来的信笺中,护良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兄弟们的成长,原有的稚嫩和柔弱被飞速的打磨掉,取而代之的是坚韧和老练,而自己却在长安的富贵乡里日日享受,这样下去自己岂不是要被兄弟们抛在身后了?还是说从自己被留在长安的那一天起,自己就已经被父亲舍弃了?想到这里,护良不禁叹了口气。
“郎君,宫里有旨意!”随从的声音打断了护良的思绪。他赶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飞快的向堂屋走去。只见内侍省的刘少监正坐在椅子上,护良正要上前见礼,刘少监便站起身来,道:“有诏!”
“臣护良受诏!”护良赶忙跪了下去。
“天子有口诏:暂停汝在千牛卫的差使,在家中静养,若无他事,莫要出门!”
“臣遵旨,万岁万岁万万岁!”护良莫名其妙的磕了三个头,刘少监传罢了旨,原本面上的威严便迅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容:“公子,诏已经传完了,你快起来吧!”
“刘少监!天子这是什么意思?”护良不解的问道:“莫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天子责令我闭门思过?”
“呵呵!”刘少监笑了两声,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公子,天子这是为你好呢!你知道吗?昨晚户部侍郎刘培吉在坊门口被人刺杀了,身中两箭,现在还躺在家里,生死不知呢!”
“户部侍郎刘培吉?”护良念叨了一遍,脸色大变:“难道是那位?”
“不错,不是他还有谁?”刘少监笑道:“所以公子你明白了吧?现在风声不是太好,很多人都说这件事情与令尊有关,所以天子才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您少点麻烦!”
“那,那圣上会不会真的以为……”护良急道。
“这怎么可能呢?公子您多虑了!”刘少监笑了起来,声音就好像公鸭子一般:“陛下与令尊是何等关系,怎么会被一点外间的谣言影响?现在幕后的真凶没有确定之前,天子是不会做出什么决定的。天子让您在家中静养,也是不希望您在这个多事之秋遇到什么变故,不然有个万一,天子在令尊面前也有点不好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