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奴身在大明,几无自由,北元之人重男轻女尤为严重,嫁与不嫁殿下,那王保保俱不在乎。”
里长依旧按照憨憨教的说,他自己其实很吃惊的,憨憨一直跟在身边,居然啥都知道。
朱樉听得直冒汗,他确定自己今天第一次正式与下丘村的人接触,之前在兄长宴席上看的不算。
自己刚说个要纳秦王妃,人家里长就告诉原因和扩廓帖木儿无法招降之事。
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可以……
“朱里长,你说了这些,咱……”朱樉欲言又止。
“秦王殿下安心卖啤酒,其余之事,易也!没他王保保,我大明还有朱憨憨,对不对憨憨?”
里长根本没把扩廓帖木儿眼里,在他心中,天下就没谁比憨憨更厉害。
“啊?憨憨,我,嗯!嘿嘿嘿嘿!”朱闻天抬头,傻乎乎地笑。
“是呀!憨憨,喝酒!”朱樉依旧不安心,却端起酒邀憨憨一起喝。
他知道得罪下丘村的谁都不能得罪憨憨,没看到哪都坐主桌么?
他还不晓得,他所愁闷的事情已经有封信摆在晚饭同样吃火锅、喝啤酒的坤宁宫的桌子上。
信上有漆封,来的时候就让带给太子,太子看了认为不急着找父皇,先自己分析下。
晚饭,他带太子妃到此,送上信。
朱元璋在看信,信上写‘扩廓帖木儿心不在明,与北元朝廷内斗倾轧,其领兵之能,不过尔尔。
其从小体弱多病,又囿于征战、宫斗,若不及早医治,命不久矣!
欲使其降,当生擒胁之。其善野战不善攻城,善使诈不善正和,凡浪战之地,遇其能避则避,避之不急,步步为营。
故多其不多、少其不少,北元余孽须徐徐图之。圣上壮年,太子少年,大明亦有无数少年。
夫百年之计,待少年强国。天下名将,何其之多。老帅可退,岁无蹉跎。明年北征,自有献策。
今有酿酒之法,连雨麦芽出时,不必忧愁,欲寻一王同为圣上分忧,望圣上舍与。’
朱元璋看完,沉吟不语,他其实并非只看重扩廓帖木儿,之前孛罗帖木儿身处关键位置的时候,他也说孛罗帖木儿不错。
后来孛罗帖木儿败了,他又说扩廓帖木儿好,就想让人家带兵灭北元顺帝。
不然历史上他让朱樉娶了观音奴后总是训斥朱樉,等扩廓帖木儿一死,他立即给朱樉找了个次妃,就是邓愈的女儿。
之前朱樉只是不与观音奴同房,冷落,他就说朱樉,意思是两个人生个孩子什么的。
之后娶了次妃,观音奴被关起来,朱元璋也不说什么,后来发现朱樉越学越坏,才把邓氏也关起来,最后赐死。
“樉儿在何处?”朱元璋考虑一番,突然问自己的二儿子。“今日二弟听闻下丘村人到来,午后去他原来的落云斋,正巧遇到下丘村人,一同去对面丹青店,恰逢大雨,应是在那里吃上饭了。”
太子知道情况,他甚至担心二弟找下丘村的麻烦,结果被邀请一起去玩。
“可与他们说过樉儿纳妃之事?”朱元璋又问。
朱标摇头:“不曾言说。”
“好,好啊!樉儿还是太过年幼,不如另择良家之女纳之,毕竟观音奴其外祖父新亡,戴孝期间。
让樉儿跟着下丘村卖啤酒,这酒咱还没喝过,尝尝,出芽的麦子,不错。”
朱元璋不让朱樉纳观音奴为妃了,信中说了,王保保要是不好好医治就活不了多久。
另外对方猜透自己的心思,告诉自己王保保喜欢玩宫斗争权,这样如何辅佐太子?
同时对方又保证,太子还年少,会帮着培养好的人才,太子需要的时候就送给太子用。
诶?说咱壮年,太子年少,让咱不急,岂不是说咱可以活很久?
也好,干不动了,累了,咱就退下去,让标儿当皇帝,咱看着。
嗯,又有说王保保打仗的风格,如何与其周旋,最关键的是,明年如果自己要打北元,对方会送上计策。
至于找一个王帮着卖啤酒,还用找吗?人家来了,自己的这个秦王亲自送上门,不对,高人一定是知道秦王必会过去。
信可是先送来的,樉儿午后才出去,正巧下丘村的人就呆在卖文房四宝的店里。
包括天会下大雨,人无法立即回来,只能在那吃饭。
人,可以这么算计到这等程度吗?
朱元璋把很多真正的偶然给想进去了,越想越觉得是这般,没错!
等他喝一口啤酒,吧嗒吧嗒嘴后,打个嗝:“此酒与白酒黄酒皆不同,一旦遇到小麦雨天发芽,便不愁了。
啤酒亦有酒糟对吧!按照那个兽医治疗书上写的,拿来喂猪、喂牛。”
“初喝略苦,回味则甘。”马皇后给出评价。
“娘,这个冰镇了,随信而来的还写了炎热的时候以冰镇之,口感更甚。”
朱标介绍喝啤酒的方法,他认同父亲的决定,先不让二弟纳观音奴为妃,万一王保保死了,便没有价值了。
太子妃跟着说:“这桶不打开,可放月余,打开只留半日,不然就坏了,与黄酒相差无几。”
孙贵妃听了,喝一大口:“咱喝不完一桶,太子走时带回赏府中之人吧!”
“多谢娘娘。”朱标也是这个意思,不好直接扔坤宁宫,那给谁喝?别人喝酒误事怎么办?
朱元璋喝掉一碗,又打个嗝:“瞧外面这雨,估摸短时间不会停,派人告诉樉儿,在那住吧!正好太子府的人要过去护卫。”
第166章 恍惚如梦光彩华
朱樉还不知道有人已经帮他解决了问题,他慢悠悠吃喝着,听着外面的雨声,心也跟着杂乱。
他希望雨不要停,最好下得更大,那样他就不用回王府了,在这里跟下丘村的人呆着,热闹。
他感受到了,王府中的人对自己恭敬是真的敬畏,下丘村人其实只是表现下礼仪。
下丘村的孩子们吃饭时闲不住,叽叽喳喳地说着。
自己这个秦王可是在旁边呢!你们可以如此吵闹吗?好吧!可以!
朱樉知道下丘村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正如此,他才敢吃下丘村人做的饭,不担心有人下毒。
此刻的他甚至不想睡觉,就听着下丘村孩子们的声音,一直听。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一听便知道是跑步。
朱樉眼睛闭上,宫里来人了,一定是喊自己回去,饭还没吃完呢!
“秦王殿下。”果然,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有人喊。
朱樉睁开眼,借着琉璃灯的光看去,咦?不是自己宫里的人,也不是父皇的人,这是……
“你叫朱……”
“秦王殿下,我现在叫朱太一,太子殿下于坤宁宫传来命令,叫我等告知秦王殿下,今夜可在下丘村的店里留宿。另外太子殿下送信一封。”
朱太一不让秦王说自己的真名,他递上信,带人在门口脱蓑衣、摘斗笠,鞋和裤子上的水暂时不管了。
“啊?”朱樉一瞬间感觉呼吸顺畅了,允许自己不回去了?
他又接过信,没有漆封,显然不怕其他人知道,他抽出里面的纸,上面一段话:下丘村密信入宫,言说王保保之事,父皇收回二弟你纳观音奴之意,令你带下丘村人卖啤酒。
朱樉猛然扭头看里长,他想起来方才里长说的一句话:秦王殿下安心卖啤酒,其余之事,易也!没他王保保,我大明还有朱憨憨,对不对憨憨?
一刹那,他觉得外面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喜鹊在门口飞来飞去嘎嘎叫。
“呀!秦王殿下要住这?店中倒是有铺盖,可是太过寒酸,这……”里长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挺好的,咱就愿意寒酸,总睡丝绸、盖缎子被褥,滑,人往旁边出溜,抓不住被子。”
朱樉很怕被里长给赶走,现在哪怕叫他躺地上睡都行,没问题的,凉快!
一个村子的少年认同:“殿下说得太对了,我村子就不喜欢用绸缎的被子,还是绵布的好,夏天也盖薄被,抱着睡觉凉快。
不过褥子上面要铺席子,枕头用稻壳子与麦麸的,枕两个月换新的,倒出去的喂牲口。”
“嗯嗯嗯!”朱樉连连点头,现在对方说什么他都觉得有道理。
下丘村的人看着咋这么亲切呢?这小丫头长的漂亮,大眼睛灵动,要是纳……
不行,之前人家跟父皇说过,只招上门女婿,大家都姓朱,自己也不可能上门。
不看小丫头了,看憨憨,哎呀!咋能如此憨厚?笑起来令人塌实,真淳朴,一点都不傻,真的!
还有村子负责做菜的,看看人家切的肉片,多薄啊!再看人家那个脚,脱了鞋晾着……哦!自在!
此刻的朱樉看谁都顺眼,看啥都喜欢。挂着的琉璃灯就是那么的绚丽,灯光下房梁上的耗子,小眼睛多精神啊!
“有,有耗子!”朱樉反应过来,指房梁。
他的护卫和后进来的太子府护卫同时抽刀,抬头看头。
就在这时,一根筷子飞上去,钉着耗子落地,吱吱叫。
“少,换,嗯嗯!嘿嘿嘿嘿!”憨憨的声音响起,他手上只有一根筷子了。
护卫们:“……”
“憨憨哥厉害,我去给憨憨哥拿筷子。”小丫头兴奋地叫喊。
“憨憨哥厉害!”其他小伙伴跟着喊,拍手。
“憨憨厉害啊!”朱樉咽一口唾沫,承认,身手了得,可惜就是人傻。朱闻天把另一只筷子扔过去,护卫拿着筷子辅助夹一下,把老鼠带着去后面的茅房。
筷子都是成双成对的,一只扔了,另一只也不要。
“里长,我们没吃饭呢!”朱太一见耗子解决,想起来自己的肚子也要解决。
“我去,再上两个。”负责做饭的人起身,其他人跟着过去帮忙。
肉菜都是现成的,包括汤,还有木炭。
装一装就过来,后来的人脱靴子去洗脚,穿上店里的木屐,湿的裤腿挽起来。
“明天就好了,今天咱们刚来,没准备。”里长抱歉,没有额外换的衣服和鞋子。
“秦王殿下一定不知道朱里长的意思。”朱太一对朱樉介绍:“在下丘村我们有自己的房间和东西,随时能换。
宁国府的官员和宣城县的官员,加上衙役,在下丘村同样有至少两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