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闻天十分怀疑在那里与里长说着关心村子话的官员们的真实意图,下丘村又不是当涂县的村子。
你们保证是来喝羊汤的,而且不带主食,村子的馒头不够吃了,又去买的。
他给里长使了个眼色,说要去茅房,里长带着他过去,官员们理解,怕傻子被其他人给骗走。
这里的茅房一点都不好,没村子的好,两个人在里面解决生理卫生问题,不说话。
出来等风吹吹,里长才开口:“憨憨怎么了?”
“买两只羊带上胡椒粉,让人给太平府中的官员送去做羊汤。
就说羊有问题,让他们帮忙尝尝看,究竟是不是。
甭管是不是有宫里的关系,人家放咱们进城,咱得表示。
否则下次晚上来,他们随便找个理由,就让咱难受,面子是宫里的,人情要自己维护。”
朱闻天没心思蹦单字,一会儿还要忙碌。
“好,回去马上买,那盐……”里长同意,不就是花钱嘛!在外面呆一晚上多难受哇!
“应该是河南汝州宝丰一带产的盐,里面有七水硫酸镁,苦盐。
七水硫酸镁能够变成硫酸镁,与咱们做的石碱,就是十水合碳酸钠一样,可以变成碳酸钠。
硫酸镁是肥料,种棉花、大豆、麻、水稻、小麦等全能用到,需要的时候加。
养殖牲畜、家禽,喂了可以补镁,很重要,它又是药,给人用的,内服外敷。”
朱闻天介绍下苦盐,硫酸镁他一直没考虑自己制备,嫌麻烦。
既然有人从那边打的盐井抽出来卖,正好买,有多少要多少。
自己村子用不完,可以告诉宁国府的官员,让他们教其他人使用,回头给宫里写封信。
里长一直点头,他就知道一点,那个对什么都好,其他的不想学会。
什么七水、十水美不美的,是自己该知道的吗?
二人回去,先洗手,里长对市司说:“看到两只大的羊,感觉有问题,能不能请府里的官员做成羊汤查一查?我这有胡椒粉。”
“啊?啊!好,我找人。”他找做羊汤的人,去买卖牲畜的地方挑羊。
他不会看,卖羊汤知道哪只羊出肉多,分量重的杀完未必有分量轻的肉多。
这边就安排一两个伙计照看着卖,掌柜的要亲自去府里杀羊,锅什么的府衙有。
卖羊汤的高兴,又多赚两只羊的处理费,还能见到府里的官。
知县领着去,等中午府里才能喝上,带甜蒜和村子的胡椒粉。
其他人来喝汤,两个伙计忙起来,官员和下丘村的人无须他二人管,人家自己守一口大锅吃喝。
县令去得快,回来的也快,他还得继续吃,给朱元璋打工很苦的,平常吃不到好东西。
过年节的时候,该有同僚之间的交往,花费从俸禄里出,敢贪会死人的。
一般人行贿不敢要,怕被对方拿住把柄,还好下丘村的没问题。
听闻宁国府的官员明目张胆地收下丘村的好处,宫里不管。
上次一起吃饭后,向朝廷递题本,说了下丘村请喝羊汤的事情,没人理会,试探成功。
……
一顿饭大家吃好了,官员们陪着看生猪,现场杀猪,能够留下猪血。
百姓们在旁看热闹,顺便买肉,这肉可不是五文钱一斤。
市司派人联系商人,卖糖,三千斤,市价一百五十文一斤,给他们一百四十文。
直接买走,立即往别处运,到地方便能高价出手,硬通货。官银、碎银、铜钱,各种货币堆起来。
大家看猪,猪不停地哼哼,饿的,卖生猪不允许喂饱了称重,吃的东西占分量。
里长背个手,扫一眼猪群,扬声道:“还剩多少头?全要了。”
‘哗~’一片哗然声响起,紧跟着是说话的嗡嗡声,像苍蝇似的。
“哪来的人?说笑呢?”
“不说笑的,下丘村的,上次把二百多头大牲口全买走,生病的,给出治病的法子,吃不少亏。”
“知道了,那个是他们的里长?看人家的里长,带村子过好日子。”
“太有钱了,唉!”
“有钱又仁义,我二伯家的邻居的……就在他们旁边村子,提起来便夸仁义。”
“他们都买走了,咱们买什么?我还想买几两肉回去包馅呢!”
“现在快去买,后面不杀了。”
那些卖猪的明显认识买他们大牲口并教他们养牲口法子的人,听到现在买猪,大家数一数。
一共三百三十一头,分量不清楚,需要用抬秤来称。
“给留几头吧!别全买了。”有人喊,生猪价钱压下来,杀完的肉价钱跟着低。
借这次机会,本地卖猪的郁闷了,买肉的高兴。
“三百头,抬秤。”里长答应,给你们留三十一头。
市司过来,拎个石锁,二十斤的,先把石锁挂秤上,看秤,二十斤,没问题。
一杆杆秤验,验完去抬猪,四个人抬杆子,市司手下六个人帮忙看分量。
猪四个蹄子被绑住,称好一个放在另一处地方,躺在那里哼哼、叫唤。
听上去不仅仅是饿的,亦有看到同类被杀的恐惧。
一个秤打两次,确保不出错。
足足一个半时辰,三百头猪过完秤,一头二百斤,有高有低。
三百头六万多斤,多出来一千二百余斤。
“给你们三百贯,之前杀完猪的下水给我,税钱我村子出。”
里长盘算一番,生猪应该是三十万六千文,税一万零二百文,他要猪下水,抹六千文,管税。
“下丘村仁义,猪肠子我们给翻了,剩下这三十一头的你们等等,也给你们。”对方立即同意。
这可是相当于四头生猪的钱,四千二百文。
猪下水与猪骨头都是搭配着肉送的,没人爱吃这个,做不好的又腥又臊又臭。
村子卖三千斤冰糖交完税有四百零六贯,买完猪剩不到百贯。
卖猪的帮忙抬着往村子里的车上送,村子此次出动五十三辆双牲口拉的车,带上一部分车轴和车轱辘,怕路上坏。
百姓们跟着围观,人家村子是怎么活的?出来买猪,一买三百头,自己出五十辆双牲口的车来运。
村子另外三辆要看还买什么别的东西不,若是猪更多的话,就得在这边雇车。
猪放好,朱闻天要逛街,猪等回村再喂,饿不死的,猪的生命力顽强,大不了喂点水。
第90章 议价减半乃大头
憨憨要溜达,众人自是陪同,里长跟在市司身边,去卖盐的地方。
市场的一个角落,有人卖盐,摊位上摆了盐,旁边有称。
不过摊位上的盐没有人买,这个是正常的盐,买完盐引领盐后卖。
买盐的人都跑到后面去,自己带器皿装,后面卖盐的偷摸称盐,再多给一点。
看到市司过来,他们纷纷低头,停下手上的动作,百姓也不急着买,站在一旁。
市司小声与里长说:“他们交税,三十税一,他们卖的苦盐没有盐引,买一个能在这边卖盐的盐引,去产盐的地方拿盐引领盐,做个幌子。”
朱闻天听到了,明白,人家的产盐地未被朝廷标记,商人领盐引得不到这处的盐。
商人要支援边关,送东西,得盐引,回来在指定的盐场领盐,再于指定的地方卖盐。
卖盐的时候三十税一,利润很高的,差不多是一石米能拿到二百斤盐的盐引,有的地方近,需要五石米,当前时期。
按照所卖的地方、盐的不同,盐价有所区别,基本上有一倍多的利,否则商人为什么那么拼?
苦盐没盐引,买一个,装样子,偷摸出货,关键交税。
井盐抽卤后烧干就是盐粒,在海边煮海为盐成本高,换成河南平顶山则不同,人家产煤的。
井盐的盐卤不用放黄泥,直接就烧出来。
就是弄错井了,朱闻天过去尝了几粒,含氯化钠,也苦,有硫酸镁。
对方吓坏了,干什么啊这么多官员?大家不是有默契的嘛!
我们交税,你们别管我们有没有产地的盐引。你们想反悔?
朱闻天看里长,里长又懂了,他如今悟性逆天。
估计做梦都在琢磨憨憨一个眼神、一个轻微动作代表什么意思。
“憨憨你别随便把东西往嘴里放,跟我来,去漱口,快!”里长拉着憨憨走开。
到别处,二人停下,朱闻天开口:“让他们送去下丘村,用船,咱们车不够,告诉他们,以后只要有,就直接送下丘村。
必须是这种,若是不那么咸的更好,全是盐咱不要,咱又不贩卖盐,自己吃不完。
一会儿我过去挑,你拿给他们看,尽量就是七水硫酸镁,越干净越好。
一文二斤,他们负责运,不限数量,只要他们有,全收。”
朱闻天考虑过对方的生产成本,对方只要升级一下设备,烧盐卤的大铁锅,效率很高的。
别人不敢这么买并帮卖方托底,下丘村可以,这东西根本就不是当人的食用盐来买的。
它属于牲畜家禽用饲料添加剂、人用药材、植物用肥料,与盐无关。
“他们不会赔钱?”里长关心起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