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洪武年间,但许多战兵的日子过的也只能说凑合,所以夜盲症是广泛存在于明军之中的。
毕竟不是每个王府,都舍得花那么多钱粮砸在兵卒身上,不过刘真显然是低估了朱高煦对渤海军的投入。
“驾!驾!”
在刘真和朱权还在犹豫的时候,兀良哈秃城外,负责东北方向哨骑的千户官气喘吁吁的带着数百骑冲到阵前。
他寻到了哈剌兀等人,并作揖道;“大汗,是南军,明军往东北来了……”
“有多少人?”哈剌兀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一支明军而惊讶,毕竟他早就猜到明军这次北巡有猫腻。
“太黑了,看不太清,大约只有千余火把。”千户官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如实说出,哈剌兀听后也转头看向脱鲁忽察儿:
“把营垒内的那群蠢蛋都调出来,我要看看南兵怎么敢来夜战我的!”
哈剌兀并未将这所谓的千余明军和朱权手中的三千明军放在眼里。
只要不是朱棣北巡,在北边的明军塞王和将领很少有单独领兵上万出塞的时候。
明军不破万,他都没有必要担心和畏惧。
在他的调度下,营垒之中的兀良哈男丁开始磨磨蹭蹭的赶了出来,但速度太慢,看的哈剌兀火大。
为了防止这支明军去焚毁粟田,哈剌兀特意将自己麾下的数千甲兵带到粟田前,留还未走出营垒的蠢蛋在营垒外集结。
依托粟田,哈剌兀很快就看到了东北方向出现火光。
他的手搭在了长刀上,时不时还看向南边的朱权营垒。
瞧着那边没有动静,哈剌兀心里十分疑惑。
“这两支兵马,怎么一点配合都没有?难不成朱权等的不是他们?”
哈剌兀还在疑惑,可那支兵马却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前不到一里处。
“哈剌兀这老贼,倒是很挺警惕,不过不要紧!”
夜幕中,朱高煦勒马,指挥大军停住脚步。
瞧着哈剌兀这边阵脚俱全,朱高煦打量远处的营垒有些疑惑:“这里怎么两处营垒?”
“殿下!抓了个舌头!”林粟策马上前邀功,并指着南边的营垒说道:“据那舌头说,那边是宁王的营垒。”
“好!”听到朱权也在,朱高煦也就不追求夜战了。
哈剌兀这人,在历史上毕竟能从冯胜、朱棣手下逃跑两次,并且在靖难之役时还试图南下打草谷,被吴高、杨文击败后还能跑回草原,一直苟到永乐元年才病逝。
能从朱棣和冯胜手里活命,他的本事还是有的,不像守兀良哈山的那个草包一样无能。
“还要打吗?”
傅让面色担心,朱高煦却笑道:“他们夜盲,必须举着火把,我们却不用。”
“告诉诸军,将火把熄灭!”朱高煦一声令下,很快军中火把就尽数熄灭。
火把消失过后,他们看哈剌兀等人十分清楚,哈剌兀等人却看不到他们。
他们手中的火把和营垒的火光,只能让他们看清前面数十步的距离。
“射箭!”
哈剌兀抬手示意麾下兵马放箭,以此试探这支明军动向。
很快,数千箭矢射入夜幕之中,但却未换来半点声响。
瞧着那如死水般的前方,哈剌兀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看天色。
不凑巧,今夜乌云密布,遮盖了月光,让本就夜盲的蒙古人更加看不清前方。
但很快,前方响起了马蹄声,并且十分沉重密集。
“这马蹄声,不像是一千人……”
脱鲁忽察儿面色凝重的提醒哈剌兀,但哈剌兀并未多想,他只是再度抬手:“再放箭!”
数千甲兵张弓搭箭,射出数千箭矢,可和之前一样,依旧未传回一声声响。
“他们往东边去了,营垒!”哈剌兀侧过头去,果然听到了那马蹄声往东边奔去。
果然,哈剌兀很快便看见上千明军骑兵出现在了东边的营垒火光范围,并且他们张弓搭箭,朝着那还未集结完全的轻兵杀去。
“放火箭!!”
负责指挥的阿札施里带着刚刚稳住阵脚的三千甲兵射箭反击,但明军的箭雨比他们的更快。
如雨幕落下,箭矢射倒许多马匹和轻兵,但这无法影响阿札施里。
他期待火箭点燃一些干草,照亮战场。
可是火箭没入地上,根本没办法照亮,只因他们的牧群早已将干草啃食殆尽。
见状,不想被动挨打的他拔出马刀,指向围绕他们射箭的明军道:“出战!”
“呜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响起,三千甲兵与数千稳住阵脚的胡兵开始发起冲锋,至于更多的胡兵还在骑马往外冲。
他们朝夜幕里冲去,顿时喊杀一片。
举着火把的胡兵无法腾出两只手射箭,只能一手拿火把,一手拿马刀拼杀去。
相较于他们,渤海军靶子明确,一边撤退,一边回马射箭,往火光的方向射去。
冲向渤海军的胡兵只能听到马蹄声和看到不断飞来的箭矢,却连渤海军的旌旗都无法看的明确。
渐渐地,阿札施里只觉得身边许多轻兵倒下,便是一些甲兵,也不知道为什么落下马去。
轻兵中箭落马,尚在阿札施里的认知范围中,可甲兵落马就奇怪了。
普通的破甲箭,根本无法对甲兵造成太大的伤害,更不用说直接将甲兵射死。
尽管甲兵落马的频率不高,可阿札施里与不少兵卒都开始产生畏惧。
这样的畏惧,让远处的哈剌兀皱眉:“上万人围攻一千人,居然打得这样磨蹭!”
哈剌兀站着说话不腰疼,而阿札施里看着不断落马的甲兵,心里也开始畏惧,最后更是勒马道:“回营!”
他准备调转马头,可他频繁发号施令的举动,却引起了夜幕下朱高煦的关注。
朱高煦站在马镫上,握住手中那二百斤的大弓,从箭囊之中抽出宛若标枪的破甲箭。
那用来破甲的箭头,几乎有五六岁孩童的巴掌那么大。
伴随着他张弓搭箭,数十步外的阿札施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撤!”
阿札施里刚刚说完这句话,便感觉到一股巨力撞到了自己的后背,使他整个人往前栽倒。
可是他还没栽倒,便看到自己的胸腹箭甲胄被顶出来,身上渐渐无力,整个人往马鞍一侧倒去。
“怎么…回事……”
“台吉!!”
倒下前,阿札施里只听到了四周人惊恐的喊叫声,最后眼前一片黑色……
第191章 十六字诀
“冲!!”夜幕里,瞧着兀良哈阵中乱成一团,朱高煦知道自己射中了,当即吹响木哨,一马当先。
数千道身影跟随他,往那撤退的胡兵杀去。
这一刻,胡兵们看到了渤海军,更是瞧见了他们手中的旌旗。
红底黑边的朱雀旗在这一刻让人毛骨悚然,许多参加过吉林之战的胡兵汗毛炸立。
“是渤海的南兵!!”
喊叫声才刚刚响起,便见渤海军冲入阵中,左右奋击。
失去了阿札施里这个主心骨,尽管还有万户和千户们指挥,可主将已死的消息还是让许多胡兵开始逃窜。
一名万户组织了两千多甲兵往渤海军奋扑,双方交战来回,胡兵落马者甚众,少见渤海兵卒落马。
“是渤海的南兵!”
几乎在渤海军入阵肉搏时,哈剌兀便与脱鲁忽察儿异口同声说了出来。
无他,三都司明军之中少有夜盲,且能全军入阵者,唯有燕府骑兵和渤海骑兵。
当下燕府骑兵已经被朱棣带往开平,那能出现在这里,并且还是从东北方向来的,便只有渤海的朱高煦。
“冲!”
哈剌兀抖动马缰,不带片刻犹豫。
不止是他,许多贵族和甲兵都抖动马缰,往渤海军杀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吉林之战是兀良哈诸部心里的一根刺,哪怕不算朱棣,朱高煦的渤海军也杀了他们数千人。
这个仇,今日便要血债血偿!
虽不善夜战,但此刻哈剌兀管不了这么多了。
朱高煦麾下的明军不同于其它都司的明军,倘若不第一时间挫了他的锐气,渤海军便会像疯狗一样与他们缠斗至死。
必须趁着朱权那三千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将朱高煦击退,不然他们这几千亩粟田就保不住了!
“张纯!!”
乱军之中,朱高煦如若无人,在身旁护卫的保护下,他可以尽情动手杀敌,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观察着战局。
当他看到哈剌兀舍了粟田,向他们冲杀来,他便果断向后招呼了张纯。
张纯心领神会,带着百余骑脱离战场,往后方撤退。
哈剌兀没有注意到张纯这百余人,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渤海军的大纛上。
朱高煦在哪,大纛就在哪。
要对付渤海军,就得斩将夺旗,灭了他们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