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事,孟章与亦失哈也没有什么意见,皆点头应下。
瞧着这件事情弄完,朱高煦这才继续说道:“好了,这事情不难办,还是先说说吉林等城的情况吧。”
“是……”亦失哈应下,紧接着口述起了吉林等城的情况。
“今岁殿下您北征过后带回大量畜力,虽说已经是九月,但赶在入冬前,下面的人还是调教着它们开垦了不少荒地,故而今年的荒地比原先预计的要多,开垦三十二万六千余亩。”
“算上此前的熟田,眼下渤海四座城池已然有六十七万五千余亩耕田,今年收获粮食的耕田亦有三十五万余亩,收成稻米两万七千余石,豆料六万四千余石,粟、麦等粮食十五万二千余石。”
“若是按照当下您所定的成人每年五石,军马每年六石来测算,今岁所产出粮食,大概能自给五万六千余口人,军马一万六千余匹。”
亦失哈带来了好消息,那就是吉林城已经能自给自足五万六千多人的口粮了。
孟章脸上露出笑脸,看向了自家殿下,却不想朱高煦沉着应对:“眼下王府麾下有军民几何?”
回答他的问题,对于亦失哈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他已然有了腹稿,因此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这几个月经过弗达哈,吉林与安东两座城池各自招抚了不少女真人。”
“如今渤海四城,有军九千人,有预备役四百九十六人,有民八万八千九百二十七人,近五万四千口为归化的女真人。”
亦失哈一边说,一边忐忑的看着朱高煦的表情。
朱高煦听后,倒是没有着急做出什么反应,而是继续道:“如此说来,若是秋收能收获四十五万石粮,那我们便能完全自给自足了。”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我们的牧群太多了。”亦失哈不免头疼道:
“眼下吉林城的耕牛马匹之数,已然达到了三万余头牛,五万余匹马的牧群数额。”
“正因牧群太大,因此奴婢在上个月杨善人来时,便将吉林城中的八万余只羊群的半数贩卖与他,换得了一万贯钱。”
毛皮生意遇冷,朱高煦曾经让亦失哈自己寻些财路,因此他便趁着这次缴获大量羊群,特意贩卖了一半。
这么一来,不仅为吉林城减轻了负担,也添加了收入。
一万贯看似不多,但足够支付一千余名将士的钱饷了。
“王府之中,眼下还有多少贯钱,来年钱饷可能筹齐?”
朱高煦询问他关心的事情,亦失哈对于这个问题也慎重回答道:“眼下杨善人的毛皮还未彻底贩卖干净,今年虽然买了一些人参、鹿茸等药材,但算上牧群和盐引,也不过只为王府带来了两万六千余贯。”
“王府来年开春后便有一万兵卒,算上武官们的钱饷,王府得拿出至少十一万贯才行。”
“当下加上杨善人给出的钱粮,还有朝廷明年开春给拨发的铜钱,如今起码还有四万贯的缺口。”
四万贯的缺口可不算小,便是朱高煦也得忧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还只是军饷之中的钱饷,比之这个,占比更重的还有粮饷。
“粮饷约二十六万石,另外每头耕牛挽马一年下来起码三石豆料,除去五万匹马中挑选出来的七千余匹军马,剩下的耕牛挽马,每年至少需要二十万石豆料。”
“若是不依靠辽东都司而自给自足,那吉林城得在现在的情况下,岁产出不少于二十五万石豆料,八十万石粮食和工匠兵卒等钱饷俸禄十四万贯。”
亦失哈将吉林城维持现状下自给自足的所需一一说出,说的朱高煦头疼。
他缓了缓后,略微折色后才发现,吉林城也走到了每岁支出折色近五十万贯的一方势力。
每年支出近五十万贯,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除了大明与帖木儿、奥斯曼、神圣罗马这样的国家外,诸如英格兰、朝鲜、葡萄牙等这些国家,国家年收入折算过后,也不过就是二三百万贯的财政收入罢了。
渤海不到九万军民的花销,都快赶上英格兰四分之一的财政收入了,而渤海的人口只有英格兰的十分之一还不到。
这样的财政压力,朱高煦只是听听都觉得难受。
他发展的越快,对大明的依赖程度就越深。
面对这样的财政压力,如果不是老朱很有可能会在明年五月份薨逝,朱高煦甚至有一种自己可以停一停脚步,好好搞搞农业经济的想法。
现在的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要搞百万裁军了。
不停下军备脚步,根本就没有余力发展经济。
只是可惜,他已经没有时间来发展经济了,如果硬要说有,也只有明年一年的时间了。
“依你之见,按照上个月的开垦情况,明年渤海四城能不能突破百万亩耕地?”
朱高煦扶额询问亦失哈,显然这巨大的财政压力让他心情沉重。
“应该没有问题。”亦失哈不假思索的给出答案,毕竟渤海四城几乎人手一头耕牛和一匹挽马,除去农忙和收割的繁忙日子,他们可以腾出五个月的时间来在夏秋两季开垦荒田。
七万余头牛马的畜力,五个月深垦五十几万亩地都不在话下,突破百万亩并不困难。
“那就好……”朱高煦颔首,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而他也不能与旁人说。
“殿下,其实我们可以不用那么着急,毕竟这次调拨的两个千户前来后,朝廷能解决十七万石的军饷,只要熬过明年,等到后年秋收就能自给自足了。”
亦失哈安慰着朱高煦,但他这话在朱高煦耳中却不是安慰。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只需要熬到后年秋收就可以实现自给自足,可问题是他哪来的时间熬到后年秋收。
明年老朱就会驾崩,朱允炆那小子就会登台唱戏,开始削藩。
等到后年,朱高煦连秋收都有可能见不到,就得响应自家老爹的靖难之役。
他真的等着秋收,那秋收没多久,关外就要被积雪掩埋道路了,自己无法带兵南下,只能让朱棣一个人面对围剿了。
等他能带兵南下的时候,已经是建文二年的四月了。
从建文元年七月开始,到建文二年四月,朱棣会经历滹沱河之战、奇袭大宁、北平保卫战、郑村坝之战、白沟河之战等大战。
这其中,如果白沟河之战没有自己的身影,那瞿能父子恐怕真的会把朱棣的脑袋给摘了。
也就是说,朱高煦想在渤海苟几个月都不可能,他必须赶在建文元年的七月到九月这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入主辽东。
他要是做不到,那等大雪融化的时候,那他也不用参加靖难了,直接投降算了,而历史上的“靖难之役”,恐怕也要变成“建文平叛”了。
想要正常参加靖难之役,朱高煦得弄出足够多的粮食才行。
按照刚才亦失哈所说,自己如果想要顺利参加靖难之役,起码要保障吉林城的粮食可以吃两年才行。
“现在我们府库之中还有多少粮食。”
朱高煦低垂眼帘询问亦失哈,亦失哈也不假思索道:“算上杨善人送来的粮食,足够吃到来年八月,也就是还够吃十个月。”
“十个月……”朱高煦呢喃着,沉吟许久后眼神闪过一丝纠结,似乎已经知道了该如何做,才能保障自己能及时参与靖难之役。
第197章 西南战起
“铛…铛…铛……”洪武三十年腊月,当北方冰雪一片的时候,江南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晨钟叫醒了所有不愿走出被褥的人,上早朝的大臣依旧穿戴整齐的走出家门,前往上早朝的路上。
各户百姓,也开始烧水洗脸,准备新的一天。
一时间,这大明都城也有了些烟火气。
乾清宫里,朱元璋正在宫女们的伺候下穿戴常服,一旁站着提早半个时辰前来请安的朱允炆。
感受着宫女们对自己的穿戴,朱元璋也开口说道:“你给吉林卫擢升调迁的事情,朕若夜才看,倒是有些过分了。”
他的话让朱允炆心里一紧,不知道这句过分了,到底是字面上的过分,还是有其它层面。
“孙儿也是想让这些得到锤炼的武官升迁,并继而调教各地疏于训练的兵卒。”
“至于高煦那边,孙儿想他应该不会在意。”
“若是在意,孙儿再与他书信解释便可。”
朱允炆极力营造一种自己在为国做事的表象,更营造了他与朱高煦关系甚笃的情况。
然而,他所做的这一切,都被老朱看在眼里,只是他并未选择揭穿,而是淡淡道:
“有时候做得太直接了,反而会让人胡思乱想。”
“你从山东都司选三个千户所,开春后教左军都督府调去吉林吧。”
“另外书信提前半个月告诉高煦那小子,让他准备好挽马耕牛,好供着三个千户所的屯军屯田。”
“孙儿受教。”朱允炆眼神闪烁,他知道这是自家爷爷在教自己做事。
要掺沙子,就不应该直接掺沙子,而是给对方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调三个体系完备的千户所去吉林城,这就绝了朱高煦打散军户的念头,而这三个千户所,自己可以好好塞入自己的人。
这件事情,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一旦遇到特殊情况,朱允炆就可以调走吉林城内的其余千户兵马,只留下这三千人来控制吉林城。
不过,朱允炆也清楚自家爷爷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了什么。
屯军,这是他老人家在提醒自己,不要掺太多沙子,以免让高煦不高兴,所以自己才会说受教。
“有了这三个千户,日后对付高煦就轻松多了……”
朱允炆在躬身作揖时眯了眯眼,起身间又收起了那副表情。
在他起身后,朱元璋也穿上了常服,戴上了常戴的翼善冠。
他转身往外走去,朱允炆也连忙跟上。
只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朱元璋突然停顿了脚步,转头特意询问:“对了,云南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云南……”朱允炆的思绪飘远,而与天寒地冻的应天不同,此刻的云南依旧四季如春。
只不过,这样的四季如春下,却正在爆发着一场战事。
冬月十五,伴随着徐辉祖带思伦法返回云南,西平侯沐春率兵护送思伦法前往允姐木。
然而,他们才刚刚走出腾冲卫,便遭遇了刀干孟手下的土兵埋伏。
战事中,沐春亲率骑兵五百左右奋击,配合其锻炼的五千长枪兵与五百铜铳手才成功带着思伦法突围返回腾冲卫。
得知消息,坐镇永昌的徐辉祖开始调动已经集结到昆明的三都司兵马驰援永昌。
他任命沐春统领全军,都督何福、徐凯、瞿能、顾成等人皆归其调度,合计平缅兵马数额为三万四千三百人。
腊月初七,大军在腾冲卫集结,伴随着沐春的一声令下,三万平缅大军进抵麓川地界。
浓重的战云,在云南的上空凝集起来……
为了一举击败明军,刀干孟可以说是扫境而来。
在埋伏沐春之时,刀干孟就发动了全国动员,动员十二万人,战象百余头屯兵于爨(Cuàn)宋关。
麓川虽然经过了内乱,但它毕竟是一个全民皆兵的国家,战兵与辅兵划分非常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