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嘴!”
“啪——”
那被俘的千户还在叫骂,崔均冷脸开口,左右兵卒当即上前用刀鞘狠狠给了他两下,脸颊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见到千户官都这样下场,其余百户官与兵卒纷纷收起兵器。
很快,崔均便接管了金州城,并下令让郑峻统帅五百弟兄去南边的中左所接手城池,将那里的兵卒带回金州城。
崔均派人去通知李猛南下,如此一来从复州通往九连城的驿站就凭空蒸发了三个。
这么做,固然会让金州之事爆发,不过崔均手上有五千人,想要守住有六十几万石粮食,城高两丈,周长不过三里的金州城绰绰有余。
崔均相信自家殿下,更不认为辽东都司兵马会是自家殿下对手。
反正刘真已经要率兵来接管金州,金州之事曝光也就在这一两天,既然如此,还不如提早些,起码还能吸引辽南辽兵注意。
如崔均所预料的一般,第二日他们便看到了从北方疾驰而来的两千骑兵。
那‘刘’字旌旗飘扬,可他们来到城下却吃了闭门羹。
“我乃都督刘真,速开城门,这是调兵牌!”
刘真还不知道金州发生的事情,他这一路上紧赶慢赶,连经过驿站都未休息,为的就是提早入驻金州城。
只是可惜面对他的声音,城头却传来了一道年轻的声音。
“刘都督,不好意思,您来晚了!”
一面旌旗伴随着这道声音出现在城头,红底黑边的渤海朱雀旗一出现,刘真便连忙调转马头,离开了城下。
隔着老远,他眺望被渤海军拿下的金州城,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回事?难不成江阴侯败了?”
“败了也不会有这么快啊,八日前他们还在铁岭,怎么可能八日就连下十余城,抵达金州?”
“现在我们怎么办?”
“只有撤回九连城了吧……”
“不要慌乱!”听着身后的吵闹声,刘真抖动缰绳,不甘道:“撤回石河马驿,派舟船前往山东报信,贺奇你派人去复州看看情况!”
“是!”
疾驰四日的刘真无奈调转马头离去,因为从城头的守军数量,他就知道金州内的渤海军兵卒绝对超过了他麾下兵马数量。
渤海军的战力,刘真亲眼在北巡之战中见过,自然不想以少打多。
先撤回九连城,搞清楚辽东的情况才是他该做的事情。
很快,刘真撤回了被崔均搬空的石河马驿,在这里扎营过后,往复州去打探情况。
翌日,复州传来了消息,复州无恙。
“他们从山中翻越而来!”
刘真领教过渤海军横渡兀良哈地面的厉害,自然也不会怀疑他们是否能穿过长白山脉。
“都督,金州城内守军昨日一看,不下数千人,加上城内还有数十万石粮食,若是不能拿下金州,我军危矣!”
麾下指挥使提醒刘真,刘真自然清楚,因此他连忙开口:“派塘骑去通知吴高都督,请他调兵南下,收复金州。”
“是!”
指挥使连忙应下,转身走出营帐,往沈阳派去了塘骑。
“定射装填、目标沈阳城,试射十轮,自我调度!”
“预备……放!”“轰轰轰——”
沉闷的炮声在沈阳城外响起,而这已经是沈阳守军遭受炮击的第三日。
五月十九日朱高煦率兵南下,成功包围了沈阳城。
他没有急于攻城,就好像在等待什么事物一样,只是下令炮击沈阳城。
得益于冯胜驻守辽东时大举修建城池之举,辽沈一带城池坚固,皆是用青砖垒砌而成。
面对这样的城池,便是渤海军的野战炮,一时间也无法将其拿下。
不过众人也都知道,沈阳城再坚固,却也不是钢铁浇筑,迟早有一天会被攻破,因此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山东与北平、大宁的援兵。
“第三日了,城墙上已经有城砖掉落,再这么下去,估计十日就会被攻破。”
沈阳卫指挥使衙门内,刚刚从城墙巡视一圈的耿瓛回来便着急的与吴高交代城防事宜。
只是听着他的话,吴高却心不在焉,反而疑惑道:“他一味炮击而不攻城,这不像是缺粮的模样。”
“难不成渤海军不缺粮?”吴高呢喃着,却又摇头否决:“不可能,他们不可能不缺粮,三万卫所有粮车出关都有记录,他们的粮食应该只够支持一个月左右。”
他在想朱高煦凭什么不紧不慢,然而这时指挥使王献却再次焦急的拿着一张纸条跑进了衙门内。
他一进来,吴高与耿瓛便心里紧张了起来。
“不好了!金州城被叛军拿下了!”
“你说什么?!”听到王献的话,吴高与耿瓛同时站起身来,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王献喘了两口粗气:“刘都督率兵抵达金州城下,便见金州城已经挂上了叛军旌旗,城头兵卒更是原本守军的数倍,恐不下五六千人。”
“刘都督举棋不定,以为我们失守了,因此退回石河马驿,在复州打探了消息后才确定,叛军是翻山越岭从吉林直插的金州。”
“侯爷,如今金州有粮不下五十万石,若是朱高煦得知消息,完全可以绕过沈阳南下,而我等反倒陷入缺粮困局了!”
一时间,攻守易形,朱高煦反倒是成为了粮食富裕的那一方,而吴高他们却遭遇了粮食问题。
“我们的粮食还够吃多久?”吴高下意识看向耿瓛,耿瓛脸色十分难看。
“除去了金州的粮食,我们的粮食最多只有五十二万石,但我们最多撑到八月末,如果算上弟兄们的家眷,恐怕连七月都撑不到……”
辽东都司家大业大不错,可大明并未对当地深入开发,以至于全辽屯田不过二万顷,也就是二百万亩。
眼下丢失了三万卫、铁岭卫和蒲河三所后,这屯田数量骤降至一百五十余万亩,所能上交的军屯籽粮不过七十余万石。
凭着七十余万石,养除去辽北和金州以外的三十多万军民,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如果没有山东运粮,那辽东三十几万百姓最多只能撑到六月末。
吴高心心念念的一个月,眼下不是限制朱高煦的时间,反而成了限制他们的时间。
“拔营……”
吴高很快做出了决断,如果不能及时收复拥有最佳港口的金州,那辽东别说抵抗叛军,不投降叛军都算老天开眼了。
“我们还有九连城和宁远两处浅港,不至于弃守沈阳。”
耿瓛拉住了吴高,可吴高却凝重着脸摇头:“山东前往九连城(丹东),必须要经过金州,而叛军火炮犀利,若是他们在金州也铸炮,届时便没有船只能经过金州。”
“至于广宁,燕庶人已然叛乱,那里需要供给大宁都司粮食。”
“沈阳城守不住了,辽阳城也是一样,我们得往南边去了。”
“不如求山东都司调兵去拿下金州?”耿瓛还是不想放弃辽沈,因为失去了辽沈,他们面对的局势会更为严峻。
辽沈平原完全就是渤海军的马步兵后花园,一旦没了辽阳和沈阳两座城池牵制,天知道他们会闹成什么样。
“山东都司应该还有两万备倭兵,调他们归刘真节制,说不定能拿下金州城。”
“实在不行,也可以提前准备,让北平都司将粮食先运去广宁。”
“都督!都督……”
耿瓛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人大声跑进了衙门内,他来到中堂递出军情。
吴高连忙抢过,打开了军情后便是脸色唰白。
“怎么了?”耿瓛与王献二人着急询问,吴高却合上军情,还未回过神来:“燕庶人击败房昭麾下三万兵马,拔居庸关,夺下怀来。”
“居庸关指挥使俞填战死,开平卫指挥使宋忠被活捉,怀来卫指挥使刘真投降,开平五卫城投降,唯有房昭及时逃往大同而去……”
“这怎么会……”听到这则消息,耿瓛与王献二人也瞪大了眼睛。
如果居庸关被破,怀来也被朱棣拿下,那北平周边便只有北边的大宁可以与之抗衡了。
不出意外,朝廷肯定会调陕西都司兵马进入山西,河南与山东兵马北上平叛。
如果是这样,那耿瓛先前所说的援军就成虚妄了。
现在大宁与辽东,彻底成为了孤岛……
“你留兵一万,我来守沈阳!”
耿瓛下定了决心,吴高见状攥紧了拳头,却在片刻后无奈点头:“我给你留一万五千人,我带另外一万七千人南下,加上辽阳和辽南、刘真的兵马,足够凑出三万人。”
吴高虽然这么说,但众人都知道,全辽七成以上的战兵都在这里了,而山海关与广宁又不能动,因此吴高口中的三万人,实际上只有他和刘真那不足两万人能算作战兵。
两万人去强攻五六千人驻守的金州,能拿下吗?
耿瓛来不及多想,便拿到了吴高递给他的调兵牌。
不多时,沈阳城南门打开,长枪兵结阵往南边去。
这则消息也被渤海军塘骑所汇报给了朱高煦,而坐在营帐内,带着诸将吃着糙米的朱高煦也在得知消息后笑了出来。
“看样子,崔均已经拿下了金州,眼下缺粮的不是我们,而是吴高了!”
朱高煦爽朗笑着,同时将他布置崔均南下袭取金州的事情交代出来。
众将听后,这才反应过来,因此纷纷苦着脸:“殿下,您可瞒的我们好久啊……”
“哈哈……我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朱高煦高兴的起身,来回渡步间王义也作揖道:“殿下,那我们要不要去围剿出城的那支兵马。”
“不用!金州城早年遭过倭患,太祖高皇帝特意让人加固了金州与金州中左所,凭着手中五千人,崔均足矣守到我们到来。”
“眼下这沈阳城内的兵卒数额已经不足以与我们一战,传我教令……”
朱高煦眼看时间到了,他便当即下令道:“擢升王义为辽东都指挥使,陈昶、孟章为都指挥同知,徐晟、崔均、孙铖、赵牧为都指挥佥事。”
“臣等领命!”王义等人纷纷作揖应下,心头狂喜。
“王义率女真八卫一路南下,将海州、盖州、复州三州拿下,孟章率神机三营前往辽阳城,将辽阳拿下。”
“陈昶你率本部安东卫去拿下抚顺,徐晟你留下与我继续包围沈阳。”
“臣等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