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船舵打得太死,所有火炮填充火药,准备抵近排炮!”
“火船预备……”
在持续不断的北风吹动之下,渤海舰队难以后撤,而南军水师则是难以重新编队。
春季尾巴的渤海虽然风力不大,并且不太稳定,但是船队可以不用避风澳。
加上他们紧邻南城隍岛的海床,完全可以直接锚泊在海中,因此他们唯一的风险就是台风问题,不过杨展在航渡过程中并没有遇到台风。
没有台风,这对于两军都是一个好消息。
在双方指挥的军令下,南军以速度快的鸟船当作先锋北上,渤海军则是放下了装满火药和火油的火船。
双方距离在不断逼近,从一开始的十里到五里,再到现在的二里。
南军已经进入渤海舰队的炮击射程范围内,但杨展迟迟没有下令开火。
陈瑄让王升、宋胜两名跟随自己多年的水军指挥使作为先锋,自己在坐船之上督战。
受风势阻扰,南军的大鸟船难以前进,只有以王升为首的二十四艘大鸟船突入渤海舰队八里范畴。
“左满舵,准备排炮!”
杨展沉稳的等王升那二十四艘大鸟船抵达,这才下令全军船队打转满舵。
在船锚的固定下,他们很快打满船舵,船只开始倾斜,右侧的炮口板在顷刻间被一面面拉开。
王升等人在一瞬间被数百门舰炮瞄准,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全军突击!!”
王升站在大鸟船船首,拔出腰刀便要准备突入渤海舰队阵中,点燃渤海军的火船来爆破他们,然而他的计划停留在炮声响起的那一刻。
“放!”
“轰!轰!轰!!”
七百枚炮弹在炮声响起的瞬间,呼啸着打向了距离他们不足半里的南军鸟船舰队。
这样的距离下,大鸟船几乎成为了靶子。
七百枚炮弹,起码有四分之一没入了舰队之中,被击碎的木屑成为了致命的武器,尽情收割着南军水兵的性命。
“第一队火船放出!”
杨展沉稳下令,片刻后十余艘火船有目标的冲出渤海舰队中,向着幸存的那十一二艘鸟船冲去。
光着膀子的水兵点燃了火船的引线,在两方即将相撞时跳入海中。
“砰砰砰——”
十余多璀璨的火光在海上亮起,先锋的二十余艘鸟船连带先锋官王升尽没海中。
常年使用火船进攻敌人的南军也尝到了火船的威力,所有人被三分之一鸟船船队的覆灭而惊吓到,哪怕是陈瑄。
杨展可以清楚的推算出海风吹动海浪的方向,以及什么方向能最快送自家火船抵达长江水师阵中,但陈瑄不能。
这不是陈瑄无能,而是他对渤海水文并不熟悉。
“船体回正,所有火船准备!”
杨展沉稳下令,在四周将领兵卒都在欢呼的时候,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欢呼。
二十余艘鸟船覆灭,对于长江水师来说,远远算不上伤筋动骨。
果然,面对失败,陈瑄根本没有丧气,而是再次派出第二波鸟船部队。
这时,杨展等待的北风来了……
“放火船,全部都放!”
看着风向旗开始偏移,杨展不假思索便下令全军放出火船。
同样感受到风向变化的陈瑄也神色大变:“所有舰船散开,贼军要放火船了!”
陈瑄刚说完,便见到距离他们不足二里的渤海舰队火船齐出,有的寻上了正在冲锋的鸟船,有的则是直奔他们主力而来。
在北风的加持下,火船速度甚至超过了逆流而上的鸟船,大量鸟船被火船爆炸给摧毁,许多水兵跳下海中等待救援。
由于纸甲不足,许多穿着扎甲的兵卒沉入海中。
有些还能够冷静,用割绳刀割断甲胄绳子浮出海面,但更多的是沉入海底。
“收船锚!”
当火船全部冲出,杨展也下令收起船锚。
铁索船锚想要被收起,速度不能太快,得等船只后退后再慢慢由人力用绞盘收起。
战船上的水兵需要与北风抗衡,帮助战船保持后退。
这一过程耗费了不少时间,但都在杨展的计算范围之中。
在他的注目下,火船已经突入了正在散开的南军长江水师舰队中,开始绽放一朵又一朵璀璨的火花。
“都督,船锚都收上来了!”
郑峻看着大部分船只都打起了“完毕”的旗语,当即通知杨展。
杨展也不着急,等了片刻后才开始挥下手中令旗:“全军突击!”
一时间,七十艘战船开始了突击,所有火炮都备好了火药与炮弹。
渤海军的舰队南下,趁着长江水师躲避火船的间隙,整支冲入了他们阵中。
“放!”
“嘭嘭嘭——”
不止是渤海军的火炮在作响,南军的火炮也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不同之处在于,南军的火炮炮弹尽数是花岗岩石弹,而渤海军的炮弹是铁炮弹中掺杂着生铁所制作的特殊炮弹。
在铁炮弹打穿长江水师船体的时候,这些特殊炮弹却往空中打去,并且隐隐冒着火光。
“轰轰轰——”
一瞬间,这些特殊的生铁炮弹突然炸开,其中细小的铁弹珠向四面八方打去。
开花弹,朱高煦让这一炮弹提前一百多年出现在了大明。
其弹体内藏火药等物,没有近炸或延迟引信,使用火绳药捻点燃,发射后可以爆炸,用弹片和弹珠伤人。
面对铁炮弹和开花弹的双重打击,距离渤海舰队不过几十上百步的左右长江水师溃不成军,漏水的战船更是数不胜数。
“怎么会!”
陈瑄几乎咬碎了牙,他想过渤海军火炮犀利,可他没想过渤海军的炮弹可以打穿自己的战船。
这样威力的火炮,如果用来攻城,除非是青石垒砌的城墙,不然即便是夯土包砖的城墙也无法抵御。
他所获得的情报中,并没有提起过会爆炸的炮弹和这可以打穿船体的犀利火炮。
“贼军有后手……”
陈瑄的念头刚刚出现,霎时间海面上便出现了类似炒豆子的“噼里啪啦”声响。
长江水师毕竟也是精锐,尽管渤海军的火炮犀利,可他们也清楚火炮开炮过后有间隙,因此许多伤势不重的战船开始接船舷,铺设木板准备肉搏。
然而面对他们的冲锋,早早等待的渤海火绳枪兵已经结阵,开始一轮轮排枪。
三轮排枪殆尽后,南军水兵死伤惨重。
一艘船不过四五十人的他们在经过排枪与火炮的双重打击后,幸存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渤海军兵卒反倒趁势发起反击,抢夺了一艘又一艘的长江水师战船。
那场面太过混乱了,各部号令已经被突入阵中的渤海舰船扰乱,二百余艘战船被七十艘高大的渤海海军战船所分割开来。
陈瑄能看见的只有火绳枪和火炮发射时的烟雾,以及四周的喊杀声。
“鸣金撤军!”
认识到无法重振队伍后,陈瑄毫不犹豫下令撤军。
相较于逆风而上,他们在撤退时反倒顺畅了起来。
只是这顺风并不只是他们一家,渤海军从开战到现在都保持着顺风的优势。
面对撤退的长江水师,杨展不紧不慢的将舰队分成三路进攻:
中路:共有二十一艘船,分成七队,每队有三艘船,由杨展亲自指挥,作为主力进攻陈瑄坐船。
右路:共有十八艘船,分为六队,由崔均负责夹击长江水师左翼。
左路:共有十八艘船,分为六队,由郑峻负责夹击长江水师右翼。
剩下的十三艘战船,被杨展留下救助坠落海中的渤海军与南军水兵。
三路舰队顺着风势进攻,一时处于优势,鸟船指挥宋胜被炮击而死,十数艘鸟船被俘。在太阳西斜下,长江水师一路撤退,渤海海军一路追击。
由于时间西斜,海水涨势凶猛,许多长江水师船只在逃亡路上纷纷搁浅在了皇城诸岛的礁石中,被渤海军俘虏。
在渤海海军的追击中,长江水师一路撤往登州。
“放狼烟,给登州城传消息!”
眼看即将抵达登州城,担心登州毫无防备的陈瑄下令放狼烟。
一时间,南逃的长江水师开始放出一股股狼烟,而眼见这一幕的杨展却依旧沉稳。
当然这只是表面,因为他也没曾想到渤海的舰炮与开花弹居然这么管用。
长江水师的二百四十余艘战船在面对他这七十艘战船时,居然在不到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就被击溃,一路南逃两个时辰。
“铛…铛…铛…铛……”
黄昏时分,当登州城的炮台响起急促的钟声时,许多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在巡视城防的戚谏在听到钟声时连忙看向了海上,果然看到了一股股火烟在海上冒起。
“全城戒备,所有舰船准备出港,炮台准备守港!”
戚谏很快反应了过来,指挥着登州城的登莱水师出港,同时让港口左右两侧的炮台准备备敌。
他着急的带队前往了港口,抵达时,许多水兵正在着急忙慌的上船,一艘艘战船正在缓缓驶出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