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又来了。”
朱高煦略微头疼,郭琰见状也俏皮的看着他笑了笑:“殿下自己应付吧,臣妾先去安排瞻壑的事情了。”
话音落下,她便抱着朱瞻壑离开了春和殿,出殿门时也遇到了前来找朱高煦的朱高燧。
“二嫂。”
“你二哥在里面呢,去寻他吧。”
“诶!”
叔嫂二人在殿门的声音被朱高煦听得一清二楚,他无奈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就看到了吊儿郎当走进来的朱高燧。
“你来干嘛?”
朱高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朱高燧则是毫无礼仪的直接坐在椅子上,靠着椅子道:“我就要就藩了,想来找您讨点好的。”
“王府的俸禄那么多,爹也没少给你金豆子,你来找我干嘛?”朱高煦放下茶杯,还给朱高燧打了预防针:
“我告诉你,这内外廷就属我这东宫最穷,你想好了再说。”
“二哥你就别糊弄我了。”朱高燧耍着无赖:“这京城谁不知道,东宫节俭得很,钱都花不出去。”
“反正你和二嫂也不怎么花钱,还不如给我拿去长沙花。”
自从进了大教场又走出后,朱高燧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只要自己不犯法,不想着威胁自家二哥位置,那自己的生活还是很滋润的,想要什么他们也都舍得给。
“打住。”朱高煦听得头疼,他节俭是因为吃惯了山珍海味,想吃点简单的,但这不代表他真的不花钱。
先不提西厂,单说女真八卫、渤海汉兵那些个将领军官娶妻生子、购置宅院,这些日子朱高煦可都得让人去给份礼单,以此照顾老兄弟。
东宫的钱虽然多,但架不住渤海老兄弟更多,东宫光送礼单,一年就得送出几百份。
“给你拨两千贯的礼单,算是庆祝你就藩乔迁,不能再多了。”
毕竟是兄弟,朱高煦也不好表现太寒酸。
“谢二哥,谢太子,我先给二哥你磕一个!”
朱高燧从大教场出来后倒是没脸没皮了,居然当众就给朱高煦磕了个头,给朱高煦都看愣了。
好在他反应的很快,当即摆了摆手:“没事情就回去陪弟妹去,我要处理奏疏了。”
“臣弟告退!”朱高燧拿了好处也不逗留,喜滋滋的就走出了春和殿。
他这一走,朱高煦总算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拿起奏疏处理了几份,却又听见外面唱礼:“汉王殿下求见……”
“宣!”朱高煦真是服了,这哥俩要么不来,一来就前后脚跟着来,打秋风也不是这么打的吧。
他想法还没落下,便看到殿门伸出个脑袋,左看右看,好似做贼。
“大哥,你这是干嘛?”
朱高煦疑惑看着朱高炽,朱高炽见里面没了旁人,也就袖子一掸,走到了春和殿的偏殿里朝朱高煦作了揖:“老二,老三没来你这里吧?”
“刚走。”朱高煦无奈靠在椅子上,朱高炽一听便急了,连忙问道:“我听说他在京城挨个和亲戚撒泼要钱,没要到你这里吧?”
“刚给了礼单。”朱高煦无奈用手盖住额头,没想到朱高燧没脸没皮到了这种地步。
“给了多少?!”朱高炽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两千贯。”朱高煦诧异看向朱高炽,不知道他干嘛问这个问题。
“两千贯?!”朱高炽失声喊了出来,随后带着哭腔道:
“老二啊老二,你给这么多,那我当老大得给他多少?”
“你多给二百贯不就成了?”朱高煦看着朱高炽,不明白他在耍什么把戏。
“二千二百贯?”
朱高炽说出数额,随后双手一摊:“你就是把我剁成肉,当熊掌卖,也卖不出这个价钱。”
“府里的钱财都被你嫂子管着,我是半点碰不到……”他边说边坐到椅子上,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
“要不这样吧,你借我这笔钱,等我就藩以后再还你。”
“嗯?”朱高煦听明白了,合着都是来找他要钱的。
“爹那里私房钱多,你去找他要。”
“爹哪能和你比啊?”朱高炽闻言拔高声音,随即又小声说道:“我听说户部那边新开了几个铸钱炉,每出一炉都给你这里送一箱,你……”
“你听谁说的?”朱高煦站了起来,朱高炽却双手一摊:“京城里面都这么传。”
“放他娘的屁!”
朱高煦骂了一声,随后对身旁的太监开口道:“让亦失哈去找人问清楚,看是谁污蔑我。”
“奴婢领命……”太监作揖应下,退出殿内传话去了。
瞧着他离去,朱高煦这才说道:“东宫是没多少钱了,这二千二百贯,我给你出一千五。”
“好好好好……”朱高炽频频点头:“还得是你啊,患难见真情。”
“既然事情说好了,那我就先回去午睡去了,你先处理奏疏。”
朱高炽说着,看了眼那堆积如山的奏疏,啧啧几声,让朱高煦很是破防。
瞧着他走出春和殿的轻快模样,朱高煦看了一眼那堆奏疏,心里不免有些不平衡。
“凭什么老子这么累?”
《明太宗实录》:“冬月末,元澄焚宣光、京北二城而遁,二城百姓死者十之八九。”
《南征记》:“月末,贼将胡元澄焚毁宣光,宣光为之一空。又闻京北贼兵驱百姓守城,强攻三日,城遂破,官兵遣兵编户,京北百姓十不存一。”
第324章 桑稼疾苦
“是岁天下有口六千七百二十七万五千二百口,田亩四百七十一万九千七百二十五顷余十三亩二分。”“是岁天下赋税粮三千五百万石,布帛六万七千二百匹,丝绵三十二万五千余斤,绵花绒四万余七百二十斤。”
“金一万二千四百两整,银九十八万五千二百三十两,铜一百七十五万七千四百二十五贯。”
“杂项、商税、矿课、盐引、茶引折色二百三十七万三千余贯,还有铁、铅、丝、绢、绸、缎、布、棉等各项折色一百余六万五千余贯。”
“是岁入粮三千五百万石,其它各类折色岁入六百二十五万六千余贯。”
腊月初五,武英殿内。
当户部尚书郁新汇报了过去一年的夏秋两季税收情况,朱棣也捋了捋自己的大胡子,目光看向一旁的朱高煦。
去年的情况他已经忘了大半,不过他记得去年岁入三千二百万石,七百七十余万贯。
这一年过去,虽说税粮增多了,但银钱杂项却减少了近一百五十万贯。
折算来看,过去一年的赋税起码少了几十万贯。
“老二,这账上怎么少了一百五十万贯?”
朱棣开口询问,朱高煦也早有预料的回答:“去岁下东洋,所带回的银钱较多,故而创下新高。”
“今岁对日市舶岁入一百七十余万贯,又转交六万八千贯给日本国主,一来一去就少赚了近一百二十万贯。”
“不过这是正常现象,毕竟去岁能创下如此高的市舶贸易量,主要是因为朝廷与日本断交太多年,日本国内积攒银钱过多所致。”
“如今的虽说只有一百七十万贯却也不用失望,驻日西厂百户所传来消息,日本各类矿山已经开始采用‘灰吹法’,想来再过几年,便能稳定与朝廷的二百万贯贸易量。”
“此外,下西洋舰队的商品还在钦州屯放,待安南战事告歇,凭借那一批商品还能赚取不少利润回来。”
对日贸易量下降这件事,朱高煦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他要的是长期贸易,故此不用在意一时的多寡。
等日本全国开始大规模使用灰吹法采矿,届时才是明日贸易不断走向新高的时期。
就日本国内的银、铜矿储备来说,足够大明吃它四百年,不过前提条件是日本不能统一。
一旦日本出现统一,那肯定会出现类似德川幕府的闭关锁国。
日本的闭关锁国,虽说是为了防止各国对其渗透,但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限制国内白银流出。
从足利幕府到德川幕府颁布锁国令的二百余年间,日本无疑是对明贸易最大白银流出国。
只要大明维持足利幕府的统治,并且给予其一定的利益,那足利幕府没有必要和大明对着干。
当然,大明也不可能帮助足利幕府废除天皇制,而是让足利幕府自己逐步废除天皇。
现在的足利幕府正是强盛时期,但所能掌控的日本土地也不过京畿加部分关东关西地区罢了,地方上的守护们依旧强大。
不过也正是这种局面,才能让明日贸易长久的维持下去,一旦足利幕府过于强大,那这个贸易都会面临瓦解或贸易量缩减的困局。
一个松散且长期内部保持和平的日本,才是一个好的日本。
朝鲜就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导致武力逐渐变弱,而日本最好也是如此。
朱高煦思绪间,朱棣也大致弄懂了今岁岁入不如去年的原因,故此颔首。
“眼下是腊月了,安南的军情送抵,安南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被朝廷拿下,并且不少陈氏宗室都已经消亡。”
“那胡季犛父子三人逃至兴化山区之中,虽有兵四万,却只有民二十余万,根本无法养活那么多兵马。”
“东边简定等人扶持的陈季扩,俺也从锦衣卫那边得了消息,不过是一个冒充的宗室罢了。”
“俺听闻,他们还准备向朝廷请封,不过安南这地方俺却不准备交给他们。”
朱棣说着自己的想法,对于他来说,不管是胡季犛还是陈季扩,都只是土鸡瓦犬罢了。
如果不是自家老二说过安南的叛乱问题,那自己兴许已经设立三司来管理当地了。
“老二,你说说你的想法,你比俺清楚南边的事情。”
他将目光投向朱高煦,朱高煦闻言也不假思索的开口道:“首先要先稳住陈季扩这群安南豪强,故此暂时不要剿灭胡季犛父子。”
“趁着局势僵持,刚好可以迁徙百姓进入安南北边,让北边的谅山、海阳、太原、宣光等地恢复生产。”
“儿臣看过这几个地方的情况,而且也已经派出钦州的胥吏前往当地。”
“红河以北基本都在朝廷手中,这些地方耕地足有三百万亩,只要花费半年时间齐民编户,丈量土地,随后移民实边进入当地恢复生产,那朝廷就有了在安南站稳脚跟的底气。”
朱高煦提到了齐民编户,这是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红河以北还有多少人口。
按照陈朝的官方文册来看,红河以北有八十余万人口,但而今实际有多少却无人得知。